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颜色的发带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这个——”青年献宝似的摊开手, 一根精致大方, 红底金边的发带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他认真比划了一下, 一点儿也不肯死心:“你看, 是不是比你那条好看多了?”
孔云眨了眨眼睛。
“谢谢二哥!”少年声音清亮的回, 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这根就很好了, 而且它毕竟是德拉科的心意,等以后有机会再换二哥你准备的这根吧。”
眼见着自家二哥的表情愈发失落,孔云不知怎么的,总有种微妙的心虚感,他轻咳一声, 随便找了个理由,道:“二哥,好不容易又回来了, 我想出去转转。”
孔颜倒是有心想一起, 可他手里繁忙的事情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满腹失落的青年只好不高兴的看着自家宝贝弟弟略一欠身, 转头就溜了出去, 不见了人影。
如果那根银绿色的发带“不小心”被弄坏的话,阿云是不是就会换上我准备的这条了?孔颜面无表情的想。
还有——
那个叫做德拉科, 又是谁?!
……
盛夏的阵风顺着层层叠叠的绿荫穿梭而过, 在沙沙作响的枝叶间带来难得的清爽。姬言就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伸出手,将石桌上摆放着的那本《周易》,又翻过了一页。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我的先见之明了。他心情愉快的想道。
虽然是一座埋葬着无数人类英魂的墓园,可实际上,除了偶然在此悟道的三两修道者,大多时候,这里都看不到半个人影。没有人打扫,也不会有人成群结队的做出旅行参观一般的冒犯之举,似乎在无尽的岁月里,这座墓园就一直是静谧平和的样子。
既不会太吵,也不会太热,正是绝好的静心阅读地点。
思及此,姬言不得不再一次为自己主动申请来当临时守墓人的举动,感到由衷的英明。
是的,临时守墓人。
一直以来,这项说不上工作的工作,向来是由世家们轮流负责的。
说是工作,其实也更像是一个清闲的休假。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到来墓园捣蛋,守墓人也无需为墓园的秩序和警备做多余的担忧——但凡心怀鬼胎之辈来此,不必守墓人出手,单是这墓园里头绵延千年的浩然正气,就足够能压得他们有去无回了。
不过,今天的墓园似乎比往常要稍微热闹了那么一点。
脑中闪过今天造访的新面孔,姬言漫不经心的想着,一边扬起脸,对着迎面走来的发小展颜一笑?4" [综]我背论语那些年23" > 上一页26 页, 骸啊⒃疲亢镁貌患!?br /> “好久不见。”
但凡世家出身的年轻一代,彼此之间多半都互相认识。即使各自家族履行的“道”有所不同,也早已不如千年前那样极端排异,同辈的大多互为好友,甚至不乏通婚结亲的。
孔、姬两家这一代虽然没有结亲,但千年来的情谊毕竟是摆在那里的,同为两家直系的年轻一代,两人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也不算过分。
目光从少年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对方含笑的脸上,姬言认真端详好友片刻,评价道:“你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是突破瓶颈了吗?”
