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模糊地记得自己似乎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从某个令他敬畏的黑道人士口中。他微微偏了下枪口,注意了一下自己身后,仍然抱着警惕:“谁派你来的?”
“我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能拦得住我。”莫里亚蒂抬了抬手,心里却有点想笑。他每次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要笑,不仅是因为他的口音在这个世界自动变成了纯正的英音,还因为托尼在创造这个世界时为他留下了一席之地。
“为什么不坐下来说话呢,先生?”
——
击败奥创之后,托尼并没能因此醒来,而是被心灵宝石的能力所影响,陷入了自己所造的梦境之中。由于还穿着宇宙魔方的马甲,莫里亚蒂无法进入托尼的梦境,在班纳的帮助下才成功分离了一部分意识,来到了这里。
虽然要解决的问题很严肃,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莫里亚蒂的心情一直都还挺愉快的。托尼所创造的梦境和他曾经经历的那个梦境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没有他们相识相爱的过去、这个世界的莫里亚蒂教授和托尼之间是纯粹的敌人,其他方面简直就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他因此也很快融入了这个世界,找到了可以利用的部分。借用那个“数学教授莫里亚蒂”的身份,他轻易地从一些人手中获取了一些资源,经过几天的观察以后,来到了这座鸦片烟馆。
在这个世界里,托尼是大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正当年富力强,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约翰·华生已经不再和他住在一起了,结婚后和妻子搬到了其他地方。莫里亚蒂进入梦境的这几天里,托尼刚好接受了一个新的委托,暂时地从贝克街221B消失了。正是打听到了委托的内容,莫里亚蒂才来到了这里,准备借机做些什么。
——他知道托尼现在已经没有了在现实之中的记忆,就像他当初的状况一样。这张脸对托尼而言现在只意味着敌人,而莫里亚蒂必须打破心灵宝石所加给他的印象,重新唤起他的记忆。
而就这个案子本身而言,莫里亚蒂其实也挺感兴趣的。托尼的委托人是位年轻的已婚女性,家住在李镇的圣克莱尔太太。她和丈夫内维尔·圣克莱尔先生在几年前结婚,两人之间一直感情甚笃,有着两个孩子。圣克莱尔先生虽然没有工作,却一直手头宽绰,在几家公司里有着投资。几天前他自称去伦敦办事,并答应给小儿子带回一盒积木,结果就在那天他却被偶然同样进城的妻子亲眼目睹被人拖走,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圣克莱尔太太所看到丈夫被人拖走的地点,正是在天鹅闸巷这座鸦片烟馆的三楼。意识到丈夫出事以后,她立刻冲进了鸦片烟馆,却被印度人所阻拦,没能?2" [综英美]爱妻狂魔41" > 上一页 44 页, 系饺ァV笏俅叛膊端巡槟羌湮葑拥氖焙颍恼煞蛞丫Р患耍挥幸桓龉咴诼锥亟滞菲蛱值娜匙釉诜考淅铮褂幸恍┠鄙钡暮奂!Jタ死扯壬信蹈哟氐耐婢呔驮谧郎希把厣匣褂醒#谝惶踽∧恢蠡贡徽业搅怂娜滓率危蟮酵庖隆⑿〉酵嘧雍褪直恚蝗鄙倭艘患弦拢罄茨羌弦乱苍诔彼锹浜蟊徽业搅耍锩孀奥顺林氐挠脖摇?br />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案子其实并不难以破获,只要查验指纹、测量脚印,结合监控录像,就算不知道圣克莱尔先生去了哪里,也能推测出凶手是谁。可现在是科技并没有那么发达的十九世纪,碍于侦查手段的限制,莫里亚蒂和托尼只能用纯粹推理的方式来解决这个案子。这样增加了难度的玩法反而让莫里亚蒂很感兴趣,他也在收集线索,甚至去监狱里看了那名被怀疑谋杀的乞丐。直到心里已经有了推测,他才来到了这座鸦片烟馆,坐在了和同样在查案的托尼只有几层楼板之隔的这个房间之中。
“你对我有何指教,莫里亚蒂教授?”印度人用浓重的口音道,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坐下,目光中依然带着浓浓的警惕,“我听说像您这样的人士都是专为一些大人物提供建议的,像我这样的人仅仅是听说过您的名字就很难得了。”
“——我是为我的一个敌人而到这里来的。”莫里亚蒂并不担心他会拒绝自己,神态悠闲,“也许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字,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又让他有点想笑,不知道托尼恢复记忆以后又会是什么表情,“根据我所得的消息,他正打算给你们找麻烦呢。”
印度人的警惕稍稍放下了点:“我的确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一位伦敦城中的名侦探。不过他为何要来找我的麻烦?如果您指的是圣克莱尔先生的那件案子,我想不管他有多大的能耐,最后都只好空手而归了。”
“话别说得太早,阿米尔。”莫里亚蒂笑了一下,“你觉得这个案子很难吗?”
