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古代架空]——BY:捂脸大笑

作者:捂脸大笑  录入:06-08

  看着那一行行式子,狗儿沉吟良久,才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些,待我再想想……”
  对方嘿嘿一笑:“莫急,先生不都说了,三月能学会的,都是聪明的。”
  三个月时间,学到《九章算术》“方程”一章,确实了得。谁料狗儿却摇了摇头:“我学的太慢了,远不如你。”
  “我数算好些,你背书强些,各有所长嘛。”那童子呵呵笑了起来,“反正比旁人强多了。”
  看着那张略显怪异的笑脸,狗儿心底叹了口气。他当然不如面前这人。面上生有胎记,一出世就被视为不祥,接连客死了父母和大伯,被伯母扔进了慈幼院。又因丑怪,被人排挤,唤作“阿斑”。这等经历,却还能笑口常开,实非他能比的。
  沉默片刻,狗儿开口道:“书可以少背,你多练练数算。雷霆真君过不多久会前来义学,若是没猜错,他最看重数算一道。”
  义学虽挂在开封府名下,然而所有人都知,真正的资助者,是那个会使法术,一举剿灭了鬼樊楼的雷霆真君。这可是名震东京的人物,义学中的孩儿,无不巴望着有朝一日能见见真君,求个庇佑。
  阿斑听了也是一喜:“你听谁说的?难不成雷霆真君会在义学收徒,是当真的?”
  这也是他从师长嘴里听来的口风,也正因此,让人头痛的书,他也背的起劲。没料到狗儿居然说,雷霆真君看重的是数算!
  “听来的。”狗儿不愿多谈这个,只淡淡道,“我这些日想补补《九章算术》,你可有时间?”
  “有!”阿斑答的干脆,“咱们一起学,到天黑再回去就行了。”
  两人在斋舍中,都是异类,也没人搭理,还不如多在外面呆会儿呢。
  狗儿也不推辞,在一边坐了下来。两人一人一根树枝,认真的写写画画,毫不在乎旁人。
  五日后,一大早,斋长在上舍中选了二十人,领到了学堂:“今日要考校你们一番,都小心答了,不可轻慢!”
  说着,他让人坐在了书桌前,每人发了一张纸,上面印着三道数算题。哪想到考校是考《九章》,就算是上舍里,也有不少人坐蜡。对着那长长的题目冥思苦想。倒是阿斑和狗儿对视一眼,低头飞快写了起来。
  只一刻钟,阿斑就放下了笔:“先生,我答完了。”
  斋长让他交了卷子,看了两眼,就点头道:“先出去等着吧。”
  又过了两刻钟,陆陆续续有人交卷子。狗儿倒是不急,审了三五遍,才起身交卷,走出了学堂。
  阿斑已经等了些时候,立刻走了过来,低声道:“可是真君来了?”
  狗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他的心情并不很好。虽说抱了一腔心思,但是他的出身和数算功底都不算好。也许如此勤奋,也不过是徒劳。
  又等了片刻,所有人都交了卷子。斋长这才走出学堂,对众人道:“题做完了,还有一项测试。”
  就见几个杂役搬了不少箱子过来,每个箱中,都放了木盆和瓷瓶。等人在盆中注了水后,他才点了点这些东西:“把盆中的水,倒进瓶里。倒进去的越多越好。”
  那木盆不小,瓷瓶却是细细长长,口窄腹大。若是倒水,多半会洒出来。这算什么测试?众人摸不清头脑,却也有些胆大的,已经端起盆子,往瓶子注水。一个个端的老高,只盼水流能细些,尽数落入瓶中。
  当然,想法是好,能做到的却没几个。狗儿也不忙动手,先看了看那木箱,发现箱底有一节细细的竹竿,取出一看,却是空心的。他立刻反应过来,先把木盆放在箱子上,瓷盆搁在地上,把那节竹竿浸满了水,随后微折,一头插入盆里,另一头置入瓶中。水流立刻淌出,从盆里流入了瓶中,无声无息,也没有分毫溅出。
  狗儿仔细看着两边的水面,到最后,还不断挪动木盆,务必让水都流进去。等所有水都倒完,看了看全满的瓷瓶,他才舒了口气。亏得当年经历,才知道这法子。这一关,算是过了吗?
