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倒是没看出来什么,他也并不准备将黄濑──属于这个世界里的意外惊喜扯进自己那摊子破事的漩涡,看他现在过的很开心,也很成功,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向付丧神们点点头,转身推开院门,又顿了一顿,看向了黄濑。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周六见。”他小声说,然后迅速关上了院子门,跑向了家门口。
掏出钥匙打开门,在关门的时候时也匆匆看了一眼前面,模糊的看见了黄濑金灿灿的头发和嘴角上扬的弧度,他于是关上了门,心情很好的笑了。
这是什么感觉呢。时也弯下腰脱鞋,将肩膀上的耽美文库取下来,然后微笑的和迎出来的真田妈妈打招呼。
大概就是那种,因为确信自己被深爱着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感觉吧。
明明是今生的第二次见面,而对方也没有保留任何记忆,时也却这样无比笃定着。
“哦呀,怎么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这和刚刚在小时也面前表现的可是完全不一样喔!”
门外面,长谷部和巴形一改刚才温和表现,冷冷注视着一旁满脸无辜的黄濑。
“这句话送给你比较合适。”药研淡淡道。
黄濑脸上的和煦笑容渐渐的收敛了起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动作也消失了,他站直了身体,嘴角向下撇,在这场一对三的对峙中竟然完全不落下风。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我还是奉劝一句,离…时也远一点。”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长谷部,按理说这种非常失礼的话他是完全不应该在一个主殿刚刚交上的朋友面前提起半个字的。但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感一直在长谷部的脑海里打转,促使着他做出了这样不应该的举动。
这个人绝对不是主殿刚认识的朋友那样简单!
“哈哈,你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话?”黄濑敏锐的抓住了长谷部话语中不适应的停顿,“明明你连小时也的名字都不敢叫。”
“您还是适可而止吧,黄濑君。”眼见着黄濑一击戳中了长谷部的痛处,药研连忙打断道,他用着那种拉开距离的敬语,生疏而礼貌的提醒着黄濑他们不过刚刚认识的事实,“您和时也不过才见了第二面,过于亲近的话大约是会让时也很困扰的。”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他了解时也,和时也极为亲昵的感觉来,这令黄濑再次皱了皱眉,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药研就再次截住了话头。
“周六的比赛,我们也会跟着的,您的行为最好能适度。”药研冷淡道,然后迅速结束了这次初步的交锋。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黄濑君,周六见。”
晚上,黄濑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仰着头睡的正香。
他沉入了一个黑暗的海域,昏暗的阳光透过海水照进了海底深处,他缓缓下沉,又迅速的浮了上来。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黄濑自言自语。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身披战甲,后背重剑,沉重的气势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我一见他的面就觉得,那种特殊的感觉……不是一见钟情啦,那种感觉,我也说不出来。”
黄濑仰着头,看着天空上昏暗的星星,絮絮叨叨的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说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回话,于是鼓着脸抱怨道。
“我说这么多,你都不搭理我。”
“呵。”
这回那个人影倒是回了个充满不屑的语气词,他换了个盘腿撑下巴的姿势,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嘲讽语气说。
“那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心在他身上啊。”
第34章 审神者离职第三十二天
“那个黄濑凉太啊, 绝对有问题!”长谷部信誓旦旦的拍着桌子, 企图用被打击的桌腿颤抖的木桌来充分体现黄濑的威胁感, 并表示你们这群人给我认真一点啊对没错就是你莺丸你给我把手里茶杯放下来!
