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好亲切呀。
许士林满眼都是小星星,巴巴地望着官家,嗯,眉毛好像,眼睛好像,鼻子稍高点,也有点像,嘴巴薄点,也还是像,这整体气质,像极了。
“你娘亲,还好吗?”顾岳小心毅毅地,怕再引小书生反感。
但小书生明显误会更深了,看官家欲说还休的样子,这是怕娘亲和韦太后争宠呀,忙挺了挺胸膛,保证似地,说了句让官家放心的话。
“好呀,她已经嫁人了,不用担心。”
顾岳呆了呆,这千年等一回,都是骗人的?看着小书生笑意盈盈的脸,不解地问:“你娘跟你爹,不是伉俪最情深吗,她怎么能又嫁人呢?”
“哎,女人家的事,太复杂,也许是爹爹为了保护她,才让她藏在民间的,不然,会被捉了去的。”小书生想到被金兵俘走的后宫三千,不禁打了个冷颤。
白娘子还藏在民间,没被法海捉了去,这个认知让顾岳很是兴奋,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拉着许士林的手,“走,带我去拜访你娘亲”。
许士林笑得眉眼弯弯,甜甜地说:“好呀!”拉着这个尊贵的哥哥,便朝钱塘门的家中走去。
“你娘长得很美吧?”在路上,顾岳还是按压不住好奇。
“不美,天下最美的是太后娘娘。”许士林回答得很是乖巧。
哼,以为我没看过话本子呀,跟正宫争宠,死路一条。
还比不上韦太后?顾岳有点失望。
当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面前,顾岳不止是失望,简直是绝望,妖精,你为什么如此不讲究?
一个糙汉子走了出来,站在妇人身边,边喝着酒,边打量着儿子带来的贵人。
真有夫妻相呀!
不对,顾岳突然转向许士林,这小书生,绝对不是这种夫妻相生的。他一拍脑袋,被这小书生云里雾里的话带沟里了,这不是他亲娘,是他亲姑!
顾岳笑了笑,朝夫妻俩拱拱手:“李相公,许夫人,在下是白夫人的故人,不知白夫人何在?”
喝着酒的李公甫打了个哆嗦,抬手就从腰里摸出一张符咒,扔了过来。
顾岳一把接住,笑了笑,贴在自己脑门上。
是这妖精修为太深,还是法海的符咒年久失效了?李公甫指着顾岳,“你、你、你”了几声后,拔腿便跑向县衙,去找帮手了。
许士林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着急地朝她姑喊道:“娘,我娘呢,我爹来接她去享福呢,你快告诉我们,她在哪里?”
他姑愣在原地,看了眼顾岳,看了眼许士林,这孩子,爹都能认错,抱着为自家兄弟打抱不平,她定了定神,语重心长地告诫小书生:“士林,你亲爹在金山寺修行呢,不要被别人骗了。”说完还瞄了顾岳一眼。
小书生拔腿就跑,顾岳连忙跟上。喘着大气跑到金山寺,许士林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忘了问亲爹叫什么名字。
“他叫许汉文”顾岳看着他的神色,很及时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许士林逮着一个小沙弥,问“我找我爹许汉文。”
小沙弥摇了摇头,“敞寺从没有这个人”。
“我们想拜会法海禅师”顾岳在后头补充。
“跟我来”小沙弥双手合十,领着他们来到了正殿。
两个和尚正在谈笑风生,听到小沙弥说有施主来,便停下,齐齐地看了过来。
在看到那个蓝色身影后,法正笑了笑,这皇帝,不好好在皇宫呆着,天天往寺庙跑什么。
“师兄,那个穿蓝衣服的,是官家”法正小声地朝一个老和尚说道。
在看到法正时,顾岳瞅了他一眼,这和尚,怎么哪哪都有你呀。
法海迎了上来,双手合十,法相庄严
“施主驾临敝寺,不知何事?”
顾岳很是入张随俗,也双手合十,很恭谨地回了个礼,才开口道“这位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许士林,金榜题名,想向父母报喜,法师普渡众生,这点人伦之情,应该会满足吧?”
