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终于在边城浮出水面,叶缥遥几乎只比纪岩其迟了一天知道真相。她和沈暮歌对此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季未然就突然成了国舅爷的女儿?这完全是没有预料到的,难怪此前四叔特地将她带到京城,托付自己为她寻亲。难道四叔早就知晓了未然的身世,才会遭人暗算?
“暮歌,你说,未然会不会在国舅府上?”知道了真相的叶缥遥思路瞬间开阔了许多。既然京城里遍寻不获,未然会不会是被人刻意给藏了起来?
“很有可能。”沈暮歌赞成这个猜测。毕竟这个举动很符合舅舅的性格。
“如果真是在国舅那里,倒是好办了。总比落在陆御风的手上要安全多了。”叶缥遥暗自松了一口气,既为未然找到亲人而高兴,也为她暂时安全而庆幸。
“真没想到,未然竟然会是舅舅的女儿。”沈暮歌呐呐自语,很是吃惊。现在想来,自己在飞流谷初见季未然时,心中那股怪异的感应,也许是亲情使然吧。
沈暮歌嘴角微微扬起,在这世间,又多了一个亲人的感觉,真是不错。自从认识了叶缥遥,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柔软,也学会去感受真实的情感。会感动,会生气,会伤心,会喜悦。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像木偶一样活着的长公主了,更不是那个为了政、治目的而任由父皇摆布的沈暮歌了。
第104章
纪岩其查清了季未然的身份后, 欣喜若狂。恨不得搂住女儿, 大声向全天下宣告, 自己丢失的亲生骨肉已经找回来, 而且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可就是这么一个连皇帝都不怎么怕的人,在踏入女儿养病的房间时, 就立刻胆怯了。
“民女参见国舅大人。”季未然已能下床慢行,连日来卧床让她浑身酸痛。听到纪岩其又来看望自己了, 连忙让人扶她起身, 证明自己的恢复情况。
“你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说了要卧床静养吗?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口, 万一走动又裂开了该如何是好。”纪岩其看到伤病初愈的女儿,更是心尖都觉得疼。回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 那浑身是血的样子, 就令他久久难以平复。
狠戾地瞪了一圈四周的下人,气势一出,众人皆不敢抬头多言半个字。他斥责道:“不是吩咐过你们吗?要好好照顾小姐, 你看看你们是怎么做的!要是小姐的伤口复发,就让你们身上挨同样的伤!”
季未然蹙眉, 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位国舅爷为何对自己格外关心, 也知道这些日子, 自己在国舅府上得到的照料是顶级的。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没有大碍了,他何必还要这样迁怒于下人。
下人也是人,她季未然从没有想过要别人这样伺候自己,从前在飞叶山庄里的丫鬟也大多与她情如姐妹。京城里的这些达官贵人,就是喜欢动不动处罚人, 一眼不合还要砍人脑袋,纪岩其的这种官腔令她感到厌恶。
纪岩其习惯了,自然没有看出季未然的表情变化。只是这话也是一时气急才说得有些重了。他并非是个嗜杀的主子,但为了保持一家之主的威严,很多时候不得不把态度摆在一个严厉的高处,这样才能管得住众多下人。可是他不懂得如何为人父,虽然这些年来,他也有不少子嗣,可是一个都不曾上过他的心头。
家中为他指配的姻缘不是他真心喜欢的,却也知道家族责任所在,加上爱女失踪,挚爱离世的接连打击,也让他意志消沉了好些年。浑浑噩噩地奉命成亲,生儿育女,延续纪家血脉,但他的心却在绵长沉寂的岁月中逐渐死去。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女儿,他显得手足无措,丝毫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缺失多年的父亲角色扮演好,手忙脚乱之下只能用一贯的威严来凑数。
没想到,倒是起了反作用,令自己在季未然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纪岩其若是知道了真相,恐怕是再也不会在女儿面前说出这么苛刻的话。不过现在他却陷入了无法开口说出真相的窘境,因为季未然似乎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与国舅爷有任何的特别关系。
“国舅大人,民女的伤已经恢复了,请不要过分责怪他们,是民女执意要起身下床的。若是您要责罚,民女愿一人全部承担。”季未然开口,主动将责罚揽到自己的身上。
