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说让秦霜含恨娶亲,断绝心中之志的根源是自己!......就算此时是秦霜就站在他的面前亲口所说,他都不敢相信。
更何况,这只是一份眼见也不一定为真的信中之言?
但看过了信件的厉绝寒却呆呆的站在哪里,整个人都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一动难动。
他太过熟悉秦霜,太过了解秦霜了。
虽然秦霜信中所言,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可笑的谎话。尽管,对于厉绝寒而言那是一个他曾经肖想过太多次的幻梦。
可是他太熟悉秦霜,熟悉秦霜的字迹,熟悉秦霜的脾气个性...纵使厉绝寒拿着秦霜的亲笔信,以最冰冷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足以被推翻的虚假言论。但是信中,秦霜将自己苦恋多年的心事淡淡一语带过时...厉绝寒就算再怎么不近人情不通事故,他也能知道...便是那样淡淡一句“倾心诸年,身死方停”到底是在说怎样的苦恋心事,是在讲如何求而不得的无奈。
那是秦霜才会说的话,那是秦霜才会有的忍让...
原来他一直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别人...原来,他每一次看似无心的主动靠近都并不是他以为的怜悯。
他喜欢自己...
从他去冰冷的后山找自己的时候开始,从他们同住一间屋子开始,从他每一次迟疑又迟疑的回应开始。原来在厉绝寒自以为寒冷的人生里,是秦霜的温柔和体贴给了他一生难舍的温情。
但其实在那无数个沉寂漆黑的夜里,何尝不是厉绝寒给了秦霜最长情的陪伴。
厉绝寒或许永远都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就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冰冷麻木,迟钝不堪...在秦霜孤单单的少年时期是怎样的可靠和安全。秦霜从来就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他不会因为别人一时的不善言辞而否定对方的善意,也不会因为对方的沉默寡言而轻易判定一个人的付出与否。
就算每一次厉绝寒对秦霜的回应都那般的艰难和踌躇,就算厉绝寒自己也认定了秦霜一定不会喜欢他的冷酷...
可从来没人了解,缺少朋友的缺少陪伴的秦霜生命里,为何厉绝寒这个几乎总一言不发的人可以占据那么沉重的分量。
秦霜在过去,除了日常的关心厉绝寒,好像也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不适宜的情感。
沉浸又温柔的秦霜,用着淡若春水的关怀默默的爱护着给与他最重要陪伴的那个人。或者最初的时候,秦霜也很犹疑到底要不要主动去邀请厉绝寒,但后来他们日夜相对生死相依的时候,秦霜定然很庆幸自己曾主动的走向总是不懂人情的厉绝寒。
在这太过润物细无声的爱护中,如果秦霜一辈子都不开口说...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够看得出秦霜所爱的,其实正是那个被秦老庄主说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厉绝寒呢?
今时今日,包括宇莫邪在内厉绝寒他们虽然知道,当年的那个雪夜秦霜因为犯了大错而被秦老庄主重伤。
但是为什么已经鲜少犯错的秦霜,竟会惹的秦老庄主出手险些要了秦霜的命...宇莫邪和厉绝寒都完全不能猜到。
宇莫邪因为秦霜被打成重伤那一夜之后,而走上了邪道,厉绝寒也因为那一夜之后,再不能对秦霜有任何多余的奢想。
没人会想到,少年时的秦霜不愿在明白自己所爱的究竟是谁之后,还接受父亲安排的婚姻。
就连从自己儿子口中亲耳听见“我喜欢绝寒”这个答案,秦老庄主都完全不敢置信。
震怒无比的秦老庄主当日的震惊,比之今日的厉绝寒和宇莫邪又能好到哪里去?对亲子抱有极大期望的父亲,刻板严正的名门之主...在那一天才知道,看似温顺软弱的儿子其实内里却是比任何人都刚强坚韧的...
被亲子顶撞,宁死不改之下气急攻心的秦老庄主才突出一掌拍伤了秦霜的脏腑,才有了后来那险些要了秦霜之命的内伤。
然而这些事情,或许就像厉绝寒曾为秦霜背后付出的行动一般...如果不说永远也不会为对方所知。
但是不管是厉绝寒也罢还是秦霜也好,他们自始至终心之所属都是对方,却也因为世间种种阴差阳错有缘无分错肩而过。
至于那个从小被秦霜纵容宠溺的宇莫邪,他不会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怎样的体会,也不会了解秦霜对他的信任和期望又是怎样被他亲手粉碎践踏...
