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了人,他心里才好受了些。只是今后可怎么办,萧滢拖着昏沉沉的脑袋,梦里也恨不得把这郑滦千刀万剁了方解恨。
时值隆冬,天寒地冻,苏严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也被冻出了问题。不然,为何好端端的,自己要被“流放”到钧天城边境那个已经属于天枢境内的庄子上去?
他自幼在苏家长大,二十来年,从来没听过这个庄子,估摸着也是苏家最贫瘠低等的庄子。他是被苏翰作为继承人培养长大,自小锦衣玉食,族中之人无不对他青眼相看,这番听到苏翰的话,简直像是被瞬间从云端推落到地狱。
“叔父!”苏严挣开仆役,急急的闯进苏翰房中,跪在他面前,这样的天气,额上竟急出了一身汗,颤声问道:“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您打骂教训,我绝不会有旁的说辞。我是您看着长大,就算要赶我去庄子上,好歹也要让我明白到底是错在哪里吧!”
苏翰看着他,心里也不好受,这么多年的培养,对于苏严,他早已视作亲子。只是···只是苏襄手中有他天大的把柄,为了前途命运,他只能硬生生舍了苏严。
思及此,苏翰叹了一口气:“严儿,你也莫怪叔父了,叔父也是有难言之隐,此去你钱物不必操心,也算尽了我二人叔侄一场的情谊了。”
“难道您就真的要这么狠心赶我走?”苏严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翰,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难言之隐”,竟害得他从此要从一位贵公子变作下等平民!?
“唉!”苏翰一拂袖:“你也莫要再问了,快些走吧!”说罢走进屋中,任凭苏严怎样叫喊,也不再回话。
苏严傻了一般被人扶进马车,马夫一扬鞭,骏马便向北疾驰而去。
直行到日暮西山,马车方停下,车帘掀起,走进一个人来。
苏严愣愣的看着这人,这不是那日他在苏府西苑见到的疯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襄看着苏严,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伸出手来,想要拉他却又不敢,只得关切问道:“这大冷的天,你怎么穿的这般少?”说罢就要解下身上的大氅给他披上。
苏严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的手,厉声道:“你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是不是你捣的鬼,害的我成这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襄忙稳住了身形,安抚道:“严儿,你不要着急,母父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好啊···”
“什么母父,疯了···全都疯了···”苏严恨恨的看向他,他真的不明白,自从那日见到这人,事情好像全然都向着一个不可预计的方向走去,他只能无力的越陷越深,今日竟落得被逐出家门的境地。
苏襄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的紧,伸出手来一把搂了苏严,流着泪道:“严儿,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是你的母父,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车辙行过的痕迹很快就被这雪掩埋,就如这世间真相一般难寻难测。
春节方过,饶是陵光再不舍,终究也是要踏上西去遖宿的路程。
一大早,王氏便被允进宫来探望,陵光已经梳洗完毕,见得王氏,登时就落下泪来。
王氏欲与他行礼,他忙叫紫芸搀住了扶到上座,自己跪在王氏面前给他行了大礼。
“公主,你这又是做什么···”王氏的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只得用帕子按住眼角,挣扎着立住,惶惶不敢受陵光的大礼。
陵光哽咽着说:“阿爹,我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今后若要再见你们一面想是也难了。”
王氏心里难受的紧,握住他的手,只用帕子轻拭他脸上的泪珠儿,嘴唇颤了半日,竟都说不出话来。
陵光扑进他的怀里,二人相对流泪,皆是哽咽无语。
“公主,”宫侍提醒道:“时辰就要到了。”
陵光闻言,直起身子,抚着胸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爹,今后您和阿父一定要注意身子,陵光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了!”
