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冲动让陆小凤头皮都炸开了,他拔腿就往外跑,那女人还在背后喊着“凤凰”,陆小凤头也不回地加快了速度,一边跑还一边默念着。
“陆小凤!你在做梦!陆小凤!你在做梦!该死!醒醒啊!”
陆小凤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突然的失重感,让陆小凤浑身打了一个颤儿,惊醒了。
陆小凤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胸前疼得要命,大概是肋骨断了几根。他睁着眼睛回了半天神,才看清自己现在躺在一个浅浅的山洞里,身下铺着干草。
花满楼在洞口燃了一堆火,火上烤了一只兔子和几个烤饼,火旁边,竖直破开的竹筒里,烤着一份银鱼干。
原来梦中食物的香气,竟是由此而来。
花满楼发觉陆小凤醒了,正拿了一只装满了清水的竹筒、一只烤得热热的饼和一小竹碗撕好的兔肉走了过来。
陆小凤还没有完全从梦中回过神,也不敢去看花满楼的脸,就一直盯着花满楼手上的竹筒,还是青的,想必是花满楼才砍下来的竹子,杯口已经用石头磨得平整光滑,一点儿也不会拉嘴。
水是温热的,花满楼扶着陆小凤,就着水,陆小凤三两口就啃完了一个饼,囫囵吃了兔肉,花满楼扶着他又躺下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陆小凤全身都疼得厉害,到处都是伤口但不深,都已经敷上了金疮药。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想必是掉下山崖时被树枝山石划破的,花满楼身上也满是血污。
一定是花满楼把他背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二人身上这么多血迹,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陆小凤仔细回想着,落地前,他确实死死护着花满楼,让自己垫在下面先着的地,想到这陆小凤觉得心中宽慰不少,可是梦中花满楼那张脸突然又闪进了脑海,吓得陆小凤立马坐了起来。
胸口一阵血气翻涌,陆小凤吐了一口血。
陆小凤觉得自己最近一直在吐血,大概把半辈子的伤都受完了。
“别乱动了!”
花满楼已经皱着眉头蹿了过来,手指轻点便封住了陆小凤胸口的大穴,又扶着陆小凤躺下了。
陆小凤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一会儿,在这期间,他渐渐不去想方才那个诡异的梦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要考虑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花满楼生气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或许说,花满楼已经怒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相识二十多年,说从来没有惹恼过对方,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从前至多互相斗个嘴,再不济小小地打一上架,然后都是笑着结束了,花满楼可从来没有真正发怒过。
可是今天,悬崖上花满楼竟然说要杀了自己,这真的是花满楼?而且从自己醒过来到现在,花满楼除了方才让自己别动,其他一句话也没开口,这真是太不正常了!
世上的事情,本就是如此奇怪。若是一个人脾气很大,从不克己,那么他即便是暴跳如雷,别人也不会放心上;但若是一个人,总是平和亲善,从来没有发过怒,那么即便他只是沉着脸闭口不言,仍是会让人惴惴不安、惶恐不已。
就连一向善于气死人的陆小凤,此时也有些战战兢兢。
他扭着头看着火光里面色沉沉的花满楼,突然觉得自己凭空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夹杂着锣声,就像是夜半时分,打更人发现有街坊走水时敲得那样,又急又密,毫无章法,一声声震得陆小凤额角突突直跳。
他甚至觉得看到了一片黑云笼罩在花满楼的头顶上,电闪雷鸣!
“花满楼?”
花满楼不说话在烤饼。
“花兄?”
花满楼不说话继续烤饼。
“花弟?”
花满楼不说话仍是烤饼。
“……”
“……”
“七……七童?”
