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冷冷瞪了宋瑜飞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四个特种兵,“让开。”
“少校有令,任何人不准入内。”
宋瑜飞一拍额头,他差不点忘了,朴灿烈是有军衔的。可惜,他没有。他们宋家也不是军中世家。
边伯贤听见这一句少校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犹豫了再三,刚握紧了拳头,开口想说些什么,就被身后越来越近的轰鸣声打断了。
边伯贤转头看去,鹿晗开着一辆越野就来了。鹿晗推开车门,竟也是一身黑色的作训服,把身材勾勒得挺直高挑。
他缓步走过来,冲着边伯贤点了点头,又转向那四个特种兵,低声道,“让开。”
四个特种兵这回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撤开了来。
鹿晗也是有军衔的,比朴灿烈高一级。理所当然,他们无条件服从。
俩人从小就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大的,可惜朴灿烈在大学那年直接出了国,鹿晗倒是在军校又呆了几年,才出国去学的音乐。
边伯贤丝毫没停顿,四个人一错开身,他就快步向着仓库走了去,一把使劲儿推开仓库废旧的大门,伴随着铁锈摩擦的声音,红色的漆皮还不断掉了下来。
边伯贤推开门,就看见被浑身被绑起来的蒋言轩灰头土脑地歪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晕了过去,眉角一丝血迹,跟他那天晚上伤边伯贤的伤口分毫不差。整个人脸色惨白,冷汗遍布。而朴灿烈靠站在一旁的废油桶边,手指点着一根粗长木棒的一端拄着地面打转。
朴灿烈闻声抬眼看向门口,看见边伯贤微微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蒋家的人会先来。”
“现在来谁,都没什么区别。”鹿晗踏着步子走进来,看了一眼蒋言轩,又转过头看向朴灿烈,眼底带了些许责备。
朴灿烈嘴角一牵,“怎么没区别,我还要当着蒋家的面断蒋言轩另一条腿呢。”
宋瑜飞走到蒋言轩身边蹲下,伸出食指点了点蒋言轩的双腿,果然左腿已经绵软无力,碰一下连晕过去的蒋言轩都会疼得皱皱眉头,“啧啧,下手真狠。”
朴灿烈不耐地看着宋瑜飞,“你丫来干嘛!”
“这话说的!不是我,你小情儿还在荒郊野外晒着太阳吭哧吭哧修车呢!”
鹿晗打断了这俩人即将又升级的无趣战火,吩咐着外面的人把蒋言轩弄到车上,他转头对朴灿烈说道,“适可而止吧,灿烈。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送他去医院,人都已经打了,只能从礼上做了。你最近别在蒋家人面前出面,尤其,蒋承言。”
蒋承言,蒋家长子,蒋言轩的大哥,比鹿晗还大个七八岁。年少的时候也是大院儿里混的一霸王,可他不是没脑子,很会做人的一个人,有智有谋,蒋家在他进入军中后更是如日中天。现在不过30多岁的年纪,军衔就已经是少将了。
蒋承言比蒋言轩大了十多岁,从小护着这弟弟,比老爷子还放纵。
蒋言轩被朴灿烈整成这样,蒋承言知道了少不了背地里动作。
他们跟蒋承言不是一个年龄段,并不太熟悉,尤其蒋家平时便跟他们这一挂走得也不近,关系算不上好。看蒋言轩就知道了,在他们这一辈里,蒋家不受待见,但也没人不把蒋家当回事儿。
鹿晗带着人出去了,也让那一队特种兵回了军营,走之前还数落了一顿,“没脑子的一个个,他说什么是什么啊!杀人也来?!”
其他人不知道,鹿晗可知道,特种兵哪是说调就调出来的。这一队的特种兵当年全是跟着朴灿烈一起训练的。朴灿烈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作为班长一手带出来的。对于朴灿烈,他们简直就是愚忠,招个手让杀人也真能动手。
鹿晗恨铁不成钢地一人踹了一脚,“给我滚回大队领军罚去!”
特种兵们一个个没敢说话,抿着唇上了车回部队领罚去了。
鹿晗看了一眼躺在车后座的蒋言轩,又转头盯着仓库看了一会儿,烦躁地一拳捶在车门上,爆了句粗口。随后才开门上了车,一脚油门风风火火地走了。
朴灿烈盯着宋瑜飞不说话,宋瑜飞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撇了撇嘴,“得!这貌似也没我事了?我去医院好好慰问慰问蒋家吧!”