法正暗暗给官家竖了个拇指,这理由,冠冕堂皇的!很对师兄的脾性。
果然,法海老怀欣慰地向许士林看过来,喃喃道:“这孩子,有出息,不枉老纳渡他父母一回。”
“去请忘情法师来”法海吩咐一个小沙弥。
“白夫人呢?”顾岳更关心好奇这个。
“她就在西湖底下呀,听说去年因为救了个贵人,被天庭敕封为西湖龙王呢。”法海提起白娘子,无半分愧意,像谈起一个老朋友似地。
许仙来了,道袍飘飘,眉清目秀,像个大号的许士林,小书生抱着亲爹的大腿,嚎啕大哭。
许仙笑了,摸了摸儿子的头,清瘦的脸上很是欣慰。
“小施主,别哭了,既然当了官,就要当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这云淡风清的,还真成了方外之人啊。
“还记得白夫人吗?”顾岳决定刺激一下这个人。
许仙依然笑着:“忘情十八年来日夜为当年水漫金山的生灵祈福,包括她。”
这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但接下来许仙的行为,表明他是不想记得。
他拒绝了儿子邀请他一起去看望白娘子,扯开儿子的手,飘然离去。
今天的西湖,很不平静,水波轻颤,像在发抖。法海领着众人坐了湖边的亭子里,自己闭着眼睛,嘴中念念有词。
湖面一阵白雾,顾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衣女子便站在面前。看到他,好像吃了一惊。
法海好像算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惊喜地说:“二位原来认识,白娘子所救贵人,原来是官家呀”
顾岳吃了一惊,正要问明情况,面前的从未谋面的白衣女子便笑着朝自己摆了摆了“官家不要客气,上次官家拜错观音,落入西湖,小女子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上次落水,是自己爬上船的好不好,自己会游水好不好,哪有人救我了,顾岳看着女子,白娘子眼角弯了弯,朝他眨了下眼,很有妖精的妩媚。
我的天,这白娘子,竟然碰瓷领功,果然妖气十足呀。
看着身旁的许士林泪水涟涟,怎么也不能难为自己的臣子他娘不是,顾岳咽下这口闷气,朝白娘子拱拱手,很不走心地道了句谢。
白娘子这才松了口气,抱起自己的儿子,哇哇大哭起来。
法海在一边叹着气,“都说为母则刚,你当年深陷情爱,置数万生灵于不顾,这几年能潜心修行,还能施善救了贵人,可见修行已见小成,望你能做好这西湖龙王,保一方平安。”
白娘子连连点头,在抚慰了一通儿子后,化作一团白雾,轻飘飘地落在湖面上,消失不见。
顾岳突然想起一个大问题,刚才,忘了看白娘子长什么样了。脑中剩下的,只有一个白影子,和那弯弯的眼角。
许士林望着湖面,喃喃道:“小时候天天来游湖,竟不知母亲就在湖底下,不知,她以前有没有认出我。”
法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祥地说:“她去年立功后才恢复自由,以前的十七年,她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顾岳突然有点理解了白娘子,为母则刚呀。
第36章 饮马黄河
完颜覃16岁亲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大宋官家送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战书,说已在黄河遍种荷花,邀赵构饮马黄河,再续前缘,最后一句更是风骚:“知大宋官家文弱,必温柔待之!”
我草,小孩,知不知道自己还未成年呀,这么色。
顾岳在一片群情激愤中,御驾亲征,临行前,让段智兴用一阳指打下一只还没长毛的小麻雀,连同战书,送给了完颜覃。
因旧伤复发,大战前最高统帅曲端轰然倒下,31岁的岳飞临危受命,统帅三军,摆阵中原。
这是一场大决战,双方皇帝御驾亲征,并互放狠话,输得一方不但赌上命,好像还赌上了男人的尊严。
黄河马场,骏马万匹,膘肥体壮,场长皇甫端春风满面地跟每匹马聊着天,激励他们养马千日,用马一时,勇敢冲峰,为主人争光。
岳飞耐心地等着,直到皇甫端给马做完战前总动员,抬头看见他,才走上前,很恭敬地跟他见礼。
“皇甫先生,能上战场的马,有多少?”
