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指令,原本拿着武器的士兵往外踏了两步,将中间的空间留给了举着盾牌的兄弟,瞬间一队由五十人组成的盾牌守卫队将沈暮歌的马车彻底防护了起来。浮生骑的马也被这阵势惊扰,几声嘶鸣后被她止住,却也不得已地被挤了出去。
谁料浮生竟没有因为这阵仗而惊慌,更不曾生气,反倒是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似乎对叶茗初的应对措施颇为满意,正要使出暗号让山头上的人撤离,却听见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立觉异常。
还不等她转身看个清楚,一支长箭就从右后方斜斜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射向了沈暮歌的马车车窗,幸好有盾牌护卫着,替她挡下了这只出其不意的箭。第一支箭落下,浮生立刻腾空跃起,一个飞身,落在车辕之上,扯了一块距离最近的盾牌放在身前。
呼呼的箭声接踵而至,又都纷纷被盾牌挡住,毫无所获。浮生以身堵着整个车门,胸前又立了块盾牌,正紧张地四处张望,防备着暗箭。听到车厢里有异响,立即将耳朵贴了过去,果然是细微的脚步声,不用想,定是沈暮歌想要起身前来开门。
“你在里面好好待着,不许乱动,听见没有?!”浮生吼了出来,直到车厢里的脚步声止住,这才得空喘了口气。
浮生在那支利箭突兀地射向马车时,就立即狠戾地望向高处,只见戴着面具之人也是一副吃惊的神色,当即便知道此处埋12 当前是第: 14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伏的还有另一拨人马。叶茗初听到后方动静时第一时间就回过头去查看长公主座驾是否安全,见已有足足三道人盾混合的防卫守着,那位姓叶的护卫也牢牢把守着车门,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集中了精神,准备向眼前这些偷袭之徒发起进攻,却看到对方似有撤退之意。以防被引入圈套,叶茗初派了一小队精锐人马前去追踪,其余大部分兵力仍是留在原地,抵御箭阵。
随着戴面具之人撤退令下,原本占据高处的人群立即退散,瞬间消失,而刚才还纷乱的箭雨也即刻停止,这让叶茗初有了缓口气的机会。不过他不敢轻敌,即便是不再有射来的箭,他也没有立刻下令撤掉盾阵继续前进。这段崖道的地形十分诡异,前方的路况难以预判,而刚进入就遭遇了这么一场偷袭,更是令他心有余悸。
又是等了片刻,派出去查看的人也纷纷回禀,确认四周已不再有埋伏,这才骑马回转到长公主的马车前。他朝着一手握盾,一手持剑的叶护卫点头示意,对于刚才的竭力护住表示赞许。浮生这才缓缓让开了挡在车门前的身体,跳下车辕,朝着自己的坐骑走去。叶茗初稍微靠近了些马车,拱手道:“让长公主受惊,属下罪该万死,请长公主降罪。”
浮生刚骑上自己的马,听见叶茗初这着急请罪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心里暗想:这叶茗初不愧是镇国公府的人,迂腐得很。刚刚才从一场突袭中扛了过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请罪。这种境况下,平安无事地走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车厢里传出长公主平稳且带着安抚语气的话:“叶大使尽心保护,本宫不胜感激。还请叶大使不要过于自责。往后的路途,叶大使辛苦了。”
这一回,浮生的嘴角撇得更大,她对于沈暮歌这种冠冕堂皇又装腔作势的态度,最是反感。但回念一想,身为长公主,她自然需要说许多场面上的话,安抚臣民。而真实自然的沈暮歌,只会在自己眼前展露,心中又忍不住微微发烫。
第37章
叶茗初几乎是全程高度戒备, 一步三望地咬牙撑过了那段前行的路。这是他第一次实战, 虽然自小他就暗地里模仿父兄们的谋略勇武, 可毕竟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出, 并没有真正学习的机会,而叶永延更不会主动倾囊相授。
浮生原本是漫不经心地跟在马车旁, 经此一役,如今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心里清楚, 这一路上, 打长公主主意的人还是不少。即便越是往北行, 飞叶山庄的势力就越大,但她此时毕竟不能袒露身份, 更不能动用山庄的势力光明正大地护送沈暮歌。
队伍蜿蜒地向前挪动, 看到叶茗初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探路,而她更是一步不离地几乎要贴到马车之上。只是肩膀上的痛感让她有些不适, 定是刚才的混战,有箭头划过肩膀, 而她只专注于保护着整个马车, 无暇理会自己的伤势。好在只是小小的擦伤, 刚才已经趁着跳下马车时检查过了,是干净的箭伤,并未染毒。这让她心里的担忧减少了许多,区区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比这严重百倍的箭伤她都熬过来了不是么?浮生自嘲般扯动嘴角, 不是已经答应过沈暮歌,不会再去提这件事么,为何自己总是会想起?
