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这股怪力似乎是在撕裂山壁坚岩的时候,找到了发泄口,当山壁裂开之后不久,二人便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的这股诡异的神秘力量,迅速地减弱下去,不久之后便小事无踪了。
幽姬默然站立许久,眉头紧缩,若不时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仍在石壁之上,她几乎要以为刚才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了。只是裂缝如刀,却是真真切切地刻在了坚硬之极的石壁之上。
幽姬转头看向鬼王,不知怎么,鬼王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回过头去,看着碧瑶。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幽姬心里突然掠过一阵阴影,莫名有些不安。
鬼王缓缓摇头,淡淡地道:“我也不知,回头我派人好好勘察地势,看看是否乃是地动了。”
幽姬沉吟片刻,道:“这应该不是地动,刚才那股汹涌大力,如巨涛海潮一般,且其中分明有股凛冽杀气,绝非天灾。”
鬼王默然,片刻之后才道:“此事我会详查,你就别管了。”
幽姬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面上轻纱无风微动,过了一会,她没有再说话,径直转身,打开厚重石门,走了出去。
石门在沉重的轰鸣声中缓缓重新合上,寒冰石室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看着那张安详而略带微笑祥和的美丽脸庞,鬼王一直深邃锋锐的眼神中,终于慢慢变得柔和了下来。
而在这个寒冰石室的外头,幽姬才从这里离开走了几步,便又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向四周看去。
寒冰石室之外,四通八达的甬道之内,到处都是一片狼籍,随处可见掉落的岩石碎块,远处还不是传来有人着急呼喊,有人伤痛□□的声音。
显然,那股神秘力量对狐岐山造成了比预料之中更严重的影响。
而就在这一片忙乱的时候,幽姬还发现了另外一件异常之事,那便是在这些通风良好的甬道之中,不知何时开始,空气中竟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这股血腥之气不知从何而来,却似乎随处都在,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可以感觉道这股气息。虽然这异样的气息并不浓烈,但幽姬仍然是感觉到很不舒服,却也没有多么在意。
她现在只想去外面透口气,幽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这个山腹甬道之中,只是那股淡淡血腥之气,却似乎还在这里悄悄弥漫着。
山中时光,转瞬即逝。
狐岐山,鬼王宗深处血池。
眼下血池里四灵血阵的情形,又与前数曰有了不同,四只巨大的灵兽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灵性,只是苟延残喘地倾伏在血池血水之中,而笼罩在它们身上的暗红光幕,也变得微弱起来,若不仔细观看,几乎都难以看见,只能看到残存的几丝灵气仍不断地被天空中的伏龙鼎吸噬而去。
而与这四只灵兽的颓然无力相对照的是,整座血池似乎受到了一股无形巨力的影响,偌大的水面之上,处处都似沸腾一般,不断有水泡冒出进裂,发出沉闷的声音。同时原本大体不动的血池血水,居然开始自行旋转起来,从半空之中射下了几道异光,照在血水之上,所过之处,血水纷纷作汹涌状。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伏龙鼎上,最后残余的那个狰狞神像的图案处,此刻终于也与古鼎周身化为同色。整只伏龙鼎现在看去,已然面目全非,再无古朴之意,相反在吸噬了巨大灵力之后,这只古鼎内里的诡异法力,似乎也正被缓缓引发了出来。
孤悬于虚空之中,伏龙鼎俯视一切,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它的脚下,向它匍匐。而巨大的空间里,围绕着伏龙鼎,赫然隐隐有风雷之声。与之相呼应的,伏龙鼎周身异光同时明灭不定,竟似人的喘息一般,时有时无,极其诡异。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正在这巨大的空间里,悄悄孕育着,又像是沉眠了千年万年的神明,即将苏醒。
那汹涌而诡异的力量,正如波涛一般在这血池上空纵横驰骋,肆无忌惮地撞击着周围的石壁。
看着诡异的景象,鬼王与鬼先生并肩站立着,都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退缩之意。
良久之后,鬼王却是沉沉笑了出来,道:“果然厉害,七七四十九曰还未到,四灵血阵也未成形,竟也有了这般威势!”
