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杜王爷在江南遇到了江湖名士鸿影双侠之一的林青锋,他用一盏万海琉璃杯换到了回阳木的消息。据说万海琉璃杯能化解天下间所有的毒物,而回阳木更是一种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奇药。杜王爷打听到了回阳木的下落后便回了金陵,不顾被皇帝抓到的风险为邱承姑从宫中窃得了一段回阳木……”
“有了回阳木,女将军可病愈了?”有人问道。
老者笑道:“这我却不知,可杜王爷却被发现,打入了死牢……邱承姑无计可施之时,恰逢皇帝最小的妹妹七公主被西域魔教劫走,皇帝大怒,下令谁能救回公主,便满足他所有要求!邱承姑为了报答杜王爷,孤身前往西域。当时,她身着白衣,手中持着江鹤的剑,几番厮杀才从魔教手中夺回了公主,待出了西域,邱承姑浑身大小伤口几十处,白衣染血、破烂不堪……她拼着一口气回到金陵,才有了开头的那一段……”
“那……那最后皇帝还是处死了杜王爷,这岂不是失信于人?”
老者摇了摇头,缓缓道:“自古君子重诺,皇帝又岂会食言?”
“那杜王爷还是被砍了头……这件事天下皆知啊!”
老者捻须道:“你怎知死的就是杜王爷呢?”
“啊?”众人面面相觑,“金陵的百姓都看到杜王爷死在刽子手下,这事沸沸扬扬,举国皆知,难道还有假?”
老者眯眼微笑,“行了……这回的故事已经说完,再想听,等下次吧……”吹了吹茶盏中的浮叶,抿了一口,起身欲走。
“先生别急着走啊……后来呢?”众人不舍地追问道。
“后来?”老者的脚步顿了顿,“后来啊……江郎不悔身消业,奈何桥上等三年。”
“这……这是个什么结局?难道女将军没有和杜王爷在一起吗?”
老者闻言只是哈哈笑了一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客栈中嗡嗡作响,争论个不休。
凌孤月听得入了迷,回过头来,忽而对上沈落的那双黑眸,沉如古潭,却在看着自己时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涟漪。
“师兄?”沈落见他呆呆的模样,便轻声唤了他一声。
凌孤月吓了一跳,忙坐下身,避开了他的目光静静地望向窗外,心中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杜王爷的故事√
恶趣味之bg死男主√
☆、第 45 章
“打扰二位,可否让在下在此小坐片刻?”一名紫袍男子走到两人桌前,看着凌孤月,自诩风雅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殊不知这样的时节摇扇,在旁人看来简直就像傻子一般。
沈落已是十分不悦地打量着那人。
紫袍人却浑然不觉,只把目光瞟向凌孤月。
凌孤月咳了一声,虽然见周围仍有许多空荡荡的桌椅,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便点头道:“请。”
“多谢,”紫袍男子抖了抖下摆,欣然坐在凌孤月的右侧,拱手道:“在下张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虽说是询问两人,可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眼前的凌孤月,自然忽略了沈落周身所散发出的阴郁之气。
凌孤月笑了笑,“在下乐孤翎,这位是我的师弟洛沉。”
沈落瞪着张易一言不发。
张易挑眉笑道:“原来是乐公子,方才见公子似乎对先生说的故事很感兴趣?”
凌孤月展眉道:“尚可。”
“那乐公子觉得杜王爷最后有没有……”张易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倒觉得杜王爷没有死。”
“哦?”凌孤月眨了眨眼,“何以见得?”
张易以扇挡面,凑到凌孤月跟前低声道:“我家中有位长辈,他十几年前就在金陵谋事,他说那日在街头被斩首的并非杜王爷,真正的杜王爷早都被掉包了……只是此事牵扯颇多,似是上面的意思,便没有人敢多问,就这么算了……”
凌孤月颔首,“那看来杜王爷是被邱承姑带走了。”
张易笑道:“虽然两人功成身退,但我却觉得女将军未必肯和杜王爷在一起。”
凌孤月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只听他得意洋洋道:“妇人守节,乃是天经地义的事。邱承姑既然已和江鹤在一起,若是再为杜王爷之妻,岂不是遭人诟病?她还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江鹤?”
