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松骑在杜昊安身上,手中匕首就横在杜昊安脖前。
他的神色狰狞,眼中闪烁着凶恶的光。
“为什么我会失忆,为什么我会法力法力尽失,为什么被她救起来后我就成了一个废人!她趁我失忆的时候引诱我,不就是为了日后能进我杜家的门吗?这个贱人,她毁了我!”
“你……你法力尽失?!”
杜昊安道,“你不是好好的吗——等等!”
无数念头从他脑中闪过,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李瞳的孩子被你——”
“是啊,”
杜如松阴森森地笑了,“一个孩子不够,还有两个,两个不够,还有第三个——你!”
他的手陡然用力——
“疯子。”
一只脚踩上他的肩膀,墨发青年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单脚一踹。
杜如松一口血狂喷,被踹飞数米,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深沟。
杜昊安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脖子,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他望了眼去而复返的沉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故意引他出来……他想杀我,”
他喃喃道,“我爸是真想杀我……”
沉青捡起地上的匕首,划破了昏死过去的杜如松的衣服。
“你不是他第一个要杀的孩子,过来。”
杜昊安木然地走过去,只见杜如松身上有两块凸起,勉强能辩出是婴儿皱成一团的脸,已经腐烂了大半。
沉青道:“炼婴。”
炼婴是一种极其阴毒的禁术,以血脉相连且未出世的胎儿为祭品,为施法者提供强大的生命与法力。
“……”
杜昊安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
杜如松在这时艰难地转醒,看见沉青后脸色剧变,被后者一脚踩住了肩膀。
“炼婴必遭反噬,在你时日不多的时候,有人找上了你。”
青年微微俯身,墨发落下几缕勾着苍白下颌,唇角微勾,带着一点冷冰冰的恶意。
“那人告诉你只要留住摄魂铃的主人就能帮你,所以你按他的话做了,但在那之后你再也没有见过他。”
杜如松:“你——”
“知道你秘密的李福润突然死了,你以为当年的事情泄露,于是手忙脚乱地杀了同样参与过那件事的李建伟。可这依旧无法阻止你被反噬,所以你决定试一试,对你仅剩的的血脉动手。”
“咳咳咳!”
杜如松剧烈地咳血,脸上流露出惊恐之色,“你,你怎么知道?!”
沉青:“猜的。”
杜如松:“……”
他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把自己活生生呛死。
沉青直起身,不咸不淡地道:“但你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李瞳一直无法解脱,她一直在找她的尸骨,也向我暗示了真相。”
“真相……”
杜昊安脸上不见一点血色,空白而茫然地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青道:“我告诉过你了。”
——当年的真相,被许多只手血淋淋地掩盖住了。
多年前,一个叫李瞳的普通女孩救下了一个失去记忆的男人,她把他暂时留在家里,却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就这么喜欢上了自己。
恰巧这时李福润来李瞳家做客,因为偶然的机缘他曾见过杜如松一面,所以立刻认出了这位杜家长子,并看出他喜欢李瞳。为了攀附上杜家,他使了一点手段,让杜如松如愿以偿地和李瞳发生了关系——在李瞳并不喜欢杜如松的情况下。
事情发生后,李瞳暴怒下将杜如松李福润赶出家门并准备把他们告上法庭,但天降横祸,她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身亡,连遭打击的李瞳一度想要寻死。这时候李福润意识到这又是一个机会,于是派堂侄李建伟出面安抚了李瞳,又为她父母操办了隆重的葬礼。杜如松也趁机再次接近李瞳,安慰她,对她嘘寒问暖,贴心照顾——终于,不久后李瞳发现自己怀孕,她心灰意冷,彻底放弃了生活,接受了杜如松的存在。
之后杜家找到了杜如松并恢复了他的记忆,在记忆恢复的同时这位杜家长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法力尽失,成了一个废人。
杜如松曾是杜家的天之骄子,现在却一无是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他对李瞳的爱消失殆尽,甚至把仇恨发泄到了她身上。
他报复性地将李瞳带回杜家,让她看到自己和妻子恩爱缠绵,又为保住自己在杜家的地位暗施禁法,在李瞳绝望自杀时剖开她的肚子,用那个刚成形的胎儿换回了自己的法力——而帮他做这些的,正是李福润李建伟两叔侄。
“你手上沾了四条人命,一条是你的帮凶,两条是你的孩子,还有一条,是你爱过的人。”
“爱?!”
杜如松怒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碰了那个贱人,脏了我自——”
杜昊安猛的冲过来,捡起桃木剑劈头盖脸地朝着杜如松一通砸,将他生生砸晕了。
沉青:“……”
做完这些后,杜昊安就脱力地倒在地上,把脸埋进了手肘间。
沉青看了他一会,道:“你现在可以哭一哭。”
“……不哭,帮个忙,”
杜昊安掏出手机,头也不抬地闷闷地递了过去,“打电话给我二叔,让他过来把我爸带走。”
捉妖师不得伤人,杜如松手上有几条人命,早已违反了捉妖法,应当由妖居委带走审判。
沉青接过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杜鹤,又把手机放回杜昊安脚边。
“发了。”
“……”
杜昊安没有拿回手机,他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像是已经睡着了。
不远处开来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沉青又在原地静待数分钟,杜昊安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他于是转身独自离开了。
轿车后排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沉青微微蹙眉,听见驾驶座上的陆戈回头道:“先生临时有点急事,他让您不用担心他,马上就会赶回来。”
“嗯,”
沉青道,“送我去杜家。”
“好的。”
陆戈启动车子,笔直地向前开去,半小时后稳稳地停在杜宅前。
杜宅大门敞开,外院萧瑟冷清,空无一人。
沉青穿过外院,来到客厅里。温婉端庄的贵妇静坐在沙发上,浅金的阳光洒落,勾勒出一幅娴静的美人画。
“季先生,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吗?”
薛淑雅微笑道,“我吩咐厨房熬了稠稠的小米粥,等会就可以喝了。”
“不用了,”
沉青在她面前坐下,彬彬有礼道,“我来这里是想问夫人要一件东西。”
薛淑雅道:“先生帮了杜家这么大的忙,只管说就是了。但凡我有的,您都可以拿去。”
沉青道:“那么,另一枚摄魂铃——我的蛇骨也能给我吗?”
“……”
短暂的沉默后,薛淑雅脸上笑意不变,慢慢地拢了拢肩上的披肩。
“既然是季先生的东西,那当然应该原物奉还,”
她道,“请您稍等一下,我给您取过来。”
她优雅地起身去了二楼,等到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您要的东西。”
“多谢,”
盒子轻轻落在手心,沉青慢条斯理道,“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薛淑雅道:“嗯,您问吧。”
“你之前杀了李福润,又为了抹掉自己的嫌疑在我面前演了一场戏。”
沉青道,“你这么做,是因为你的孩子吗?”
“……”
又是一轮沉默,过了片刻,薛淑雅迎着沉青平淡如水的目光,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您可真是……”
她道,“说得不太招人喜欢。”
沉青道:“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那好吧。”
保养得当的纤白双手交叠,薛淑雅坦然与沉青对视,轻声细语道:
“人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呢?”
第二十四章 秦墨死了
“我杀了他, 是因为他抢了我腹中的孩子,我的小宝贝。”
杜宅客厅里,端庄淑雅的杜家主母微笑着, 说出的话却不含一丝温度。
“其实我还想杀了杜如松,不过既然他犯下的罪会有人来审判,那也没必要脏了我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