好不容易整列队伍都顺利通过了弯折的崖道,前方又是宽阔敞亮的笔直大道,这般豁然开朗让一直凝神屏气的叶茗初忍不住大力地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吐了出来,心中那团郁结的烦闷终于消散。眼里闪烁着点点胜利的喜悦,回过头去望,他一眼就看到昂然于马上的叶随,阳光落下,将那人脸上的表情遮住,却又衬托得更加耀眼。叶茗初不经意地被吸引了下,竟然顾不得转动眼珠去看旁边的马车。
好在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在浮生察觉到前方投来的目光,回望过去之时,只看到叶茗初的视线刚从公主乘坐的马车上转移开来,又朝着自己点头微微一笑,只是这目光相触,很快就结束了。叶茗初的举动在浮生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只道说他的实战经验欠缺了些,又突然遇到这些事,难免心里紧张。
沈暮歌在马车里,未曾再说过一个字,也不曾发出任何声音,换做之前,浮生定会找些机会逗逗那个刻板守礼的女人。只是现在,她是巴不得沈暮歌乖乖听话,越是安静越是好,这样才能确保她的安全。只是,刚才外面的一阵混乱,那么多人举着盾牌围住她的马车,光是听这动静,就能猜想到当时的危险处境。自己在马车外,能看到实况,而沈暮歌却一直被困于车内,丝毫看不见。可是即便是在如此未知又危急的关头,只凭自己的一声低吼,她便乖乖地留在了车里,不吵也不闹,就这般信任了自己。当混乱平息,又第一时间稳住了心绪,能那般平静地说出安抚臣子的话,更是难得。浮生心中忍不住朝着车厢多看了几眼,那车厢里坐着的,是让自己心动,又敬佩的女子。
等快要到下一个驿站时,叶茗初吃了教训,早早就派人去通知当地县令,命人将行馆周围彻底清查了一遍,且派兵驻守,直到长公主一行下榻后才准撤去。浮生也不敢掉以轻心地讥笑叶茗初,毕竟多一份细致,就意味着沈暮歌多一份安全。正巧这一夜轮到她值守长公主下榻的院落,浮生正想找个机会亲自去看看那个女人,不然这一整日里的折腾惊吓,她心里也放心不下沈暮歌。
看着天色渐暗,浮生嘴角扯出一道得逞的坏笑,准备动身前往长公主房间,就听到脚步声。警觉地回身寻找,低声喝道:“何人,胆敢擅闯此地?”
渐近的脚步一滞,浮生周身涌起的杀气仍在喷薄中,任何会对沈暮歌安全产生影响的因素,她都会迅速地,毫不犹豫地彻底铲除。
“叶护卫,是我。”
“叶大人?”浮生听出是叶茗初的声音,刚才握在剑柄的手松开。立在原地等着阴影里的人自己走过来。
“这么晚了,叶大人过来可是有要事请示长公主?”叶茗初自出京以来,一路上谨慎少语,对长公主也极为守礼。浮生心想要不是极为重要的事,叶茗初断不会此时过来。
“啊,不。其实,我过来,是想找叶护卫的。”叶茗初被这么一问,有些发懵,但很快回过神来,有些窘迫地说。
“找我的?”浮生也被这一出弄得有些呆愣,没想明白叶茗初大晚上的特地跑过来竟然是要找自己。
“今日里,多谢叶护卫奋不顾身地守护长公主。”叶茗初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脸上闪过的尴尬之色。
“这是在下的职责所在,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绝不会让敌人伤害长公主半分。这点小事无足挂齿,更无须叶大人特地过来。”浮生拱拱手让叶茗初不必挂心。再说她保护自己的女人,哪里轮得到一个送亲大使来代替长公主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