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现在已经对托尼膨胀出了无限的信任感,一点也不怀疑艾琳会被顺利救出来,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在托尼耳边聒噪,一会儿聊《花花公子》这个月的封面女郎,一会儿又聊轻武器的制造方向……托尼几乎忍无可忍:“十秒钟内如果不闭上你的嘴,我就把你的拐棍折断扔下去。”
“……”莫兰委屈地闭上了嘴,控诉地看着托尼。
托尼现在用的是绿巨人班纳的脸,而莫兰很臭美地用了自己高中时代的小嫩脸。小帅哥的杀伤力是惊人的,旁边的大妈很快看不下去了:“您太粗鲁了,先生!您怎么能这样威胁您身有残疾的儿子?”
莫兰立刻挺直了背:“是啊,爸爸!您对我应该多更多一点宽容和怜悯!”
托尼露出了愁苦的神情:“我不会放弃对你的治疗的,唉……但你要拐棍到底有什么用呢?你是大脑残疾啊,儿子!”
大妈:“???”
莫兰:“……”
莫兰可不是那种会乖乖认输的人,他决定从其他方面扳回一局。第二天蹲在沙丘上潜伏的时候,他在通讯里长吁短叹:“马克系列实在是炫酷到了无以复加,完美到了极致……不过你不觉得它还有点小小的缺陷吗,托尼爸爸?”
托尼罩着一身阿拉伯人的黑袍,嚼着单兵口粮,随口问道:“什么?”
莫兰跳了起来,唱歌般地道:“它~太~矮~了~呀~~~”
托尼丝毫不动怒,用莫里亚蒂式的甜蜜语气道:“你相信我能把你的双腿截断二十公分再原样装回去吗,亲爱的塞巴斯?”
莫兰:“……!!!”一听到这种语气就条件反射地感觉好可怕!!!
“我肯定能的,相信我。”看到车辆的黑点正在朝预定的地点逐渐接近,托尼拍了拍饼干屑,悄悄地从背后绕了过去,“我还能把你的大腿骨也截断二十公分,保证身高少了四十厘米后你还能正常走路。我的钢衣肯定没有做得太高吧?”
莫兰:“……没有……”
顿了顿,他忍不住道:“托尼,这么久了都没有Boss的新消息,你一点也不着急吗?”
托尼沉默了一会儿,停住了脚步:“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不过……我好像是太信任他了。”
信任他能在任何环境中做到自救,也信任自己最终能找得到他……好像胸口关于安全感的空洞终于填补,焕发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吉普车忽然一歪,在沙漠中停了下来。两个提着枪的蒙面黑袍男人从车上下来,蹲在那里检查轮胎。其中一个说了些什么,卸下了备用轮胎,另一个则转头张望着四周,向一片沙丘背后走去。
驾驶位上的男人正转身警惕地对着人质,无暇关注后视镜。托尼当机立断地从视线死角接近了过去,打开了电击棒,按在了蹲在车下的男人身上。
第46章
两具一模一样的尸体被并排放在了手术台上,皮肤划开、内脏取出、大脑被剥离,室内一片血腥。
托尼埋头观察着显微镜,莫里亚蒂悬着双手,手指间翻飞变化着不同的物体。他思索着现有的尝试,毁灭过白房子、倾覆过阁楼、甚至尝试过自杀,但每一次要么是重新回到了循环的开头,要么就是进入了完全合乎逻辑的剧情当中。他不得不怀疑这些变化都是基于他自己的记忆和思维被运算出的结果,可负责运算、控制这一切的是谁?……显然不可能是那个思维,那就是现实宝石本身了?
