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古代架空]——BY:江洲渔火

作者:江洲渔火  录入:06-15

  第二天,林晟钰又起晚了,醒来时看见曹显正靠坐在床头端碗吃饭,单看他大口大口欢实的样子,绝想不出昨天直接晕倒摔下马的样子。曹显看见林晟钰一睁眼,两眼一弯地笑着说:“晟钰,再不醒,你又要错过早饭啦。”
  林晟钰看他这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想起昨天被围杀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暂时不想理他,而且一会儿要问事,也要酝酿一下情绪。就一言不发,径直起床穿衣,洗漱吃饭。偶尔一回头,就见曹显一边慢慢地扒拉饭,一边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他,禁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曹显少时性急且带点狂,遇事一往无前,宁折不弯,有时也容易闯大祸,就像扁了城主府的混蛋儿子那一次,每每林晟钰想办法化险为夷,救他后就又心疼又生气,一点不想理他,他就总是粘在身边这样看他,小小心的委屈样子,后来大了,且身份在那儿,很久没有遇到危急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居然又看到了,林晟钰有点崩不住。
  看到他笑,曹显就放心了,几下就扒完饭,想起身,却不能勉强,撑起来又倒回去了。林晟钰过来帮他收拾打理了一番,暂时还不宜下床,只好套上外衫,坐得舒服些。安置妥当后,林晟钰拉了凳子正襟危坐,
  “说说你这什么情况吧。”
  “我猜,是不是你太子的身份有问题?”
  “我感觉,是不是还跟我有些关系?”
  “……”曹显惊诧地双目圆睁,
  “不说,你不说那我去问问曹崇礼了啊,他一直好像想跟我说些什么。”
  “说说说,你无凭无据的就快要猜中了,还能不说?”曹显忙不迭拉住要走的林晟钰,声音一扬
  “哎,老曹,你在吧?叫一下陈靖元过来,现在就把这事儿说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离去的声音,很快脚步声回来,一掀帘子,陈靖元和曹崇礼脚前脚后地进来,自行找地方坐了,一脸淡定,显然都知道要说什么事。
  “那我从最开始说起吧,”曹显面对林晟钰开始讲,“二十年多年前,国主那时候还是太子……”
  大昭国受制于元已有百年,昭国太子在里城为质,与同期为质的藩属林世子成了至交好友,两人同时结识了一对情同姐妹的民间女子为偶,且没差几天,各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曹显和林晟钰。只是没过半年,太子妃不幸病逝,林夫人把好姐妹的儿子抱回,一起照顾。太子也受邀搬过去一起住,两家人合做了一家过。又半年后,昭国主薨,太子被召回国即位,其子将顺延为留在里国的质子。元国派了文吏来记录质子情况,当时的曹显,现在的林晟钰经历娘亲生病和去世的波折,喂养有些欠缺,身子瘦弱多病,林夫人心疼他,几乎是整日不离手地亲自照顾,相反地,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身体健壮,就由着下人看顾着,跌跌撞撞满院子乱跑。来的文吏自以为是,随随便便抓了当时的林晟钰,就画像登记了曹显的名字,记录了太子的身份走了。等昭国主和林世子发现问题时已追之不及,林家莫名其妙就犯了假冒太子的大罪,不知如何分说。昭国主最后一言而决:“就委屈你家晟儿替了显儿吧,昭国太子这名分是灾祸,显儿这般羸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没了这名分,或可安乐些年吧。”于是曹显就成了林晟钰,林晟钰就成了曹显。四年后,林世子夫妇也受召回了藩地,托付林夫人的弟弟代为照顾为质的两个儿子。
  “所以我是假的。”
  “晟钰,你才是太子。”
  “……”
  “这些事谁告诉你的?”既然国主和林家世子当年主意已定,自然在他们尚在襁褓时就掩藏了真相,林晟钰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就被翻出来了的呢?
  “是国主。”
  “他反悔!”这太不应该了吧?不是害人命吗!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曹崇礼胸口掏了掏,摸出一张折叠的画像,展开摊到林晟钰面前。林晟钰一看,是一张精致的人像,再一看,这人十分眼熟,似乎是——“我?”林晟钰指了自己,但随即明白应该不是,那么难道是?
  “国主的。”曹崇礼回答。
  果然,谁的儿子就是谁的儿子,不是想换就能换的。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他?”林晟钰怒瞪曹崇礼,岂有此理!这又怪不到曹显头上。
  曹崇礼正在卷画的手一哆嗦,愣愣地面对林晟钰喷火的目光,不明白这矛头怎么就转到自己头上来了,重点不应该是被调换的身份吗?