莺丸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然后从碟子里拿起了一块儿茶点。
烛台切正研究着一叠菜谱, 他已经学习各国菜式很多天了, 这会儿正研究到土耳其上, 准备弄一次正宗的烤肉。
山姥切国广仍旧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低着头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他的旁边是堀川国广和山伏国广,堀川正和兼定的两人讨论着应该给时也置办什么衣服。
歌仙认为和式最佳,和泉守却坚持现世的制服。
宽敞的屋子里聚集了绝大多数的付丧神, 尤其是那群闲的没事干的咸鱼, 以年纪比较大的付丧神居多。
不过三条家和来派的都不在。
“哎呀长谷部,你紧张个什么劲儿?一个普通人而已, 能有什么问题。”说话的是鹤丸,他正在折腾着手里的一个玻璃瓶子,里头黑漆漆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不过他的语气倒是轻松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
长谷部没说话, 接了话头的是药研。
“不, 我也觉得是很有问题的。”药研说, 他坐在长谷部的旁边,虽然看起来身体娇小但无时无刻不彰显著强烈的存在感, 此刻他正摸着下巴,满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也赞同长谷部的观点,黄濑凉太确实有值得我们重视的价值。他和主殿之间绝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系。”
众人悚然一惊,表现出了和刚刚面对长谷部时截然不同的反应,皆放下了手中所做之事抬起头来,视线凝重的交汇在屋子中心。
虽然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但长谷部还是感觉非常生气。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付丧神们面面相觑,一种极为肃穆的气氛缓缓的散开。
“吱呀。”
打破沉默的是半掩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萤丸抱着本体倚在门框边,明石国行扶了扶反光的镜片,将手搭在了爱染的头顶。
今剑缓缓的从走廊的另一边走出来,岩融和石切丸紧随其后,三日月掩着唇角将双眼眯成了月牙儿,小狐丸则卷了卷乌黑的头发,咧着嘴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这些日子里一直充当隐形人的一期一振也沉默的从屋檐的角落里走出来,将手搭在了刀柄上。
“不介意我们旁听吧?”
门里门外似乎分成了两个世界,无形的气场尖锐的相撞,边缘摩擦出几乎炸碎空气的震动。
没有人说话。
长谷部冷冷的注视着门外的付丧神们,冰冷无情的审视着他们,他的面前似乎浮现了一把精准的天平,冷冰冰的度量着两边的筹码刻度。
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选择了妥协。
“请便。”
这边的付丧神们正展开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战略性指导会议。那边还流落在外的两位付丧神也没有半分消停。
源氏兄弟此刻正展开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我说肘丸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明白呢?”髭切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半张弯起的唇角,弧度有些诡异。
“我说啊,我刚刚得到了消息,烛台切他们找到了审神者喔!”膝丸看起来则兴奋的很,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自顾自的和兄长分享着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啊啊,不枉我一直和烛台切他们保持联系,看来还是有点用的嘛。”
“怎样?兄长,我们马上启程吧,我看过罗盘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赶赶路的话很快就到了!”
面对兴奋的弟弟,髭切靠着树,半闭着双眼,满脸晦暗的冷淡。
“你在说什么呢。”髭切说,“审神者不是早就死了吗?”
膝丸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慢慢放下了挥舞着罗盘的手,注视着兄长脸上晦涩的表情,也沉下了脸。
“兄长。”膝丸沉声道,“不要乱说话,有些话就算是兄长,我也会生气的。”
“哦呀哦呀,好可怕,要生气了吗?”髭切轻松的换了个姿势,“你要因为那个早就死掉的审神者,向我挥刀吗?”
“审神者并没有……”膝丸皱着眉吐出一句话,又很快闭上了嘴,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兄长你非要这么说吗?”