“毫无不同。”托尼结束了观察,下了结论,“我没有亲眼见到马格努森的尸体,这应该是由你自己的记忆合理变化而成的。除了呼吸与不呼吸、生和死,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地下室的马格努森尸体不会继续变化,楼梯上的马格努森在割断喉管以后会慢慢展现出正常尸体应有的变化过程……看来从他身上是找不到什么答案了。”
“能试的似乎都尝试过了。”莫里亚蒂叹了口气。
托尼看着他:“你显然还漏了一种可能……”
“——把这些尝试结合起来,或许会起到什么效果。”莫里亚蒂打断了他,“现在能抓住的关键点只有那层台阶,从虚幻到现实的分界线里一定有着解锁的钥匙。从贾维斯唤醒你到我回到了客厅,这当中有个时间差……而你无法跳过贾维斯的唤醒、跟随我通过台阶回到现实世界,还必将经历相同的记忆和等待,或许贾维斯也是个关键……”
“那就试试在贾维斯唤醒我的那一瞬间尝试着同时进入现实吧。”托尼道,“我们先来测定一下这段时间是不是真的被缺失了。”
“然后尝试着组合一下,比如同时在台阶上杀死楼梯上的马格努森和地下室的马格努森,同时毁灭阿普尔多尔、思维阁楼或白房子……希望我下次说服你的时候能少花点时间。”
托尼严肃地思考了一下:“嗯哼……我觉得你说服我同意自己被你杀死还稍微靠谱点。真的,尤其是在马格努森的事情上,我觉得会是个巨大的工程。”
莫里亚蒂吻了吻他因为出汗而变得亮晶晶的鼻尖:“我会努力发挥口才的,宝贝。”
秒钟走到了十,世界骤然倒转。莫里亚蒂的意识再度模糊起来,记忆抽离、思维重置,衔接着向下的步伐,踏下了一层层台阶。
——
黑袍男人一声不吭地就倒了下去,托尼抖出一块沙漠迷彩裹住了他,把他推到了吉普车的正下方,刨了个浅坑半埋了起来,蹲在车后慢吞吞地换起了轮胎。没过两分钟,方才离开的人就跑了回来,用当地的语言愤怒地呵斥了托尼两句,粗鲁地把他挤到了一边,自己动起手来。
托尼耸了耸肩,抱着枪站在了一边,并不担心他会发现埋在车底下的人。满头大汗地又弄了十几分钟,男人才搞定了轮胎问题,催促托尼上车。托尼直接上了后座,坐在了艾琳旁边。
多日不见,艾琳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她脸上的妆容消失了,罩着卡多尔,严密地遮住了头发和耳朵。她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神色间带着麻木。托尼佯装不经意地把枪口落在了她手臂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断断续续地敲着摩斯电码。
汽车的颠簸是个很好的掩饰。连续敲击了两三遍,艾琳才终于有了反应。她隐晦地向托尼扫了一眼,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车子一片风化岩前停了下来。坐在前面的两名刽子手先后下了车,托尼也打开了车门,用枪抵着艾琳的后腰,催促她向前走去。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个子稍矮的刽子手在前面架起了一台DV,个子高挑的那一个则提着把长刀站在了艾琳的另一边,显然待会是由他来行刑的。艾琳慢慢地跪了下来,声音有些低哑:“你们的首领答应过我,让我和一个人做最后的道别……”
摆弄着DV的男人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机扔了过来,艾琳捡起了手机,低头按亮了屏幕。刽子手举着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托尼做出了催促的动作,连续两三次,艾琳才低头按下了发送键,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们最后交换了一个眼神,托尼握住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浩瀚的沙海中,艾琳低下了头,微微弯下脊背,膝盖微微抬起,手指撑住了地面。托尼枪口微抬,计算着马上射击的角度。刽子手高高举起了长刀,随时准备一斩而下。
然而正在这时,一声诱惑般的呻吟却忽然响了起来。
“……啊。”
艾琳霍然抬头,愕然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托尼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刀光便斩了过来,随之响起了一个带着耳熟的声音:“跑——!!”
“——不!!!”艾琳扑了过去,奋力抱住了夏洛克的双腿。电光火石之间,托尼抬手抓住了袭来的刀刃,右手向三脚架后的男人扣动了扳机!
锋利的刀刃随着巨大的力道切进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手掌滑进了衣袖。顾不得检查方才射击的成果,托尼扔掉了右手的枪,借力转身,掌刃重重劈落,长刀从中断裂!
子弹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势,三脚架后的男人已经扑了出来,弹雨从枪口倾泻而出。长刀断裂加上艾琳的力道,夏洛克毫无悬念地摔倒在地,被抱着向一旁滚去。下一秒,弹雨就撕裂衣服擦着肌肉射入了地面,而托尼高高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避开了扫射的子弹,甩出了手中的半截刀刃!
蒙面男人的反应却快得根本不像是个被毒品腐蚀了心智、只经过粗浅训练的普通人,及时地就地翻滚,避开了袭来的刀刃,同时抛出了一枚黑色圆柱。强光骤然亮起,爆炸声直冲耳膜,托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向后退去,一片绳网却在此时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还有从黄沙中扑出的十多个装备精悍的士兵!
托尼抬起了右手,按住了手环。一道细细的激光轻松切断了坚韧的绳网。五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没有恋战,径直跑向了那辆吉普车。然而下一秒钟子弹就击中了油箱和轮胎,托尼爆了句粗口,转身把罩袍甩向了袭击者们,三两步跑到夏洛克和艾琳身边,一手夹着一个,向着地平线狂奔而去!
