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又抽了几口,接过雍晋给他的烈酒,大大灌了一口。自己潇洒地将衣服脱了,方便对方处理。这一脱,那怀表又露了出来,可雍晋却不看了,他专心致志地清理周君肩膀上的铁片,神色严肃,动作迟缓。周君有心缓和气氛:“你的包扎技术好像没之前好了。”哪知他这话一出,雍晋竟放下手中镊子,同他道歉:“不好意思,我去叫一位医疗兵过来。”
眼见人要走,周君一把攥住雍晋手臂,却明显感觉到雍晋动作一滞,面上痛色闪过。他立刻松开手:“你怎么了?”雍晋摇头:“一点小伤,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并不安全。”许是这些话,雍晋从见他开始,就想说了:“赶紧回去,我会让人送你走。”
周君对他这种自顾自的行为不满意:“谁要走了,我不走,我有事情要做。”雍晋黑了脸:“什么事情非得来这里做!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我没接到指令,赶到那里,你会怎么样?!”雍晋怒气十足,把周君的怒火也激了起来:“我知道,我很感谢你,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替我决定任何事情!”
雍晋怒极反笑:“你不懂现在世道的可怕,你为什么就不能待在安全的地方?!”周君大怒:“我是男人,我也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不需要你来教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更何况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他的话将眼前的雍少将气得不轻,以至于雍晋不顾手伤,奋力地捶在一旁木桌上:“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你今天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周君盯着他有好一会,笑了:“不怎么办,这也和你没关系。”他话音刚落,雍晋便狠狠地看着他,眼神可怕地几乎要将他生吞入腹。周君下意识想后退,他反思自己是不是挑衅太过,正考虑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雍晋垂下脑袋,气势颓靡,万分苦涩道:“你知道我爱你。”
这话出现的毫无预兆,如凭空惊雷。惊得周君扶着椅子,仓惶地垂下眼。许是这场大家心知肚明的暗战中,雍晋在同他投降。可他却没有那赢了的欣喜,也无胜后志得意满,只有满满的涩然与难过。
以往有过许许多多次机会,雍晋都不愿同他说一声爱。也许那些爱是藏在一封信、一块怀表,一枚戒指中,他知道雍晋爱的份量,也同样知这人开口要分开的决然。周君和很多人都说过爱,他嘴上的爱轻易又轻浮,份量是不足的。因此他愿意用行动去追去寻,在历尽劫难后,取来一朵月季落在雍晋枕边。
周君抬手压住额角,他闭了闭眼,像是被阳光照晕了脑袋。他站起身,想要走。周君伤口还未处理好,大概是刚刚过于激动,又开始出血。雍晋钳住他的手腕,他旧伤处也裂开了,那血渗出,把衬衣都弄红。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嗅觉,他们腿挨着腿,动作间又重新撞在了一起。
墙边的倒影叠成一团圆满的黑,周君后腰靠在桌沿,他是真的昏了头,不然他现在为何眼眶是热了,还如此想要抱住雍晋。他深深吸气,试图清醒一些。血腥混着雍晋的味道,一股脑涌进鼻腔,立刻侵袭了他的所有理智。他们凝视着彼此,那是极长的一段时光了,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又好像不认识了般,要重新铭刻眼前这人,在脑海中留下的痕迹。
雍晋眼神痛苦又矛盾,他又抚上周君的下巴,拇指细细摩挲着他温热的脸颊。他温柔低声道:“我和你认错,就听我一次好不好。”周君手指扣紧了桌边,他同样轻声道:“那天晚上的理由是什么。”他大概早就猜出来了,但却不甘心,想求来一个答案。
雍晋失神地望着他的脸,好似说过爱后,一切都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他说,他怕周君等他,又怕周君不会等他。得来答案后,周君那一刻的感觉,是一个长久失去零件的老旧钟表,终于又重新艰难地动了起来,咔擦咔擦,朝前走着。