王氏心头大恸,被几个宫侍拉着,才堪堪站稳了。
看着陵光一步一步走出暖玉殿,他瘫坐在地,世人皆说名利好,却有多少人被这名利生生害了性命。一朝骨肉别离,此生相见渺茫,怎不叫人痛彻心扉。
京中的百姓自发组成了送行的队伍,这位公主名声远播,钧天之人皆以己国有这样美貌的公主为荣。但直到今日,他们才在长街目睹了这位公主的芳容。
只见他披光而来,身着云紫刺金五凤吉服,覆着白狐裘厚锦披风,面上虽带着面纱,但仍觉其玉润冰清,容色倾城。更有一双美目,清波流盼,所望之处,只消一眼,便能叫人如醉如痴。
众人皆暗自叹息,自陵光上了马车,更有那些痴人,捶胸顿足,恨不能以身受之。
美人皆让人心生爱怜,更何况这位绝色美人又为了家国安宁,要以纤弱之身,远赴异国,求得一方安宁。上至百官,下至平民,无一不叹服他的义节,更生钦佩之意。
启昆携魏太后,公子蠡与城外为他送行,陵光行至城外,俯身下拜。魏太后忙将他扶起,拉着他的手道:“陵光,哀家替皇帝,替钧天谢谢你。”
“太后不必如此,这是陵光的命罢了。”陵光摇摇头,虽然脸上露着笑意,但腮边却挂着泪珠。
“此去遖宿,你也要多多助益遖宿君主,扬我钧天国威。”魏太后叮咛道。
“儿臣省得了,自会以国家之事为重。”陵光点头。
复又与启昆帝,公子蠡道了别。
抬起头,再看一眼钧天城的方向,只见山如玉簇,林似银妆。人群中有一抹蓝色夹杂其间,虽然隔得远,但却让他一时间失了神。半晌,陵光终是咬着唇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向遖宿的队伍走去。
家国至亲,骨肉爱人,从此后,便得堪堪抛下,只身一人,踏上那未知的行程了。
毓埥伸出手来,微笑着看向陵光。陵光已是绝色,更何况今日盛装打扮,他是他梦中的圣境仙子,终归该属于遖宿高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 完
卷五 乾坤已定
第130章 乾坤已定1
阮氏看着跪在下首为他和执父奉茶的慕容离,越看越爱,二人起身后,他便向慕容离手中塞了一个大红包,笑着说:“好孩子,来母父这边坐。”说罢搂着慕容离,看着他俊俏的眉眼,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想着有了慕容离苦思的方案,最终天子才定了执家去与遖宿开辟商道。又看着站在厅中傻笑的执明,心道:也不知自家这个傻儿子是撞了什么大运,能娶了这样一个旺夫的夫郎。
执父对慕容离也很满意,捋着胡须对执明道:“离儿初到执家,就送了我们这样一份大礼。今后去到遖宿,你可要好生照料自己的夫郎。”
执明笑着道:“本是不愿让他去受这个罪,奈何儿子一刻也离不开的。”
执父想到自己年轻时,对阮氏也是极爱,新婚燕尔时,如胶似漆,此刻执明的心境也是可以谅解,父子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回到房中,慕容离打开阮氏塞给他的大红包,几张百两的银票抖落出来,慕容离数了数,竟有十张之多。
“母父怎么会给了这么多!”慕容离吃惊道,拿着这份厚礼,他倒颇有些无措。
“我们执家呢,别的不多。”执明看着慕容离,用手捋了一把额前垂下的刘海,眼角斜睨了一眼那床上的银票道:“这银子却是不缺的。”
慕容离看着他嘚瑟的模样,不由失笑。
“阿离,以后你可是我们执家的主夫,对待这点儿钱可要面不改色才对。”执明说罢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红包,扔在桌上,抱住他道:“阿离,我们后日便要启程遖宿,你的身子,真的受得住长途颠簸吗?”
慕容离被他这样问了不下三遍,当下也有些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回到:“夫君莫要这么担心,我确实无碍。”
执明叹息一声:“委屈阿离跟着我受苦了。”
慕容离笑道:“这算什么苦,只是陛下虽然选了我们家,我现下心里也是没什么底气。”
“阿离无须忧心,无论你怎么做,我大力支持便是,管他成与不成,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当去遖宿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