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哄得头晕脑胀,被一个吻就操纵得神魂颠倒?
他们分手分得惨痛如剜骨割肉,复合又怎么能如此轻松利落?
江雨生的回击狡猾且狠决。而他顾元卓活该受这个教训!
警铃声震耳欲聋,屋内外的保安迅速出动,远处传来狼狗声。
顾元卓笑着注视着门内的江雨生,用口型道:“我爱你。”
他转身投奔庭院里的幽暗树影之中。
江雨生漠然地站了片刻,听着外面人声狗吠。
“雨生?”郭信文赤着胸膛,穿着睡裤,光脚从楼上奔下,手里果真握着一把黑色手-枪。
“你怎么下来了?”
江雨生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倒也像刚从床上被惊醒的样子。
“别担心。”郭信文放柔了嗓音,生怕吓着他似的,“有人入侵,保安已经去处理了。来,我送你回房去。”
江雨生听到了一串汽艇马达声逐渐远去。保安大声叱喝,却没有开枪。
终于,保安组长关了警铃,结束了贯耳的魔音。
他对郭信文报告:“入侵者从海路逃走了,没有携带武器。只是,安保系统有点问题,先生应该来看看。”
郭信文神情肃穆,站在客厅中央发号施令:“给我把所有监控录像调出来。清点全部工人,重新把庭院搜一遍。不,不用报警……”
于怀安站在楼梯口打呵欠。敏真靠在她身边,倒是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郭信文手里的枪,满眼赞美。
郭信文让保安将屋内每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藏着隐患,才让众人回房安歇。
江雨生站在卧室窗前,明月下的海湾一览无余,早就没有了汽艇的身影。
波光荡漾,一直延绵到对岸。那栋洁白的别墅里如一枚鸟蛋,静静躺在海岸边的绿树里。
江雨生重新冲了个澡,倒在床上,竟然瞬间堕入了梦乡。
***
再次睁开眼,已是满室阳光。原来昨夜睡下时忘了拉上窗帘。
窗外碧海蓝天,海鸟落在园中,捡食昨夜派对上落下的糕点碎渣。
一只大狼狗窜出,摇头摆尾,呼哧喘气。受惊的鸟群呼啦啦飞起,掠过窗口,冲向蓝天。
显然,昨天半夜闹了那么一场,郭家今日依旧戒严。
如此劳师动众,只因为江雨生一个恶作剧。他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敲门声响起,郭信文端着早餐盘子走了进来。
“终于起来啦?我还担心你睡饿了。”
江雨生惊讶:“你今天不是一早的飞机回国吗?”
“计划有变。”郭信文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昨夜出的事有点蹊跷,我要处理完才好脱身。怀安已经先回去了。”
江雨生做贼心虚,讪笑道:“昨晚的贼不是都已经逃走了么?还有哪里不对劲?”
郭信文严肃道:“技术人员已经看过,昨晚系统其实整个儿都被劫持了。门禁开关了几次,也许是配合上出了问题,那个贼不慎在门禁关闭时触动了警报,才被我们发觉。”
江雨生低头吃着早餐,漫不经心地问:“对方还留下什么痕迹没有?”
郭信文摇头,眉头紧锁:“所有监控路线都被关闭了,什么都没有拍到。雨生,昨天你是第一个下楼的,比我还快。你看到了什么?”
江雨生喝了一口牛奶,将煎饼咽下肚,双眼专注地盯着盘中的香肠煎蛋。
“我昨晚失眠,起来在屋里乱转,听到铃声才走去大厅看个究竟,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到底术业不精专,撒谎起来浑身细胞都在闹别扭,顿时觉得香肠太冷,煎蛋太干,牛奶一股腥臭。
“所以我要留下来处理这个事。”郭信文严肃得有点过分,几乎如临大敌。
“事情有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的,雨生。”郭信文苦笑,“最近因为一条航运线路,郭家和另外一个集团起了不小的冲突。双方一直都在尽量谈判,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可是对方是南美海寇出身,不是良民。我怕他们铤而走险,作出什么极端举措来。我已经给你和敏真在希尔顿定好了套间,你们先搬过去住……”
江雨生愧疚得汗颜,终于低声打断了郭信文的话:“信文,昨晚是顾元卓。他偷跑过来找我……”
郭信文闭上了嘴。
江雨生壮着胆子抬头看过去。
郭信文的面容并不见震惊,也不见喜怒。若要深究,大概有些许恨铁不成钢,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捕捉不真切。
这只有一个原因:“你早知道了?”
