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堃仪叹气道:“执明兄如此生分,想是为了公孙兄,和我怄气了。”
执明下意识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偏偏又咽下了。要论关系亲厚,他自然还是和公孙钤要近一些,心中倒真是为成安公主的事情有些恼仲堃仪,现下更想听听他怎样说。
仲堃仪喝了一口茶,脸上现出一抹愁色,“公孙兄的为人,在这朝中,仲某最为钦佩,况章儿又和公主这般要好,我钧天能送公主去和亲,你以为陛下的心里会好受?你可知民间是怎样说这件事?”
“怎样说?”执明竟不知,这宫中之事竟然还在民间掀起了波澜。
仲堃仪知他疑惑,解释道:“成安公主是天璇第一美人,也可说是我钧天第一美人,封为公主那日,百姓万人空巷,争着一睹芳容,民间把他当做神仙似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却要堪堪送到那遖宿,这不是打我们钧天国的脸吗?自然是民心不愤。”
“这是自然,”执明道:“就譬如家中至宝被他人硬抢了去,纵然能忍,但心中定是意难平。”
“自有那些酸人写了些酸诗,”仲堃仪无奈的摇摇头:“自以为是替民发声。”
“哦?我倒是想听听这诗,不知仲兄是否还能复述出来?”执明倒是来了兴致。
仲堃仪略一思虑,便念到:“满朝文武皆无用,却要红粉去和番。遣此一生安社稷,西度越支何日归。”
执明没想到这诗写的倒是直白,一时无言,仲堃仪摊手道:“你看看,明明是无奈之举,偏偏民间倒还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无用的。”
执明不由出声道:“那仲兄何不做点事,证明自己?”
仲堃仪苦笑道:“那遖宿王对于公主一事是铁了心的,你以为我能说得上什么话?陛下已经烦恼不堪,若我等再生事端,岂不是枉为人臣?”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可能要请两三天假,我重感冒,发烧,晕晕乎乎的,这两天实在没精神写文。
第119章 聚散茫茫28
从仲堃仪府中出来,已是三更时分,自有执府中小厮拎了灯笼来接。
慕容离依旧还未睡下,见执明回返,便忙命小侍打来热水替他梳洗。
“仲堃仪是个良臣,却不是个良友啊。”执明感慨道。
慕容离笑笑,问道:“难道是仲大人为难公子了?”
执明将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半晌道:“那倒是没有,只是心中替公孙钤和陵公子不值。”
“个人皆有缘法,仲大人也有他的无奈。”
“话虽如此,但是在他心中,果真那权力地位要比其他重的多。”
慕容离摇摇头,替他褪下外袍。
“满朝文武皆无用,却要红粉去和番。遣此一生安社稷,西度越支何日归。”执明喃喃念到。
“这是什么?”慕容离不禁问道。
“仲兄今日念的,说是民间做的诗。”
慕容离暗自重复了一便,道:“看来民间对此事也颇有微词啊。”
“只是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有不满又怎样,不过春节后,遖宿王便要带着公主回去了。”执明苦笑。
“公子不要多想了。”慕容离叹息一声,替他将外袍搭在衣架上,劝到:“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执明应下,忽又想到什么,叫住正准备推门出去的慕容离:“阿离,我母父不日便要来钧天城了。”
慕容离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笑道:“我晓得了。”
今夜风急雨大,暖玉殿只燃了一柄影灯,照的殿内明明灭灭。
陵光单手支着腮,望着窗外黝黑的夜色出神。
他腕上的伤已恢复大半,只余一道浅色的印痕。
窗外雨丝如织,打在那蕉叶上倒是如泣声阵阵,勾的陵光也暗自神伤。
“公主,”紫芸端了一碗燕窝进来,凑近前小声道:“公孙大人又来了。”
陵光“啊”了一声,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随即又忍住了,只抓紧了手边的书册,说:“你让他快些回去吧。”
紫芸犹豫半晌,还是劝到:“公孙大人夜夜守在殿外,白日里还要处理公事,就是铁打的也是熬不住的。公主既然心里有他,何不说个清楚···”
陵光伸手打断了他,幽幽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带两个侍卫,就是抬也把他抬出宫去罢。”
紫芸见陵光神情果决,只得轻叹一声,领命出去。
陵光抚着胸口,他又何尝忍心见公孙钤这样,只是那日他一时糊涂,幸得公孙钤心志坚定,也可见他是比自己明白的,现在又何苦这样。
正想着,忽然紫芸慌慌张张跑进来,急道:“公主,不好了,公孙大人晕倒在雨地里了。”
