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时候,看叶孤城整个人如一柄利剑,伤人的同时又割伤了自己,难道就不心疼吗?不焦急吗?他着急,不管是作为他的父亲还是别的什么,只不过那时他后悔也来不及了,毒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剧烈和痛苦,而他为了没有退路,根本就没有制作解药,就在他以为就这样下去,叶孤城越来越冷,最后失掉最后的温情的时候,楚留香几人来了。
他就这么在弥留之际,又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老城主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他抬起干枯的,忍不住地抚摸叶孤城的头发,仿佛要把这些天落下的所有都补偿回来。
叶孤城早就在听到老城主说明原委的时候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垂着头,看不清脸色,然而他死死蜷着的,抓着老城主不肯放松的,却将心思暴露无遗。
叶孤城的心惊涛骇浪,他从来没这么感谢过老城主的活着。诸多想法,都败在了老城主还活着这一个事实,只要人活着,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什么考验,什么协定,全都见鬼去吧!
秦珩站在一边,从头听到了尾,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一位父亲,但他从没有这么清醒过,他突然意识到:不管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在小说,叶孤城没有过去,出场之时,他就已经是那个凡人仰望,能和剑神比肩,浑身冰冷似雪的男人了,他的剑道修无情,就像为了和西门吹雪的有情道相对应一般,但其实他们是一种人,都是内心柔软的人,只不过西门吹雪还有一个朋友,还有爱人,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而叶孤城呢?他什么都没有,一个堂弟,还是疯狂迷恋西门吹雪的那种,叶孤城比起西门吹雪来说,更加冷硬。
他的柔软,只为了少数人存在,而如果,他的柔软那会儿已经不在了呢?
秦珩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老城主的做法,但他庆幸叶城主的软肋还在,别的他不知道,也说不出什么高深的话,但他明白,人是不能没有感情的,亲情,友情,爱情,如果没有,那这个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书的叶孤城为何在众人的疑惑要去挑战朝廷的权威?为什么要去篡位?
秦珩还是没有答案,但他已经可以露出笑容来了。
事情就在这兵荒马乱之结束了,至于后续,还是人家大小两个城主商量来的好。
老城主在秦珩的帮助下(樱花妖和桃花妖的帮助下),很快恢复了元气,哪怕还是有些毒之后的后遗症,但已经难得的可以下床走走了。他们听说秦珩和楚留香本就是来白云城养伤加游玩的,二话不说就在城主府安排了住处,好说歹说地将人请了进来。
人谢绝了城主的热情挽留,不好拒绝那些珍贵药材,于是都收下了。
因为这件事,叶孤城那个冷冰冰的棺材脸也解冻了许多,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浅谈几句,琴棋书画无所不会,让陆小凤常常感叹人不可貌相。
叶孤城在又一次将他们送回住所后,郑重地朝他们个行了一礼。眼睛注视着秦珩道,“大恩不言谢,今后有什么事,尽管来白云城找我,来信也可以,必不推辞。”
秦珩嘴边的笑轻快又放松,“关于这件事,都说了不要再提,”他笑着回道,“朋友之间,不必如此。”
叶孤城一顿,嘴边罕见地勾起了弧度,“是,不必如此。”
晚间,人对着月色把酒言欢,当然,是陆小凤和楚留香把酒,秦珩言欢。
……他对于自己的酒量完全没有信心了,所以就算陆小凤撺掇他,他也默默摇头,然后在楚留香的视线慢慢红了脸。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羞耻个什么劲儿。明明都报复回去了(他自以为的)。
楚留香和陆小凤也很开心,不光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还因为这个朋友没有得到悲剧的结果,就算他们这种事情看得多了,却不代表他们心不想事情变好,这般结局,怕是最好不过了。
酒过巡,那两个人天南地北的聊,扯东扯西的,秦珩干脆就不理他们,静下心来观察自己的游戏界面。
游戏界面比起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变了好多。
热闹了很多,再也不是最开始只有雪女一个孤零零地只能选择沉睡,而是现在也可以在町开个聚会,桃花妖拉着刚被召唤出来的樱花妖,和萤草凑成一堆儿,雪女则端着没有一丝热气的糕点款款走来,也不知她们怎么做出来的糕点,而丑时之女也没有了神-经质的笑,看起来正常了很多,至于姑获鸟,则面带纵容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时不时转一转伞剑,然后很快,就被注意到她的萤草几个拉了过去,吵吵嚷嚷地,只要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微笑。
他看着暗着的式神录,琢磨着这次召唤谁来,这次的任务早在老城主睁开眼睛的刹那就已经完成了,给的灵力很慷慨,让他很有些蠢蠢欲动,他目前召唤出来的都是小姐姐,还是sr卡,那么……ssr呢?
