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仁王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语气很淡,神情也很自然,但说话时气场很自然地就在医务室里铺开:“我并不觉得我们立海大有什么问题。你对切原打球方式的不满……恕我直言,我不理解。你的哥哥,难道不也是打暴力网球的吗?”
橘杏愣住了。
她看着仁王。
白发的少年面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神色,出口的话语却像是刀一样直直戳到她的心底。
“‘九州双雄’?我还记得这个名字。狮子乐本该在去年的全国大赛和我们在决赛相遇的。”仁王抬眼看她,“橘桔平和千岁千里。然后呢?在假期过后,你哥哥突然转学来了东京,而千岁则转学去了四天宝寺。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哪里有……”
“我们和四天宝寺还挺熟悉的。白石花了不少功夫才让千岁同意加入网球部呢。”仁王嘲讽地勾了勾唇,“我们立海大收到的情报里,可写着,千岁的眼睛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视力永久性退化,近乎失明。”
“……永久性?”橘杏呆住了。
“我假设你不知道?他的伤,是你哥哥造成的啊。”仁王压低了声音。他的声线本身很低沉,却总带着一挥之不去的恶意,这才是他每次都被误会做了坏事(当然大部分时候并不是误会)的理由,此时却成了伤害他人的利器,“所以橘小姐,就请不要站在大义的角度上,正气凛然地指责赤也了。”
“你可以说他做得不对,但麻烦你找好立场,别说些多余的话。”仁王轻哼了一声,“但话说回来,你哥哥,给那些在比赛里被他打伤的人道过歉吗?”
橘杏一脸恍惚地走了。
切原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前辈,你说的话其实根本没有道理吧。”
“Puri.”
“她指责我,和她维护她哥哥,并不矛盾。”
“是,没错。但我只是不想听而已。我可没有欺负女孩子的心理负担。”仁王瞥37" [综]逐光者36" > 上一页 39 页, 了一眼切原,“倒是你,突然良心发现?你把橘打伤的时候可一点没有犹豫。”
“我只是……”
“还是说你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可爱,才觉得她说的没错你确实下手重了?”
“前辈!”
他们在医务室里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
仁王看了一眼没关上的医务室的门,走过去关上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拿着水杯坐到切原旁边,仁王眯起眼:“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切原:“……”
“不想和我聊的话,我去叫柳来?或者真田?”
“前辈!”切原低下头。
仁王皱起眉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怎么了?你之前打伤的人有很多吧?也没见你有这样的心理负担。”
心理负担确实不算,但是……
“前辈,被网球打伤,是什么感觉?”切原问道。
仁王诧异地挑了挑眉,见切原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训练营里的流言里,自己“不服气比赛结果要求再比一次结果被打伤不得不躺在医务室以至于错过选拔比赛”。
这小鬼难道信了吗?
“之前在特训的时候,真田副部长也差点被球打伤眼睛。”切原声音越来越低,“还有……”
还有他自己。
网球迎面而来的感觉,还有那个金发的前辈站在面前时的感觉。
他躲了。
特训的时候,面对着飞来的网球,他躲开了。
如果被砸到,是怎样的心情呢?
还有那个女孩,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前辈你也说了吧?他哥哥打伤了他的队友。”切原不太自在地说,“你们都说,如果橘前辈不封印自己的网球风格,我是不会赢的那么轻松的。那么有一天,我会不会也打伤你们呢?”
仁王眨了眨眼。
这小子是在担心这个吗?
他看着切原。
海带头的后辈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看得出来想这些已经想了很久了。
他们都对他抱有很大的期待,这些期待会有多大的压力仁王可以想象。而这些压力切原一个人扛起来了,平日里总是积极向上的。
部里的二年生并不是都对切原服气的,这小子的网球技术和人际交往能力几乎成反比关系。但切原从来没表现出在意,只是嚣张地说他会击溃所有人。
可原来,会为了这种事胡思乱想吗?
“你想打赢比赛吗?”仁王问。
切原抬起头:“当然啊!谁不想打赢比赛?!”