  “老曹是误会了我,然后因为你军奴的身份,将士间风言风语的,他以为我玷污了你的身体,一下子忍不住,就刺了我一刀,不致命的。”
  那也不行!可凶险了,林晟钰继续瞪。
  “不能怪别人误会,当时你在刑场,我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我一进京,见了国主的面很就觉不对。国主跟我讲明缘由后,我们决定暂时不牵扯你,朝中亲元一派气焰嚣张,形势凶险,贸然换回身份也不知会怎样。没想到他们也看出了端倪,直接构陷林家谋逆,捉拿你入京了。当时我就想让国主说明你我身份救你——”
  “不可!那样你百口莫辩,罪上加罪就死定了。”林晟钰转头瞪曹显,虽然知道事情没有发生,但一想曹显差点这样无辜去死,而且极有可能是受尽折磨而死,心里就狂跳难止。
  “国主也不准,说如果我敢做,就一个都不救,送你也一起死,好歹给林家一个交代。”曹显的声音里仿佛还带着当时痛苦的纠结。
  “太子很早就跟我提过这事,我不是很在意,看到你的脸才真正信了,你和国主太像。”陈靖元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显然太子是谁,他也不是很在意。
  “老曹原本是国主身边的人,派来辅佐太子的,却……”
  “国主也跟我说了,且一再要求我护持林家子,但我老曹认的只有真正的太子!”曹崇礼直愣愣打断陈靖元,一脸我就是这样的顽固。
  “……”遇到这样莫名固执的人,还能怎么办。
  “那你是认我这个太子是吧?那好,这是我的人,你再敢碰一下试试!不止如此,今后,他如果有危险,你给我舍命去救!”林晟钰不客气地指着曹显,让曹崇礼一再确认,接受他太子的身份,就必须要接受他保护曹显的要求。

  ☆、农垦

  
  “……”这父子俩样子像,德性也差不离,曹崇礼无奈默默感叹。
  休养一日后,曹显的伤势稍见缓和,众人合计后决定还是尽快回营,一来以防万一何志毅还是转头去袭营,二来于大将军尚陷身危机中,需回营后尽快安排对策。林晟钰在马车里垫了厚软的褥子,把曹显移进去,自己还得骑马跟在旁边陪他说话解闷。一路人马浩荡,徐徐而行,三日后顺利回转大营。
  曹显随林晟钰住进了住进了第一先锋营里带小院的小楼,还挤了一个房间,理由是伤患嘛,就得有人贴身照顾着。林晟钰大度地随了他的意,想着没几天曹显就要走,呆一起有一刻是一刻,挺好的。
  晚上,所有西蜀军的将领都来了,一天前,柳岙和西沟的大军已撤回,据说何志毅带了全部亲兵比他们提前一天出发,谁也不知道他竟绕道葛丘去偷袭太子。“于将军的仇自然要算到他头上,我们谁也不想理他。”凭于彭海在西蜀军中的威望,何志毅想要收服这帮兵确实不容易。只是这帮人又全是武夫,没有谋士,想要反抗也只会一味蛮干,如果不是曹显突如其来救下陈靖元这一路,阻碍了何志毅逐步分解镇压的计划,最后多半也要冤死。“于将军的事还是要仰仗太子殿下尽快回京主持。”确实也只能这样,曹显应下了将养五日就启程回京,林晟钰罗列了京师里可能为于彭海出头援手的各位大人,不管真假虚实,也算是宽慰一下他们。
  然而第二天傍晚,探马从京师而来,带来的消息是于大将军已无碍,国主亲自嘉奖了他十年勤勉守土护疆的功绩,不日即可载誉而返。闻讯后举营欢腾!林晟钰才突然想到一事,逮着曹显一问,果然他是一得到何志毅赴西蜀的消息,就立即偷偷带兵出了京,等离京十里后才给国主报了信,端的是欺君罔上,先斩后奏。不过一想到那日那时,他和陈靖元命悬一线的境遇,林晟钰也不能说什么。“还好我没有耽搁。”曹显更是说起来就是一脸庆幸又后怕的样子。
  这么一来曹显也不用急着回京了,自然要多呆上一段时间,先彻底把伤养好。再一日后,已勉强可以下地活动,只是军医说不可有大动作,一面牵动伤口,影响愈合。林晟钰干脆就禁止他出小院,还特意安排了曹崇礼在院门外守好。
  曹显在小小的四方院里溜达了一天,十分无聊。恨恨地去问曹崇礼林晟钰去了哪里,一整天不见人的?
  “去找耕地,陈靖元跟着他。”守得不情不愿的曹崇礼一肚子不快,怎么就不带他要带陈靖元?他想保护的只有国主的儿子,正宗的太子!
  “找到了吗?”天黑前林晟钰回来了,两人一起晚餐,边吃边说。
  “找到一片大的,明天还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围个水库。”
  “嗯,周围山体众多,应该不难。明天我也一起去。”
  “不准。至少还要静养两天才能四处走动,去外面还要骑马,想都不要想了,至少五天后。”
  “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胆敢欺君犯上啊你!”曹显怒摔筷子。
  “……你是太子。不许换回来,也不许出门骑马!”
