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自从股权退回去后,郭家就安静了下来,再也不曾出现在过江雨生的生活中。
他们持续了十年的恩怨爱恨,正式入了土。
江雨生说:“于姐,这事太重大,我需要考虑。”
“那是自然的。”于怀安笑盈盈地站起来,“我会把合作策划案和所有资料都发给你,供你参考。我们保持联系。你有什么需求,只管和我说。”
江雨生送于怀安出去。
客厅里,没有主人招待的派对依旧进行得有条不紊。于怀安一路走来,惊讶地发现客人中还有不少于家的熟人。
江雨生真的今非昔比了。
过去的他只是个存在与郭家角落里,跟在顾元卓身后的一道影子。虽然说不容忽视,但是依旧只是个附庸品,不会出现在他们那些家族的正式社交名单里。
而如今的江雨生,本城的精英名流都成了他家的座上客。反而轮到豪门大公司捧着资金上门来求他垂幸了。
送走了于怀安,江雨生端着酒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满屋宾客。
江雨生自从做了郭长维的私人秘书后,就经常出席大大小小的酒会。但只有这一次,所有宾客,是为了他而来。
于怀安眼中的惊异,江雨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动声色,但是满足感如泉水从心底喷涌而出。
于怀安今日说唱俱全,声情并茂,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她和江雨生情同姐弟。可是江雨生知道她和于家当年也从未将自己放在眼中。
只是这个“公公身边伺候的人”竟然拼出了头。如今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江雨生的才华和价值,亲自登门而来寻求合作。
没有永远的爱与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常见的是一种模糊的灰色调。用的着的时候,普天之下皆朋友。用不着了,那就相忘于江湖。
江雨生为于家的这一着拍手。
这么敏锐、迅速,能屈能伸,难怪于家扛过了数次金融危机,家业只是稍微折损。
江雨生已决定和于家合作。
他并不担心中间会有什么龌龊。
于家是真正地道的生意人,做一切都为利益服务。只要江雨生有价值供他们利用,他们自然就会把他捧在掌心,待他如珍宝似眼珠。如果江雨生没有价值了,那也是他自己失去了竞争力,大自然优胜劣汰的结果。
“这是个很很舒适的派对。”
江雨生被打断了思绪,闻声转头。
原来厨房里还有一名客人。
这男子面孔很陌生,显然是客人带来的客人。
江雨生没有出声。那男子有些迟疑地朝他走过来。
他身量颇高,头几乎快要碰到厨房门梁,一头浓密的短发,西装半旧却很合身,戴一块不算太贵却足够体面的腕表。
男子年纪和江雨生相仿,面孔并不算英俊,可麦色的肌肤、粗犷的五官和魁梧的身材,令他充满了原始浑厚的雄性魅力。
于是江雨生朝他微微笑,看向男子空着的酒杯:“我这里有库克香槟。客人送的。比外面摆着的香槟好很多。”
江雨生的友善让男子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冲着一位客户而来,听说对方要出席这个派对,蹭着朋友的邀请卡钻了个空子。
没想那客户并未出现。他失望之余,准备在厨房里吃点东西就离去。
眼前这个俊秀男子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计划。
他从未见过那么复杂的笑容,看似清冷透彻,却又掺杂着讥讽、满足,和充满惆怅的寂寞。
男客明知道自己最好保持沉默,却已下意识地出声打了招呼。
“随朋友来的?”江雨生给他斟上酒。
“是。”男子说,“希望主人家不介意我不请自来。”
江雨生笑:“今天在场一半的客人都不在邀请名列。”
“主人家不介意?”
“他十分好客。”江雨生和他碰杯。
男子将香槟一饮而尽,说:“我叫麦少东,恒星律所合伙人。”
江雨生点头:“你好,麦律师。”
麦少东并不追问对方的姓名,他这点知情识趣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说:“希望我没有打搅到你的独处。”
“不。”江雨生摇头说,“我只是在欣赏这间屋子。”
“这确实是一套非常漂亮的公寓。”麦少东感叹,“黄金地段,高档物业,宽敞的面积,辽阔的视野。许多人毕生奋斗,也不过就为了能住在这样的豪宅里颐养天年。听说主人是个科研界年轻新秀。郭氏器重栽培他,赠他豪宅。”
原来江雨生和郭家的绯闻竟然已演变成了如此冠冕堂皇的千里马与伯乐的传说!