宋家跟蒋家关系还不错,虽然没亲密到紧密相连,但也最起码明面上风平浪静,来往也不错。
边伯贤闻言想了一下,开口道,“刚刚我问的那个问题,现在有答案了?”
“有没有答案的......”宋瑜飞笑了起来,歪歪头,“看烈哥喽!”
“什么问题?”朴灿烈突然沉声问道。
还没等边伯贤回答,宋瑜飞抢先回答,“当然是伯贤见烈哥如此残暴,一言不合就断腿,顿然醒悟想要弃暗投明,就看烈哥你放不放手咯!”
“......滚!”边伯贤无语。这宋瑜飞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宋瑜飞搅和完了,心情甚好,又吊儿郎当地单手插兜吹着口哨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跑车轰鸣声渐远,一切又恢复宁静。
偌大的仓库只剩下朴灿烈和边伯贤,四目相对。
边伯贤败下阵来, “走吧,你一天没吃饭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没什么想说的?”朴灿烈没动,看着边伯贤开口,听不出情绪。
“想听什么?对不起?谢谢你?你真棒?做的好?”
见朴灿烈不说话,边伯贤叹了口气,“鹿哥说的对,灿烈,你太冲动了。可我能说什么呢,你是为了我,我怎么可能再去指责你。如果你真想听我说些什么,那我说给你听。”
“我现在挺高兴的,虽然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冷静,一点也不像以前毫不出错的朴灿烈。但一想到我是那个左右你情绪的人,说实话,心脏开心得要爆掉了。”
朴灿烈本以为边伯贤会冲他发火,因为他自个儿也知道这件事做得简直太意气用事,毫无理智,全是情绪在发泄。可他就是见不得边伯贤受一丁点伤,蒋言轩从前作威作福惯了,没碰到他头上,朴灿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这次直接撞上他火力最大的枪口上。
沉默了半晌,朴灿烈又开口说道,“那场融资案的政府政策方背后是蒋家。”
融资案是因为国家相关新政策的出台而筹备的,监管的角色自然是政府,前期招标的方局背后就是蒋家,这件事是在蒋家的掌控下。
边伯贤气得笑了起来,敢情他刚刚那么一段都要感动了自己的肺腑之言,这人压根也没听进去,还东想西想起来了。
“朴灿烈!你不用这样不安。若是早知道融资案这件事在你心里能有这么梗儿,当时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随便答应你。”
“游戏人生,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无所顾忌,在遇见你之前的我就是这样的,因为曾经我遇到的所有人也是这么对我的。可你不一样,我混账但还没丧失人性,你对我好,真心的好,我就也同样对你好。”
“我这人自私,不管对错,你这样掏心掏肺对我,在我这里,我就认。”
边伯贤从来都知道这种极端的人生观过于自我,可他从没想改过,多么有幸,真让他碰上了这个人。
从朴灿烈意识到自己对边伯贤上了心,直到刚刚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真的心里是松了口气。他们的开始就是一场不纯粹,所以朴灿烈才这样患得患失得不像自己。
朴灿烈是真的很不想失去边伯贤。
边伯贤看朴灿烈严正以待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忍不住弯了唇角。这人啊,有时候牛掰得跟个能提刀杀伐天下的君王似的,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儿一样得不到糖就闹脾气。
边伯贤走近了几步,抬头凑上去,与朴灿烈呼吸相贴的距离,伸出漂亮的食指,轻轻挑了一下朴灿烈的下巴,皱了皱鼻子,弯着眉眼逗道,“喂!二哥,你现在可是把财产都签到我名下了啊!融资案成不成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嗯?”
“......”朴灿烈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揽住边伯贤的腰。
“怎么不说话呀!”边伯贤依然不依不饶,“你这么闹腾,败的可都是哥的身家!”
朴灿烈似乎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儿微微都红了,只好扯开话题道,“哥什么哥......就大了半年。”说完,就低头要去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边伯贤一抬手,捂住了朴灿烈要亲他的嘴,“哎......这可不对,你一天到晚的还总让我喊你二哥呢!大一天也是大啊!”
朴灿烈眯了眯眼,一把抓住边伯贤的手攥紧了在手心里,狠狠地在边伯贤的嘴上啄了一口。
“好呀,小、哥、哥。”
朴灿烈放低了的声音像在边伯贤耳边炸开一样,要论调情,边伯贤再活两辈子都不是朴灿烈的对手。
边伯贤微微有点红了脸,伸手从朴灿烈的拳头了钻出来,展开掌心,十指相扣。
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动作,十指连心,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他看着眼前这个皓如星月的人,边伯贤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定,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豁出去命也要护这人周全。
边伯贤晃了晃相牵的手,带着朴灿烈悠闲地往仓库外走去,“走吧,朴宝宝,怎么能让你更安心一点呢?去约会?看电影?吃点什么呢?......啊!最近貌似吃韩式炸鸡喝啤酒很火啊!韩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还看韩剧呢?”朴灿烈貌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
“哎哎!小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看韩剧不会是为了学浪漫吧!”