凌孤月本来见他样貌倒也端正,举止也还文雅,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似笑非笑道:“岂不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邱承姑用情至深,想来是因为无法忘怀江鹤,断不是因为世俗之见才会拒绝杜王爷。”
张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的收回了那柄折扇,讪讪道:“乐公子言之有理……”
凌孤月见他腔调拿捏得不像是江湖中人,便问道:“适才听张兄说家中长辈在金陵谋事,莫非张兄也是朝中人士?”
张易闻言舒缓了面色,拱手谦道:“不敢称作朝中人,只是幸得皇帝垂帘,承了个小小的官职,今来蜀地上任。”
“啊,原来如此,”凌孤月心下了然,“不知张兄来罗浮山所为何事?”
张易笑道:“都说蜀地数平南最为秀美,而平南又数罗浮山最为神秘,这里又是昔日仙子降临之地,近日得闲便特意来游览一番。”
凌孤月点点头。
这时,一位下人模样的小厮走到三人身边,对张易恭恭敬敬道:“老爷,州府的大爷请老爷去喝酒。”
“现在?”张易皱眉。
小厮道:“大爷说与老爷约好这个时候的。”
“好,你先下去,”张易挥了挥手,待小厮走后,又转过头来对凌孤月殷勤道:“不知乐公子可有事需要在下帮忙?我来此地已有几日,对罗浮山的风土人情倒有几分熟悉,若是二位不嫌弃,便让我做东,明日带着二位去游赏一番,乐公子意下如何?”
凌孤月婉拒道:“多谢张兄好意,只是我们尚在等人,无意出去游玩。”
“那真是不巧……”张易一脸遗憾,将手搭在了桌上。也不知是不是他有心为之,指尖抵着凌孤月的,在他手背上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一下。
“嘭!”沈落将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
“这位……公子?”张易被他吓了一跳,一时竟没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凌孤月则移开了手,看了沈落一眼,让他稍安勿躁。
见沈落只是盯着自己,张易心里发毛,不敢再看他,起身对凌孤月道:“乐公子若是有需求,只管来找我,这几日我都会在客栈二楼的天字号房中。”
凌孤月干笑了一声,“多谢。”
见张易还不肯离去,沈落忽然出声,冷冷道:“张公子。”
“嗯?”张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公子何事?。”
“你可怕死?”沈落抬眸,眼中霜雪一般的寒光乍现。
“师弟!”凌孤月怕他又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忙打断了他,转头对张易道:“张兄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再坐一会。”
张易若有所思地看了沈落一眼,见他低下了头也没再说什么,便对凌孤月拱了拱手,笑道:“乐公子,那就暂且别过。”
“后会有期。”
张易走后,沈落依旧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兀自生着闷气。
凌孤月无奈道:“只不过是被他摸了手,你气什么?”
沈落将他的手拿过来捧在手中,又覆在面上,恶狠狠道:“那种人……也配碰师兄吗?”
凌孤月一愣,只觉得手心里一阵暖流滴落,他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沈落将脸抬起,眼眶里已是通红一片,“师兄曾说我恋家,可我并不是恋家,若是师兄愿意,走遍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随,只是我厌恶旁人的目光落在师兄脸上,那会让我嫉妒得发狂
……”
凌孤月愣了愣,摸着他的头道:“别人看我,难道我还能捂住他的眼不成?既然管不住别人,管好自己也就行了。”笑了一声,又道,“再说,师弟,你怎么像个小姑娘?心胸就只有米粒般大。”
沈落将他的手贴在面颊上,轻声道:“我就是心眼小,”余光瞥向张易消失的地方,“谁都不可以欺负师兄……”
“好了,我都没说什么,还是等绿鸢吧。”凌孤月抽回手斟了杯茶,喝了一口继续看向窗外。
已是初冬时节,山城中又格外的冷,街上的人纷纷穿上了厚棉袍,有的连羊皮帽子都拿出来戴上了,处处透露着淳朴的气息。
人流中,忽然出现了一群与其余人格格不入的人,他们个个皆是身材健壮的大汉,腰间挂着武器,身后还紧跟着一辆马车。
一名少女自马车中掀开帘子,探出头望了一眼城中,不一会儿又放下了手。
凌孤月放下手中的瓷杯,淡淡道:“他们来了。”
沈落朝下看去,只见那群人走到这家客栈门口,停步看了看招牌,又向马车里的少女问了句话。
很快,少女从马车中缓步走出,眺望了一眼头顶环绕着烟云的浮罗山,点了点头,便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姑娘,今晚咱们就在这住下?”
