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在他的脖子后面一摁,他陷入了黑暗。
张起灵放开吴邪的唇,轻舔去他唇边的血。
原来,这就是心疼一个人的感觉。
回来后他就没有好好的看过吴邪,以前的他温润如玉,温和内敛,现在的吴邪多了分沉寂,有时候给人一种慵懒邪魅的感觉。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看着他的脸,张起灵这样想着。
吴邪是被疼醒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感觉是哪里在疼,他感觉得出来,有一个人从身后把他禁锢在怀里,一支手放在他的受伤的手上压着,应该是为了防止他乱动又伤到自己。
不用回头去看,吴邪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心里感觉特别暖,看样子他应该多这样几次,让小哥心疼他。
头疼的他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汗浸湿了一半的枕头。只是现在在小哥怀里,再疼,也觉得忍的住。
吴邪知道,他时间不多了,费洛蒙的副作用已经最大程度的开始腐蚀他的身体了。
吴邪闭了闭眼。
小哥,对你来完成那个使命,或许是你现在最大的愿望了吧。
那么,就努力去找吧,至于妨碍你的障碍物我会清理干净的.....
张起灵是被一声低吼惊醒的,坐起来,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还有些温度的被子说明刚起来不久。
他居然会睡这么沉……
是因为吴邪么……
刚才那一声是从卧室外面传来的,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听到了。
外面,瞎子抱着手靠在墙边,而解雨臣一脸的怒意“吴邪,你到底懂不懂你在干什么,怎么,废了一只手不够,现在连命都想搭上去是不是!”
“小花,这事我有分寸,你别管。”吴邪看发小,知道这么说他一定会真的发怒。
他知道小花是为他好,但是他这辈子怕是注定只能围着张起灵转悠了。
解雨臣不怒反笑,直接摁在吴邪受伤的地方,忽略他疼的发白的脸色:“你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以为我想管你?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看吴家的笑话,看你的笑话?知道外面都怎么说么?”
说到这,解雨臣放开吴邪的手,嘲讽的笑着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吴邪:“说你吴小佛爷为了个男人废了一只手,说唐唐吴小佛爷是个兔儿爷!怎么你还闲不够?”
“这算什么,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劳资爱他,想上他!”
默默听着的张起灵:“……”
解语臣:“……”你咋不上天呢?
墨镜遮住了瞎子大部分的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是安静的对吴邪竖了个大拇指。
解雨臣叹了口气,头疼。
对他们这些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走什么路的人来说,根本没有资格去选择什么什么的权利,他不想看吴邪一步步的陷进去,到最后搭上自己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五年前吴邪的改变让他诧异,到底心里要有多深的执念,才可以硬生生的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门被打开,张起灵走出来一言不发的走到吴邪的身边,沉默不语。
吴邪身子有些僵硬,我操,小哥都听到了?
张起灵冷眼看着解语臣。
黑瞎子把小花拦在身后:“哑巴,有话好好说。”
张起灵没说话。
“你想知道吴邪怎么了?”解雨臣一脚踹开黑瞎子。
吴邪有些无力:“小花,别....”话没说完,就被张起灵利落的捏晕了,身子软软倒在罪魁祸首身上。
晕倒前吴邪最后想的是:尼玛,有本事用嘴,别动手!
张起灵把吴邪抱到房间,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转身出去。
解语臣没有打算说,黑瞎子点了一根烟,斟酌了一下才慢慢说道。
“费洛蒙的副作用让吴邪的身体一天天的衰弱,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他的精神极为不正常,脑海里的记忆也十分的混乱。从费洛蒙里传来的记忆让他的精神极度崩溃。发作的时间间隔一开始大概是半年一次,我研制的药物刚开始可以压制,可是长时间服用,在身体本身产生的抗体下,药效会越来越差。
慢慢的,药效的时间就会越短。因为用药的原因,每发作一次,就会比上一次更痛苦。以至到后来就算用了药,他也还是会痛,你根本无法想象,他每天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用药前我就跟他打过招呼,他说他能忍受,就算痛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可等到终有一天在费洛蒙副作用的腐蚀下,超出他身体能承受的范围的话,那么吴邪也就不存在了,说直白点,吴邪...会死。
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让他的神经越崩越紧,他要压制那种痛,那就像有两股不同的力在他脑子里拉扯,无论哪一方胜出,最后受伤的都是吴邪。”
张起灵沉默不语,紧绷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办法。”
“把费洛蒙的能力从他身体里彻底拔出掉!这本来也是当初在使用费洛蒙的时候,我们计划好的,会在吴邪撑不下去的时候,由他自己提出来,上次我跟他提过,他说再等等。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张起灵面色沉了下来,他知道为什么,因为张海客的话。
吴邪的心思太好猜了,他想找到那个关键,帮他摆脱家族宿命。
就算会死,你也也要坚持么?
他第一次有些茫然,到底是家族使命重要,还是吴邪重要,他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困住他,十年的光阴不可以,青铜门亦不可以,能困住他的只有吴邪。
从吴邪家出来,解雨臣坐在车里,低着头按手机,瞎子却知道,现在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乱。
他不全部了解为什么解雨臣对吴邪的事这么执着,但也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同样有他们不得不背负的东西。他却只能选择按照安排好的剧本来走,吴邪却一直都在反抗着他的命运背道而驰。
可是当蹉跎了半身只为了命运二字的时候,是否每日只需要抱着剩下的那一点点挥之不去的梦魇苟延残喘?