鬼先生没有立刻接口,沉默了片刻道:“宗主,数曰之前那场异动,的确是这四灵血阵所致,我护阵不力,还请宗主责罚。”
鬼王一摆手,也没有看鬼先生,踏上一步,目光仍停留在伏龙鼎上,口中道:“区区小事,不必说了,这阵法威力太强,别说是你,便是连我也意想不到,你一时失误那也是难免的。”
鬼先生迟疑了一下,道:“多谢宗主宽宏大量,只是……”
鬼王转过身子,道:“只是什么?”
鬼先生迎着鬼王的目光,忽地心中一震,只觉得鬼王眼神竟是异样的刺眼,以自己的道行,似也有无法逼视的感觉。他心中电般闪过几个念头,但好在面上有黑纱遮盖,旁人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至少听他的口音,还是平淡的:“正如宗主所言,这四灵血阵威力极强,而且随着阵成之曰曰益临近,这股灵力只会越来越强,虽然我已在这血池周围布下了十八道禁制,但我心中实在没有把握,特别是到了最后一曰,血阵初成,必定是惊天动地,我布下的这些禁制是否有用,真的不好说,只怕到时若无防备,山腹之中的一些本宗弟子,多半会受到牵连。”
鬼王冷冷一笑,道:“那便怎样?”
鬼先生窒了一下,看着鬼王,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提醒宗主,如有必要,或可提前让一些本领低微的弟子撤出山腹。”
鬼王双目厉芒一闪,哼了一声,道:“不用。”
鬼先生没有说话。
鬼王冷然道:“这天地奇阵,聚四灵精华而以血气养之,乃有血厉戾气,方可开修罗之门,便是有些人陪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鬼先生缓缓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鬼王这时却突然道:“对了,你去给苍松道长传信,就说我让他先回来,有事要吩咐他。”
鬼先生闻言微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平淡的点了点道:“是!”
鬼王望着他哈哈一笑,神态十分骄狂,随即转过身去,目光又落在了伏龙鼎身上,看着那变幻不休的鼎身,他的眼神也开始迷醉起来。
鬼先生在他的身后,若有所思,眼底是冰冷的清醒。
第52章 (五十二)
清晨的河阳城十分寂静,城头之上,却有两人并肩负手而立,正是苍松与鬼厉。
远方,巍峨屹立的青云山,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苍松沉默的凝视着远方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身旁的鬼厉却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开口道:“师父,你真的要一个人回狐岐山?”
苍松转头看向他,见他眼底神色,笑了笑,道:“是,我一个人回去,收到的传讯,鬼王他让我一人回去,定是有事情要吩咐我,我不能不去,而你的话,就继续寻找救活碧瑶之法。”
鬼厉眉头紧皱,担忧的神情依旧丝毫未减,他沉吟道:“师父,我还是与你一起回去吧,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让你回去,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怕……”
苍松却挥手止住了他的话语,拍上他的肩膀,安抚道:“你不相信师父?”
鬼厉欲言,苍松却继续道:“何况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或许能够救活碧瑶的方法,你要就此耽搁?”
鬼厉眼底神色挣扎了一番,最终急道:“可是……”
苍松却不容置疑的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听师父的,你现在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你去天音寺,或许真能找到那件能转阴阳、定魂魄的异宝乾坤轮回盘,那时你再回狐岐山,才好与鬼王交代。”
鬼厉看了他半晌,最终妥协道:“好,我听师父的。”
苍松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先去吧,路上小心。”
鬼厉望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师父保重!”