少女道:“这里不比江南,山高路远,今天定是不能上去的,而且这几日诸位也累了,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明天一早我们再启程。”
“是,姑娘。”大汉听了她的话,走到柜台前似是找掌柜商量客房的事。
沈落打量着那名少女,道:“她看起来似乎有几分主意……”
凌孤月点了点头,在他印象中,绿鸢一直是个寡言腼腆的少女,但他也没忘,青蝉曾跟他说过林珏与后园的事一概都是绿鸢在照管,看来她并不像表面那般柔弱。
正注视着楼下,绿鸢也在环顾着客栈的四周,抬头时刚好与凌孤月的目光对上,忽然一怔。
凌孤月冲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只见绿鸢转身对大汉说了几句,便提着裙摆上了楼,朝凌孤月走来。
“绯衣公子,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你,”绿鸢冲凌孤月笑了笑,又看了眼凌孤月对面的沈落,点头道,“见过屏川掌门。”
沈落微微颔首。
凌孤月道:“绿鸢姑娘请坐。”
绿鸢也不推辞,坐定后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问道:“莫非二位也要前往姣尘阁?”
凌孤月微笑道:“屏川与姣尘阁来往颇多,这次途径此地,特来拜访一二。对了,绿鸢姑娘,怎么不见你们楼主?”
听到‘楼主’二字,绿鸢的脸色突变,迟疑道:“我们也在找楼主……”
凌孤月佯装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绿鸢面露难色,“实不相瞒,楼主在半月前乘船前往此地时,途中遭遇风浪,不慎落入江中……我们在周围找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
凌孤月道:“下游找了吗?”
绿鸢点头,“我命人在沿江数十里的险滩都寻遍了,却连楼主的衣角都没看到。”
凌孤月心道:林珏此人心思缜密,定会为自己留好后路,若是机关算尽却就这么淹死在江中,岂不是功亏一篑,令人贻笑大方?而且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必是在何处上了岸……
便安慰她道:“找不到未必不是件好事,说不定他已被人救起,只是不知该如何联络你们。”
绿鸢咬牙道:“但愿如此,只是我们出来时只带了十几个人,三爷尚留在金陵没有和我们同行,人手有限,便想到附近的罗浮山找姣尘阁帮忙。”
凌孤月心知她有意隐瞒此行的目的,也不揭穿,问道:“不知绿鸢姑娘打算何时上山?”
绿鸢忧心忡忡道:“楼主生死未卜,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凌孤月道:“正好我们师兄弟二人也要前往姣尘阁,不如同行?”
绿鸢想了想,点头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正愁姣尘阁的人会有意刁难,有屏川掌门在,想必就不难了。”
凌孤月看了沈落一眼,见他始终兴致缺缺,提着紫砂壶自斟自饮,便替他回道:“如此,我们便明天一早出发。”
“对了,”他提醒道,“姣尘阁素来不喜男子前去,你带着他们……”目光看向楼下的一群大汉,“恐怕会有点麻烦。”
绿鸢思索了一会,果断道:“那便让他们在此等候,我随二位去。”
凌孤月笑道:“姑娘若信得过我们,自然可以。”
绿鸢亦笑了笑,“绯衣公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自从公子离开后,楼主曾多次跟我们提起过你呢……”
“哦”凌孤月心中诧异,“他是怎么说的?”
“楼主说,若不是绯衣公子对他存有误会,他倒是真心愿意和公子交个朋友……”
交朋友?三番五次上了他的当还说想和自己交朋友?凌孤月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只好感慨林珏的巧言令色。
轻笑道:“朋友不敢当,只要他不拿我当敌人就是万幸了。”
绿鸢叹了口气,“真希望能看到楼主回来,和绯衣公子解释清楚。”
“姑娘放心,他定会平安无事的。”
“希望如此。”
与绿鸢商量好,见她又心事重重地下了楼,凌孤月低声道:“她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我的身份。”
沈落道:“想必是林珏将师兄的身份早已告知过她,上次我到疏影楼,林珏许多事都没有避讳这名女子,她的地位必定不简单。”
凌孤月想了想,确实如此,比起青蝉,林珏显然更放心这名神秘的少女。他又疑惑起来,林珏留着她难道不就是为了得到红药王吗?为何还要将一些密事告知她呢?这样岂不是容易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