“......”
“呦呵!小哥儿!看韩剧能学到什么啊!看样子,我教的还不够好啊?”
“......闭嘴!”
“不!有本事你亲我啊!......唔!”
“我挺有本事的。”
“哈哈哈!”
是非对错,以爱为大。
蒋承言接到消息赶来医院就见到打着石膏,虚弱得脱了人形躺在病床上的弟弟。鹿晗上来说了几句,连宋瑜飞都来打了个招呼,话语间无不是为了这件事避重就轻的。
他家弟弟他知道是个什么样,可不过是动了个小傍家儿,还只是在眉角划破个口子,朴灿烈就断了他弟弟一条腿,这账他可不能拎不清。
蒋承言一身黑西装,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大的黑衣人,搞得走廊这个角落都安静无比,看见的人都绕道走。
蒋承言在蒋言轩的床边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子,走出了病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你说的合作,我接受。”
C28
古香古色的瓷会所,幽暗的深处坐着两个修长的身影,一人蓝眸黑西装,一人黑发银灰装。
“令弟最近如何?”
“还在复健。”
“朴灿烈这次下手可真是有点狠呀。”塔修斯抬手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蒋承言敛着眸子摆弄着左手腕精致的袖扣,低声开口,“要说朴灿烈对我弟弟下手这么狠,为的还是那个边伯贤。”蒋承言缓缓抬起眸,看向塔修斯,“那不是你的人么?”
蒋承言长得干净,带着无边的眼镜的脸微微笑起来让人感觉温和无害,可此时他不过是一句话让塔修斯的心里都紧了一下。这个人的危险是收放自如的。
换句话说,他想让你感受到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那么你感受到的就是什么样的。
不过塔修斯也并未太忌惮他,他们是互惠互利的,彼此牵扯。
“说明朴灿烈已经迷他迷得失去理智了,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么?”
“我可不可认为,这是你逼我的一步棋?嗯?”蒋承言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交叠的膝盖上。
塔修斯放下茶杯,清脆叮的一声在空旷的会所中听得人心惊。
“这可就高估我了不是?”塔修斯依旧面不改色笑着看向蒋承言,“朴灿烈,怎么能是可控的呢?”
“说句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是完全认同,你想要搞垮朴家的想法。”蒋承言抬手扶了扶眼镜,“你要知道,朴家的位置在四九城里可不像是拔棵草一样简单。”
“但你还是坐在了这里。”
蒋承言没让塔修斯回避问题,依然淡淡地问道,“所以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塔修斯看着蒋承言没说话。
蒋承言笑了笑,“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大胆猜一猜?”
他拿起摆放在一旁的一枚白瓷棋,放在透玉的棋盘上,“朴灿烈因为身后的朴家本身就在这融资案的白名单上。”
蒋承言又拿起三枚黑瓷棋,分别分了两枚摆在白子左右,随后将最后一枚黑子盖在白子上,修长的手指食指拇指交替,换下,却未放回棋坛。
“三足鼎立,我这里,方局,你这里,路以恒。至于朴灿烈,踢出局就好。”
“可如今,你并不满足用自己的子换下来他了。”蒋承言随手把胳膊一伸,轻轻松手,白子掉落,落地直接碎成两半。
“你想直接毁了他。”
说着,蒋承言拾起碎在地上的半枚白子,又抬手碎了一枚黑子,拾起半枚黑子。将两枚半子拼在一起,噙着嘴角一抹笑意,“最大的变数,”把黑白子放在了棋盘的最中心,“边伯贤。”
蒋承言又双手相叠,靠回了椅背,“这不是你放出去的人?怎着?又想要回来了?却发现,似乎出了点差错?”
塔修斯盯着棋盘中央的黑白子,拿起白色的半子,握在手心看了看,冷笑一声,“这么个人原本就该是纯黑的,离开了我,也必须是半残的黑色。想要重新染白,怎么可能呢?”
“罗斯柴尔德家族当年能成为金钱的唯一主人,果然名不虚传。”
“边伯贤想逃离黑暗,那就让他把他当作救命稻草的光亲自熄灭吧。”塔修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