印度人忍着火气:“我感谢您的好心,教授先生,不管怎么样,您都提醒了我,如果有机会,我也愿意帮您点什么呢。但我想我有能力去应对这种事,就算是名侦探,得不到准确的线索也要推理失败,那些警察都是些酒囊饭袋,圣克莱尔太太又是个弱质女流,他们所记得的东西不会太多。我已经仔细清洗了楼上的房间,现在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请福尔摩斯先生进来查案……”
莫里亚蒂摇了摇手指:“谨慎点,阿米尔,如果有人听到了你这番招供怎么办?你还没有确认我的身份呢。有一点你想错了,想破了这个案子根本用不着去现场查看……线索未必越多越好,怎么从线索中找到有用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圣克莱尔先生不就是致使他自己失踪的凶手吗?”
印度人禁不住后退了一步,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以后,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教授。”
“我能推断出这一点,福尔摩斯先生就能。”莫里亚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算不去查看现场,仅凭报纸上登载的这些信息,疑点也实在太多了……圣克莱尔太太目睹丈夫被人拖走的时候,除了脖子上没有硬领和领带,圣克莱尔先生的衣着一切正常。从圣克莱尔太太发现丈夫到她最终和巡捕一起闯入屋中为止,一共也只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假如圣克莱尔先生确实如同他妻子所说,是违背自己的意志被人拖走杀害的,像他那样一位年轻力壮、身体健全的男人,又怎么会不对暴行加以反抗?可他所脱下的衣物却毫无破损,屋里除了窗沿的血迹也毫无打斗的痕迹。被怀疑犯罪的休·布恩又为何要杀死圣克莱尔先生?他们地位悬殊、生活环境同样悬殊,本不可能发生交集,唯一有可能的理由似乎就是为了钱财了。可休·布恩作为伦敦城内的名乞,恐怕不会轻易为小钱行凶。在那件沉入水中的衬衫里所找到的也都是大量零散的小额硬币,显然都是他行乞所得的收入……短短一刻钟内在那间屋子里发生的,难道真的是谋杀吗?”
“——那么,也许是他们合谋,圣克莱尔先生有什么不想让他太太知道的秘密,所以央求他把自己藏了起来。”印度人狡猾地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在一个鸦片烟馆,一位体面的绅士和一位肮脏丑陋的乞丐之间能有什么秘密?”莫里亚蒂反问,“那间房子是休·布恩自己的居所,不是抽鸦片烟的场合,圣克莱尔先生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恶习。不想让妻子知道的秘密,几乎可以说只有情人了,但如果是为了女人,为什么圣克莱尔先生会表示出极大的恐惧、还要为此逃逸?他又不靠着岳父吃饭,圣克莱尔太太更是性情柔弱。他和休·布恩之间更不可能存在什么特别的关系,就算他要选择同性情人,好歹也得选择一位长相上看得过去的人才行……从圣克莱尔太太第一次被你阻拦、到她带着巡捕回来,之间不过隔了两三分钟,这点时间恐怕还不够圣克莱尔先生换好衣服偷溜下楼的。如果说他是顺着河滩逃走的,河滩上为什么会没有脚印?如果他跳到了水中,当时却正值涨潮……”
印度人张口结舌:“……也许他就是死了,尸体被河水冲走了……”
“——也-许-他-就-是-死-了。”莫里亚蒂拖长了声音,复述出了这句话,“如果他是死后被抛入水中的,屋里不可能没有搏斗或挣扎的痕迹,只可能是出于自愿。而如果他是自愿跳到水里的,为了逃避秘密被人发现,你和休·布恩先生又为何要对此苦苦隐瞒,宁可让休·布恩背上杀人犯的名头被关进牢狱?你们和圣克莱尔先生之间到底有着多么深厚的情谊,能够甘愿为他冒险做到这一步?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休·布恩和圣克莱尔之间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印度人额头冒出了冷汗:“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圣克莱尔先生来过这里,也许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休·布恩自己……”
“昨晚你去探视了休·布恩,今天就给圣克莱尔太太寄出了一封信,报了圣克莱尔先生的平安。”莫里亚蒂轻轻晃着腿,扬了扬眉,“你不觉得这很怪吗,阿米尔?能让圣克莱尔太太相信她丈夫还活着的,只有她丈夫自己的笔迹,休·布恩凭什么能做到这点?被关在牢里的他又为什么要替圣克莱尔先生做主?——除非那间房子里一直都只有一个人……休·布恩,就是圣克莱尔先生的另一个身份。”
冷汗已经浸湿了印度人的后背。他扔下了枪,转身关上了门。
“看来我现在只能请求您的帮助了,教授……”他低声下气地道,神态已经乖顺了下来,“我不能让人觉得我这里已经不够隐秘了,而且休·布恩答应为此给我一大笔钱财……我愿意帮您对付福尔摩斯,只需要您的一个指令。”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
“那么今晚,我们就去探视一下休·布恩先生如何?”