闭了闭解雨臣又恢复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解九爷:“瞎子,我要你用最快的时间找出那些人的落脚点。”解雨臣的眼里闪过些什么:“是时候,找他们聊聊了。”
黑瞎子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这样的解雨臣有些恍惚,或许,他知道为什么会被他吸引了,,是那样不可一世时的解九爷,是那种掌握一切的样子,是那种偶尔流露出来的脆弱,别人都无法看见的脆弱。
梦里。
吴邪梦见小哥对他笑了。
他好像对他笑过六次,每一次他都记得,两次是好玩,两次是怜悯,剩下的两次,一次是生离,一次是死别。
梦里,有人对他说:“只是给你一张皮,不仅要戴在脸上,还要戴在心上,有些面具戴的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梦里,他看见了他的爷爷,摸着他的脑袋说:“做事情可以失败,但是不可以在没有第二次机会的时候失败。”
梦里他看见了小哥对他说:“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吴邪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开始会觉得无法接受,但一但接受了,也就不觉得有多难了。
“老板,老板~~”吴邪觉得很吵。
“老板~~”
吴邪不胜其烦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王盟那张娃娃脸。
王盟见他醒过来,有些郁闷的说:“老板,你都睡了一天了,都这个点了,我要下班了。”
吴邪看见王盟,一瞬间脑子有些发蒙,头也没有疼的感觉了,王盟这张看起来有些稚嫩的脸,让他有着恍惚。
王盟把手放在吴邪眼前晃悠:“我说老板,睡一觉你睡傻了?”
“王盟?”
王盟奇怪:“我靠老板你怎么了?失忆了?”
吴邪这才看清周围,这是是他在杭州的古董店,他突然脸色一变,慌忙站起来,跑到门口。
街道上没有豪华跑车,没有高楼耸立,还到处都是老旧的街道,有几个老人坐在树影下下棋,微风吹来,没有被污染过的空气让人觉得身心都舒畅起来。
吴邪此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想到什么,
吴邪猛的用手摸自己的脖子。
也没有刀疤!
吴邪浑身发凉,难不成那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那些经历,那些九死一生,都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吴邪跑回去抓住王盟衣服摇晃:“现在是几几年?”
王盟有些愣,身手摸摸吴邪的头:“没发烧啊,老板,你睡一觉起来,睡傻啦?”
“告诉我,现在什么时间。”他嘶吼。
“2005年北京时间晚上六点五十分,我马上就下班啦。”王盟翻个白眼说。
吴邪彻底懵了。
2005年?
2005年?这算什么?
王盟看着吴邪,以为他梦游了,刚要叫他,就突然看见自家老板猛的扯开自己的衣服,在肩膀上左看右看,然后又更惊慌的撩起袖子。最后脱力般的坐在椅子上。
张起灵,你真的存在过我的世界吗?
“吴邪,你下班了没,我们去吃饭吧。”一个靓丽的女声,打断了吴邪的思想。
门口站着一个文静乖巧的女孩子。
吴邪脑子还在发蒙:“你是谁?”
王盟眼睛发直,老板这是睡一觉就失忆了?
“老板,他是李雅啊,你的女朋友啊?你今天怎么了。”
那女孩子也有些委屈。
吴邪已经听不清王盟说了什么?
女朋友?
不,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那些画面,那个男人,那张淡漠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却让吴邪心里觉得无比的安心的脸。
为什么?他做了一个十年的梦?
第34章 034.三十四只粽子
直到坐在咖啡店里,吴邪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有些恍惚,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吴邪~”女人恼怒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毕竟没有女生会受得了男朋友忽略自己。
吴邪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些:“你能告诉我我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么?”
女孩眼眶一红,强忍着泪水:“我们的父母是朋友,所以就介绍我们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双方父母都觉得是时候结婚了,所以我们几个月前定了婚,可是现在,你为什么你会忘记了?我们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吴邪沉默苦笑,劳资昨天还和我男人拼命狂吻呢,我又找谁哭去。
他脸上没有多少显示出震惊,这么多年,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他都不会觉得大起大落了。
那是一种长年累月下来的习惯,所以他只有苦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该怎么告诉对面这个女孩,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忘记?
女孩沉默底泣着,吴邪坐在一边,脑中一片混乱。尽管是他强大的思维能力这一刻死机罢工了。
如果说这个女孩说的是事实,那么他记忆里那些都是南柯一梦?他的那些九死一生,他的刻苦铭心,还有他好不容易靠近一点的张起灵。
要是放在以前,这么一个美女在自己面前哭,他怎么都会柔声安慰,何况还是自己的未婚妻,可是,现在他一点也没这个心情。
反而看着这个觉得梨花带雨得女人,会觉得莫名厌恶。
吴邪终是没有理会,把头转到窗外,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过。
吴邪一愣,那是胖子,他猛的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却被李雅拉住了,带了哭腔:“吴邪,你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吴邪一直看着窗外,有些着急。
李雅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吴邪,我们就快要结婚了,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到底是怎么了?”
吴邪愣住了。
是多久以前了?他也会幻想未来的新娘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温柔吗?还是活泼?还是和她母亲一样大方得体?
可是现在的他却从没想过他会结婚,当然,如果法律可以容许两个男人结婚的话,可是小哥是黑户啊,可以扯证吗?那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突然有一个女孩告诉她,他们要结婚了!
他该怎么去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底,去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他的生活,已经不允许他有这种奢望了。
那个人,他更不可能放下。
女孩还在抽泣:“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才一天为什么你现在就像变了个人。”
吴邪看着她,觉得他们就像是两条本应平行线的线,却交叉在了一起,硬把两个不相干的人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