“有人能抽空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夏洛克大喊道,努力把腿曲起来以免在沙子里越栽越深,“他是谁!!?”
“——Superman!!!”
托尼的鞋为适应沙漠环境而特别改造过,跑起来如履平地。他们很快就甩掉了追兵,迎来了接应的直升机。爬上机舱以后,艾琳腿软地跌坐了下来,夏洛克拿下了面罩,目光炯炯地看着托尼:“你是谁?”
“托尼·斯塔克。”托尼伸出了手,“不用管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最好闭嘴,不要问任何问题,我不想回答问题。”
夏洛克恍若未闻:“这么说海外发展部新上任的副部长的失踪案和你有关系了?”
托尼:“……”
大难不死陡然间放松下来的艾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托尼板着脸:“贾维斯?莫兰失踪了吗?”
“是的,先生。”贾维斯答道,“在您遭受攻击的时候莫兰先生的通讯就中断了。”
“——现在和我无关了。”托尼耸了耸肩,翻到了驾驶座上。夏洛克也翻了过去,仍然盯着他看:“莫里亚蒂在哪儿?”
托尼手顿了顿:“福尔摩斯先生,我能不能花点钱来请你闭上自己的嘴?”
“我不想闭嘴的时候一分钟可以说四百个单词。”夏洛克道,“那么换个问题,绑架莫兰的和绑架莫里亚蒂的是同一伙人吗?”
托尼看着夏洛克。夏洛克语速快而平静:“这很容易猜得到,除非你和莫里亚蒂已经分手了,但显然从你胸口的项链和听到我提到他名字时的表情上看……”
“——夏洛克!”
艾琳打断了他。耳麦里出现了短暂的平静。托尼慢慢地吐了口气:“这件事上我不需要更多人的帮忙。”
艾琳脸上浮现出了担忧和关切:“我被带到这里行刑是个诱饵……但莫兰被带走也是故意为之?你们想这样去找出莫里亚蒂的位置?”
“——有道理,我都没想到呢。”托尼不太想提这个话题,打岔了过去,“顺便问一下,你们两个是准备结婚了吗?别忘了给我们发几份请柬,吉姆一定会很想参加你们的婚礼……”
“您有一个来自未知号码的通讯请求,先生。”贾维斯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需要我为您接通吗?”
——
莫兰差不多是被疼醒的。火辣辣的疼痛如闪电般鞭入了骨髓,完全清醒以前莫兰几乎以为自己受到了拷打。而醒来后他发现事实也和拷打差不多了,他的四肢被固定在一张病床上,戴着口罩的医生拿着镊子在他伤口中搅动着。莫兰疼得大叫起来,有人拍了拍手,医生的动作止住了。
莫兰艰难地转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视野里。他脸色十分难看:“托马斯!?”
“——我原本设想过更好的重逢场面。”托马斯慢慢地走近了他,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我还想着有一天你能够明白我的苦心,站回到我这边……但你却听从了斯塔克的挑拨,决意与我为敌。哦,为了能骗过我,你似乎受伤不浅哪。可惜你身上植入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被拆除了。为了能让你感受到教训,我特地命令他们不许给你使用麻醉,你不会怪我太不顾过去情谊吧?”
医生又开始了动作,莫兰疼得眼前发黑。他死死地咬着牙关,脸色扭曲,却还不忘了用嘲弄的语气跟托马斯说话:“我希望有一天……当我抹平你的大脑沟回时……也可以不给你使用麻醉剂……可惜死人总是比活人更少受罪,对不对?”
托马斯脸上闪现出一抹憎恶,泰然自若:“身体只是形式,灵魂才是本质。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不介意你会怎么对待我的身体。”
“……Boss在哪儿?”
“你暂时还不能去见他。”托马斯怜悯地道,“也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你还不知道他已经完成了多么伟大的蜕变,从凡人到神明,他已经真正踏上了那神圣的宝座……”
他收住了话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过了身:“好好享受我的招待吧,塞巴斯……等我解决了斯塔克以后,就会考虑放你离开的。”
他的声音似远似近地在莫兰的耳廓中盘旋着,莫兰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是陷入了昏迷还是终于被打了麻醉剂……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间岩石堆砌的牢房里了。
复古的环境、简陋的设施、头顶上方的窄小窗口……莫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是在安德烈的那座复仇小岛上了,因为这种建筑建议最初还是他提出的,仿照伊夫狱堡的环境布置的一间苦修室……结果现在真的变成关押用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