被这么评价的人也不恼,少年眼眸清亮的弯唇一笑,一边沿着拾级而上,缓慢的站在了石桌前,步履轻快间有腰间玉佩轻鸣,撞出悦耳沉稳的声音。
“也许是吧。”孔云想起那棵生长在自己的心中世界,尽管尚未完全脱离陈腐,却也愈发枝繁叶茂的道心树,不觉微微一笑:“虽然有些地方依旧迷茫,但我的确稍微明白了点什么……关于我的道。”
“这很好啊。”姬言倒是挺羡慕的:“突破瓶颈,你的心境一定会一日千里的。”
对此,孔云也只能是莞尔一笑,他微笑着略一颔首,便经过树下的石桌,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树林便显得愈发安静起来,茂盛的草木宛如一片森色的大海,随着穿林而过的风此起彼伏,波涛汹涌。他绕过几个拐角,正待往更上方走去时,不期然间又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纯白明净的墓碑上,依稀可见少女清扬婉约的笑脸。
孔桑。
他血缘上的堂姐,也是葬生于很多年以前的,孔雍唯一的女儿。
孔云垂下眸,从墓碑前沉默伫立的男人身上移开了视线。他本该若无其事的离开,去见他真正想见的那个人,可不知怎么的却又停下了脚步,只沉默的凝视着泥阶上斑驳的树影,说不出话来。
“……对她来说,”他看着男人低垂着头,凝视着墓碑上的少女,声音低哑,语若自嘲:“我大概是污点一样的存在吧。”
为自身的理念与信仰斗争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女儿,和不堪重负,背弃所有的父亲。
“……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那天你向我提起大哥时,我的心境不仅没有跌落,道心树反而长出了新芽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对方,而是抬起了头,向某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角落,抬首远望:“我一直觉得,自私,懦弱又毫无担当的那个自己非常讨厌。我否定了自己,也否定了自己的道,是我的这种‘自我否定’,导致了心境的止步不前――”
“可大哥不这么觉得。”
“‘对我来说,因为家人而变得自私、胆小的小云,和阿云一样可爱。’――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不是孔桑姐,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孔云轻声道:“但如果,遭遇这一切的,是我的父亲的话,我大概会特别心疼吧。”
“因为……在作为一个背弃家族,理念相斥的人之前――他首先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父亲。”
*
“……我明白了。”位于霍格沃兹的校长办公室,此时此刻,那枚已经被彻底破坏的挂坠盒就静静的躺在校长桌上,接受着办公室主人的打量。老人低垂着眼眸,似在思索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感谢你愿意将这个信息与我分享,西里斯。”
“不……别这么说,先生。”被自己素来敬重的教授如此夸奖,西里斯却只是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做,在这一点上,我甚至都不如一个一年级斯莱特林做得要多……”
“小马尔福先生的确和他父亲不太一样。”回忆起低年级斯莱特林去年一年的表现,邓布利多教授微一颔首,镜片后的眼睛却愈发深沉起来,他说:“所以,我可能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先生?如果我能为您做到——”
“如果以后有谁问起这件事情,我会告诉他们,是你,西里斯-布莱克,第一个发现了有关雷古勒斯-布莱克的真相,并且毁掉了第一个魂器。”邓布利多平静直视着他,一字一顿:“能做到吗?”
西里斯愣住了。
“可是先生,发现这一切的明明是……”
“即使是斯莱特林,也会有像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那样的勇者;哪怕是格兰芬多,也会有小矮星彼得那样背叛朋友的懦夫——”邓布利多温和的说:“我很高兴你能明白这一点,但西里斯,你更应该明白,在很多时候,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想法,的确不太一样。”
迎着西里斯茫然的神色,邓布利多轻叹一口气。
“我想,卢修斯-马尔福先生,不会为小马尔福先生擅自做出的决定感到高兴的,不是吗?”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毕竟,这就相当于将原本属于小马尔福先生的危险,转移到了你身上,如果有朝一日,那个人真的回来的话——”
西里斯打断了他的话,男人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他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强忍住什么……可他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先生……我是说,我很乐意帮您这个忙。”西里斯说,他呼出一口气,认真的注视着他敬爱的教授:“我们总不能把那些过于沉重的负担,交给给孩子们来背负,是不是?大人的事情,就应该让大人们来解决。”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才开口:“你说的没错,正是这个理。”
整个校长办公室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良久的静默后,西里斯站起身:“我想,我也是时候告别了,先生。”
他转过身,慢慢的向校长办公室外走去,就在他即将离开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之前,邓布利多却又叫住了他。他沉默的注视着这个昔日的学生,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想你不必为此沉痛太久,西里斯。”
“就像小马尔福先生说的那样,雷古勒斯先生是一位真正的斯莱特林。他拥有自己的爱和信仰,并且和那些试图夺走它的人抗争至死。”邓布利多轻声说:“而这,也正是我们如今正在做的事情。”
无论曾经有过多少冷漠,隔阂与不解,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经过了无数争吵,乃至无尽岁月的冷战和漠视后……
“而伏地魔不懂爱——这就是他命中注定会失败的原因。”
“我明白的,先生。”西里斯说。
他没有回头。
这对从未彼此正视,彼此理解,乃至彼此珍惜的兄弟俩,在对自身信仰的坚持上,对此生所爱的忠诚上,终究走上了同一条截然相似的,艰辛的道路——
“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使让时光倒流,我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们有他们必须捍卫的东西,我也有我至死——过去,现在,未来,都要一直守护下去的人。我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初做出的选择,并且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他的声音变得疲惫起来。
“我只是觉得……特别遗憾。”
遗憾什么呢?
