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只感到一股大力将他击飞了出去,在失去平衡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想,尖锐的话语刀子一样扎进了他的胸膛,就像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终于被戳破了一样,里面锁住的空气“砰”的一声炸开,弥漫在他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久远到几乎灰白的记忆,一次无意中髭切目睹了声称不能吃辣的审神者面不改色的吃下了一整盘他拿来恶作剧的芥末点心,还笑着对他说很美味。
他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审神者,审神者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将食指压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我没有味觉这件事,要对他们保密哦。”
随着一声巨响,髭切感到自己摔进了一个房间,头晕目眩之际却突然感到浑身一暖,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水里一般。但髭切却仿佛并没有感到身体上的舒适,反而浑身冰凉的撑起了身体。
一颗拳头大的黑球正悬浮在半空中缓缓的旋转,散发出朦胧却温暖的光晕。
心中的不安终于蒸腾到极点,髭切眼前一黑,场景骤然转换到一个朦胧的白天,他看见审神者跪坐着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胸膛。血光飞溅,圆球在地板上滚出很远,审神者虚弱的伏在地面上,努力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髭切连滚带爬的跪在审神者身边,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他试图将审神者抱进怀里,想用自己的血去暖一暖他苍白冰冷的嘴唇,却只能无力颓然的触碰到一团虚无的空气。
审神者目光空茫,瞳孔涣散,两行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滴落在地板上,他无力的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髭切慌忙趴在地板上去听,只听见细微断续的喘息。
“好冷啊……”
一种无与伦比的强烈感觉飓风般袭上心头,这种突兀的即将失去的预感突然无比的强烈。不知何时髭切已经满脸的泪水,水迹顺着脸颊往下滴,穿过了审神者的身体落在地板上,却连一丝水痕都未曾留下。
“你,你别哭啊,真的那么疼吗?我、我给你看看……”
付丧神颤抖的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审神者的脸,那团虚无的空气却在指尖即将触碰之际轰然破碎,“啪”的一声碎裂成一滩混浊的血污。
付丧神的手僵在半空中,双眼睁的极大,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不可置信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审神者微笑的模样和伏在地上的虚弱在这一瞬间重合,最终化成了地上这摊他触不到的血污。
“不可能吧…这是假的吧……”
髭切喃喃自语,直挺挺的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满脸的木然呆滞,他慢慢的弯下了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中缓缓溢出,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面。
“这就是我的世界。”说,自始自终他都冷漠的站在一边,看着髭切自以为的伪装被强硬的打破,摁着他的头撑开他的眼皮让他仔仔细细的看清楚,这个属于自己的无望的未来。
他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提醒自己:
“好好珍惜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用肥肥的一整章虐了髭切,爽飞。
髭切就是穿越到了一个时也死亡的平行时空,那里的付丧神们都在进行着麻木的自我欺骗,装作时也还在的样子,而实际上时也连尸体都没留下,也没人见到他最后一面。
就是这么酷炫,相信髭切在被另一个自己吊打了之后一定能够悔过自新,重新做刃的!
ps:日常求评论,关系猜剧情。
第40章 审神者离职第三十七天
惊魂面馆半日游后, 膝丸浑然不知兄长面临的危机, 跟在时也身后像只小狗似的的尾随了一个下午, 那虎视眈眈的小模样不得不说真的是可爱极了。
黄濑拉着时也到处乱逛,他似乎很懂怎样利用最少的时间去更多的吃喝玩乐,眼看着下午过去了大半, 便就近进了一个电玩城。
电玩城里灯光昏暗, 声音嘈杂, 男男女女们三两聚集在各个游戏机旁边,黄濑拉着时也在里面转了几圈, 见时也仍旧兴趣缺缺,眼珠一转目光落在时也攥在手里的新手机上,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要不要来试试这个?”黄濑把时也按在一台娃娃机前, 里面是呱太限量版的手机挂件, 一盒盒的码在里面,下面的那部分倒是整整齐齐, 最上面那层却是乱七八糟。
“正好可以挂在手机上哦。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可爱?”
黄濑笑眯眯的塞给时也一把游戏币,又双手合十故作可怜,“求求你啦, 这个呱太的手机扣我真的很想要嘛!”