“8883匹”皇甫端看了眼远处不安静的小马,压了压手臂,做了个稍安勿燥的动作。
“它们也要参战?”岳飞笑着问。
“嗯,少年人,心气高!”皇甫端宠溺地看了眼那群小马。远处传来一声高昂的清鸣,岳飞脸色一变。
“将军已经很久没骑白龙马了,不去看看?”皇甫端看着岳飞,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自从自己说白龙马是个大美女后,这位将军竟然害羞了,再也没骑过。
岳飞点点头,朝白龙马走去。
看到来人后,白龙马兴奋地用前蹄敲打着地面,眼里竟隐隐有泪珠溢出。
岳飞走上前,抱住了马脖子,脸埋在白龙马柔软的毛里,有点哽咽。这匹马,曾驮着受伤的自己,不吃不喝,日行百里,找到水源;也曾默契地配合自己,避开无数次的冷刀霜剑。
现在,这场大战,他想和她一起,走向名将神驹的巅峰。
官家在距黄河二百里的地方,安下龙帐。
岳飞率韩世忠、吴阶、刘锡、孙渥、刘琦、张宪前来面君,迎接他们的,没有美酒,只有一幅硕大的地图。
顾岳站在地图前,抚摸着黄河以北的开封,沉吟不语。
岳飞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官家放心,此次若拿不下开封,飞此生将再无颜面见官家。”
这么轻?只是不见我,难道不是愿被军法从事、提头来见?这誓发的,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看向岳飞,却见他神情悲壮,好像发了一个若不成功便要被灭九族的毒誓。
顾岳差点哑然失笑,他绷了绷脸,扶起岳飞,轻声宽慰了几句,便开始了战前第一次军事会议。
孙渥的哀兵、吴阶的伏兵、刘锡的佯攻、刘琦的侧抄、张宪的背袭,韩世忠的火炮,岳飞的正面迎战,诱敌深入。
好一盘大棋。
岳飞看到官家欣赏的目光,嘴角弯了弯,愉悦地说:“官家,还有一个人,你见了会更惊喜。”说完朝帐外拍了拍手。
一个年轻书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虞允文,难怪没参加科举,没想到却跑到了军中。
“官家,虞公子这几年一直在北方,联系各路义军,允文,向官家介绍一下你身后的这两位抗金义士。”岳飞看起来对虞允文很是欣赏。
顾岳看着虞允文,心照不宣地向他眨了眨眼睛。
想想那个提着木桶跟学生们救了半天火的傻公子,虞允文同情地回了个安慰的眼神。
放心,你的黑历史,在我这里,很安全。
在得到虞允文的回应后,顾岳很是热情地拉起了他的手,把求才若渴的贤君形象表演地入木三分。
“这位义士,曾带领六十八骑,夜闯金营,烧了十八库粮草,杀死一个金人亲王,旁边这位小公子,是他的小师弟。”虞允文介绍得很是激昂。
“在下王重阳,携师弟周伯通,见过官家。”青年男子英眉剑目,身材魁梧,仪表不俗。
旁边十二三岁的小孩小眼睛骨碌碌转着,右脚调皮地踢着地面,左摇右晃地,像个多动症儿童。
顾岳激动地热泪盈眶,颤抖地说:“义士辛苦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草,终于集齐了五张大能,可以召唤神龙了吗?”
带着对王重阳的万分敬仰,顾岳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详细听了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的作战计划,很入戏地作了最后总结,手指北方,大声吼道
“开封艮园,与诸君痛饮,不醉不归。”
五百匹战马,披着浓浓夜色,悄悄地回到金兵后方,一支支的伏兵静静地埋伏在山道上,脖子上被蚊虫叮出了一堆堆大红包,却一动不动。
旌旗招展 ,身穿淡金色铠甲的顾岳出场了,身边立着威风凛凛的大统帅岳飞,战鼓齐鸣,一幅主力在此,放马过来的架势。
完颜覃骑一匹黑色战马,着黑色盔甲,满面寒霜,看到赵构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又想到这人拿一朵荷花抽打自己脸颊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弯弓搭箭,射了出去。
岳飞从马上跳起,在空中把箭截住,一折两半,扔在河中。
“鹏举,帮朕采一朵荷花”,顾岳笑着吩咐岳飞。
大宋官家也举起了弓,但上面没有箭,只有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抬手,搭弓,顾岳稍显轻佻地把花射到完颜覃身上。
看着怀中那朵粉色的荷花,完颜覃怒极反笑,他拿起荷花,放在鼻间,陶醉地闻了闻,冲顾岳大声喊道:“大宋官家好风雅,还未开战,便献花取悦于朕,别急,等会便收了你。”
几位老叔叔哈哈狂笑,这小子,有出息!
顾岳举起手,中指朝下,笑嘻嘻地回道:“朕确实风雅,最喜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了,完颜覃,朕很是长情,临安那间宫殿,一直为你留着呢。”
完颜覃黑着脸,举起了战刀,指向南方。
顾岳沉着脸,举起了长剑,剑指北方。
岳飞一拍白龙马,冲了出去,直接奔向完颜覃。但他很快便遭到大金几位老将的包围攻击。
顾岳在侍卫们的重重护卫下后撤,在千军万马中,他看到那个白点,左腾右跃,瞬间消失不见。
岳飞呀岳飞,一定要沉住气,不可激进呀。
在看到岳飞歪带着头盔,带着一队歪歪斜斜的人马狼狈跟上来时,顾岳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他吩咐侍卫,加速后撤。
完颜覃手持荷花,策马急追,赵构的旌旗就在前方,他要捉到他,把他囚在荷花池里,把他加在自己身上的侮辱,百倍、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大宋官家跑得飞快,丢盔弃甲,狼狈得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