纪岩其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淡笑了一下说:“未然,我刚才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警告,并不是真的要责罚。再说,我怎么可能责罚你呢,我是关心你的伤还没好透。”
“多谢国舅大人多日来的收留与照顾。民女既已恢复,还请大人准许民女告辞。”季未然请辞,主要是生怕留在纪府夜长梦多,自己的身份也会被曝光,进而连累了叶缥遥还有飞叶山庄。
纪岩其依旧和从前一样,脸色微变,却不动怒。仍然是笑着将话题岔开。季未然即使恼怒,却也知道自己若是坚持也是不起作用,只好再次等待机会。
陆诚颜自从愤怒地甩给叶缥遥一巴掌后,就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里不肯出来,沈语琴去看了几回,都吃了闭门羹。可是被人拒之门外的千城公主非但不怒,反而是眼中的忧虑越来越深重。秋蝉以为是出了大事,不敢吭声。可是依旧一步三回望地看着小陆子的房门,暗地祈祷他没事。
“公主,小陆子是不是出事了?”秋蝉终于忍不住地悄悄问公主。
扶着额头正在为此事头疼的沈语琴嘴角一抹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将心比心,这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别想轻易劝自己释怀,更别提原谅。陆诚颜的这个反应已经算是温和了,可是自己还是一次次地去逼她。
“你去小陆子那边盯着。若是她门开了,第一时间来通知我。”沈语琴将秋蝉派去盯梢,也省得老是在自己身边啰嗦,惹得心烦。
陆诚颜在第三日见到了一直在等着见自己的沈语琴,两人皆是双眼通红,看来这几个夜晚都不曾睡好过。
“诚颜,你。。。”沈语琴心疼地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这才过了多久,小脸就瘦了一圈。
“我没事。倒是你瘦了。”摇了摇头,陆诚颜看着眼前的人,心疼地说。
彼此眼中都是为了自己而憔悴的人,这样的场景更是令陆诚颜难受。其实她这几日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想起叶缥遥对自己的刻意隐瞒,心中还是有些不忿。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连累沈语琴如此担心,她一下子就心疼了。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生起气来的样子真可怕,我看着都觉得脸疼。”沈语琴靠在陆诚颜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的。
“还好吧,我就打了一巴掌而已。再说我就那点儿功力,哪儿有什么能耐。”陆诚颜说着说着就有些发虚,声音也低了下去。
仔细回想,那日下的手的确不轻。不过夜缥遥他活该受这一巴掌,谁让他一直戏弄自己。但是现在沈语琴亲自来劝自己,似乎这气坚持生着,也不是个办法。好歹叶缥遥现在是长公主身边的大红人,自己这么耗着,怕是会让沈语琴为难。
“那我就卖你个面子。”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可爱的小脸露出一丝笑容。
“真的?你真的不生气了?”沈语琴突然从她怀里钻了出来,惊讶地望着她,没有料到她竟然这么简单就原谅了。
陆诚颜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松口早了。这样一来不免显得自己太容易哄了,只得硬装着余怒未消,说着:“我才不是原谅他了,我是特地给你面子。我是为了你,知道吗?”
这话听在沈语琴的耳朵里,极为受用。她现在就喜欢听陆诚颜说这些,只要是陷于情、爱中的女子,就没有不爱听情人为自己破例的话。心满意足地靠回去,沈语琴喜滋滋地想着,这回可要趁机好好向皇姐邀功,也好好敲打下叶缥遥,不然以后陆诚颜和自己还得被治得死死的。
沈暮歌近日来则是半喜半忧,远不如妹妹和舅舅那样顺遂。纪岩其自从寻到了女儿,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听什么都顺耳,所以那日沈暮歌在自己面前提起沈康平,也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这回特地进宫再进一步地向沈暮歌证实:康平是不是真要回来了。
“舅舅的意思是?”这回轮到沈暮歌装糊涂了。
纪岩其哈哈笑了起来,神态自若地说:“暮歌,你也别跟我绕圈子了。舅舅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了。现在我是有女万事足,自然可以体会你想要见弟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