  “……”
  林晟钰和陈靖元又勘察了两天后,就拉了一支队伍出去,只是所有人卸了武器盔甲,扛起锄头铁锹。再之后,一支支队伍轮流上阵,拿的除了锄头铁锹,还有犁头扁担、推车簸箕等等。十五日后,于大将军意气风发的抵达大营,远远地在一处向阳的缓坡上看见了自己的兵,犁地耕田,打草烧肥,干得特别欢实。
  “战时杀敌,闲时耕田,这不是很好吗?”于彭海一入营门,就气冲冲跑来抓人问罪,好好的兵不练,拉去种田,这是该干的事吗?做惯了农夫还怎能勇武杀敌?只是一入院门,就被太子拦下了,还可客客气气地让到石凳上坐着,太子的面子能不给?太子的话能不听?
  “再者说,军饷总是不够吧?想募新兵缺钱吧?指望朝廷它指望不上啊。”曹显摆摆手,故意隔断了于彭海死瞪着林晟钰的视线。林晟钰斟了一壶茶出来放石桌上,施施然坐了另一石凳。
  “将军您切不可因此次顺利脱身就错估了朝廷的局势,虽然国主施恩与你,但最紧要的军饷未只字未提。前一役死伤将士的抚恤已上报,将军尽可试着等待何时可下,亦可申请募兵之需。只恐久久不可期啊。”
  “节流乃小计,开源方为上策。”
  “一日练兵,一日耕作,两厢不耽误。”
  “且此乃应急之措,造田成户,迁民成镇,通商互市,将军可徐图之。”
  “垦田戍边,古已有之,将军何虑?”
  林晟钰这一番话,自然不可能立即打消了于彭海的种种疑虑,只是曹显太子的身份压着,不能当场发作。回去后就另做了安排,第二天本该轮到去耕地撒种的一队士兵就被安排了一整日操练。
  “这死脑筋,昨天明明说不过咱们,今天他就直接来硬的,不讲理嘛!”曹显气哼哼地撸袖子想去抽人。林晟钰苦笑不得地拦了。
  “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以太子的身份去说了,他也会勉强照办。但我们要他心服口服。”
  理是这个理,曹显表示都懂,但是刚开好的地怎么办?就这么废了太可惜啊。
  “这不是还有你吗?”林晟钰笑嘻嘻地光看着曹显。
  “我?就我一个人去干啊?”曹显吓一大跳。林晟钰笑都没了,一脸看到白痴的嫌弃表情。
  “哦——是要我的亲兵去。”曹显很快发觉自己犯蠢了。
  “不行啊?”
  “行。”曹显答得很干脆,有什么不行的。前阵子,林晟钰都没有提让太子亲兵也轮换挖地种田,有远来是客的意思。现如今,正好拿来救救急。曹显亲自安排,很快,一队京城来的将士换上便装,扛上农具,穿过大校场奔赴农田。
  将养了半月有余,曹显的身体已大好,林晟钰也不再拘着不让骑马,趁机也就把日常练兵彻底恢复起来。大校场上陡然热闹起来。每日早餐毕,西蜀军列阵,刀枪剑戟整齐分布于南侧,一整日挥汗如雨,高呼声震耳欲聋,于彭海亲自督阵,几乎同练同止。太子亲兵也整队,必有一队着便装,扛农具,高高兴兴出营耕作。要说人人高兴的缘由,是太子定的规矩,轮到耕作的,人人午饭可以多得一块腊肉,这腊肉可不是顿顿能吃到的,除了过节,一个月能吃个两三回不错了。于彭海气得要死,因为曹显立了规矩,就把一大半库存的腊肉都划走了,笑嘻嘻地说:“老于啊,我先借用,四个月后两倍还,两倍哦”。呸,糊弄谁呢,就当肉包子打狗了。且为了保证过节时腊肉不缺,全营只能缩减到一月吃一次了。剩下的亲兵也不消停,队是整了,阵也列了,点个卯后又散了,分成几十个小队,在北侧场地上四处游走,有时候捉对厮杀,有时候几队围攻一队,有时候还几队几队地结盟乱斗。兵种也是一团乱,骑兵里混着弓箭手,马刀队里突然挑出几根长棍,花样百出。曹显也亲自督阵,一整日地叫嚣,“周四你给我带人守好了,看爷怎么打翻你们。”“尚五,这次算你狠,明天还是这些人,换我打你!啥?你明天去种地!”林晟钰有几日也在,两人就会带兵跑到营外的山地去演练,回来的时候总有一队人灰头土脸,满身脏污。几番下来几乎人人有份,林晟钰都有一次滚了一身的烂泥回来,也不知被算计进了那个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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