  待所有人都倒完了盆中水,斋长一一看了过来,走到狗儿面前,足下忽的一顿,笑了出来:“是个聪明的。”
  狗儿松了口气,转过头,就见阿斑可怜巴巴站在瓷瓶前,面前一地的水,也不知撒了多少。他心头一突,不由担心了起来。
  把所有人的瓷瓶都检查了一遍,斋长微微颔首,直接点了几人,往后院带去。这边都是师长们住的地方,谁也没来过,个个心情忐忑。狗儿倒是轻松了些,他和阿斑都入选了,看来两样测试都很重要,而阿斑数算出众,显然过了关。
  一直走到了正屋前,斋长才让几人停步,选了一个,带进屋中。一个一个进,难不成还有测试?狗儿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好在没有等多久,就轮到了他。看了阿斑一眼,狗儿定了定神,跟在斋长后面,进入了屋中。
  “这就给义学捐资的凌霄处士了,还不快快行礼!”一进屋,斋长就对他道。
  竟然是雷霆真君!狗儿大吃一惊,赶忙跪了下来,向座上那人叩首。
  “不必多礼,起来吧。”一个极为清朗的声音,自上首传来。狗儿有些心惊胆战的站了起来,抬头看去,顿时愣在那里。
  坐在面前的,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约莫只有二十上下,穿着一身道袍,并未蓄须,长得十分俊俏。这当真是雷霆真君凌霄子?不是个白胡子老道吗,怎么如此年轻?
  见他发愣,甄琼也不在意,开口道:“你注水时,用了竹竿,可是曾经有人教过?”
  狗儿一凛,立刻低下头,恭敬道:“没人教过,只是小人见过引水的渴乌。知晓水流可自高引入低处。”
  这天资不差啊!甄琼两眼一亮,他在箱子里搁了竹竿,就是想要试试有没有人知晓虹吸的法子。手若是不稳,难学造化大道。但是手上再怎么灵巧,也不如脑子好使,会用器具重要。
  满意的点了点,甄琼突然又问道:“你觉得雷霆是什么?”
  这问题,大大出乎了狗儿的预料,迟疑了许久,他才低声道:“是光和声。光刺目,声震耳。若是天雷,声音总比光亮迟些才道。”
  这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描述了,竟然还能察觉声音传播的更慢些!不过话里,有些更让甄琼好奇:“听你的意思,还有不是天雷的雷霆?”
  狗儿浑身一颤,突然跪了下来,挣扎良久,才道:“小人是自沟渠中出来的,见过真君的雷霆。”
  他确实是见过的。白光刺目,震耳欲聋。这才让他从那沟渠中,从那老贼的手里逃了出来。然而出身沟渠,就算是慈幼院里的人,都嫌他肮脏,避之不及。若是没有这义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又要沦落街头,靠着学到的“手艺”混口饭吃了。
  而现在,他在义学中,就算被人厌弃,也能学到东西。早晚有一日,能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乃至到脚店里当个伙计。也正因此,狗儿才拼了命的识字背书,学那些难懂的数算。只要能逃出原本的命定,他什么都愿做!
  然而预想中的厌弃,并没有出现。座上人像是听到了些什么新奇的东西,笑着问道:“那你觉得那雷霆,到底是什么东西?”
  狗儿有些无措的抬起了头,过了许久,才道:“那像是种火器……”
  数不清的人,说那是雷霆真君的法术。但是他看得清楚,禁军们是点燃了那圆球,才扔出来的。若是施法,不应该是用纸质的符箓吗?
  真是太聪明了!甄琼开心的道:“行了,起来吧,先到后面等着。”
  这就完了?狗儿有些茫然无措的站起身,走进了后面的小屋。此刻屋中并没有人,之前进来的,竟然一个都没留下。他这是,被选中了?
  牙关咯咯响了起来,狗儿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真被选中了?他会跟偷听来的一样,被收进宝应观吗?哪怕是个烧火童子,他也愿当的!只是他这样粗鄙的身份,能够入道观吗?还是到这里的,才是被筛掉的,是空欢喜一场……
  正患得患失,突然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狗儿一抬头,就见阿斑也走了进来。见到了狗儿也在,阿斑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狗儿哥,你也被留下了?咱们可是被选中了?”
  狗儿定了定神,问道:“真君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九章算术》学到了哪里?我说学完了,他就让我过来了……”阿斑当真失措的厉害。只问了这么一句,就成了?
  狗儿也是摸不着头脑,为何问的话竟然不一样。为何专门问他雷霆的来由?真君难不成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两人紧紧握着手,又等了一刻,雷霆真君才迈步走进了屋中。
  这次可真是捡着宝了。甄琼心头喜滋滋的,一个不惧掌心雷,观察力极为出色,另一个则只花三个月,就学全了《九章算术》。这可不就是为他准备的徒儿嘛,当真是赚到了!勉强控制住了面上神色,他肃然道:“我身边缺两个烧火童子,你二人可愿拜我为师,学造化大道?”
