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太子殿下已有大半年没有来过殿下宫里了,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提防起殿下了。”
顾鸣眯起眼,笑道:“他能发现什么,本宫自小对他照顾有加,又不曾加害过他,他又有何好提防的。”
过了许久他低声喃喃道:“只是这兄友弟恭的戏码,本宫也腻烦了。”
他身后的侍从连忙垂下脑袋,低声应喏。大皇子过完年已经十五,也该到出宫建府的年纪了,这京里怕是要起风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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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叶岩柏被一群文人堵在饭桌上,这个说请他指教,那个又请他不吝赐教,叶重锦才不管他呢,自己捧着小碗趴在桌上可劲地吃,趁着没人注意他的食量,多吃些才是正经。
忽然碗里被放了一块剃了刺的鱼肉,他抬眸看去,顾琛正托着腮微笑着瞧他,那模样好似在欣赏什么赏心悦目的事物。
小娃娃抬手抹了把嘴上的油渍,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他没有底气地解释。
顾琛颔首,笑道:“孤知道。”
他的阿离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矜贵,哪怕是粗俗的举动,他做出来,那也是淡雅脱俗,清新不做作的。
第39章 三年后
宴席结束,叶岩柏被一群人拉去偏厅鉴赏诗作, 他难得在外面露面, 别说这些个晚生后辈,就是同朝为官的同僚也觉得稀奇, 皆是挤破脑袋在他跟前露个脸,来年晋升, 万一就有机会呢。
万般无奈之下,丞相大人只好把儿子托付给太子, 千叮咛万嘱咐, 务必把他家乖宝安全送回相府。
顾琛求之不得,笑道:“叶相走好。”
叶岩柏怒瞪虎眸, 只是眼下有求于人,只好憋着口气,道:“切勿在外面多加逗留,近日京中有小孩走丢,怕是有人贩子,我家阿锦又生的好,若是被盯上……”话未说完,已经被晟王爷和几位朝中重臣拉走。
小娃娃窝在宽大的黄花梨木椅中, 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小声打了个饱嗝, 眼皮已经耷拉下来。
他吃饱了容易犯困,往日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安歇了。
顾琛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 把小孩油乎乎的唇角擦干净,问:“阿锦可有想去的地方?今夜是元宵佳节,城中有许多热闹的集会,灯会,游船,还有舞狮舞龙,阿锦打小养在院子里,想来都不曾见过,不如趁此机会去瞧瞧看。”
叶重锦有些心动,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活了快三十年,也不曾看过热闹的集会,心里自然是想的,可是和顾琛一起……不妥不妥。
小孩脆生生地道:“方才爹爹说,不可在外逗留。”
顾琛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捏着那软乎乎的小爪子,道:“阿锦莫不是在怕人贩子?若是果真有人敢偷孤的阿锦,孤便是上天入地,也是要把那人找出来,碎尸万段的。”
他说这话时,唇边带着笑,眼里却透着一股狠意,那是经历数不清的杀戮方才沉淀出的麻木不仁。
叶重锦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思绪,前世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视他为社稷毒瘤,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快,只愿宋离死后,那盛世如他们所愿,而不是——彻底崩坏。
失去束缚的野兽,到底存有多少良知,谁知道呢。
见小孩垂眸不语,顾琛顷刻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笑道:“阿锦若是实在不想去,孤这就送你回相府,来日方长,日后总有机会去看的。”
叶重锦点点头。
顾琛笑得越发温柔,俯身把小奶娃抱起,大步往外走去。其实他对热闹的集会不感兴趣,只是想借机与阿锦多待一会,毕竟回到相府,那个碍事的叶恒之一定又会出现坏他好事。
顾琛道:“你兄长今夜怎么没来,他放心阿锦来见孤?”
