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霸道总裁款示威,被我这机关枪语速,愣说出了快板的节奏。我瞧着溢散到脖颈的魂魄,吐出最后几个字,“你,没戏。”
屋门猛地被推开,一道金光直刺了过来,照的我深觉眼要瞎。凄厉的狐叫穿天破地,余音犹在,发出惨叫的三娘,却在金光中消泯不见。
捉狐道士跨入屋中,紧随其后的,是傅廉、王兰,樘哥。
为什么,正义人物的出场,总是姗姗来迟?但却又,迟的刚刚好,刚好到让主角,见证一幕幕的生离死别?
魂散至此,再想活命已是妄想。
我望着紧搂着我的樘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不等樘哥回答,我接着说:“我说,我爱你。下一世,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哪怕忘记,也能不能记住,有个叫王奕析的人,爱着你。”
一滴泪水,砸到眼角复又滑落。我想打趣樘哥说,他滴的这滴泪,可要在我的眼角烙下颗泪痣了,但,说不出了。
真好。
此世,樘哥终不再为了我,去挡那些无妄之灾了。
真好。
第32章 巧娘
01
信, 要送给秦女村的华鹂。但秦女村没找到,傅廉却找到了片荒凉至极的孤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远处还有若隐若无的狼嚎, 傅廉望着坟间的古树,只得爬上去, 暂且在树上将就一晚。没成想,短眠之后, 再睁开眼, 孤坟变作了一栋宅子。
鬼宅。
心惊未起, 傅廉的目光,便被屋中人吸引过去。傅廉望着立于屋内的人,忽就明白, 自己为何会接下这送信的差事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02
傅廉望着那人的时候,那人,竟也看了过来。屏息敛目, 傅廉生怕那人察觉到自己的偷窥,也生怕,唐突了那人。
那人分明看见了他, 却仍是不言不语的,任那两个小姑娘,将茶宴摆在了院中,摆在了树下。傅廉感受着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自觉的,绷直了双腿。
最终,指出他的,是个小姑娘。装了许久的睡自也装不下去,傅廉跃下古树,终是对上了那人。
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
再华丽的词藻,也不足其一。
03
那人,唤作巧娘。
傅廉尚沉浸在那种莫名的久别重逢之喜中,全没发觉,自己跟着青浅进了巧娘的屋中。匆匆走出羞愧难当,最令他羞愧的,是出屋时的那丝不舍。
实非君子所思。
巧娘见他出来,倒是明显的松了口气,那青浅,却带上了怒气。傅廉弄不清这主仆两人的表现为何会如此的大相径庭,但却弄得清,心中的失落,起于何由。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04
院门紧闭,傅廉看着眼前的院门,忽的,就生出些庆幸。
打不开,也好。
而这种庆幸,在看见着着一身直裾的巧娘时,达到了顶峰。似他多等的这几个时辰,多留下的这一天,便是为了,见到此时的巧娘。
女着男装,总会有些不适之感,但在巧娘的身上,没有。
本该如此。傅廉想道。
但,他看着合眼的衣着,却惹哭了青浅。
青浅化形巧娘回屋,下一刻,即是巧娘的惊呼。
心跳,骤急。
05
屋中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但巧娘,明显是被什么骇到了。搜寻无果,傅廉只能守在巧娘门外,以防不测。却不想,不测没守到,倒守到了巧娘的一句话。
“你会画画吗?”