  听到这话,两人都是浑身一震,“咕咚”跪在了地上。
  “小人愿意!”“弟子愿意!”
  见两人这么积极,甄琼美得眼都眯了起来,这亲自收的徒弟,就是跟别处拐来的不一样。咳了一声,他道:“你二人叫什么?”
  “小人名叫狗儿。”狗儿满脸通红,轻声道。他原本的名号,是那老贼给的,如今不愿再用。只叫了这个记忆中的小名。
  “弟子没有大名,旁人都叫我阿斑。”阿斑倒是坦然不少。自从被伯母扔到慈幼院,他就不再用原来的名姓,只用阿斑这名字便好。
  “既然都没有大名,就用道号好了。”甄琼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狗儿道,“以后你就叫清风,阿斑则号明月。如此可好?”
  狗儿——不,此刻该叫清风了——眼都热了起来。真君不嫌他出身卑微,长于沟渠,居然赐他“清风”为名。这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恩师,自当衔草结环,以命相报!
  把头叩重重在了地上,清风低声道:“多谢恩师赐号。”
  作者有话要说:
  那道方程题是九章算术里摘抄的,我也看不懂orz


第94章
  “你这徒弟, 取名倒是雅致。”苏颂看着那身穿道袍, 其貌不扬的童子, 不由笑道。
  甄琼收徒的事情,一圈亲近之人都有听闻。恰巧苏颂来宝应观看新制的合金,就顺道瞧了瞧。且不说这两个“烧火童子”的才华究竟如何, 只这道号,就让人啼笑皆非。尖嘴猴腮,神色阴沉的, 起名叫“清风”。脸上偌大青印, 又黑又瘦的,则唤作“明月”。这未免也太名不副实了。再说了, 取道号不都是捡道经里的词来叫,或是按资排辈吗?清风、明月又是个什么说头?
  甄琼可没听出苏颂口中的调笑, 得意道:“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名号呢。意头最好!”
  大宋朝的人,当然不知这两个道号的来历了。当年大赵立朝, 造化观里就开始供奉老君。而老君身边的烧火童子,正是叫“清风”、“明月”。据说这还是赵太祖取的呢,意在以自然炼造化, 成就大道。自此以后, 但凡造化观的真人、宗师,身边都少不了清风、明月这两个烧火童子。也算是源远流长的口彩了。
  他如今都已经是观主了,早晚有一天也能成真人。这两个徒弟,可不要安排的明明白白嘛!
  搞不懂这究竟是个什么“意头”,苏颂失笑摇头, 说起了正事:“听闻造炮的合金炼出来了?韧性可还好?”
  造炮的事情,苏颂一直未曾放下。经过不知多少次试制,终于定下了炮型,也确定了填药的方式和剂量。但是最重要的问题,却迟迟未曾解决。就是铸炮的材料。
  用铜铸炮,当让能炮身有足够的韧性,也不会出现砂眼,导致炸膛。但是一门炮就重达五百斤上下,简直就跟金山堆出来一样。就算得了新铜矿,也不可能都用在造炮上啊。而换成铁,则有提炼不纯之忧,极易炸膛不说,耐久度也大大降低。
  最后苏颂还是下定了决心,让甄琼炼制一种新的铁合金,着重韧性。以此为炮芯,再用泥塑法套上一层铜壳。如此一来,炮管壁较薄,分量减轻不少,射击也能更为准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省钱。
  现在听说出结果了,他自然要问个清楚才行。
  “是成了。明月,把记录拿来,给苏监事看看。”甄琼立刻对徒弟道。
  闻言,明月取了一册书,双手捧着,献给了苏颂。苏颂接过一看,就讶然的挑了挑眉:“你这记录之法,有些门道啊。”
  只见书里详细记载了铸铁用的配料、火候、添料,还有之后的锻打实验。两者可以互相映照,进行调整。里面的数值更是精确,寻常工坊,哪有这般的细致。
  甄琼嘿嘿一笑:“我这徒儿可是个数算能手,这一册都是他统计出来的,好用吧。”
  记录和验算,向来是炼丹里最繁琐的事情。之前甄琼都要亲力亲为,现在有徒弟了,终于也能省点心了。
  苏颂有些讶然的看向那面有胎记的小子:“他怕不是还不到十五,这记算可靠吗?”
  “明月可是只花了三个月,就学会《九章算术》全本。这点数字,哪会难到他。”甄琼可逮住人了,美滋滋炫耀道。
  “当真如此聪慧?”三个月学会《九章》,虽然不容易,但对数算大家苏颂而言,也没多难。他倒是来了兴致,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了明月:“这是我为新炮制出的射程式子,准备让炮手学来。你且看看,能否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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