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哥哥还怀着身孕,到底有多大的错非得受这番折腾?若真折腾出个三长两短来,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幸被自己撞上了,既相识一场,他便多多照看一番罢。转念又想着过几日庄子上杀鸡,那管事肯定又得要熬鸡汤喝,大不了自己再去偷碗鸡汤给孟哥哥补补身子。
孟章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少年心里已经千回百转,想了无数个偷摸进管事屋子里的法子。见他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由失笑道:“阿桑,你说要识字,我教了这么半天,你竟神游去哪里了?可听见这几个字怎么念?”
阿桑闻言回过神来,倒有些不好意思,忙挂上大大的笑脸,道:“孟夫子,阿桑错啦,您再教阿桑一遍吧。”
孟章本也不是真的想和他计较,他自来了庄子上,也只有这个小少年一心一意待他,做人总要知恩图报,若是有朝一日从这里出去了,他定要好好报答这人的。
只是,现下也不知道仲哥哥的毒解了吗?若是来日再见,他会不会原谅自己?
孟章摇了摇头,想要将仲堃仪从脑中赶出去,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想那人做什么,索性不过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慕容离走进栖凤殿的时候,陵光正在喝药,见他来了,便挥退宫侍,招手让他近前。
“慕容,我听说公孙钤已到了晏州,他一路顺遂吗?”陵光没想到公孙钤当日与他所说要放弃副相之职,守在离他近处,并不是句玩笑,而是真心实意。感动之余又觉得他实在是太傻,晏州荒僻,气候恶劣,他倒真有些放心不下。
“公主放心,公孙大人一切都好,”慕容离道:“我夫君已经派人去探看过了。”
陵光点点头,想着公孙钤就在一山之隔外,却不能相见,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公主。”慕容离出声道:“慕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陵光笑了笑,“什么话,慕容但说无妨。”
“公主自来遖宿,已一年有余,公主曾与遖宿王定下三年之约,您觉得这遖宿王是否会遵守诺言?”
“这···”陵光对此事也是忧心不已,毓埥的耐心愈发不足,就连这次生病,也是那天他用强不成,自己的无奈之举。如今身在遖宿,毓埥才是一国之主,若他要做些什么,自己哪里有什么还手之力?
“那公主想明白了吗?您是要做这遖宿的王后,还是要守着和公孙大人的约定?”慕容离沉声问道。
“我自然是要和公孙钤在一起。”陵光闻言摇头:“我与公孙钤已定下婚约,心里早已把他视为夫君,况我从未想过要做王后。”
“那公主您恨遖宿王吗?”慕容离又问。
恨?忽听此问,陵光不由怔了一下。是了,其实他应该恨遖宿王,是他害得自己姻缘受阻,又要离开至亲,只身一人远赴这异国他乡。
“或者说,您想让他死吗?”慕容离忽然靠近了些,眼神中噙着一抹恨意。
陵光吓了一跳,只觉脊背发凉,他虽是被迫来到遖宿,但却从未想过要置毓埥于死地啊。
“慕容,你休要妄言。”陵光有些慌乱的低声道:“这话大逆不道,万一被别人听去···”
慕容离见他反应,登时冷冷一笑:“这里哪有别人,只是公主心里舍不得罢了。”
“不是这样。”陵光辩解道:“遖宿王乃是一国之君,我自来遖宿,也发现他在国事上尽心尽力,治理有方,算是一位明主。我又怎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就要刺杀一位国君?况且我只是一个全无武功的坤性,又怎么敌的了他···”
“难道这种事需要您亲自动手吗?”慕容离站起身来,打断他道:“公主曾说过,自己已经许给公孙大人,若是被旁人沾污了,但求一死。您的意思是,便要自绝也不会让遖宿王有事吗?”
“慕容,你今日是怎么了?”陵光被他咄咄逼人的问题弄的不知所措。慕容离今日就像变了一个人,甫一进宫,便抛出一个比一个犀利的问题,简直逼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慕容离摇摇头,语气愈发森冷:“若是这些话,是陛下想要问的呢?”
陵光闻言只觉头皮发麻,心下酸堵,难道启昆帝是要对遖宿动手吗?
