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大厦的门,无意识地盯着出出进进的住户瞧,突然想到什么,慢慢皱了眉,坐起身发动了汽车。
这次他再不犹豫,一路平稳地开到工地,快步拐进去后才想起没有提前给殷炎打电话询问他在哪,忙停步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过了一会才接通,殷炎平静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你在哪里?”他询问着,又在工地里走动起来,快速说道:“我刚刚去了一趟博力大厦,想起件事情,你昨天说那个道士借了住户的寿命和运道,已经去世的人先不提,那些还活着的人怎么办?比如池南,他被借走的运道和寿命……”
“你去了工地?”电话那边的殷炎突然询问。
喻臻停步,看一眼前方突然开始运转的大型机器,转身朝安静的角落走了走,回道:“嗯,你在哪?我怎么到处都没看到你,去吃饭了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殷炎回道:“我在公司,你没看我给你发的短信吗?”
喻臻:“……”
什么短信,短什么信,他之前脑子都是短路的,怎么可能会注意到短信。
“来公司,我带你去吃午饭。”殷炎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开口说着。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大概是喻臻情人耳里听旁音,总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宠溺。
喻臻有些耳热,被正事压下的小心思又稍微冒了头,低头乖乖应了一声,就准备挂电话。
“你开车没有,没开我去接你。”殷炎却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两人是真正的夫夫,那殷炎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好最完美的二十四孝丈夫!
看这贴心的劲头!
丈夫。
喻臻突然呛咳了一声,耳朵和脸通红,快速说道:“不用了。”
说完挂断电话把手机揣入口袋里,假装看风景似的来回环顾几圈,视线接触到周围忙碌的工人,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和傻气,再次低咳一声,板着一张脸转身大步朝着工地出口走去。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就在他打开导航准备设定路线时,他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话说……殷炎说的公司,是哪里?
和殷炎结婚这么久,他好像还不知道殷家的公司叫什么,只知道殷家很有钱。
……
…………
脸蹭一下又红了,这次是心虚和尴尬的。他不好意思再打电话去问殷炎,于是打开了手机浏览器,输入殷禾祥的名字,搜索。
一般比较大的公司和公司老板都会有网络人物百科,他、他先搜一下,万一搜不到再问问殷乐。
哗啦啦一堆信息冒了出来,大多和生意有关,最新的一条是殷禾祥作为锦江董事长,去哪里哪里参加了什么什么会议,在会议上就什么什么项目发表了什么什么样的看法,参会的某位领导对他的看法表达了高度肯定的一则短新闻。
锦江。
喻臻目瞪口呆。
反复确认过不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之后,傻了。
他只知道殷家好像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仇飞倩手里还有家化妆品公司,但他从不知道,殷家的公司居然就是锦江!
华国大大小小那么多个城市,几乎每一个比较大的城市里,都会有一个命名为锦江的地标性广场或者商场或者休闲区。
H省当然也有,喻臻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坐车从那里经过,但从没进去过,因为里面的消费绝对不是他一个穷学生负担得起的。
“……”
他捏紧手机,吞了吞口水,扯开围巾,颤抖着手指,又输入了仇飞倩的名字,搜索。
同样的一堆信息冒出来,这次他没有点开最上面的新闻,而是点开了下面的人物介绍。
仇飞倩,祥飞集团董事局主席兼执行官,19XX年X月X日出生于B市,毕业于中国XX大学……与19XX年创办祥飞集团,主营日用品,后开发高端彩妆品牌倩乐……
祥飞、倩乐……
喻臻慢慢放下手机,额头冒出了冷汗。
万万没想到,天天在他面前上演鸡飞狗跳训孩子戏码的仇飞倩和存在感不太强的殷禾祥,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怎么办,感觉自己是殷炎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不对不对,殷炎其实不是殷炎,他本身并不是什么有钱少爷,只是一抹残……
他突然想起那个只去过一次的芥子空间和殷炎偶尔无意间显露出的上位者习惯,握紧手机。
不是少爷。
他突然无比确定,也无比丧气。
殷炎过去在修真界的时候,应该不是少爷,而是更厉害的“老爷”,能随意支使少爷的那种大老爷。
完了,他居然喜欢上了这样厉害的一个人,这辈子还有希望追到对方吗?
他趴到方向盘上,垮着肩膀蔫了几秒,突然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地坐起身,迅速发动汽车,转方向盘——大家都是残魂,有什么高低贵贱的!
爷爷曾说过,他这辈子是光棍的命,既、既然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打光棍,那、那干脆试试好了,不试试,怎么知道最后行不行。
而且他和殷炎命运相连,还得纠缠很久去补全魂魄,这么长的时间,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功夫深,他就不信铁杵磨不成绣花针!
就这么一路自我鼓励地开到了锦江总部大楼楼下,他停好车后整理一下仪容,下车迈上台阶,走入主楼的楼门,然后再次卡住了。
话说……殷炎在几楼来着?
他没有工作牌,眼尖的大堂前台已经注意到了他,做好了给他登记来访信息的准备。门口的保安也若有若无地看着他,手里捏着对讲机,半举不举的。
五感敏感的喻臻很快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莫名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剥了皮暴露在公众视野里的青蛙,稳住表情朝他们笑了笑,转身走到大堂左侧的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手机给殷炎打电话。
前台的视线挪开了,保安的还没有。
然后没一会,前台倒了杯水送过来,放到他面前后,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锦江员工的素质真不错。
他低声道谢,刚好电话接通,忙侧头询问殷炎具体楼层。
“你到了?”
“嗯,在大堂里。”
“等我下去。”
殷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喻臻放下手机,前台适时上前,微笑询问:“请问先生您要找谁,我可以帮您联系一下,避免久等。”
“谢谢,不用了,我找的人已经下来了。”喻臻再次道谢,察觉到背后的保安还在看着自己,不自在地动了动。
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很可疑吗,怎么保安一直看着他。
正这么想着,大堂最里侧的高层专用电梯开启,殷炎胳膊上搭着外套和围巾大步走出来,视线精准落到喻臻身上,脚步一顿,然后更快地走了过来。
喻臻莫名有些紧张,连忙站起身,像单独见老师的小学生一样,扯了扯衣摆又扯了扯袖子,视线接触到衣服上的泥痕,僵住了。
糟糕,他之前跑山上找山神耍了一顿赖,蹭了一身泥,忘了回去换衣服了。
“怎么弄的?”
殷炎已经靠近了他,伸手直接帮他摘了围巾,然后十分自然地解他大衣的扣子。
“我、我去找山神玩了会。”喻臻窘得不行,终于明白保安为什么会一直看着他了,忙配合地脱掉脏外套,不敢抬头看殷炎的脸。
刚发现自己的心思就弄得一身邋遢的出现在殷炎面前,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太丢脸了。
而且现在殷炎刚进入总公司,正是需要稳定形象建立威信的时候,结果他却这么副模样跑来找他,简直糟糕。
“对不起,我没注意。”
他懊恼道歉,身上突然一暖,殷炎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他肩上,示意他伸手:“把衣服穿好,外面冷,我定了日料,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寿司?”
披衣服时殷炎几乎是双臂环绕把他抱在了怀里,喻臻愣住,傻傻仰头看他,视线接触到他的眼神,心里一跳,稍显慌乱地低头扯过他胳膊上的围巾,呼噜噜把自己的脸整个围了起来,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在外面,屏住呼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