花满楼拿着树枝的手晃了晃,似乎征住了,陆小凤偷偷弯了弯嘴角,以为花满楼要答话了,却不想,花满楼只是换了块饼继续烤,还是一言不发。
陆小凤的脸垮得很难看,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简直比遇到最棘手的案子时,脸色还要难看!最后竟是两眼一闭,大喇喇地又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一直战战兢兢,因为我一直不知道我陆花有没有被我ooc了,我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_-||但我停不下来啊![○?`Д?? ○]
关于自己知道自己在做梦,我就真的遇到过,觉得好神奇,而且梦里面掐自己是疼的!真不知道为什么测试自己是不是做梦就掐自己,很负责任地说,并不能正确区分梦与非梦……
关于今天为啥爆了,因为妾身要请三天假,嘤嘤嘤,三天不摸电脑大概,仅有的存货,也不想放存稿箱了
祝大家食用愉快,阿弥陀佛……啊呸,是三天后见(~ ̄▽ ̄)~
第28章 第 27 章
远处有稀稀疏疏的炮竹声传来,几不可闻,但是花满楼总是可以听到,他靠在石壁上,睁着眼睛,面前的火堆映在他的眸子上,流出些许光彩。
除夕夜了啊……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早就习惯了这无尽的、永不消失的黑暗,他甚至将这黑暗,活出了色彩。
空气中竹枝淡淡的清香传来,越发的清冷,花满楼向着洞外伸出手,有细碎的雪花落在掌上。
落雪了。
花满楼轻笑,瑞雪兆丰年。
“竹马之谊,相知相依;山海天地,唯君尔喜。死生阔契,此间至一;苦乐悲兮,不弃不离……”
花满楼的声音低低喃喃,平静而悠远,舒缓而悠长。这像是一首古老的诗瑶,早已流传过千年,可是从来也没有人曾听闻过。
陆小凤平稳的呼吸声就在旁边,他的烧总算是慢慢退下去了。
陆小凤本来就伤重,方才又惊又急,直接昏了过去,接着就起了高热,花满楼赶忙给他喂了一瓶百花散,心中有些后悔,觉着或许方才太过了。
花满楼很庆幸自己没有晚来一步,但摸了摸破碎的袖口,想到陆小凤险些将自己的命都折腾没了,他又觉得心中堵得慌。
陆小凤落地的时候还死死把花满楼抱住,让自己先着了地,想到这花满楼心口一阵抽痛,连歌也唱不出了。
花满楼慢慢走到陆小凤身边坐下,手摸索到陆小凤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不热了。
“我该怎么办呢?小凤凰,你要是又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呢?”
所有人都只看到花满楼的日子过得怡然自得,虽然是个瞎子,却比大多数看得见的人活得都要舒心,可是谁又知道,他是在怎样的恐惧和无助之中适应到如今的样子。
世界从此只有一片黑暗,娘亲突然病重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姨母和犀儿死了,陆小凤不见了,所有一直陪伴他的人都消失了。
常年在外的父亲终于日日在家了,照顾母亲,陪着自己。大哥二哥回来操持家业,剩下的兄长们,也都常常回来带着自己玩,可是除了花如令,花满楼都几乎想象不出其他人的样子。
花家从前,似乎除了大年夜,很少会这么热闹,但是花满楼还是很孤单,就像是黑夜里被丢进了荒山之中,他看不见,寻不着路,不知道哪里有饿狼虎视眈眈,哪里又有断崖千丈高悬。
花满楼日日守在花夫人床前,可是,终究留不住,他的世界彻底没有了光亮。
花如令请人教习他天文地理,亲自教导花满楼习武,花满楼都很顺从。他天资很高,即便看不见,只是旁人念一遍,他也能牢牢记住。
可是花满楼总是一个人四处乱走,几个家人都看不住,数次掉进水里,险些淹死,花如令气的要用家法,可是看到花满楼那一双没有丝毫灵气的眼睛,他最后只能无奈叹一口气。
明明是垂髫稚童,脸上却只有黄发老者的暮年之气,这孩子都不知多久没有笑过了。
花如令一直在四处寻找一夜间消失无踪的陆家军,有消息提到陆小凤也在其中,只是遍寻不得,生死不知。
对面书房的花满楼听见陆小凤的名字,跌跌撞撞跑过来,小脸惨白,怯生生地问道:“陆小凤,还活着吗?”
花如令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了小小的花满楼,笑道:“当然还活着,活着好好的,爹把他找回来好吗?”
花满楼点了点头,伸出手和花如令拉钩,终于笑了。
山洞里面的花满楼想起那时的事情,突然有些心酸,觉得现在躺着的陆小凤就是个大混蛋而且还是个大笨蛋,又想到司空摘星天天喊陆小凤“陆三蛋”,不禁笑了出来,只是苦涩的很。
花满楼喃喃道:“一年多以前,你不声不响地带着沙曼隐居,就传了一封信给我,销声匿迹。你终于寻得同心人,作为朋友,我自然是要祝福你。可这一次,你又不声不响地离开,自己去拼命,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第二日,太阳照进山洞里的时候,陆小凤醒了,山洞外面有一层薄薄的雪。
陆小凤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他的自愈能力一向异于常人,否则也活不了这么些年。
他坐在洞口,手上拿着一个兔腿慢慢啃着。花满楼不在,但他已经用沙土将火堆仔仔细细掩好,防止烧到陆小凤,火堆上有几根青竹,上面放着食物和水。
陆小凤吃完兔腿,拍了拍手,向着天空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就落下来一只白鸽,陆小凤抽出信鸽脚上的白纸,从火堆里扒拉出一小节木炭,写了几个字,让鸽子带走了。
不一会儿花满楼也回来了,陆小凤远远看见花满楼有些衣衫褴褛,原本雪白的衣衫已经没有一处还是原来的颜色。他右手抱着一小堆柴火,左手拎着一只山鸡。
一向清风霁月的花家七公子,现在看起来狼狈的有些像个小乞丐。
陆小凤抿了抿嘴,不知在想什么,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中气十足地向花满楼打招呼道:“早啊,花满楼!”