“我怎么了呀。”髭切摊了摊手,“难道不是吗?话说回来,审神者是谁啊,我们本丸经历了几个审神者来着?好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忘了啊。”
“当然只有一个!”膝丸大声道,表情冷硬而坚定。
髭切不可置否的耸耸肩,“那是你。反正关于审神者的事我都忘了,不过是几个死人而已,也不值得去记。”
“……兄长不必再说了。”膝丸忽然站起来,将罗盘小心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髭切,眼中涌动着愤怒和微不可查的怜悯。
“若是兄长不想去,那就不必去了,我独自前去即可。”
髭切闻言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膝丸转过身,顿了一顿,没有回头。
“兄长你,再仔细想想吧。”
膝丸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这个时空,髭切靠在树下没有动,连抱着本体的姿势也没有换一换。
天色渐渐昏暗,魑魅魍魉纷纷现形,夕阳西下,黄昏染遍了天边的云朵。
落日的余晖渐渐熄灭,现在是逢魔时刻。
髭切仰着头,注视着头顶黑气缭绕的树叶,慢慢的吐出一口浊气,拇指推开了刀柄。
杀意冲天而起。
“嫉妒可会使人变成恶鬼啊。”
膝丸是最晚一批来到本丸的付丧神,而他的兄长髭切比他早了很多,在膝丸显形的时候髭切刚刚满了练度。
本丸是一座资历很老的本丸,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付丧神到来了,所以当膝丸来的时候,很是掀起了一阵小波动。
当时的审神者对膝丸很感兴趣,彼时那位表里不一的审神者还在和三日月纠纠缠缠,本丸里倒是一派平和景象,所以在审神者将毫无练度的膝丸编入一队充作队长的时候,大多数付丧神虽觉得略有不妥但还是没有多言。
桶狭间是个经常走岔路的地形,经常没走几步就碰到死路无奈回城,总得来说危险也不算很大,也正因为这样,才使得付丧神们掉以轻心了一次。
后果是惨重的。
检非违使的突然袭击让一队猝不及防,练度极低的膝丸几乎当场碎刀,髭切拼了重伤才将化为本体的膝丸带了回去。
审神者表示无法治愈重伤的膝丸,只能维持他不过于伤重碎刀的状态。
后来,时也接任,在洗刷前任的印记时释放的磅礴灵力一股脑儿的灌进了膝丸的本体,几乎在几个呼吸间便修补好了本体上几欲断裂的裂纹。向来装糊涂的髭切远远的避开了付丧神们,在一个深夜里,捧着膝丸进入了时也居住的中庭。
时也接受了髭切的请求,答应为他治好膝丸,但由于他初来乍到,对于治疗一位付丧神还是比较没底的,于是就让膝丸多留了几日。
髭切自然是不能留下的,这短短几天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当膝丸完好无损的再次出现在本丸里的时候,这位真正意义上显形不久的付丧神已经成为了第一个能和时也搭上话的人了。
膝丸和时也的关系越走越近,甚至带动了其他付丧神的亲近和交流,本丸里的气氛又渐渐和缓起来,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髭切却并不高兴。
他的这位弟弟,自从显形来就没和他有过多少交流,更多的时间是以重伤本体的形式相处,而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却一天三趟的往中庭跑。
在审神者没有和三日月接触之前,膝丸笑着抱怨审神者的种种不懂事,在审神者和三日月接触之后,膝丸忧心仲仲的抱怨审神者的种种不知情。
髭切被迫的听取了审神者每天的一举一动,再膝丸的叙述中,他拼凑出了一个审神者在他心中独有的特殊形象。相比没什么重点的膝丸,髭切甚至从这些细枝末节中捕捉总结出了一系列审神者的特别资料。
他要比膝丸更了解审神者。
越是这样,他就越烦躁。这样普通的,毫无特色的审神者,哪里值得你去关注呢?
只要审神者和三日月宗近在一起,你也不会每天往那跑了吧,如果这样会让你死心的话,那不如成全了三日月宗近。
髭切开始接触审神者了。他本就生的一张无害的面孔,在和三日月通过气之后很容易就进入了审神者几乎被三日月完全把持了的交流圈。随着接触的深入,他心里的那份原本还略有模糊的资料就越发齐全,那个原本平板的形象也越发饱满鲜活起来。
渐渐的,髭切开始搞不清他的目的了。
他要做什么呢?要让膝丸不再去找审神者?没错,这是对的。要让审神者从此和三日月在一起?不,总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髭切有一搭没一搭的思考着这个问题。想了半天仍旧是想不出来,他托着下巴盯着那边,审神者正在三日月看不见的角落露出一个极细微的笑容。
他呼吸一滞,嘴角的笑容撇了下去,抿成了平直的线条。
日子一天天过去,髭切被动而消极的思考着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由于三日月把持了审神者交流圈的缘故,髭切终于还是代替了膝丸的位置,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审神者身边。
对于不涉及审神者的事情,髭切向来是看的清楚,对于审神者和三日月这段危机四伏的感情他早已预见了最后的结果,三日月不是那种能够轻易妥协的付丧神,而审神者更是那种极为凉薄冷情的类型。
只要审神者一旦厌弃了三日月,就绝不会轻易回头。
髭切觉得那一天不远了,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而至于那个和他有着相同打算的明石国行,髭切还不打算出手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