他的视线落在ssr的那一排,在茨木那微微亮的卡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定格在他旁边的另一个ssr大天狗。
对于这个式神,当初秦珩为了得到他,故事真是说天也说不尽,基于这种复杂的心态,秦珩就决定要尝试召唤他的大天狗,不过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生怕就像上次一样,召唤到半路灵力不济,差点晕倒,还吓到了楚留香,他们现在可是在聚餐,这时候的他要是昏倒一下,可就真的好玩了。
秦珩也不好意思再做出这种良心会受到谴责的狗屁事儿来,他趁着面前这俩人聊得正欢的时候,感受了一□□内奔腾的灵力,估摸了一下召唤一个ssr这些够不够,然而实在是没召唤过,没经验,于是尽可能的挤出更多的灵力,是谁说的,灵力就像时间,只要挤挤就有了(?),秦珩坚信这一点,要不然之前的几次他怎么都平安度过了呢?这么想的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他每次挤完灵力半死不活的模样。
自认为做好了准备,也不想再磨磨唧唧的,他指挥着灵力,稀里哗啦地往大天狗的ssr卡上冲,活像洗白菜,一次不亮就冲第二遍,两次不亮就冲第遍,庆幸任务给的灵力还是足够召唤出来的,就在他冲完第四遍打算冲第五遍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被秦珩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打败了,一个清冷低沉的男音在秦珩的脑响起,“吾名大天狗。”
秦珩的眼睛一亮,就差没同时高喊一声:狗子!摇摇欲坠的理智,在他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前拉回了他,让他憋回了那句话,而大天狗,在察觉到他的阴阳师大人并没有下一步指示后,扇扇翅膀就落到了町的庭院里。
正在聚餐的几个妖怪见到大天狗,就没有秦珩表现的矜持了。
桃花妖嗷地尖叫一声,起身就要往大天狗的身上扑去,嘴上喊着,“大天狗大人!”而其他的几个见桃花妖如此,要么面露担忧,要么幸灾乐祸,要么满脸羡慕,总之,没有一个阻止她动作的,唯有樱花妖怕好友因为大妖怪的威压而出丑,想要出阻拦,却没有桃花妖的动作快,眼睁睁地看着她扑到大天狗怀里。
那一瞬间仿佛空气都静止了。
说实话桃花妖在扑过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推出去的准备,都想好了被推出去后的反应,要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然而落入大天狗的怀抱后,一秒两秒秒,桃花妖竟没反应过来,还下意思地抬头看了大天狗一眼,然而后者的脸冷归冷,却没有选择推开,桃花妖在回过神之后,陡然爆发了一声充满真情实感的尖叫,然后牢牢地抱住了大天狗。
大天狗在僵硬了一瞬后,努力的放松自己未果,直挺挺地任由桃花妖抱着,也不挣扎,只是别过头,沉默不语。
众人一愣之后,瞬间对大天狗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大家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说个不停,而几个小的,全都挤过去蹭蹭抱抱,就连极易害羞的萤草,也被拉着向前靠近了几步。
大天狗不自在了一会儿,倒是没有阻止众人的热情,哪怕没有接话,也任由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后来大家更是邀请大天狗一起参加他们的聚餐,大天狗一直沉默着,却顺从地跟着他们的步伐往前走。
因此,众人也不计较他的寡言,带着十二分的热情帮助他融入这个大家庭。
秦珩看着,嘴角就像拉不平一样,笑容满满。
然后就被陆小凤的叫声拉回了注意力,“你别以为童和老姬都不在了,你们就可以躲避那个赌!”
“赌?”
秦珩一愣,不过很快,他就从记忆疙瘩里找到了关于赌的记忆,然后瞬间,“……”
说实话,要不是陆小凤不提,他真的就忘记了。
秦珩定睛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一个满脸通红,一个脸倒是没红,而是眼圈红红的,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哭了,他一惊,问道,“陆小凤你哭什么?”
陆小凤眼神迷离地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没哭!喝醉了就这样。”
还知道自己喝醉了什么样,应该是没怎么样吧。
秦珩松了一口气……个屁啊。
这时候坐一旁的楚留香说话了,他转过来看秦珩,“之前说的那个赌你还记得吗?”
