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当初在特异点的时候要弱上不少啊。”
斯卡哈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轻巧地一脚踏在被亚瑟王激活的风王结界上,借着猛然爆炸开来的风力直直地朝着对面动作逐渐僵硬的狂王冲去。
伊斯坎达尔的天雷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berserker库丘林的肢体,让他的行动力迟缓了下来,而源赖光的箭矢和吉尔伽美什偶然投落下来的武器都在不经意间给一心面对斯卡哈的狂王造成了不小的损害。
在对战狂王上,场面基本上是一面倒。
berserker的库丘林最终在斯卡哈的一枪下被重重地钉入墙壁,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化作了一片灵子。而在“狂王”身陨魂消之后不久,吉尔伽美什一个重击将“恩奇都”狠狠掼落在地,亦算是完成了一次与挚友的深入交流。
但与先前的开膛手杰克与狂王那沉默死去的结局不同,眼前的恩奇都并没有在失去行动能力后立刻消失。众人看着吉尔伽美什缓缓地攀着他的那一份天之锁落到地上,一步一步走下那个被恩奇都砸出的深坑。
吉尔伽美什在与恩奇都一战到了后半段的时候,从者们就没有再听到这位算得上是聒噪的王者再发出什么愉悦的大笑了。而在众多英灵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英雄王的身上时,他们都有些吃惊地看到,先前还是一副兴奋到冒泡的模样的吉尔伽美什,现在却意料之外地冷着脸,紧蹙着眉头,沉默不语。
“英雄王?”
没有理会一旁其他英灵的问询,吉尔伽美什安静地在恩奇都的身旁单膝跪下。
他垂下脑袋,任由满头的金发柔顺地擦过自己的脸侧,将他面上的神情尽数掩盖。
吉尔伽美什的行为是在场众人都有些始料未及的,伊斯坎达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站在他身旁的亚瑟王就一手拦住了他。
然后,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他们听见了恩奇都说出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谢谢、吉尔你、接下来也、要……”
天之锁的声音最终还是消散在了满是硝烟的空气中。而吉尔伽美什就保持着这么一个缄默的姿势,一直到对方彻底化作纯白色的灵子散去。
然后,英雄王一手握住绿发lancer完全消散后留下的唯一东西,撑着自己的膝盖站立了起来。
他转过身,朝着站在最后用魔术支撑着整栋建筑不立刻倒塌的所罗门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魔术师,”吉尔伽美什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
没有去理会所罗门的疑惑,英雄王径直朝着站在一旁的远坂时臣命令道:“时辰,去吧那个狂犬留下来的东西拿过来。”
“是。”
与恩奇都一样的,berserker在消散后也在原地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先前碍于战斗还未结束,狭小的空间中满是阻人视线的烟尘,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已经确定灵基反应消散的狂王身上,现在被吉尔伽美什一提醒,其余的人才发现,在狂王站立着消失的那片废墟的夹缝中,也同样存在着一块不明形状的白色发光体。
“那是什么?”
面对着为止的存在,伊斯坎达尔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向前大跨了几步,也不管吉尔伽美什的脸色如何,就这么径直从对方手中夺走了那两块不明物,自顾自地握在自己手中端详了起来。
“感觉有点像是那个……那个魔术师产出的绿方块啊,你说呢,金闪闪?”
“本质类似,但数量级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调转视线看向源赖光。而后者早在英雄王出手拾起第一块白色物的时候,就自觉地从自己的剑囊中掏出了一块类似的物体。
“开膛手杰克遗留下来的。”
源赖光简单地解释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姑且还是做了回收。”
“嗯,明智之举。都给他吧。”
吉尔伽美什恹恹地应了一声,然后朝着所罗门扬了扬下巴。
“给我?”