西里斯不知道。
回去布莱克老宅的路上,他躺在骑士公共汽车带有黄铜柱的床上,做了一个极浅的梦。
那一年他十五岁,还没有真正逃离开那个他厌恶的家。最好的朋友是詹姆-波特,因为被分到格兰芬多,而和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他们从未赞同过彼此的观点或看法,可无论母亲如何叨唠着说他是个小混蛋的话,都不会因此让小精灵在布置餐具的时候,少摆那么一样。
那时他与雷古勒斯互不搭理,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俩,却从未像真正的家人那样,道一声早安或晚安这样的话。
汽车摇摇晃晃,他在恍惚之间坠入梦乡。
梦里的母亲还低着头,凶神恶煞却精神抖擞的数落他,他觉得很烦,却到底还是抓了抓头发,默不作声的听完了。晚餐结束后,兄弟俩一前一后走上楼,两人都板着脸,各自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并不说任何搭理对方的话。
西里斯停在了最后一节楼梯上。
斯莱特林少年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路过,推开了那扇写着不经允许,不准入内的大门,然后他不急不缓的抬起脚步——
“晚安,雷尔。”
话刚说出口,西里斯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格兰芬多抿了抿唇,正打算说点别的什么,若无其事的将一切掩盖过去,可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清晰的看到,戴着绿色围巾的少年脚步微不可见的一顿,大门缓慢的再次合上,就在西里斯以为,自己大概要得到一个冷遇,或者恶狠狠的嘲笑的时候,伴随着大门渐渐合上,一声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却慢悠悠的从门缝里飘了过来:
“晚安。”
他说。
第71章 返校
故夫河冰结合, 非一日之寒。
*
“东西都准备好了?”
孔云低下头, 将行李里的东西大致又核对了一遍了,然后才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妈妈。”
想说的话, 大多此前都一一讲过了, 孔夫人也不好重头再絮叨一遍, 她只好微微弯下腰, 动作轻柔又不舍的抱了抱小儿子, 末了也没忍住唠叨了两句:“记得要按时寄信, 不要只顾着学习,适当的休息也很重要。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被欺负了也不要怕事, 家里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眼见孔云乖巧的一律爽快的应下了,女人也没能因此少些担忧和烦恼,她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 到最后还是化为了一个深深的拥抱。
“这是最后一年了。”孔适说。
“我知道的,父亲。”孔云郑重的点点头:“读完三年级就转回封神学堂,所以要在这一年里提前把封神学堂一二年级的课程学掌握到位——我会尽力做到这些的。”
一直以来, 作为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 孔云得到的压力和要求, 反而一向是最低的。大概是有老大和老二的例子在前面, 孔适反而更希望这个小儿子能够更随心随欲一些。但种种因缘巧合之下, 反而适得其反。
“我的意思是说……你母亲说得很对——不必瞻前顾后, 也不必觉得束手束脚,我和你母亲一直都在你身后。”在小儿子惊讶的目光下,孔适微微柔和了神色,揉了揉他的柔软的头发:“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最后是二哥。
“二哥……”对于这位年龄上只比自己大了不到五岁的二哥,孔云就要没拘束多了。此刻他便是微微蹙了蹙眉,无可奈何的道:“霍格沃兹轻易不许家长入内。就算二哥你这么看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孔颜没有吱声。
孔云只好在心里幽幽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从车站接他回来后,孔颜就一直心心念着想找个机会和霍格沃兹的校长教授们好好谈谈,孔云对此唯恐避之不及,虽然他的确在学习方面没什么压力,但真让二哥跟他一起去了霍格沃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