花满楼停住了脚步,愣了愣,然后继续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
陆小凤笑着站起身去迎他,动作很不灵活,花满楼准确地闪开了,直直往山洞走,陆小凤艰难地转身,跟在花满楼后面,继续笑着道:“我去那边的小河里面收拾这只鸡”
陆小凤说着就要来接山鸡,花满楼一抬手让开了,陆小凤锲而不舍,继续笑道:“可是……”
陆小凤话还没有说完,花满楼就转过了身,他已经将柴放下了,山鸡也换了一只手拿,原本抱着柴的右手,现在正抓着山鸡的脖子。
“这些事以前你教过我,我会做,你现在最好回去休息,否则,我不介意多收拾一只鸡”
花满楼沉声说着话,抓着鸡脖子的手用了用力。陆小凤看着那鸡,白着脸吞了吞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乖乖回去火堆旁坐着,真真安静如鸡。
花满楼不说狠话,偶尔说一次,陆小凤也有些怕,况且他原本就理亏,现在心虚的很。
陆小凤坐在一边,看着花满楼忙来忙去,耷拉着四条眉毛,有些蔫蔫的,几次张嘴,但看见花满楼的脸黑的像面前火堆里的炭,陆小凤只好又把嘴闭上了。
他想起来上一次和朱停闹掰了,老板娘还给他斟酒呢,这一次怎的如此狼狈?
陆小凤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听见花满楼问话,陆小凤立马来了精神,坐得直直的。
陆小凤:“我这伤到明日应该就能好些,我们先去应天府找江桐梧,我这一次原本就是准备先去找他”
花满楼:“可是从上次和江兄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你确定他在应天府吗?”
陆小凤:“女尸案没破,他回不了京城,况且前田时初被人掳走了,花见堂的人一定会通知他”
花满楼:“前田时初被掳走了?”
陆小凤:“没错,我就是一路追到这的,而且,我还遇到了几个老熟人?”
花满楼:“除了陆华浓还有谁?”
陆小凤:“老实和尚和雪古优人”
花满楼转过了脸,有些震惊道:“雪古优人不是在海上溺亡了?尸首也被再三确认,你会不会认错了”。
陆小凤:“若是只说样貌,我自然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过去了太多年,只是昨日他用刀时的那股癫狂,我不会认错”
花满楼抿着嘴没说话。
陆小凤:“雪古优人是个刀痴,就像西门吹雪是剑痴一样,他对于刀法和一切可以挡住他的刀的东西,都十分痴狂,纵然有人可以易容他的脸,却易容不了他那份疯狂”
花满楼皱了皱眉头,缓缓道:“果然是倭人卷土重来吗?还是说……”
陆小凤靠在石壁上,轻轻道:“或许从一开始,咱们就被人耍了”
花满楼闻言陷入了沉思,微微拧着眉头,突然,陆小凤蹿到了花9 18 页, 镏噶酥富乒霞茏樱パ吧ィ鹿庀拢吹揭桓鲂⌒〉暮谟霸谂兰茏印?br /> 花白的刺儿球迈着四条小短腿,噔噔噔就爬到了吊着黄瓜的架子上,而后伸出小尖嘴对着瓜蒂啃啃啃,“咚”,一根黄瓜落到了地上。
两个孩子眼睛都瞪圆了,目不转睛地望着黄瓜架上的小家伙,只见那小家伙顺着杆子下到了地上,噔噔噔爬到黄瓜旁边,将自己身子一团,向着黄瓜一滚,那黄瓜便被刺扎中,粘在身上了。
小刺猬舒展了身体,那黄瓜正好扎在它背上,于是背着小黄瓜就开始往菜地外跑。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个小公子一起站起身拔腿就追,那刺猬见有人来了,立马跑得更快了。
说来这小家伙也是可怜,费心费力偷了根黄瓜,被俩小子追着在陆家后院里转了好几个圈,后来花满楼脚下被石头绊了一跤,向前摔了个五体投地,右手正好摔在小刺猬身上,拍掉了它的黄瓜,还拍掉了它小半身的刺,全扎进花满楼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