郭信文面无表情,拿出ipad,点开了一个监控软件。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郭园还有另外一套监控系统?”
红外镜头正对准紫藤花架,黑白的画面足够清晰。
画面里,江雨生和顾元卓站在花架下交谈。顾元卓越走越近,江雨生则一脸欲迎还拒。等顾元卓终于凑到江雨生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就着魔般吻在了一起。
江雨生的老脸火辣辣地烧着,活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觉得做人抬不起头。
他从来没有什么重口的爱好,这都还是第一次在镜头里看到自己与人接吻是什么景象。画面里的顾元卓好似一头饿狼扑在他身上,宽阔的肩膀显得分外健美。
这一幕又勾起了昨夜的回忆。江雨生已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郭信文手指一划,跳转到另外一个镜头。
江雨生同顾元卓手拉着手走到大厅门口。他开了门,转身踹了顾元卓胯-下一脚,将他关在门外。
郭信文关了视屏,沉默地看着江雨生,显然等着他自己交代。
江雨生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他果真不是撒谎的料,话说出口才三分钟,就被人当场戳破,一张老脸被打得通红。
江雨生低声说:“他昨晚半夜跑来要见我,被我作弄了。我只想让他吃教训,免得他下次又再潜进来。我没想到如今是你家特殊时期。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让大伙儿一宿都没有睡好,都是我不对。”
郭信文只轻声问:“你们复合了?”
“没有。”江雨生哂笑,“他倒是想呢。”
“那么,我还有机会,对么?”
江雨生后脑皮一阵发麻:他差点都忘了还有这桩事了!
郭信文示意江雨生继续用早餐,说:“你要和他怎么来往,是你的自由。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只是昨晚那么做,有些冒险。我的保安险些开枪射击。”
“是,我知道自己玩过火了。”江教授垂头丧气,如受训的小学生。
郭信文浅笑:“如果他下次再来,直接请他进屋就是。”
“没有下次了。”江雨生说,“我可没脸再在你家住下去。我打算销假,提前带敏真回国。实验室里也有些事等我回去处理。”
“好。”郭信文爽快道,“我也要回国,正好顺路。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一下。”
江雨生叹道:“信文,真对不起。”
郭信文握着门扶手,朝他柔和微笑:“如果是为了昨晚的事,不用纠结,这在郭家算不了什么大事。如果是为了我对你的那个提议,那我反对没有竞争就判决我出局。”
江雨生苦笑,忽而又想到一个事:“那个监控……安装了多久了?”
那镜头对准了紫藤花架,将下面发生的事拍得一清二楚。偏偏□□年前的江雨生和顾元卓,在那以为很隐蔽的花架下,很是为爱鼓过掌呢。
这要是被拍了下来……
郭信文注视着江雨生,片刻后才说:“雨生,你放心。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江雨生只觉得轰地一声,整个人都要自燃烧成灰。
郭信文倒是施施然推门走了。
江雨生冲去浴室洗了个冷水脸,镜子里一张面孔依旧红如猴屁股。
郭信文说处理好了,便是处理好了。江雨生信任他。他不会那么变态,留下小影片独自欣赏。
可是终究被拍下来过。
江雨生霎时觉得,偌大的郭家花园都无处安放自己羞耻的灵魂。他真巴不得现在就打包行李直奔机场,并且终身都不再踏上这块土地。
平心而论,当年郭信文继承了这座宅院后,只是把花草给铲除了,而没有放火把庭院给烧成荒地,他已真是好涵养。
江大教授真觉得应该去手机上翻翻黄历,看看最近几日都是什么鬼日子,为什么过得一日比一日刺激销魂。
打开手机,系统跳出来一长串消息提示,都是来自《伟大的园丁》。
昨夜江雨生睡觉前开了静音,错过了这些消息。
除了顾元卓,又还会有哪个疯子给他发这么多系统短信?
江雨生盯着手机,一口气憋了许久,终于吐了出来,点开了游戏。
系统短信迫不及待跳了出来。
“平安到家了。”这条发自顾元卓逃走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