十二举业,十四及第。区区画艺,如何不会。提笔舔墨,一气呵成的,便绘出了巧娘的模样。许是一颦一笑早已刻骨铭心,便连看,都无须多看。
只是……傅廉看着画中人的胸部曲线,没由来的,感到些别扭。
06
守门的心意终被回绝,只没想到,严词拒绝了自己的巧娘,却也打不开院门。
巧娘,似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心怀不安的走出院门,傅廉回首望着身后的古树,低叹一声,复又爬了上去。
爬的上,却睡不着。越是担心,神智,便越是清晰。傅廉焦灼的合着眼,只求一秒入睡,好再回到那宅中,好再守到巧娘身旁。但,全无睡意。
幸而,也不是非要入睡之后,才能进入鬼宅。
袅袅烟雾上飘,傅廉垂眸,看到了对着香烛静静出神的巧娘。巧娘眸中的怀恋,似将她从这世间隔绝开来。傅廉不想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巧娘,也不想看到,那与他无关的怀恋。
怀着私心,傅廉拿出手帕递与巧娘,打散了巧娘的悲思。
07
一次不成,巧娘便赶了第二次。
望着意态坚决的巧娘,傅廉知道,这次,是非走不可了。
不舍,固是有的。但不舍之余,还多了些别的情绪。虽知巧娘所说的“会有好姑娘与你共度一生”并非是在自指。可,傅廉还是忍不住的,把巧娘口中的好姑娘,当做了她。
只愿巧娘能发现,被他特意夹在被褥间的手帕,也能发现,他的心意。
08
一经归家,迎来的既非斥责也非慰藉,而是一个自称为华鹂的妇人,和一粒说是能治愈隐疾的丸药。
自小到大,吃过的汤药咽下的符粉不知凡几。命中注定的残缺身子,到了父母那里,却硬是要治上一治。
父母命,不敢辞。
服下丸药,未曾想,这令名医大巫统统束手无策的隐疾,一夜得愈。
久经离家的少爷,自是被锁在了屋中。同被锁进屋的,还有母亲指来的通房丫头。傅廉看着那个含羞带怯的通房丫头,恍恍惚惚的,竟看成了巧娘。
苦笑过后,一个他向来觉着矫情的词,浮上了心头。
思念成疾。
09
溜门撬锁。对着那些紧锁的房门,傅廉无师自通的,会了那下九流的技艺。
逃出家门赶至琼州,及至古树入目,傅廉的心中,才终有了归宿。坐在树上等着孤坟化宅的每分每秒,都漫长到像是千年百载,但……对着巧娘的视线,傅廉心知,纵使真要他等上千百年,他也会等下去。
10
依赖感。
傅廉看着奇招百出,硬是将他和三娘隔离开来的巧娘,给自己感触,下了个定义。巧娘的袒护,一目了然。望着尤不自知的巧娘,傅廉只想让巧娘再多注意他些,再多回护他些。
于是,便有了喝酒前,看向巧娘的一眼又一眼。
巧娘对他的回护,终让傅廉如愿以偿,也让傅廉,得到了一声声含混不清的“樘哥”。
在傅廉拦下与华姑较上劲的巧娘之前,巧娘便醉了。
醉的迷迷糊糊的巧娘,凑到他的脸前,唤出的,却是“樘哥”。明明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未落到自己的身上。巧娘眼中映出的,似是旁人。
如坠冰窟。
11
说不清是以怎样的心情让糖人师傅照着自己的模样塑了个糖人,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让糖人师傅把那张纸条塞进了细棍中。
拿回糖人收好包袱,傅廉没去理会纷乱的内心,只想帮巧娘离开这鬼宅。
或是天可怜见,巧娘竟会在他辞行后,绕着圈子的挽留他。从大门到角门,跟着巧娘走的这几十步间,傅廉将心中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却是连一字都未说出。
用情太深,情之一事,反倒难以出口。
12
最为可疑的毛燏,竟然早已身故。
探查无果,傅廉只得返回鬼宅。
乍入鬼宅,最先入目的,是巧娘拿着剪子扎进胸口的画面,不及出声,傅廉就见那剪子没入了巧娘的胸口。
无措感铺天盖地,全身的力量,似都在瞬息间流逝。傅廉身子一晃,跌下了树。
13
巧娘,无事。
14
傅廉听着尚未平息的如雷心跳,再无避讳的看向了巧娘的胸前。
这个巧娘,兴许,是个巧哥。
“你怎样都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从口中溜出,傅廉看着满脸不解的巧娘,隐下了后面的话。
——所以,便不用在他的面前有所隐藏。无论性别,无论人鬼,只要是你,便好。
暂将巧娘巧哥的问题放至一旁,傅廉转头问上了巧娘所寻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