苍松看着鬼厉的身影消失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之上,他默默凝视了许多,最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云雾之中。
狐歧山,鬼王宗总堂。
数百年来都坚固异常的山腹洞窟,四周都是坚硬之极的岩壁,以往绝不会出现破裂的情况,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弟子们居住的各个石室内,许许多多的石壁上已经出现了各种诡异的裂痕,而且这些裂痕还在不断地扩大着。
还有各种异象出现,山腹之内一向寂静,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弟子竟听到自己石室的下方深处传来了十分可怕的声音。那怪异的声音仿佛如巨大的岩浆洪流在底下轰然流动,似是随时爆发冲上来将众人淹没。那怪声如尖针般刺入耳朵,生生将人惊醒,但偏偏醒了之后,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些怪事以前不曾有过,但是最令鬼王宗门下弟子感到恐惧的,却是发生在人群中间的诡异事件。有那么一些少数的鬼王宗弟子,看着明明与往常无异,却在突然之间狂性大发,似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如野兽一般攻击身边的任何人,这些发狂的鬼王宗弟子只会用最残酷的方法杀掉自己所能看见的任何人,直到被人合力杀死,才能停止。
短短时日之内,这种恐怖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数次,宗内如今已是人人自危,都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般人心惶惶之中,宗内弥漫着一股危险而又诡异的气氛。
残阳如血,黄昏时分,鬼王宗门口守卫的几个弟子心神不宁地站着,有的人默默眺望着远处快要落山的太阳,有的人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地,有人开口道:“有人来了。”
众人都是一怔,抬眼望去,果然见狐岐山下,在落日余辉之中远远有一抹青影飘了过来,正向着鬼王宗这里,众人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一时不禁都紧张起来。那抹青影速度极快,转眼已上了半山,接近鬼王宗总堂的入口,鬼王宗弟子迎了上去,看了个真切,顿时都松了口气,来人正是苍松。
苍松皱了皱眉,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弟子见到他为何这般如释重负。
众弟子此时已经纷纷让开了道路,笑脸相迎,苍松面无表情的对他们点了点头,一边向着山腹之内走了几步,一边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情,见他们个个眼圈发黑,面上皆是疲倦之色,似是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般,心中更是奇怪,便停下了脚步,开口道:“你们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弟子苦笑了一声,摇头道:“道长就别问了,你与副宗主一起出去,怎么先回来了。\"
苍松看了他一眼?0" [诛仙万苍]生死不悔0 ">首页 32 页, 溃骸白谥鞔兑一乩础!?br /> 那弟子闻言却露出了狐疑之色,道:“可是,宗主已闭关多日啊。”
苍松一怔,随即皱眉道:“宗主闭关多日吗?”
那弟子点头道:“宗主已经许久没出现了。”
苍松沉吟了片刻,道了声多谢,便往山腹深处鬼王的居所走去。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甬道之中,走了一段路之后,苍松突然眉头紧锁,停了下来。
长长的甬道之中,平常都会有弟子在四处走来走去,但此时此刻,四周竟然空空荡荡的,只有他站在甬道中。
所有的人竟然都不见踪影。
苍松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那甬道的尽头,仿佛笼罩着深深的黑暗,浓得再也化不开似的。
苍松默默看了片刻,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甬道中,似是比平日里响亮了数倍。
在这片诡异的静谧之中,苍松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的身旁,那石壁之上,赫然有七八条深深的裂痕,那裸露出来的岩石十分粗糙,像是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撕扯开一般,竟似十分痛苦般的扭曲着,如刻在石壁上巨大的伤口,仿若会从裂痕之中流出血来一样。
苍松的身形猛然一颤,他凝视着那些裂痕,黑色的瞳孔微缩,他正要上前仔细查看,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他身后的甬道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巨大吼声,紧接着瞬间尖声叫喊声到处响起,有人狂怒,有人恐惧,怒喝责骂哭泣之声,如风一般都吹送了过来。
苍松的身影一晃,片刻间已然向着声响处掠了过去,他此刻已然肯定,宗内确实发生了事情,还是十分可怖的事情。
刚才还空荡荡的甬道中,此刻忽然不知从哪里路出了许多人,只是有人身远处奔逃,更多的人却是杀气腾腾拿着刀刃身着某个嘶吼的地方冲去,远处,有人带着哭声喊道:“又来了,又来了……”
苍松心下一沉,一瞬间,他的身影已然掠近,停在了一个被许多人围住的空地旁。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杀意,但苍松发现,他们杀气腾腾的背后,却都是无尽的恐惧。人群之中,一个全身是血的人手持利刃,如困兽一般恶狠狠地吼叫着,不时挥舞着利刃,在他的脚下躺着几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可以看到有好几道深深的伤口,看来多半是难以救治了。
苍松神色难辨的看着那个仿佛已经完全陷入疯狂的凶手,那个人,就是刚才在山洞洞口与他说话的弟子,可此刻,他的几个伙伴赫然已经躺在他的脚下,被他杀死了,而他本人,就如一只弑杀的野兽,不停地嘶吼咆哮着。
周围的人怒吼着,片刻之后,人群轰然涌上,那弟子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想要杀人,但是更多更锋利的刀刃已经将他劈倒在地,好一会之后,人群已经散开,苍松默然看去,只见他的身体还在地上轻轻颤动,布满伤口的头慢慢转了过来,苍松的目光与他的视线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