麦少东又说:“今日宾客之中,许多都想和他合作。如今生物科技的研发前景可观,利润丰厚。谁得到了这个科学家,就如同得到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江雨生当年光着脚从家里被赶出来时,所想的不过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受到世人尊敬。今日,这个原始的理想已经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龙套一号出场。
你们猜猜他会怎么退场。嘻嘻~
第61章
麦少东克制不住用目光描绘这陌生青年清秀的面容:“你好像并不是很享受这个聚会。”
江雨生挑眉:“很明显么?”
麦少东壮着胆子说:“如果你不喜欢这里,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玩。我知道有家酒吧很清静, 十分适合用来消磨这种冬天的夜晚。”
“是哪里?”
麦少东紧张注视着青年泛着雪色的双眸,说:“在东园路, 叫纯色。”
东园路是本城酒吧一条街, 纯色则是本城同志圈内最知名的一间酒吧。
在对方灼热的注视下, 江雨生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说:“纯色?我知道。早两年去过。听说他们重新装修了?”
“是!”麦少东双目中迸发出再明显不过的狂喜。
他居然真的也是!这是怎样的好运气?
“新装修后, 他们的环境更好了。”麦少东克制着情绪, “我和老板很熟,酒水能够打折。如果……”
江雨生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
麦少东有些失落:“其实, 有时候放松一下自己也是好的。有时候想一想, 生活中也并没有什么大事非等着我们去做。”
这时, 敏真走进了厨房里,朝那个对她来说简直是巨人的男人看了一眼,才对江雨生说:“舅舅,有客人要走了, 想向你告辞。”
麦少东一怔。
江雨生放下香槟酒杯, 朝麦少东温和一笑:“可惜,作为主人家, 送客的事,只有我去做。”
麦少东脸膛涨红, 一时手足无措。
那日深夜, 江雨生站在玄关,依次将客人送走。
轮到麦少东时, 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紧握了一下江雨生的手,时间比别的客人略久。
“江教授,期待我们能早日再会。”
“麦先生,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
麦少东离去,他掌心的热度还在江雨生手上逗留了好一会儿。
***
江雨生并没有拿乔作态。他整理好了思绪后,就答复了于怀安,同意合作。
于怀安自然十分高兴。于是在春节假之前,江雨生都和于家还有学校三方频繁开会,商讨组建一个新的尖端研究室的各项工作。
可一放假,江雨生便人间蒸发,带着敏真到日本度假去了。江雨生自从和顾元卓分手后就发过誓,绝不再让工作妨碍了他和家人相处。
这是顾元卓离开后的第一个春节。这个年过完,也意味着江雨生和顾元卓分手满一周年了。
这三百六十五天,江雨生其实很少梦回过去。他甚至已不再频繁梦到顾元卓了。回想起这个深爱过的男人时,那撕心裂肺的疼也终于转化成了可以忍受的闷痛。
结了疤的伤口,新生长出来的神经尚未接驳,皮肉娇嫩却麻木。
而伤疤已好,离忘了疼还远么?
敏真一直对顾元卓的近况很好奇,可是从来不敢打听,生怕触碰江雨生的痛处。
倒是江雨生在敏真过生日的时候主动和她说:“你顾叔叔给我发了邮件,祝你生日快乐。”
敏真嗓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们还有联系?”
江雨生笑:“我们只是分手,又没有断绝关系,反目成仇。只是,除非特别必要,我们都不会联系对方。”
敏真惴惴不安地问:“那,他过得好吗?”
江雨生沉默片刻,说:“我想他会保重自己的。”
“那个当初来接走顾叔叔的男人,”敏真说,“那个用鼻孔看人的男人,他还和顾叔叔在一起吗?”
“许幽?”江雨生说,“就我所知,他和你顾叔叔尚未拆伙。”
“顾叔叔到底在那边做什么工作?”
“谁知道呢?”江雨生显然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