或者在三年前秦霜早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甚至放下了他这一生都触及不到的恋情,却放不下那个背叛他期望的徒弟...
从此也足够看出...在秦霜的心里,他该有多么疼爱他?多么希望他不曾做下那些丧尽天良无法回头的错事。
可是这一切却还是晚了...
秦霜在三年前一心赴死的时候,就明白不论他如何忍让体谅如何坚韧承受...这世间也依旧有太多他无法承受无法改变的事情。一如他的天资平庸,一如他的软弱无能。
厉绝寒感觉体内那股流窜的真气直冲周身大关,早就已经有走火入魔之势的经脉在经受了一次次巨大的冲击之后,终于彻底引爆了最后一道防线。
当厉绝寒抵着七神剑勉力支撑自己却还是吐出鲜血时,那个一身红衣的兰翘却出现在了千叶寺的门前。
在如此人心不稳的时候...所有人只听得兰翘仿佛嘲讽一般的看着已经有些神魂颠倒的宇莫邪开口。
兰翘冷笑着说刀“宇莫邪...现在,你终于该知道逼死你师父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了吧?
......若你还有一丝丝的血性,现在...还不动手杀了这个逼的你师父自尽的负心汉吗?!”
第032章
漫天的大雪纷飞而下,一辆急行的马车从层层山路之外由远及近而来。
雪白的马驹飞扬的马蹄,吱嘎作响的车轮在茫茫一层小雪上留下印记但又很快被新的雪花遮掩。
驾车的人不住的驱策着可日行千里的好马,清脆的编绳抽闼在冰天雪地里越见清晰。
坐在马车内备受颠簸的几个小和尚都忧心忡忡的看着靠在软塌中的白衣伤患。虽然如斯病弱的美人依旧让人见之忘俗,但是亲手为对方处理过伤势的若竹却知道,此时秦霜的境况到底有多糟。
“师兄...已经进入红叶林了,马车再这样颠簸只怕到时候秦施主真的受不住。”
“师父,前面的路还请平稳些。”
若竹叹口气在颠簸不已的车厢内和外面赶车的车夫说着。
感觉到车架果然平稳很多之后,若竹双手合十道声冒犯就摸上了秦霜的手腕。
“秦施主...你内息不平,要赶在师父约定之时怕是很勉强了。”
“咳咳咳咳...”
秦霜在晕晕沉沉之间听见若竹的话,双眼迷蒙间想要回答却出口就是一串咳嗽...
“师兄...咱们从那地下迷宫走出来就花费了好些时日,秦庄主本来就是生死一线间才撑到此时的。便是当真于约定有所迟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和秦庄主说这些了...反正我们已经离寺院不远了。”
“若叶说的是啊,如果不是途中秦施主想尽办法替我们打开手上的手环脚镣,想来我们也不至于拖到今日还在赶路。为了赴约,秦施主甚至只是让大夫简单处理了伤势。秦施主是重情重义之人,救了我们的性命又全了我们的大义。我们的确不该再以按时赴约催逼他。”
“咳咳咳咳咳咳...我...不碍事的...”
“秦施主...你感觉好些了吗?”
听到秦霜在病弱昏沉之际还回应他们,几个已经知道秦霜身世的小和尚,也都用十分忧心关怀的目光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秦霜。
“扶我起来...”
听着秦霜的话,一边的若竹伸出手托着秦霜清瘦的脊背。秦霜借着若竹的力道坐起身扶上了车门。
当秦霜微微掀开车帘看到外面随着车架移动的雪景,口中吐出的气息也因为遇冷化作团团白雾...
“师傅,还烦请你不必太顾忌我...前方有我必须要付的一场故人之约,若是晚了对故人长辈实在不敬。”
“.....驾!驾!驾!”
听着赶车的师傅又即刻催促起本就不慢的马车,秦霜收起颇有些无力颤抖的手靠在了一边的软厢上。若叶看见秦霜说话气若游丝的模样,想起在那阴森密室秦霜本就曾宛若死尸一般,心里更是害怕秦霜如此勉强自己会发生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