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臻的警戒雷达竖起,回想着之前听到的对话,斟酌回道:“大煞之人。”反正不能说是为了殷炎。
丰原表情立刻变了,急声追问:“那你有确定大煞之人是谁吗?”
他没有提殷炎,怕有诱导之嫌。也担心万一殷炎不是,他开口猜疑会惹得喻臻多想反感,毕竟明面上,喻臻还是殷炎的伴侣。
修者对人的言语神态十分敏感,喻臻不敢说大的谎话,于是只摇摇头,偷换概念:“来到B市之后,我遇到了很多鬼修邪修,却全不是。”
“博力大厦的鬼修可是你解决的?”博修忍不住插嘴。
喻臻看向他,默默猜测他是怎么知道的博力大厦这件事,想着那个鬼修最后确实是被自己灭掉的,于是点头,又补充道:“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有法器相助。”还有人的相助。
丰原顺势问道:“那法器可是你爷爷的桃木剑?”
连这都知道?
喻臻意外,点了点头,心里惊疑不定。
这群人怎么对他在B市做过的事这么清楚,还一副很了解爷爷的样子,是提前调查过?
“那个法器……能不能让我看看?”博修稍显激动地提出了一个堪称失礼的要求。
他崇拜清虚子已久,如今前辈仙逝,已无缘和对方论道,若能看到对方的法器,也算是了了一桩遗憾了。
喻臻也正好有试探一下他们虚实的想法,便顺势把桃木剑拿了出来,顿了顿,还取出了一把爷爷小时候给他数着玩的古铜钱。
入道之后,他发现这些铜钱上也带着功德,可镇邪避煞,是好东西,爷爷愿意把这个给他玩,是真的把他疼到了骨子里。
桃木剑和铜钱一出,丰原三人全部激动起来,丰林更是忍不住嚷嚷道:“天呐,我看到了,我居然看到功德金光了,爷爷,我能视鬼了!”
“你只是被铜钱上的开目之气影响了。”丰原无情压下他的自嗨,看着这些铜钱,眼中情绪复杂滚过,良久,叹道:“当年清虚子曾在我面前使用过这套铜钱,那出神入化的布阵手法,丰某自愧不如。”
清虚子?啥?
喻臻瞪眼,怕露出破绽,又忙扭头借着塞回法器的动作服下一颗丸子,于是瞬间淡定了。
难道丰原口中的清虚子就是爷爷?
清虚,清虚子……是同一个人?
丰老真的认识爷爷?
疑似修真界传说的清虚子,丰老等人全都认识的修士清虚子,似乎很厉害很厉害的清虚子,就是他那个窝在乡下喜欢给周围所有花花草草鸡鸭鹅兔算命的爷爷?
喻臻沉默,无限沉默。
丰原还在感叹,见时间已经过去了有一会,猜测殷炎应该快回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问道:“喻小友,冒昧问一句,我瞧着殷炎的气息有些奇怪,他……可有什么特殊?”
喻臻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努力维持住了表情的平静,摇头回道:“他除了命格奇特了些之外,身上并无特异之处。”
和他们之前的结论一样。
丰原皱眉沉思,反复推敲已知的细节线索,想再找出点头绪来。
喻臻见状心中直呼不妙,怕继续说下去自己兜不住,忙转移话题道:“但我在他外公家里发现了婴灵和怨鬼,还找到了帮助他外公作恶的邪修。相比于尚不确定是否出世的大煞之人,我更不齿这些帮助人类为非作歹的邪修。”
丰原回神,闻言也有些感叹,摇头叹道:“仇家的事我也有耳闻,怪大家疏忽,居然让邪修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为恶多年。”
说完看着他年轻的脸,只觉得他果然是个又负责又心怀大局的有抱负好修士,越发欣赏,掏出一张卡递过去,说道:“这里是大家平时论道交流的地方,有空的话,欢迎来坐坐。”
“晚辈有空一定叨扰。”喻臻双手接过卡,见他不再纠结殷炎的事情,心里松了口气,丝毫不知道他手里这张卡就是B市商圈人人争破头的国学圈门票。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殷炎适时拿着水出现,于是众人继续逛起了休闲馆,一派和气景象。
送走丰原后,喻臻回到车上瘫在了空调下,默默整理这一下午获得的信息量。
殷炎拉开车门坐到他身边,拧开一瓶水递了过去。
