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通八卦,邱非被问的冷汗直流,赶紧找藉口带着糖果溜走。
沐雨橙风偷偷笑着,‘嘻嘻,妈妈……哥哥要是知道他被当成你妈妈了,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我一定要告诉沐沐。’
为避免引起旁人注意,邱非低头对着终端轻声嘀咕:“别说了,糖果店的老板娘不认识苏前辈才会误解的,而且苏前辈并不是我妈妈。”
‘嗯嗯,要也应该是爸爸嘛。那叶修也是爸爸吗?’沐雨橙风嘻笑答道,小小地捉弄了下邱非,在邱非害臊起来前转了话题,‘啊,前面是肉摊呢,我们买点肉回去吧。’
邱非抬头,正对上街角处的肉铺,那摊子血淋淋地挂了个猪只的头颅,腿肉、背肉、腰肉等等各部位吊在一旁放血,看着就像小型屠宰场,此外摊主是位膀大腰圆的中年人,抓个一柄肉刀站在那,颇为凶神恶煞。
邱非有些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过去?会害怕吗?我陪着你呀。’沐雨橙风问。
“不是。”邱非说,“叶修前辈提过,肉铺的摊主很不好相处……”
犹豫之间,中年人已经留意到邱非,粗着声问“要什么”,邱非下意识答了,中年人头一低,手脚麻利地抄起一吊子肉朝摊上一甩,剁剁剁几声切好了肉,给邱非打包起来。
邱非于是道谢,掏出钱时却不小心碰翻了方才匆匆扔进菜篮子里的糖果,几颗裹在糖果纸内颜色鲜亮的水果糖一咕噜滚了出去,邱非连忙弯腰去捡。
肉摊老卢只见来跟他买猪肉的小不点突然不见了,他弯下腰扒在台边,才隐约瞥见不远处摇摇晃晃的小脑袋,正弯腰捡着东西,还得不时留意闪避行人。老卢一回身,一巴掌拍上窝在肉摊后头拿着石子涂鸦的小孩:“去,人掉了东西,你帮忙捡捡。”
“知-道-啦-”男孩拖着长音,接过父亲递给他的肉,一溜烟钻到肉摊外头。
捡着水果糖的邱非忽然看到一只白嫩的掌心摊到眼前,手里放着几枚色泽鲜艳的糖,一位男孩蹲在他眼前,另一手提着肉,仍显得稚嫩的嗓音轻快而活跃:“哇,原来是掉了糖!这是隔壁街的水果糖吗?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啊,我,”邱非一愣。
男孩迳自接话:“我最喜欢这个红色的和黄色的,是苹果味跟柠檬味,特别好吃,可惜我妈妈总不让我多吃,说是会蛀牙。你呢?你喜欢什么口味?”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邱非总是和大人们处在一块,无论狩猎或学习,如今面对同龄人对于糖果口味的提问,他居然有些不适应。
邱非缓缓摇头,道:“我没有尝过。”
“咦!你买了却没有吃吗?好可惜哦!太浪费啦!”男孩一手捡起糖,发觉自己还提着肉,他左右看了一圈,瞥见邱非放在脚边的菜篮,“那是你的篮子吗?来,你买的,我替你放进去。”
他空出手后,手上滋啦一声,男孩没问邱非的许可就直接剥开了糖纸,露出里头圆滚滚的糖球。在邱非因这种行为拧起眉,开口正要说话的瞬间,男孩笑容满面的一伸手,直接把糖果塞进邱非嘴里。
清爽酸甜的滋味一下顺着舌尖弥漫唇齿,糖球在嘴里一滚动,甜滋滋的味道便裹住了舌头,邱非含着糖愣住,男孩托着脑袋,笑嘻嘻地说道:“是柠檬味的,真的很好吃对吧?”
“……嗯。”
邱非鼓着腮帮子尝着糖,觉得这确实不坏,也有些开心,而男孩已经帮他将糖果全捡好了,连着邱非手里的几颗拍干净尘土,一并扔进篮子,邱非连忙道谢:“谢谢你。”
“不用客气啦。”男孩一蹦一跳地起身,要钻回肉摊后头。
邱非含着水果糖,准备打道回府,他弯下腰提起沉甸甸的菜篮子,然而顺着他的动作,藏在衣袖内的终端滑脱下来。
终端手环本就是配合成年人的腕部尺寸,挂在邱非手上空落落的,他一路上都十分留意,以免不经意间甩脱或暴露了手环。这时洁白如玉的手环滑出袖口,其上蓝橙色的细致光纹闪动,看起来就非常不一般,邱非立刻遮住了终端,迅速将手镯往上扯,然而这么一眨眼的瞬间,仍然有人看到了这只手镯。
“啊!那个东西!”男孩又折返回来,大呼小叫地指着他,口中喊着邱非未曾听过的词:“U--F--O--!”