时也被他磨得没办法,他趴在玻璃边上, 透过透明的玻璃能看见里面憨态可掬的小青蛙, 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黄濑的审美一边转动了把手。
旁边, 黄濑在和两位付丧神说话。
药研忧心仲仲:“这个好玩吗?我看时也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一样啊。”
鹤丸添油加醋:“就是就是,最好来个不简单也不算难的, 这样的话既不会失去挑战性也不会被打击的太过厉害。”
黄濑信心满满:“放心放心,这个娃娃机我可有经验,它这个把手是被做过手脚的,十几次里大概才会有一两次准头,这样既让你花了钱有不至于会失去兴趣,你就放心……”
他一边说一边往时也那看,这一眼就看见时也正弯腰从物品口里取东西。
“这些够不够?”时也抱着一打塑料盒子略显迟疑的望着黄濑,“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每个都给你抓了一个。”
药研:“让我放心?”
鹤丸:“你有经验?”
黄濑:……脸有点疼。
“啊哈哈哈,时也原来这么厉害啊!”黄濑打了个哈哈迅速反应过来,挠着头麻利的先吹了一波,“这个款式好多啊!我也不知道选哪个了,时也你给我选一个呗。”
“我吗?”时也愣了愣,见黄濑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于是低着头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捡出一个金色的呱太来,“这个挺好看的,和你的头发颜色很像。”
黄濑三两下拆开包装,揪出小挂件就仔细的挂在了手机边边上,然后颇为满意的举在眼前端详了几秒,一边得意的看了旁边的付丧神一眼一边笑嘻嘻的对时也说。
“我也给你挑一个吧。”
黄濑挑三拣四了一会儿,最后选中了一个白色的亲自给时也挂上,他孩子气的把两部款式相同的手机放在一起,两只呱太挂件摇摇摆摆,于是满足的笑了,一边笑还不忘一边冲旁边飘几个得意的眼神。
药研默默的按住了鹤丸蠢蠢欲动想要的手腕,鹤丸按着膝丸的肩膀表示比起旁边这位怒目而视的他还真的挺冷静的。
“噗嗤。”四人正眼神厮杀间,时也突然发出小小的笑声,黄濑疑惑的看过去,就见他拿起一个呱太,几乎笑弯了眉眼。
“你们看看,这个像谁?”
三人看了一眼皆忍俊不禁,这只呱太一头阳光般的金橘发色,却严严实实的裹着张白布单,那模样真是像极了本丸里的某位付丧神。
“超像的!我要拿给他看!”时也笑道,他拈着这个呱太转头问黄濑,“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当然可以。”黄濑条件反射的回答。完了又有点后悔,妈呀时也这是要送人吗?那我这就不是独一份儿了呀!
他兀自暗自懊恼,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付丧神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天晚上,该电玩城的限量版呱太手机扣惨遭洗劫,人犯以每一枚硬币都能抓上至少一盒的数量迅速清空了三台机器,还恬不知耻的要求老板补货。
男默女泪,这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收看今晚《走进付丧神空虚寂寞的内心世界》,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当天空暗下来的时候,即使黄濑再多粘人也没法在大晚上的把时也拐出门,于是只能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到家门口,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时也微笑着目送黄濑的背影消失──黄濑好像接了个电话,满脸亲密的不情愿,对着电话那头亲昵的嘟嘟囔囔着抱怨什么,似乎被哄得高兴了就又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来。时也抿紧了唇,脸上柔软的笑容也随之隐没不见。
“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药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平静的声线带着安抚的意味,时也放下了僵在半空中的手腕,整理了一下耳边垂落的头发。
黄濑在和谁说话呢?是篮球部的同伴?还是相处得很好的同学?抑或是家人朋友?能让他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来,一定是有着深厚羁绊的人吧。
时也突然意识到,他和黄濑之间的联系几乎宛如丝线一样一扯就断。
他第一次露出了不开心的神情,嘴角紧抿下撇,看起来很失礼的没有回答药研的话,甚至连余光都没分过来一点儿便转身进了院门,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膝丸和鹤丸面面相觑,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时也就这么把他们晾在了这里,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药研。
