赵世碂抬头,赵琮将瓷勺递在他嘴边,他乖乖张嘴吞下一口粥。
“以后到底听不听话?”赵琮再喂一勺。
赵世碂咽下一口,点头:“听话。”
“以后还使不使苦肉计?”喂一勺。
“再不。”吃一勺。
“以后还骗不骗我?”喂一勺。
“不骗。”吃一勺。
一问一答之间,赵琮喂光了一碗粥,赵世碂也吃光了一碗。赵琮将碗放到一旁,伸手去摸赵世碂的肚子,轻声道:“还疼不疼?”
“陛下——”赵世碂委屈地伸手弯腰抱他。
“问你疼不疼?”
“不疼了。”
赵琮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去洗身子,洗了快睡。”
“陛下陪我睡吗?”
“你的禁闭还没完呢!自个儿睡!”
“可是我肚子疼……”
一听这可怜的声音,赵琮推开他,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道:“去洗吧,朕陪你。”
“陛下!”
“说话轻点儿声,肚子不是正疼?”
“是……”
赵琮往外叫染陶等人进来,赵世碂还跪在床上,正要下床,赵琮伸手替他脱衣裳。他乖乖地直起身子,张开手臂,任赵琮给他脱。
赵琮抽开腰带,手上拿着荷包,不免也说了句:“哪个绣娘缝的,做得不错。”
“不知道。”
赵琮再脱他的衣裳:“料子软滑,少见,是新进的料子?”
染陶看了眼,说道:“瞧起来,这织法似乎是扬州一带的料子呢。”她暗想,回头就去库房瞧瞧,挑几匹出来给陛下也做几身穿。
赵琮点点头,也未再问,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拍拍赵世碂的手臂:“快去。”
“陛下可别走啊,等我回来。”
“去吧。”赵世碂又对吉祥、吉利道,“扶好他,别泡太久,身子虚,泡久了要晕。”
“是。”他们俩应着,陪他去洗身子。
赵琮叹气,靠到床上。
染陶劝道:“陛下别担忧。”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两人还知道合伙了。你派人明日一开宫门便去公主府,问问公主可有好生吃饭。更是得交代她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吃饭,即便被关在家,也不许闹脾气不吃饭。再把小十一胃痛的事儿告诉她,吓一吓她。”
“好的,陛下。”
“不省心啊,不省心。”
未等多久,不省心的便带着水汽回来。
赵琮卸下担忧,靠在床上已是浅浅睡着。
赵世碂抬手,遣散所有人,他轻声走到床边,低头去看赵琮。
怎么看也看不腻的一张脸,每回看都给他初见时惊艳的一张脸。当年,他便是躺在这里,睁开眼,看到了十六岁的赵琮。
此时,差不多的日子,同样的大红色缂丝被面,就连鸳鸯都与当年一样。
而赵琮,终于躺在了这张床上。
洗澡时,胃痛缓解的赵世碂当真想入非非。
此时再看被大红被面映衬得更为白皙的赵琮,他心中只剩安心了。他小心地将赵琮抱起,再平放下,展开被子盖住赵琮。他则是拉下幔帐,翻身上床,躺到赵琮身边,伸手揽住。
两人的夜,静静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本该有辆小马车,不能写,可自行脑补……
睡到一半,陛下担忧小十一的身子,醒了过来,摸摸他的肚子,却发现他也没睡,于是就……大红色的被面,黑色的头发,活灵活现的鸳鸯什么的。
第170章 讨好他家皇帝陛下。
两日之后, 辽国使官与西夏使官陆续离开东京城。
顾辞没有留下, 与耶律钦一道走了。走前,他们来宫中辞别, 谢文睿陪在赵琮身边。赵琮暗暗看了眼谢文睿的神色, 谢文睿似乎是早已猜到, 又或者是早已从顾辞那处知晓,脸上虽有苦涩, 却没有惊诧。
那晚都特地让地方给他们俩说话了, 还没成啊?