“优、优否奥?”邱非愣住。
在这几秒间,男孩奔跑过来,一把抓住了邱非,叽哩呱啦地连串喊道:“你,你是不是从UFO来的人?我有看过你哦!就是之前,妈妈在帮我准备早餐的时候!我从厨房的窗口,我有看见你的、你的……太空船!”
邱非本来一头雾水地听着男孩语无伦次,这时一听见太空船,他心底一凛,顿时起了戒心,试图抽手离开,“对不起,我前辈……我家里有人在等,必须回去了。”
男孩紧抓着他不肯撒手,“不嘛!别走呀!你要回外太空了吗?我都看到了,那个手镯是外星人的产物对不对?我看到你们的太空船,是白色的,也是闪着这个颜色的光!我记得很清楚!”
“我叫卢卡!”他积极自我介绍,口口声声的大喊,“我们交个朋友嘛!外星人!”
这石破天惊的一通大喊,邱非立刻察觉到不少行人的目光,他不想引起注意,但又甩不掉这个热情过头的男孩。邱非是能够强硬地推开对方,可是万一把人碰伤了怎么办?!试图讲理,他礼貌的表示了无数次希望对方松手,然而这个年纪的孩子,恐怕只有邱非一个听道理,至少这位卢卡半点也不乐意撒手放外星人跑掉。
人群间开始有人骚动起来了,好奇两个孩子在大街上拉扯着一只菜篮,难道是抢劫现场?邱非急的焦头烂额,忽然瞥见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女孩正在朝他招手。
“小邱,往这里!我看到有趣的东西啦!”女孩高兴地喊。
“……橙橙?”邱非认出那是沐雨橙风,没时间考虑别的,抓准卢卡转头看向沐雨橙风而分神的瞬间一挣,提起菜篮子拔腿就跑。
“啊,为什么要跑?!我想跟你做朋友啊外星人……”卢卡叫嚷着,跳起来追了过去。
沐雨橙风始终处在邱非前方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好似有特定目标地跑,周围拥挤的人群几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阻碍。邱非紧紧跟着,同时试图甩开后头的男孩,但卢卡跟的死紧,三个小孩打打闹闹,逐渐跑到人烟稀少的街道,沐雨橙风一闪身,拐进了巷子里。
邱非和卢卡一个追一个,立即跟上。
介于两条大街之间的窄巷里侧确实没啥人,就只有几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靠在墙边,连光线都照不进多少。
邱非瞥见巷里有人影时就是脚步一顿,他没有贸然前进的习惯,追在他后头的卢卡小朋友倒是“啊哈!”一声,一下撞上了邱非,把人撞得一个趔趄。
“抓到啦!为什么要跑呀,我差点追丢了……咦,这里有人?”
卢卡小朋友很显然不止缺心眼,还非常容易转移注意力,马上松开手,凑近了蹲在乞丐面前,观察起几个臭轰轰的乞丐。沐雨橙风同样站在一旁歪着脑袋。邱非望着他们两,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深沉的无奈。
卢卡好奇地和乞丐搭话:“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没有家可以回吗?”
其中一名乞丐全身乏力地靠在墙上,身上脏兮兮的,连衣物原样都看不出,饿得近乎昏厥,看着离昏死不远,但是卢卡一开口,那乞丐便突然两眼圆睁,热泪一下涌了上来,眼眶含泪地大喊:
“这声音,这张脸,小卢?卢瀚文?!是你,肯定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啊小卢!等下你怎么缩水了成了六岁了?”接着他又自我反驳,“不对,小卢怎么可能在这个破烂星球,靠靠靠靠靠,我连幻觉都饿出来了。老方你真的有认真干活吗,别把我一个大好哨兵给梳理坏了……”
这人连珠炮似地喊,嚷的人脑仁发疼,另一名乞丐跟着惨兮兮地睁开眼,一看到眼前蹲着的女孩,顿时也热了眼眶:“糟了黄少,你看见了小卢,我看到小沐橙啊!一样缩水成了六岁!!我们不会是要死了吧?!……”
两人顿时疯了一样,呜呜哇哇的哭号起来,流着泪不管不顾地一扑,嚷着是幻觉就干脆撞一撞脑袋试试能否摔好吧。
卢卡小朋友被人一口一句小卢小卢地喊,又直面一位成年人对着他热泪盈眶地痛哭,当场震惊的反应不及,被那乞丐熊扑差点栽倒,邱非赶紧上前帮忙撑住了。
至于另一边的人则没这么幸运,他嗖的穿透了笑嘻嘻的小女孩,正脸摔地,砸的鼻血与热泪不止。而女孩彷佛幽灵一般,半截脚踝轻飘飘地隐没在他的手臂上,她的身体边缘有一道光膜似的晃动。
“锐锐,天天,好久不见了呀。”沐雨橙风笑道。
“橙橙?”邱非扶着小卢询问,“他们是苏前辈认识的人吗?”