“说实话我不觉得你的担心会成真。”仁王歪了歪头,“真田,幸村,柳,还有我。就算你进入了恶魔状态,也不要指望能打伤我们。柳生……我觉得你也没办法打伤他。丸井是网前截击的天才,你的攻击也攻击不到他。而桑原是防守专家,完全能应对你的攻击。”
“……你说的像是我很弱一样。正选选拔赛上我明明能打败桑原前辈和丸井前辈的!”切原不满道。
“打败和打伤是不一样的。”
“可前辈你还不是被打得……”
“我这不是被网球打的。”仁王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做心理辅导。
这明明是幸村的专长不是吗?他们立海大的部长最擅长说服别人。对了,幸村不是还准备开一个“心理辅导中心”吗?
“赤也。”仁王看着切原,“你如果想要改变打法,那么就干脆一点。决定自己的风格,决定自己要走怎样的路。像现在这样,既怀疑暴力网球的合理性,又扭扭捏捏不知道要不要改变,可就太蠢了。”
切原抿了抿唇。
这大概是一次失败的谈话。
仁王总觉得自己说的切原都没有听进去。
那怎么办呢?
让幸村或者真田来吗?
说到底他们只是切原的前辈,不是切原的爸妈,也不是切原的控制者。每个人网球的道路需要自己去寻找,做前辈的最多只能在迷茫时给予引导。
最开始是怎么开始打暴力网球的?
仁王想算了吧,这就不是他的工作范畴。
我有我的直系后辈啊,我担心长谷川和池岩还来不及呢。
他给柳打了电话。
那两个人聊天时他避开了,自己从医务室里走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有自动贩卖机,他走过去买了杯热牛奶。
他想参谋会怎么和切原说呢?
安慰?还是举例说明?
哎,当一个好前辈真难啊。
他这么感叹着,回过头就对上了拿着球拍从健身房方向走过来的平等院。
仁王:“……Hi”
平等院哼了一声。
他们擦肩而过了,本该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但仁王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感慨。
“昨天是前辈你带我回来的?”他问。
平等院向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仁王只好耸了耸肩。
第82章 天台谈心
柳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他对着靠着墙站的仁王点了点头:“谢谢。”
“突然这么客气啊。”仁王咬着吸管歪了歪头, “赤也怎么说?”
柳露出微妙的表情。
仁王心领神会。他挑起眉打量了一下柳, 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楼梯:“去天台上聊?”
“……你身体没关系吗?”柳不赞同地皱起眉。
仁王失笑:“现在七月份,你是担心我会着凉?”
柳:“……”
他的表情说明了太多心理活动了, 仁王看着有些无奈。
“我真的没事。”他说完想了想,“爬个楼梯而已也不算剧烈运动吧?还是说你不想和我谈心?那你和幸村聊过以后我去找幸村也行。”
柳:“……”
柳:“你和幸村关系还挺好的。”
“还行?”
仁王上扬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一点有恃无恐的意味。柳听出来了,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
“Puri~”
这个时间点的天台自然是没有人的,或者说也没几个人试过到天台来。柳默默地在资料上给仁王记了一笔: “格外喜欢天台”。他先问了仁王的情况:“距离集训结束就剩四天了,你赶得上最后的排位赛吗?”
“排位赛?……我以为我已经弃权了。”仁王侧过头, “幸村没和你说?”
“医生的报告确实建议了你休息一段时间,但幸村大概还想看看你恢复的情况。”柳说, “你真的就这样放弃?”
决定的太快就像个玩笑了。
仁王能说什么呢?
他自己也有很多事情不清楚。
单纯从身体情况来看,伤也都是皮肉伤, 反倒是灵力透支得厉害。这种情况下去比赛,理论上也没什么问题。但没见到白狐狸时他的判断都是有前提的。
“不是说那个美国的西海岸青年队只是个商业球队吗?”仁王随口道,“这次集训的重点本身就不在于出场比赛。我到现在为止的表现,在U17教练组眼里,也有足够的分量了。”
“这么自信?”柳又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仁王轻哼了一声:“光是我和平等院前辈……”
“你输得很惨。”
“那教练又是什么反应呢?”