“什么?”听到这,陵光也再顾不得其他,慌忙起身随紫芸跑出殿去。
只见?5 当前是第: 27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桓鍪涛勒鲎殴镱哉驹诶认拢镱缘痛棺磐罚股锟床磺逅纳袂椤?br /> “你们快把他待到东暖阁。”陵光急忙吩咐道,又命紫芸去准备些驱寒的东西。
公孙钤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眼底有着浓重的乌青,连嘴唇都起了白皮。陵光见他这样,不由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颤声道:“公孙钤,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何现如今这般傻。”
紫芸带人端来热水姜汤,一阵忙乱之后,才为公孙钤换下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里衣。陵光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并未发热。
公孙钤前日刚吐了次血,元气大伤,这段日子陵光又对他避而不见,离别在即,他心中苦楚,只得夜夜守在暖玉殿外,希冀见上陵光一面。这番折腾下来,今日又淋了雨,终是一阵天旋地转后失去了意识。
待他转醒,才迷迷糊糊看见陵光坐在灯下。
强自支撑着坐起来,愣愣的看着陵光,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道:“公主?”
“你醒了。”陵光走过来在他床头坐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你是何苦来着,偏偏这样做让我心里难受。”
“光儿!”陵光忽然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公孙钤的体温隔着薄薄的里衣传到他的身上,他愣了一下,随即挣扎到:“快放开我,公孙钤你是疯了不成!”
公孙钤没有说话,但陵光却觉察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背。
想到那是什么,陵光心中大恸,忽然就失去了挣扎的意义。这光风霁月,如枝头雪云间月一般的人物,却在今夜,这个小小的偏殿滚下泪来,恐怕是已经伤心到了极致。
“就一会···”公孙钤的声音嘶哑,他紧紧的箍住陵光,陵光有些吃痛,但仍咬着唇未出声,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他忍一忍又何妨?
殿外雨声潺潺,殿内却是静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钤才放开了陵光,闭了闭眼睛,拱手道:“请恕微臣失礼。”
“公孙钤,”陵光按住了他施礼的手,柔声道:“你心里好点了吗?”
公孙钤摇摇头,“我早就受了剜心之痛,怕是好不了了。”
“你怨我吗?”陵光又问。
公孙钤叹息一声:“为何没有知会我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陵光站起身来,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你为我做的够多了,现在已是最好的处境。至少我不用嫁给别人,仍是干干净净的。”
“你为何这般傻?”公孙钤拉住他的手臂:“只是一个身份,你以为去了那千里之外,遖宿王会放过你吗?”
“所以我在赌,”陵光幽幽道:“赌遖宿王对我还有几分敬重之心。”
“若是赌输了呢?”
“赌输了···”陵光顿了一下,眼中泪光闪闪:“你便忘了我吧。”
公孙钤颓然的闭上眼睛,半晌才道:“我本以为既然天意如此,那不如劝你接受,这样你便能过的轻松一些,也全了我们相知相许一场。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是如此自私,哪怕知道唯有接受这条路才是对的,但是想到你要另嫁他人,便几乎生不如死。公孙家的家训教人做君子,守圣贤之礼,怀济世之心,行忠义之事。我以为自己做到了,可哪知自己是这世间一等一的愚痴之人,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他人。”
陵光的纤指按住了他的唇,泪珠儿滚滚落下:“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他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公孙钤这般朗月清风的君子,却为他颓丧至此。俗话说红颜祸水,他岂不就是身负罪孽,引得这世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