……听着语气,就知道这又是一个醉鬼,秦珩心里叹息,面上却道,“我当然记得,以瀚海的地下宫地址为赌注,谁输了谁穿女装啊。”然后他不等楚留香插话,立刻道,“但我们当初进了皇宫就看到了无恨师徒二人,也没来得及去找地下宫,所以这个赌严格来说是不成立的。”
当初他们根本来不及去地下宫找无恨大师,楚留香就“幸运”地在宫殿旁就遇上了他们,接下来就是生死危的一刹那,然后昏天暗地的打了一通,几近全军覆没,后来兵荒马乱的,谁也没有心思去找一个敌人没有去的地方,哪怕是据说里面好东西特别多,也没有。命都的是艰难保住的,还怎么在意一个地下宫的位置?
这样的前提下,也难怪他们把这个赌忘在了脑后。
楚留香艰难思考了一下,觉得是这个理,然后一致对外,朝陆小凤说,“你也听见了,这个赌严格来说不成立。”
陆小凤提一坛梨花酿,“咕咚咕咚”几口后一抹嘴,控诉道,“你们现在是一伙儿的了。”他将的酒一放,“咚”的一声,不干了,酒-精放大了他的感官,陆小凤只觉得他从来没这么想念花满楼过,冲天的委屈让他不依不饶起来,“那不行,说好的赌就要兑现赌注,你们别以为靠耍赖就可以躲过去。”说是这么说,陆小凤却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是这两个人真的耍赖,他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认栽。
索性也说过这个话题也不再继续,赌注只是一个玩乐,要较真可就不好了。
于是陆小凤顺势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楚留香因为酒-精而慢半拍的脑子把他的话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他说起别的,于是楚留香很轻易地就被带偏了话题。
在场唯一清醒的人,看着这两个醉鬼,眼睛一转,来了个主意。他也不劝他们少喝了,反而在院子了搜寻一圈,将几坛没有开封的酒一个个地提上了桌,然后不等他们拒绝,就掀开了酒坛,浓郁的酒香顷刻散发出来,让陆小凤沉醉地眯了眯眼,叫好道,“爽快!”
而楚留香唯一的一点神志提醒着他拒绝,却很快淹没在秦珩殷勤地倒酒。
“来,让我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月上西头,就算一向能喝的楚留香都摆摆,含糊不清地道,“不喝了……不喝了……”
秦珩举着酒坛,看向陆小凤,后者早就酒-精打倒,这只叽叽喳喳的陆小鸡早就摊在桌子上变成了一只醉鸡,嘴上还乱八糟的呢喃些根本听不出个数的话。
秦珩放下边装饰用的酒坛:里面哪里还有什么酒?全都被他一滴不剩地喂到了这两个醉鬼的嘴里。他也不指望轻微的动作能叫醒陆小凤那个醉鬼,看着楚留香还留有一丝清醒,只不过看上去也要睡着了,他打算不浪费时间,直接将人叫醒。
…………不是那么清醒也是可以的。这么想着,秦珩嘴边的笑分外像一个拿着叉子就可以去客串小恶魔的人了。
秦珩走到陆小凤的身边,附耳道,“清醒了,陆小鸡啊,你是不是对我们耍赖特别生气,想不想重新赌一下?”
陆小凤扭一下头,哪怕醉着,对“赌”这个字还是非常敏锐,闻言他问,“你想怎么赌?”
秦珩笑着,没有接话,紧接着去吵楚留香,在他的耳边问了同样的话,等到两个醉鬼都了解了他的意思,这才慢悠悠地道,“我们的赌注还是女装,但这次我们赌的内容变了。”
“你们看这天也黑了,我们也不好赌一些高难度的,我们就用轻功在围墙上绕一圈,谁最先到达院子央谁算赢,剩下的两个就算输,怎么样?”
“兄长们都醉了,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也不能比试一些难度高的,你们看这围墙高度不低,现下用来比试正好,你们觉得如何?”秦珩还假惺惺地询问了一下他们二人的意见。
这对于两个武功高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再加上酒精的熏陶,完全失去了该有的警惕心,不仅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良心满满地担忧起大尾巴狼秦珩,“小珩,你的轻功不好,对你岂不是很不公平?”
秦珩笑眯眯地道,“没关系,作为小弟,就是要让着一些兄长们。”
如果这是他们清醒的时候听到他说这话,完全无力辩驳,打一顿都算少的,然而现下只有那么一个清醒的,所以注定剩下的两个人是被忽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