“呜呜呜,锐锐这个称呼,我感觉一个世纪没听到小沐橙这么叫了……等等等下,”正抹着鼻血的方锐惊觉,“橙橙?沐雨橙风??”
“苏前辈,你说什么苏前辈?是哪个苏?这个苏还是那个苏?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啊,是这个苏吗!”黄少天在地上一抹,糊出了一个字符,“是不是苏沐秋的苏?联邦的苏沐秋?”
邱非看了一眼,皱紧眉,戒备地盯着满眼期盼的黄少天和方锐,半晌轻轻点头:“是。”
这一瞬,无论抱到人的,还是正脸摔地的,两人俱是一愣,黄少天和方锐转头相视对望,顿时酸甜苦辣五味杂陈漫上心头,化为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去,我们终于找到组织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苏:你们怎么混的这么惨?
方&黄:我们怎么混的这么惨?????
51、41-下
邱非不得不领着两个哭哭啼啼的成年人,手里拽紧蹦蹦跳跳的小卢同学,以这样奇特的队伍成员返家。
卢卡小朋友丝毫不担心被带去拐卖,大方地跟着邱非和两个乞丐出了城镇,走在偏僻无人的林间小路时,嘴上依然喋喋不休地问:“刚才那个女孩子呢?怎么不见了?她也是外星人吗?你们外星人都可以这样突然消失吗?现在要带我去太空船里吗?这两个叔叔是外星人,还是跟我一样被抓走的人类啊?”
“……”邱非心想他什么时候抓走人类了,最开始难道不是他被抓住吗?!
卢卡:“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外星人的年龄跟外表一样吗,那我们是不是同岁……哇,那朵花真好看,你别抓着我呀,我摘了花就回来,不用担心我会溜走……”
“…………”不,是怕你跑丢了,在树林里出不来了!
自称黄少天的乞丐哭过了,现在猛瞅着卢卡,两只眼睛一错不错,盯着两孩子背后的目光痴傻得不得了,闹的邱非紧张得浑身紧绷;而另一位叫做方锐的仍在抽抽噎噎,哭声听着就假,同时哀叹地喊着“想吃东西”、“想洗澡”、“为何欺负一个柔弱的向导”这类的话。
邱非满头冷汗,对这群成员招架不住,忙低声通过终端,与沐雨橙风对话:“带他们回去,真的可以吗?”
‘可以呀。’沐雨橙风回答,‘侦察机都回收了吗?’
邱非应声,拉开菜篮子瞥了一眼。
菜篮里头,除了采买的东西,还躺着俩只像被打扁的巨无霸长脚蛛的金属仪器。刚才巷子里那一团混乱发生后,沐雨橙风突然消失了,接着邱非感觉有细密的爪子勾住他的腿嗖嗖向上,直朝菜篮里爬,低头一见两只大蜘蛛时,他心里是真的狠狠吓了一跳。幸好沐雨橙风及时阻止了他打死蜘蛛的动作。
‘出门前才让它们跟上的,居然这么快就没有能源了。一定要让哥哥改良在重力环境下的使用耗能。’沐雨橙风气鼓鼓地说,又解释道,‘小邱,放心,那两个人是哥哥的熟人。’
邱非点头,接着迟疑:“但卢卡不是……”
“叫我吗?”卢卡耳尖地转头。
沐雨橙风轻声笑着,对邱非细语:‘多认识新朋友,带朋友回家玩啊。哥哥不会介意的。’
这两大一小都执意要跟着邱非回去,尽管担心邱非带着陌生人,但沐雨橙风浑不在意,邱非只能半信半疑地同意。
卢卡顾着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鲜,没留心邱非跟手镯嘀咕的动作,在他看来,外星人做什么都不奇怪。黄少天跟方锐却对个人终端的型态更为熟悉,瞧见他腕上松松垮垮的白色终端后,两人暗自松气,交换了一个确定找对人的庆幸眼神。
可以前往‘外星人的基地’,小卢非常兴奋,见邱非对着手镯嘀咕没空理会他,他转头就去找刚才抱着他嚎了几分钟的黄少天:“叔叔,你也是外星人吗?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卢?卢翰文是什么意思?是名字吗?”
黄少天听到这与卢翰文长得八九成像的小孩,用八九成相似的嗓音和语气说话,顿时再度一阵泪眼婆娑:“伪小卢啊……我不是叔叔,我哪里像叔叔了,平白无故喊叔叔就算你长的像我亲手带大的小卢我也不能原谅你,是哥哥!听好,是哥哥啊!你可以叫少天哥,好吧勉强接受你跟着小卢一样叫我黄少……”
“我不姓魏啊!我姓卢,所以你才会叫我小卢不是吗?”伪小卢挂着一张天真单纯的无辜表情,“嗯嗯,黄少。”
黄少天又是一阵情绪涌上心头,方锐体贴地拍了拍他,顺手来了波精神梳理,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