“我和丰老的对话你听到了吗?”喻臻坐起身询问。
殷炎点头,赞许说道:“你应对得很好。”
喻臻接过水喝了一口,倒回椅子上,自顾自发了会呆,翻身侧靠在椅背上,说道:“殷炎,我爷爷是清虚子,好像是个很厉害的道士,还认识丰老他们。”
殷炎安静听着,知道他只是想发泄,并不是要人接话。
“我爷爷居然是清虚子……所以上次释清元那句话,是在和我套近乎?爷爷居然还救过他。”喻臻又翻过去平躺着,眼神发直。
清虚子,清虚。
厉害的道士,喜欢讲故事吓人的道士。
说他会投生畜生道的口花花老头子,耗尽修为、费尽心机为他创造一线生机的老人。
“他是我爷爷。”他开口,长出一口气,侧头朝殷炎露出一个笑容,“无论他是什么身份,过去做了什么,又说了多少真假参半的话吓唬我逗弄我,他都是我爷爷。”
他最爱的爷爷,永远的爷爷。
“嗯。”殷炎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无声安慰。
植物移栽弄起来很快,难的是植物移栽后的照料养护。
关于这部分,刘部长建议喻臻请专业的花匠来养护,喻臻却拒绝了,坚持继续雇佣栽种花草的老兵们,并自费租了体育馆里的一个分场馆,给这群老兵上了几堂基础的花草养护课。
刘部长简直要被他的固执和天真气炸了,但无奈殷炎表示只要不超过预算就随他去折腾,只好把郁气咽回了肚子里。
一场大雨之后,天气迅速热了起来,喻臻终于享受到了成为修士后的福利——不怕热!
虽然该觉得热的时候还是会热,但大概是身体耐受力提高了,再热也只会流一点点汗,不会再像往年一样,热得像条死狗,没空调活不下去。
而高考,就在这场提前到来的夏日高温里开始了。
仇飞倩特意请了假,开了考场附近的酒店套间,全家住进去一起陪殷乐考试。殷禾祥本来也想来,但无奈要去国外参加一个活动,脱不开身,只能遗憾作罢。
喻臻也早早准备了起来,看起来甚至比真正的考生殷乐都紧张,反复检查殷乐的准考袋,生怕他漏带东西。
殷乐又嘚瑟又窝心,仗着暂时的食物链顶端身份,连殷炎都敢调戏。
“大哥,听说喻哥最近穿的这几套夏装全是你亲自设计找人定做的?啧啧啧,万万没想到,大哥你还有做情圣和服装设计师的天赋。”
殷炎从文件里抬头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殷乐反射性想怂,想起自己考生的身份,胆又肥了,故意昂起下巴说道:“看我做什么,怎么,许你做不许我说啊,你总这样没表情,小心喻哥嫌弃你。”
殷炎上下打量他,放下文件,侧头朝喻臻的方向唤了一声。
正在帮仇飞倩整理东西的喻臻立刻放下东西靠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殷炎不说话,伸手把他拉过来,勾下他的脖子,亲吻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没事,只是想亲亲你。”
喻臻脸红,站直身看一眼殷乐,小声说道:“小乐还在呢,你别乱来。”说完不好意思地走了。
殷炎抖了抖文件,淡淡问道:“看够了吗?”
被近距离强塞狗粮的殷乐:“……”
混蛋大哥!不是人!
怀着满腔愤恨,殷乐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入了考场,还故意把喻臻送给他的小桃木剑挂在了身上,试图用这个“喻哥亲手做的爱心礼物”刺激殷炎。
殷炎摸着手腕上前几天新收到的花骨朵造型矮塔,内心毫无波动。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殷乐状态好得不像话,考完估出的分数也很不错。全家都放了心,之后立刻各忙各的去了,殷乐再次跌回了食物链的最底层。
一天后,殷乐独自坐车去学校收拾住宿时留在寝室的东西,孤单又凄凉。
这是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最近难得来一趟苗圃的喻臻正在给玫瑰树松土,却不想手突然一抖,花铲掉到了地上,然后心慌感铺天盖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