第99章
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十九世纪末,做像印度人手里这种生意的人都必定会暗中和警察有所联系。巡捕们固然不会被见不得光的臭虫们所收买,但私下里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他们却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抬抬手给予方便。
就比如在圣克莱尔先生的案子上,印度人或许没办法设法帮休·布恩逃脱罪责或越狱,瞒过别人的视线私下里进行见面却是毫无困难的。没费什么功夫,他们就进入了看守严密的地牢,一路上遇见的巡捕对他们虽然算不上视若无睹,但也仅限于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们多看几眼,没有多问过一句话。
印度人为此而有些骄傲,巡捕们这样配合,显然让他在“教授”面前大有面子。他殷勤地引着莫里亚蒂下了楼梯,来到了休·布恩所在的牢房前。
十九世纪末的警局地牢条件自然不会有多好,牢房阴暗又潮-湿,刷着白灰的走廊上生着青苔。印度人在一间单人牢房前停了下来,黯淡的煤油灯光下,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们蜷缩在铺盖上。印度人侧过了身,看了莫里亚蒂一眼,伸手敲了敲栏杆:“休·布恩?”
囚犯显然睡得并不安稳,很快就惊醒了过来,朝着他们坐起了身。
作为伦敦城内的名乞丐,“休·布恩”显然很有吃这一碗饭的本钱。他有着一副常规性的肮脏外表,面目丑陋而扭曲,却似乎并非天生的残疾,而是由一道从眼角斜拉到下巴的宽疤所造成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曾遭遇过莫大的不幸,因而对他生出同情。他对心理学似乎也有所研究,乱蓬蓬的红发差不多遮住了额头和眼睛,让人更容易把目光集中在凄惨的下半张脸上,而一头鲜亮的红发和造型特异的丑陋面庞的组合也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够清晰地记住属于休·布恩的外貌特征:肮脏、丑陋、疤痕、露在扭曲的嘴唇外的三颗牙齿和乱蓬蓬的一头红发。因为他所刻意表现出的那部分太容易让人在心里打上标签,剩下真正至关重要的部分才会下意识间加以忽略。就连当面和他见过的圣克莱尔太太都没能够认出来,这个所谓的杀人凶手,其实就是她失踪的丈夫。
莫里亚蒂的目光不紧不慢地从圣克莱尔先生身上扫过,脸上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圣克莱尔先生却表现出了惊疑不定,这是正常的现象,毕竟两个小时之前他才和印度人见过面,现在对方却又冒险出现在了牢房之中,还带来了一个令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的人……他打量着莫里亚蒂,不知不觉间已经端坐了起来,语气谨慎而恭敬:“我曾经见过您吗,先生?”
他似乎在这糟糕的环境中感冒了,说话时鼻音有点严重。印度人正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介绍这位神秘的“教授”,听到圣克莱尔先生主动开口,不由得松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也落在了莫里亚蒂身上。
莫里亚蒂把手插在了短大衣的口袋里:“——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个你?休·布恩?身家清白的绅士圣克莱尔先生?擅长化妆的小演员内维尔·圣克莱尔?还是《伦敦标准晚报》的年轻记者圣克莱尔?喔,后者可能真的见过我,毕竟我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位知名人士,好像还写过几本畅销书呢。”
不同于印度人和圣克莱尔的谨慎,莫里亚蒂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意图,地牢里清晰地回荡着他的声音,休·布恩、内维尔·圣克莱尔……即使有脏污和油彩的掩盖,也能看到圣克莱尔先生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地牢里可不止住着他一个犯人,更何况外面还有值守的狱卒!
印度人的神色也变了,惊惶地四下环顾:“教授……请您低声,教授……”如果圣克莱尔的身份曝光,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