而药研却没表现出半点被冷待了而应该有的反应,反而却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区区几十年,我们还等得起。”
药研慢条斯理的将本体刀插回腰间,好整以暇的抚平褶皱的衣角,提醒道。
“大将啊,在撒娇呢。”
少年紫葡萄似的眼睛细细的眯起来,面对同伴们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轻巧巧的勾起唇角,转身离去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我们不可分割。”
“我回来了。”
时也拎着鞋子进屋,兴致低迷的弯腰把鞋子塞进柜子里。厨房里传来真田妈妈的声音。
“回来啦?桌子上有水果,端到屋子里去吃吧。”
伸头一看,桌子上果然放着个洗好的果盘,一股暖流自心中升起,温热了逐渐凉下去的体温。
“哎。”
时也轻声应着,把果盘端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他一手挎着背包,一手稳稳的托着托盘,里面的水果散发着新鲜的清香,还盈着几颗剔透的水珠。
拖鞋很合脚,所以摩擦地面的脚步声也很整齐。时也慢悠悠的迈着步子,方才内心的那些小小的不愉快被这一盘水果打散了不少。他打开门,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窗户边上映着朦胧的路灯灯光。
一个人影突然从阴影里冲出,猝不及防的冲到时也面前,摁住他的肩膀就把他掼到了墙上。
“啪!哒哒哒……”
果盘咣当一声落在了地板上,圆溜溜的水果骨碌碌的滚出去好远。厨房里传来真田妈妈高声的呼喊。
“时也?怎么了?”
时也注视着和他面对面的那人,镇定的回答。
“没事,盘子掉了。”
时也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髭切。
印象里,这位源氏的重宝向来注意自己的仪容衣着,无不干净整洁,柔软的头发不说一丝不苟也称得上梳得丝缕分明,嘴角永远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即使是在战场上劈砍的时候也不会撤下。
髭切的嘴角抿成一条细长的线条,两边向下弯曲,浑身的衣物都湿淋淋的,扭曲打着漩涡似的褶皱,他的头发被混浊的水珠打湿浆在额头和脸颊,眼中满是殷红血丝,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风声呼呼作响,窗帘被风卷到大敞的窗外,时也缩了缩肩膀,冷静的和髭切对视。
他不知道该和髭切说什么,和他问声好?或者质问他为何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毕竟药研和长谷部曾经同他再三强调过,遇到髭切的话就先离得远远的再告诉他们,他们会把他填东京湾的。
但时也不想髭切被填东京湾,于是他只是偏了偏头,平静的问道。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髭切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接收了这段简短的问询,然后生锈的齿轮才缓慢的摩擦旋转起来。他固执的注视着时也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不舍的放开,缓慢又贪婪的从白皙颈部的往下逡巡。
他的手从肩膀上放开,冰凉的掌心贴在了时也的颈侧,敏感的脖颈缩了缩,肩膀和脸颊夹住了髭切仿佛冰块的手掌。
“你的手好冷。”时也小声说。
髭切慌忙放开贴着皮肤的手,手足无措的动了几下手指,最后小心翼翼的隔着衣服抱住了这个稳定散发热量的热源。
他捧着时也的脸颊越靠越近,最后几乎鼻尖对着鼻尖,时也几乎就要觉得髭切想吻他,但在鼻息交融间,髭切突然悄悄的屏住了呼吸。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他的脸上,髭切心里一松,终于深深的将头脸埋在时也的颈肩。
你还活着,太好了。
得到了这个讯息的髭切就好像被扎了一针的充气玩偶,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极端疲惫的感觉。他似乎连浑身的骨头都疲倦了下来,连指尖都塞满倦意,他把下巴虚虚的放在时也肩头,双臂在时也的背后交叠,膝盖酸软的弯了下来。
时也被他的重量拉弯了腰,不得不半蹲在墙边。他顺从的任由髭切紧紧的抱着,即使他双臂的力度几乎勒住了他的呼吸。
你在我的世界里还活着,还有呼吸,还是实实在在的实体,皮肤还是温热的,心脏也有力的跳动──
髭切放松的身体突然僵住,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般,一盆带着冰碴的凉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的胸膛紧紧的贴着时也的,却只听到了一个节奏的跳动。
一只手放在了髭切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极为细小的红黑血丝从皮肤下一闪而过,随之隐没不见。
“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笔试!!!!大家奶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