所罗门一愣:“吉尔伽美什,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本王当然知道,而你也应该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
吉尔伽美什没有正面回答所罗门的问题,他的面容从他亲自击杀恩奇都开始,就没有再摆出任何其他的表情。远坂时臣站在一旁看着英雄王满脸冷峻,不由地抬手擦了擦额角淌下的冷汗。
英雄王看着所罗门从伊斯坎达尔和源赖光手中接过那些不明的发光体,然后在确定对方已经用魔术将那物收纳妥帖后,他开口了。
“本王曾经与无相达成过协议。”
吉尔伽美什一人独立在其余英灵的对面,他一双红眸冷冰冰地扫过其余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将自己的目光停在乐满脸茫然的所罗门身上。
他皱了皱眉。
“从现在开始,就是本王履行当初与那个杂种约定的时候了。本王不会再对你们透露任何的,有关于那个家伙计划的信息。”
吉尔伽美什垂了垂眼,然后在远坂时臣诧异的目光下化作了一片金沙。
“你们,好自为之。”
第64章 更多更多
从三名从者身上遗落下来的东西被所罗门收集起来放到了酒店的桌面上。夏目贵志已经去睡觉了, 而他则因为自己是一名英灵的缘故而选择了守夜。
身为盟约集合地的远坂宅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毁坏了,故隶属于正常圣杯战争的从者与他们的御主都在圣教会的安排下住进了现在的这间酒店。
酒店的顶楼是肯尼斯的魔术工房。这位自负的魔术师在圣杯战争开始前就彻底改造了这栋高楼,让其具备了比一般建筑更为坚固的特性,所以在这种敌人不明的情况下将其选做据点,可以说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这是冬木市最为豪华的酒店, 套房内一切的装修都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刺眼的光芒张扬地四散着, 蛰得所罗门的双眼有些疼痛。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放任着电灯兀自亮着, 而不是选择关上开关, 让自己也沉浸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所罗门不想睡,也睡不着。他独自一人坐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 捂着嘴唇端详着那几块白色的不明物体。
吉尔伽美什知道这是什么, 他也说自己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但所罗门方才费尽心思搜刮了自己的大脑,都没从最初“魔术王”的经历中找到什么可以与之相匹配的记忆。
所罗门是人类中的魔术之祖, 理应知道一切有关于魔术的知识,哪怕是神秘已经快要耗尽的现代魔术, 只要让所罗门简单地看上一眼,他就可能追根溯源地回想起它的源头。
如果“魔术王”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他可以获知这物的渠道就只有两种了。
变成英灵后, 或者是变成“罗马尼·阿基曼”后。
以色列王所罗门穷尽一生都没有达到过所谓魔术师的“根源”, 而他现在也没有曾经身为真正人类时候的记忆……
所罗门皱了皱眉头。
也就是说, 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和根源相关, 或是和迦勒底有联系吗?
虽然在分开之前远坂时臣和肯尼斯答应自己帮忙查找一下这些东西的资料,但就所罗门自己而言,他对于那些现代魔术师能够寻找到这不明物体的真相还是不抱什么期望的。
经他了解,这个世界虽然也存在着圣杯和英灵,但却并没有迦勒底的痕迹,也就是说,现在他所在的冬木市和日本,应该是某一个与其原本所属空间相似的平行世界。
……如果他把属于这个世界的所罗门召唤出来,问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他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所罗门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指环,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不像无相有着规格外的宝具,如果他想要召唤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话,他就必须让自己褪下caster的职介,然后让那个“所罗门的投影”占据魔术师的位置降临,而这个方法从一开始就无法做到,所以……
所罗门叹了口气,不知多少次地为自己的半吊子而感到了无力。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那些白色的不明物体重新收好,扭头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向外看去。
从他所在的楼层可以看到整个冬木市的夜景。因为圣教会这边的圣杯战争从者都已经在私底下达成了停战协议,所以这座本该命运多舛的城市在此刻尚且保持着一丝诡异的安宁。冬木大桥上闪着明亮的探照灯,在一片漆黑夜色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所罗门看着都市的夜色,内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他好像,从来没有用现在这个形态,看过夜晚的世界啊。
在他尚且还是一个不完整的耶底底亚的时候,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是他像人类一般陷入沉眠之时。在本丸的时候是这样,在平行世界迦勒底的时候是这样,甚至在当初没有日夜之分的英灵座上的时候,他也会定时定点地陷入昏睡。
第一次不打招呼就闭上眼睛的时候,应该有吓到无相吧?