也不知是谁先主动,两张唇贴在一起,便分不开了。一切幻想与回忆,全部涌了回来。周君只觉得雍晋的唇似火,烧得他不断朝后退。他被压在了桌子上,十指紧紧扣在一块,指尖还有阳光的温度。光斑落在衣服的褶皱、微乱的发丝,通红的耳垂上。而同样的,雍晋深深沉入了身下人的眸海中。到底是谁吸引了谁,这通通说不清了。
就像最开始的纠缠,一切都来得毫无道理。如今只剩下结果,和疯狂失序的心跳。周君咬破了雍晋的嘴唇,吮着那股腥甜。雍晋也纵着他,他的手揉进了周君柔软的发里,微凉的发丝缠绕着他。
这场温存过于久违,又或者早已在雍晋心中期待过,梦到后许多次。在激烈的索取过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柔情万千地在周君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亲碰着,就像蝴蝶吻过花。
软弱的情绪倒袭上周君心头,过往种种的难过与委屈,都一股脑地翻了上来。他抱着雍晋的背,像是被欺负的孩子一样皱着眉。大哥的病、嫂子的事、周家的破败,还有这次的死里逃生,在雍晋的怀里,这些是一点也忍不住了。周君将脸埋进了雍晋颈项里,含了些许哭腔地道了一句:“我是真想你了。”
第74章
他丢人地落了泪,是安静的哭,不断的液体浸透了雍晋的衣领。他想同雍晋说自他走了以后,所有经历的事情。可到头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控制不住的抽泣。雍晋的手捧在他后颈处,唇贴在他耳边,他也无话,只紧紧地搂住他。
还是周君先缓过神,他觉得肩膀处越来越痛,于是拿手去碰了碰。雍晋拉住了他的手,给他上药。这大哭一场,周君很是不好意思。他眼神飘忽,两颊通红。
等雍晋将纱布裹上他的肩膀,他又补了一句:“咳,我不是疼哭的。”想了想,接了一句:“也不是想你想哭的。”他惯来在别人面前能厚颜,现如今在雍晋这里,就像照妖镜现形,一点也得瑟不起来。雍晋用剪刀利落地裁好纱布,贴上医用胶,这才掀起眼帘道:“我知道。”
周君怔住了,他知道什么。很快他便想起了明启和钟庆,这两位雍晋放在他身边的能人。想来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住,雍晋是都知道的。见他神情,雍晋伸手去捧他的脸,将他下巴轻轻托起,在他眉骨处亲了一下:“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周君被弄昏的脑子里,总算想起了正事,那批药物。
而此时,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启齿。该怎么说,如何说?犹豫不决时,雍晋脱下衬衣,让周君也替自己重新包扎一下。他许久未见雍晋的身体,只见他的肤色深了许多,腰身收在军装皮带里,再往下看,就是让他遐想翩翩的部位了。
可他如今想法足够多了,也足够乱。他在走神,雍晋忍痛拆纱布时,那忍耐的眼神和抿紧的嘴唇,一切都那么性感。他刚刚吻他时,被他咬破的下唇处,血已经停了,只留下个深红色的印子。像吃了片花,又没吃干净一般。等雍晋望向他,他又偏开脸,双手在药瓶中摸索,瓶瓶罐罐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他的脖子是浅粉色的,连同耳垂一起都染红了。雍晋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却很快便了然。周君的手太烫了,落在他的肩膀上,隐隐的热度。雍晋朝周君看去,却只见到他的睫毛不断颤动着。上药、贴纱布,一步一步,周君只一抬眼,便又同雍晋的眼神痴缠在一起。
雍晋伸手去碰他脖子,他身体一颤,忍不住要蜷起身子。如今他倒是经不得碰了,再碰下去,他说不准就找不到自己的理智。
也不知何时停了手上的动作,他是坐在桌上的,微微分着腿。雍晋伸手来搂他,他更为主动,甚至雀跃地靠了过去。他双腿夹住了雍晋的腰,手上的剪子落了下去,在落地回响的那一瞬,他们又重新挨在了一起。这次却不再是温情拥吻,而是压不尽的火和不断的欲念。
他身体烫,雍晋的更烫。他的嘴唇被吮得发痛,雍晋掐在他腰上的手很用力。雍晋的主动充满了进攻性,他抵着他,蹭得周君抱紧了雍晋的背脊,掌心下是毫无阻挡的皮肤,他紧紧贴着,好像都能透过这层皮和骨,触及对方的心跳。他仰倒在桌子上,抓着雍晋的肩膀,将人一同带了上来。雍晋撑在他身体上方,伸手。窗子被砰地一声拉了起来,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