赵琮下意识地便想回头看赵世碂一眼,回头了才想起, 人被他关着禁闭呢。
他叹气, 使官辞别到底是大事, 他小声叫福禄去将赵世碂叫来。
赵世碂很快便赶到,激动地看他,赵琮轻声“哼”道:“过了今天继续关禁闭。”
“……”赵世碂的眼睛就暗了下去。
赵琮派他与谢文睿一同送使官出城,这是很大的面子。耶律钦也好, 西夏的使官也好, 再三拜谢, 才领着人一同出宫。
降齐国公爵位的旨意也是这日一同发出的,使官们出宫的时候,去齐国公府上宣旨的人一同出宫。赵琮丝毫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耶律钦等人也知道,这是大宋皇帝故意的。尤其去太原府宣旨的人还跟他们一道出城,他们心中则是更加有数。
耶律钦私下还跟顾辞念叨:“这个姜未还不算个人物, 他们皇帝怎么这般忌惮?”
“他们姜家驻兵太原多年,谁能不忌惮?”
“嗨。”耶律钦毫不在意,“你瞧瞧如今的禁兵跟厢军,据闻姜未手下的兵力,连开封府内禁兵数量的五成都不足,能起什么事儿啊?”
顾辞微笑:“所以才特地做给你们看哪。”
“怕姜未跟咱们搭上啊?嘁,我可看不上姜未!”
顾辞刺他:“人家姜未看得上你?”
“你!”耶律钦虽气,却也知道顾辞说话就这态度,气了会儿,他又道,“你觉着他与太后之间有联系?”
“兴许吧,否则大宋皇帝何必做戏给你们看?”
“也是,总要有些细作,也总有些我不知道的事儿,谁知道太后那个老娘们儿能做出什么事来。”
顾辞面不慌心不乱,继续看书。
耶律钦道:“这般,既然我已与赵琮有了合盟,我回去好好与太后说道说道这个姜家如今的寒碜。”
顾辞点头。他虽看书,实际什么也看不进心中。方才在宫中,谢文睿就站在他对面,他突然不敢抬头看谢文睿,谢文睿眼中似有控诉。他不觉着自己对不住谢文睿,他们二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誓言,即便那晚有了亲吻,也是因醉意扰人。
偏偏谢文睿的眼神又的确让他有些心虚。
谢文睿是希望他能留下的吧?
只是他的事情还未做完。
更何况,他留下又能如何。谢文睿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怎能为他这样的闲人放弃一切。
这般胡思乱想着,车队忽然停下来。
赵世碂拍了拍谢文睿的肩膀,轻声道:“再帮你这回。”他说罢,将缰绳扯了扯,行到耶律钦的马车旁,说道,“我想与刘使官说几句话。”
车队立刻停下,那头侍卫上来问耶律钦。赵世碂身份到底不凡,耶律钦一听,赶紧走下马车,当面与赵世碂说话。赵世碂翻身下马,他们俩一同走到路旁,不时笑出声。
顾辞看着手中书册,忽然马车帘外响起熟悉的声音:“向莱。”
顾辞抬头,看向帘子上的剪影。
“我明日便要回登州去。”谢文睿知道他不会回答,自说自话,“不知陛下何时招我回开封,你不留下,我知道缘由。只是,我,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我不会娶妻,更不会心悦他人。我,的,心中仅有你。我知道你很担忧,也知道你还不信我,我会向你证明。”
谢文睿顿了顿又道:“你不应我,没关系,我会等你一辈子。”
顾辞沉默地垂下眼眸。
“我会尽力替陛下办事儿,早日解决辽国之事,我,等你回来。”说罢,帘边的剪影忽然消失,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顾辞小声道:“好。”
谢文睿却没有听见。
使官来了又走,东京城中的百姓们倒也不觉得冷清,毕竟城中又少了个国公,再又多了个嘉国公。魏郡王府也依然封着。
像是讽刺一般,没落了个姜家,却又兴起了一个江家。
读音相同,人们直接以“太原的那个”与“洛阳的那个”来区分。
嘉国公府家由陛下亲自题的门匾挂了上去,江家也正式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本来,江谦也是被宝宁公主看上要做驸马的,在这当口上,自是要被拿来说。联系上那位状元郎的事儿,宝宁公主的终身大事如今是城中之人最爱议论的。
议论的人太多,易渔的家人甚至都已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