所罗门将自己的身体靠入柔软的沙发,他双手交叠在自己的小腹上,伸直双腿,微微侧头,让自己的目光时刻聚焦在远处那血红色的冬木大桥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习性……他的状态开始越来越朝向一个正常的英灵发展了呢?所罗门舒缓了先前一直紧皱着的眉头,让自己的思维开始发散回溯。
英灵座排除,迦勒底排除,本丸排除……
将自己与无相的旅途一一想来后,所罗门突然惊觉——好像自己从第一次与对方分开后,就再也没有合眼睡过觉了吧?甚至连一丝困倦都没有感觉到过。
那就是……第一次遇到夏目贵志的时候?自己恢复了部分记忆、拿回了部分实力的时候?
所罗门突然就叹了口气。
这是每穿一次世界就会恢复一些记忆和力量吗?本丸那次是,阴界那次也是。无相一直期待着自己能够恢复到原本的面貌,而现在自己已经快要变回了最初魔术王的模样,但那个在复活之初就一直陪伴着他的英灵,却不见了。
他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吗?那些奇怪重复职介的从者真的是他召唤出来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前斯卡哈等人与狂王战斗的时候,所罗门虽没有出手,却也时时刻刻地关注着英灵们的战局。他看得出来,那些来历不明的从者并不像他们这些由圣杯牵线搭桥召唤出来的英灵一样具有个体意识,就实力而言似乎也比他们差上了一截。
这是无相宝具的效果,还是因为宝具使用者本身的状态影响到了召唤物的素质?
所罗门一直没有忘记在离开阴界的时候,阎魔对他说的话。
那人已经堕化了,没救了。
英灵会堕化的原因无外乎几种,其中最简单、也是最常见的,就是缺少魔力。所罗门不清楚斯卡哈他们过去所见的无相的狂化到底是因何种原因而起,但就他看来,这次无相的失去理智,十有八九就是24 26 页, 和他魔力不足有关。
既然魔力不够,那就补魔好了。
所罗门想的很简单,也很直接。找到无相,查明其堕化的原因,治好他,然后……然后该干嘛干嘛。
虽然所罗门自觉现在自己的状态已经足够完整,但若是无相执意想要寻回独属于他的那一份“罗马尼·阿基曼”的记忆,所罗门也不会拒绝。
反正他们都是英灵,属于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长到天上的星星挪了位置,变了形状,他们还会在虚无的历史中一直存在着。
所罗门想到这里的时候,大脑稍稍停滞了一下。他顺从身体的本能站起身来,踱步走到落地窗前。
工业化给城市带来了繁盛和不夜,但同时也夺走了本该绚烂的星空。所罗门隔着玻璃昂起头,从他被局限的视角中,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零碎星子在闪着几近泯灭的微光。
如果有机会……不,以后一定要和他一起去看一次最原本的星空。
所罗门想到了自己记忆中以色列的夜晚,想到了自己曾经借着各种星象所作出的语言,突然就微笑着眯了眯眼。
现在日本冬木的星空是做不出什么占卜了,但沉浸如墨的夜色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昔日的魔术王,明天会是一个适合寻人的好天气。
于是,一夜无眠。
夏目贵志等从者居住在冬木酒店的费用全部会有圣教会来承担,所以第二天清晨,所罗门就十分不客气地呼叫了客房的早餐服务,自己则是舒舒服服地窝在了沙发中,等待着服务生将早饭送上。
酒店的服务很好很快,在他挂下电话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套房的门铃便被按响了。
因为订餐是由所罗门做的,所以夏目贵志便自告奋勇地去开门。
“来了来了……咦,原来是远坂先生。”
与房内主从所料想的不同,此时此刻敲响他们房门的并不是前来送餐的服务员,而是吉尔伽美什的御主——远坂时臣。
这位御使火焰的魔术师的打扮依旧那么得体,然而但凡是一个有眼有心的人,都可以从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暗沉上看出眼前男人的憔悴与忧虑。
“一大早就来打扰您的早餐,十分抱歉,魔术王。”
尽管吉尔伽美什现在似乎不在附近,但远坂时臣还是用对待王的态度来与所罗门交流。他一手抚在胸口,头颅微微垂下,在caster主从面前摆出了一副恭顺的模样。
经过了吉尔伽美什的示范,所罗门已经能够很好地接受远坂时臣的礼仪了,他平淡地道了一声“无妨”,然后反问了一下对方到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