叶重锦眨了眨眼,道:“哥哥原本是想来的,只是父亲不许。”
顾琛了然,今夜人多,叶重晖到底还是小孩,叶岩柏一人照顾两个小孩必定分身乏术,所以把大儿子留在家中。
“如此说来,孤还要感谢叶相。”
叶重锦忍不住弯了弯唇,道:“太子殿下怕我哥哥么。”
顾琛垂首,正瞧见小孩窃喜的模样,心里一软,应和道:“是啊,孤很是怕叶家大公子。”未来大舅哥,不能打不能杀,自然棘手。
出了晟王府,银色的月辉洒在小孩玉雪无瑕的脸蛋上,圆润的脸颊透着淡粉,小娃娃合着眼眸,长而密的眼睫轻颤,微微张着唇,发出轻微鼾声,竟是睡着了。
顾琛朝车夫小声道:“去相府。”顿了顿,又补充道:“慢着些。”
车轮碾碎月光,缓缓朝相府行去,顾琛抱着怀里的孩子,听着他小奶猫似的呼噜声,只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梦里,叶重锦抱着一只撒娇的小猫,那是他前世养的爱宠,而身后,顾琛正抱着他,这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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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京城外的官道上,几辆简朴的马车缓缓行过。最前方的那辆马车里坐着一对父子,皆是儒雅的衣着风范,穿着一袭青色长衫,手里捧着书卷,慢悠悠地品读。
那少年不过十来岁的模样,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回头朗声道:“爹,你说丞相叔父会不会嫌弃咱们,这许多年都不曾往来,人家许是不10 当前是第: 12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想认咱们这门穷酸亲戚了。”
他身旁的男子捋了把胡须,笑道:“莫要胡说八道,你这丞相叔父与爹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识字,不过后来他这一支走了仕途,你爹我留在津州做了个教书先生罢了。我早前修书一封给他,说要带你们来,他很快就回信,说一切已经备好,只等咱们到。”
少年面露期待,道:“爹,你说京城是什么样的,比津州好么?”
男子略一思索,道:“我年轻时倒是来过,犹记得那繁华景象,津州是万万比不上的。不过此行是给你姐姐寻亲事,可不好贪恋此地奢华,咱们叶氏子孙,别的不多,唯有志气最高。”
少年轻哼一声,道:“爹,你这话儿子是不赞同的,志气又不能当饭吃,你看叔父一家,人家还是嫡系子孙呢,怎么也不见简朴度日,反而高官厚禄,名扬四海。”
“那是因为当年出了些意外,老太爷欠下皇室恩情,不得已才入了仕途……”
“爹,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这世上哪有皇帝求百姓当官的,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男子拿书卷敲了敲少年的脑袋,道:“休得胡言。你到底年岁小,许多事,说了你也不明白。”
言罢继续埋头看书。
随后的那辆马车里,一名妇人竖着眉,道:“京城可不比津州,仗着叶家的名声由得你胡闹,此处遍地是权贵,你若是惹了事端,是会连累全家人的,可听明白了。”
叶若瑶咬着唇,道:“娘,你和爹这是要把女儿逼到绝路。”
叶王氏道:“我们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作践自己。身为叶家女,怎能去给人做妾室,何况那甄旭除了会赚钱,别的一无是处。士农工商,自古商贾最为卑贱,你若真的嫁过去,我们这一家子在族中便再也抬不起头来。若任你一意孤行,图一时的快意,日后年岁大了,是要后悔的。”
“娘!”
“勿要多言,眼看着便要入京了,切记谨言慎行,不要给家族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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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几位锦衣少年相携而入,皆是十多岁的模样,唯有当中一位最为年少。
叶重晖穿着一袭月白锦衫,面若冠玉,眉目清明冷冽,淡道:“我父亲今日不在,几位师兄怕是要失望了。”
“哎,叶兄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等同窗数年,今年秋便要离开书院,参加科举,若是落榜了,日后怕是不得相见,思及这些年,竟是不曾来叶兄家里走过一遭,岂不是遗憾。”
说这话的是尚书之子罗衍。
其他人皆是连连附和,道:“正是如此。”
叶重晖没甚表情,只冷哼一声。照他们这说法,满书院的师兄弟,难道要一家一户地拜访。何况,从泰安书院走出的学生,皆是出身名门,且天资极高,哪有落榜的说法,日后只会在朝堂上见到腻烦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