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寂静的石室中只剩下了铁鞭挥动所发出的嗖嗖声,和与我皮肉接触时的闷响。
阴冷的风仿佛随着无休止的铁鞭一丝丝渗进了我的骨骼里。
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抽过的地方一层层肿胀起来。这样的鞭子,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皮外的伤口,而是骨骼上的痛楚,就好像每一寸骨头都被打碎了。
“宇智波佐助,这是审讯……或者说,你可以称之为拷问。”森乃伊比喜的声音冷硬得如同地牢里的岩石,在由铁鞭组成的交响乐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听到其他的东西。”伊比喜说,既轻蔑又冷酷。
我上一次乖乖挨打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一动不动地任人打。
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粘腻的液体顺着我的胸腹下滑,濡湿了凌乱的病服。
衣服还是破了,那我等会穿什么呢?
而且,说得好像他是我大爷一样!
说话说了一半,我真的好憋。
我微微偏头躲过一道差点正中我鼻梁的鞭子,还是对森乃徒弟把最后那句话说完了:“带来这一切的施暴者难道不是忍村吗?”
森乃徒弟猛的抽开手,好像我变成了一只吃人的野兽那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真奇怪。
明明杀死他家人的是忍村,可他却憎恨起了自己的父亲,把一切归结为叛逃。明明当初就是那些人毁坏了他的生活,可他现在却成为了另一个刽子手。
不过虽然奇怪,这样的人可不在少数。我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心理健康,就是这次结束后,他估计要被木叶抓过去再次进行心理测评了吧?
似乎是对于我不听话的惩罚,接下来的鞭子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重。仿佛惊雷那样猛抽在我肩膀上,打得我身子一歪。
“够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石室的门被缓缓推开,又很快闭合。来人快步走到我身边,似乎是打量了我一下,呼吸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卡卡西?
他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不过以他的身份和实力确实也够资格来审问我。
“我记得火影大人没有允许你们对他进行拷问。”卡卡西挡在我身前,声音里透出一丝奇怪的愤怒。
伊比喜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不该进来,这是长老团……”
“说好了只是问问。”卡卡西刻意加重了最后的两个字。
“他是叛忍。”伊比喜说道,似乎也对卡卡西无理取闹的行为有点无语,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必要流程。”
莫名其妙……
卡卡西这是唱的哪出?我们这边还没开始呢!只是个开胃小菜而已,还什么都没问呢。
卡卡西毫不退让地和森乃伊比喜对视了一会儿,空气紧绷到了极致,四周的暗部们也纷纷摆出进攻的姿势。
谁让他来多管闲事了。
我刚动了动嘴,还没说什么,卡卡西就像脑袋后长了眼睛一样,头都不回地甩了我一句:“佐助,别说话。”
……好凶哦。
我被噎了一下。
也不知道卡卡西和伊比喜在眼神中到底都交流了些什么,沉默片刻,伊比喜收起了铁鞭,察觉到他的妥协,四处的暗部也都恢复了站姿。
卡卡西也站直身子,但这次他没有回去角落里,而是站到了我的另一边,估计是为了防止我再乱说话。
不过他又管不住我。而且他也未免太小心了。
其实他们巴不得我多说一点吧?一个罪行昭然的恐怖分子需要审讯吗?直接丢进监牢里等待处决就好了。
可是我在行动中表现出的对各国情报的熟悉,却让他们嗅到了好处。说到底不都是为了利益?他们希望把我从里到外都好好研究一遍,最好把所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不然,他们也不会对我费那么多功夫。
“别兜圈子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直截了当地对伊比喜说。
“如果想问那些情报是怎么来的,那你们都看见了。”我无所谓地说,“在看到你们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也许是我的话太具有冲击性,石室内的暗部们一阵骚动。
我在进入石室后第一次抬起眼睛,一一扫过那些暗部,被我扫到的那些暗部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其实我能看见。
只是地牢里的光线太昏暗了,大片大片的阴影模糊成一团,那些凌乱的线条所组成的几个简笔画人影就像稻草人一样,边缘层次不齐,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
那些零散又混乱的东西像是要把我的脑子挤爆,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去“看”。
而且我知道被我“看”着会造成什么后果,这些暗部就是最好的例子。呼吸急促,浑身僵硬,心跳过速,冷汗直流,活像是见了鬼了。
幸亏他们是忍者,以前不小心“看”到普通人的时候……啧,不提也罢。
“如果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完全可以配合。”我淡淡地说,“但我需要你们的信任,木叶的信任。”
我直直“盯”着伊比喜,冷笑着说:“我想,我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诚意?”
打我打得很爽吧?
要不是木叶还有用,难道我会乖乖地让你打?看在你的一生都挺悲惨的份上,我就暂且不和你计较。
又是长久的沉默,好半天,伊比喜才从我的视线中勉强回过神来。
他的声音还是很沉稳,却透出一股难以掩盖的干涩:“如果不是木叶的庇佑,你就会被移交五大国。”
“庇佑?”我嗤笑一声,“木叶敢把我交出去?”
“我知道五大国所有的秘密。”我意有所指地说。
谁会把我交出去?
我随时都可以把他们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所以木叶只能选择把我牢牢抓在手里。
至少在现在,我还是需要木叶的。
我不需要木叶为我正名,也不需要木叶为我取消通缉令,更不需要他们为我抗衡五大国,只要他们能允许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活动就行了。
他们放任我,以最低限度信任我不会危害木叶,而不是把精力都耗费在无意义的猜忌和防备上。而我也不介意为木叶贡献战力。
各取所需,非常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二蛋没把这顿打当回事,这和他之前日天的时候所承受的相比都是小case。因为他还要待在木叶,所以才这么乖。
以及,被打的二蛋也很吊,一边被打一边还有空嘴炮别人。
所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所以揪他头发的那货惨了,被二蛋坑了一把,因为二蛋说的那些话有让他心智动摇的嫌疑,所以那货之后要被回炉重造了,再接受一次木叶洗脑什么的……
☆、祭奠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边暗沉的黑仿佛泼墨般晕开,一点点渗透进雨中。山野里很安静,飞鸟蜷曲在枝桠间沉睡,唯有高高低低的石碑屹立着,在地面上投射出小小的影子。但密不透风的乌云遮挡了阳光,所以那些浅淡的影子也都模糊成不规则的圆团,与满地泥泞混合在一起。
雨声喧嚣,如同曾经宇智波族地的街道,族人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打磨手中的苦无。然而这里没有族人,也没有繁华的街道。有的只是一片荒芜的山谷和满地残存的石碑。
越来越多的雨水汇聚在泥地中,形成了涓然细流,细软的青草如同水藻那样顺着细流歪倒下去,贴附在地面上。
油纸伞隔绝了瓢泼大雨,滴滴答答的弧形雨幕模糊了我的视线。在凌乱的线条与光影之中,我静静站着,垂眸不语。
其实我不用看也能想象出那个石碑的样子,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在过去的九年中,我看过了无数遍。这种场景也早都已经不稀奇。
但九年过去,这片山谷终于迎来了除我以外的第一个活人。
鼬跪倒在我的脚边,怔怔地盯着父母石碑上的那行小字。
冰冷的雨水在土地上混合成泥汤,鼬没有打伞,就这样直愣愣地跪在满地泥水中,半低着头,任由水渍肆意地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流淌,湿透了他的衣服。
长长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满脸都是水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借着下雨偷偷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