仁王这句话在柳听来多少带了一点明知故问的味道。他想起上午仁王和平等院的事情传开时两个教练的表情……
“你又知道什么了?”他问。
仁王啧啧出声:“参谋, 你的情报网要扩大了,不然数据网球都要落后了。”
“那你的建议呢?”
“多和毛利前辈通电话吧。或者你认识的打网球的高中前辈?”
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幼时的玩伴兼邻家兄长的身影。他晃了晃神, 察觉到对话的节奏完全被仁王所掌控。……讲道理是不是哪里不对?
“对了,柳, 我有一个问题。”仁王问, “切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暴力网球的?入学的时候他的球风不是这样的吧?”
柳:“……你不知道?”
“他一直是你们三个在管啊。”仁王侧着头, 手肘撑在天台的栏杆上弓着背, “我知道的时候,他的恶魔化都已经有了雏形了。我记得是……和冰帝的练习赛?说起来,他每次恶魔化眼睛都会变红,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吧?”
“几次体检都没什么问题。”柳对于这一点也注意了很久了,“不过我特意去问过医生,眼睛变红是血压过高的问题。”
“……听起来不太好?”
“是有隐患。”柳叹了口气,“如果长时间处在高血压的状态,会有损伤内脏的危险。况且血压快速升高也会对血管造成损伤。我和幸村讨论过几次了,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太大办法,只能让真田多看着赤也。”
“这是能靠自己控制的吗?”仁王不太懂,“我之前一直以为恶魔化是类似无我境界的一种招数。”
“你理解的没错。”柳解释道,“提升五维,提高反应速度,恶魔化和无我境界确实有相似的效果。但恶魔化是靠情绪催动的。在恶魔化时,赤也会保持强烈的情绪波动,同时血压升高。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仁王:“……超级赛亚人?”
非《JUMP》爱好者·柳愣了两秒才想起来仁王说的是什么。
他回忆了一下电视上看过的几个片段,表情也有些迟疑。
仁王见柳一脸茫然,只好解释道:“就是愤怒,或者兴奋的时候进入一种状态,依靠情绪催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对。”柳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仁王仰起头。东京的天空带着一种魔魅的光影,星星若隐若现的看不分明。仁王随意地数着,一半的注意力还放在柳身上:“那我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练出‘恶魔化’这样的招数,又为什么会开始打暴力网球。”
“你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柳闻言自嘲地笑了笑。他往前走了几步,也学着仁王的样子双手撑在栏杆上:“你说的没错,我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或者说是区别对待太明显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最开始他那么高调地给你们下了战书,又是那样的表现,再让他和其他部员一起也不太合适。他毕竟也是打败了大部分高年级生,差一点就走上和幸村一样的路的人。”仁王蹙起眉回想着一年多以前的事。
“我们都觉得他和真田很像。”柳说,“但这个看法,本身就是不对的。”
“……像真田那样的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的。”仁王嘀咕道。
柳失笑地看了仁王一眼,大概知道仁王这是在打岔,让话题的气氛不至于一路向下。他定了定神:“除此之外,幸村生病的那段时间里……我和真田有些疏忽了。”
“但你们本身也不是他的家长。要怎么打网球,这种事不应该是由你们教他的。”
“不,这确实是我们的责任。仁王,对立海大网球部的人来说,我们就是教练啊。”
柳是不想推卸责任的。
立海大网球部的练习菜单一直由三巨头商讨安排。不只是练习菜单,大事小事实际上都是他们做的决定。
从这个角度来看,柳说的确实没错。但仁王并不这么想。
“责任心过甚是没好处的。”仁王啧了一声,“赤也也只比我们小了一岁而已。在进入立海大之前他就是个优秀的网球选手了。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也应该决定自己该走的路。如果他确实选择了暴力网球,就接受暴力网球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如果不能,就放弃。我给了你们那么多时间谈心,结果什么都没解决吗?”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