“公主,这遖宿贪心不足,早有染指中垣之意,一旦发展壮大,对我钧天也是一个隐患,您身为钧天的公主,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国事考虑。”
陵光本来颇为踟蹰,听到这话,又不禁气恼道:“本宫不就是因为要为国事考虑,才会抛下挚爱,甘愿随遖宿王到了这里,如今,还要我如何为国事考虑?”
“是慕容失言了。”慕容离见他恼了,复上前拉住他的手,放缓了语气:“我也只是为这遖宿王对您的行为不齿,盼着您能和公孙大人早日团聚啊。”
“我并非怪你,”陵光看了看他,疲惫的摇了摇头:“只是对如今种种,真的觉得有些倦了。慕容你向来聪慧,若是钧天真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陵光不敢违逆。”
“公主大义。”慕容离鞠了一躬,又道:“慕容当公主是我的知己好友,公主所愿,我也会竭力相助,只不过公主断要狠的下心来。”
“你有什么计策?”陵光看向慕容离。
第157章 乾坤已定28
慕容离贴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陵光秀眉微蹙:“定要这样吗?”
慕容离道:“陛下和仲大人已有良策,公主只要依计行事便可。”
“那便请你转告陛下,本宫知道了。”陵光垂首道:“今日我有些累了,慕容你就先回去吧。”
慕容离闻言起身告辞,转身间却掩不住眉间一抹惆怅。自古红颜多薄命,如今,他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此后种种,但看个人的造化罢。
“陛下,钧天公主有请。”今日毓埥刚进得殿来,便有宫侍近前回报道。
“哦?”毓埥挑眉,陵光一向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今日竟主动相邀,让他一时竟不知是何用意。
“来人,摆驾栖凤殿。”索性今日政事已毕,不必多想,去了便知。
进得栖凤殿内,只见陵光已盛妆打扮,坐在正殿中等候,见毓埥来了,便起身施礼道:“参见陛下。”
“快免礼!”毓埥虚扶一把,关切道:“你尚在病重,如今天气渐寒,怎么还坐在这四处透风的殿内?”
“陵光觉得今日好些了,遂到外间透透气。”陵光道。
毓埥仔细打量,只觉陵光今日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便笑道:“你这病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倒像是受了什么邪祟,改日孤王叫那萨满来为你驱驱邪气。”
陵光朱唇轻启道:“陵光自来遖宿,已一年有余,全赖陛下照拂,才得以安稳度日。便想着要感谢陛下一番,遂今日特意备了酒席。”
毓埥笑看着陵光,经此一病,他莫不是想开了些?思及此,心念颇动,便道:“若是成安能放下心结,孤王自是欢欣。”
陵光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陛下请上座。”
待落了座,陵光又亲自布菜斟酒,着实比以前殷切了许多。毓埥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酒酣耳热之际,便抓了陵光带入怀中,在他耳边道:“你可知,孤王从第一眼见到你,便非要得到你不可。”
陵光被他揽在怀里,身子不由僵直了,却仍强笑着道:“我一直不知为何会入了陛下的青眼,难道只因为我的相貌?”
毓埥嗅了嗅他身上的清香,摇头道:“孤王从小便立下誓言,自己将来的夫郎必定要如那雪山上的圣境仙子一般,仙姿丽影,能力非凡。你生的绝艳容貌,又为我国带了来良种,让万民免于饥饿,岂不就如拯救了我高原子民的圣境仙子?”
“陛下谬赞了。”陵光努力不去在意他握在自己腰间的手,略略偏头,有些焦虑的给紫芸使了一个眼色。
紫芸也有些着急,难道是慕容离的计策有差?看毓埥今日的模样,若是那人不来,陵光怕是难以脱身。
正心急如焚,忽闻外间的宫侍回报道:“毓骁王爷求见!”
陵光闻言如蒙大赦,忙从毓埥怀里挣出来,规规矩矩坐到一旁。
“公主!听说慕容近来作了新曲,本王便不请自来,想要一饱耳福。”毓骁人未至声先到,急匆匆走进殿内,一抬头却发现上首坐着的毓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