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长音的刺人耳朵,又是傅壬章,阴魂不散,强颜欢笑着把人送出去,柴伯早进库房准备的银两,全部送与太监们,才回来。
进门就看见朱珏拄着额头一副愁容,近前问,“圣上可算想起来咱们豫恩伯府了,老天保佑,爷去上柱香?”
朱珏站起来,拿着圣旨进了祠堂,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好长时间才出来,柴伯已经吩咐人把必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出发去圣上给新安排的宅子里,外头工部的大人过来测量,还没到傍晚,豫恩伯府邸里就开始乱糟糟的了。
揉着眉尖头疼,若是傅壬章在这,就能发现,朱珏揉眉的姿势跟他一模一样,“罢了,柴伯,你把我的书和衣裳先运过去,明日再做打算。”
那头工部的大人摸着胡须摇头道,“小伯爷,今晚工部就要全部测量出贵府的实用面积,所以,咳咳,暂时,住不得人。”
傍晚太阳刚落山下的旨意,然后就得让他如此仓促的搬出去,天下若不是皇命,朱珏真想再撞一回柱子,忍着,天下之滨,莫非王土,他奶奶个孙子的,朱珏觉得,自重生以后,他日日都想骂人。
人家都说了,只能搬家啊。
如此,朱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进了另外一座宅子,比较小,他一路走过来,感觉就一个园子,这种奇异的感觉在进屋之后,得以证实。
傅壬章等着都快打瞌睡了,终于听见脚步声,懒洋洋的支着头,显然他已经沐浴过,长发披散着,铺了一几,遥遥看着进来的人儿,“小红豆,你终于来了…”
就说一个府邸怎么可能就这么大,朱珏回头看了眼大门,往回退两步,警惕的问他,“你是故意的?”
傅壬章大方的摊手,眼神在对面的男子身上来回穿梭,“嗯,我请的圣命,修缮豫恩伯府的时候,你就住在我的,隔壁。你看,我下午才让他们刨了个大门,你单独自己的院子,我们做邻居,不好吗?”
实际上,就是九皇子府的一块地方,单独给他辟开一间,朱珏还是想骂人,眼睛都气红了,“殿下美意,臣心里头不胜感激,只是更深露重,殿下是不是该回隔壁洗洗睡了?”
傅壬章一瞧见他,手就痒,相互的摩挲着,想着不可操之过急,还是老实的起身,让人搀扶着上了轿辇回去隔壁,走之前,特别温馨的跟他告了个别,“小红豆,把门锁好,我怕我夜里控制不住,过来按着你行那周公之礼。”
混账,周公你娘的之礼,朱珏深吸一口气,不能骂,不能骂,不能骂…
作者有话要说:傅壬章正在选词中:周公之礼,极乐之事,床榻之事,欢愉之事?小红豆,你觉得哪个好听?
朱珏耳朵尖通红:情爱之事…
第7章 祭酒
这一天,筋疲力尽的,朱珏可算能合衣躺下休息,满脑门子的官司啊,傅壬章怎么就不能放过他呢,要不,逃出京城,逃到个没他的地方,这不行,他身上还有祖辈的希冀呢,怎能如此糟践?
那怎么办,显然傅壬章已经盯上了他,那人,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再相信的,再过几年,京中风云诡异,他还是考取了功名去往江南富庶之地任职吧,这之前,还是先哄着他顽吧,只要不让他沾了自己身子,怎么都不会魔怔。
傅壬章最喜爱他身上的两处,一是额头的美人痣,一是,他的足,估计那个色胚有恋足癖,每次对着他两只脚就能鼓捣着泄出来一回,真是个,死不要脸的。
前世今生的混淆着,朱珏进入了梦乡,可能太累,一觉到了大天亮,惺忪的起来时,柴伯叩门,说是九皇子府里的钟奶娘过来送东西,让他去厅堂,随便套了件茶白色锦袍,用发带挽了长发,漪身而去。
秋日的天还是蓝的,早起空气很好,朱珏站廊下逗弄鹦哥,柴伯之前养的,这会儿没了地方,就放他屋檐底下,抖落了几个小米粒,收起袖子进厅。
钟奶娘是昨夜听旁人讲,九皇子将西边开了个门,让豫恩伯住进来,所以,她才一早过来,“请伯爷安,殿下命老奴带来些吃食,您看着喜欢与否?”
这几日他在府中确实吃的不多,都怪傅壬章把他的嘴给养叼了,心底里无力的拒绝,“回去告诉他,以后别送了。”
转身出门了,钟奶娘仍看着他背影,圆脸上的神情复杂恍惚,仿佛十几年前,那个男人也是这副模样,严词拒绝。
傅壬章见怪不怪的,挥手让钟奶娘下去,小十过会儿回来禀报说,“今晨小伯爷先站廊下逗鸟,然后抹药膏出门会友去了。”
会友?哼,都是些猫猫狗狗。
他今日还得进宫,勉强放过那颗小红豆,“你再去大皇兄那儿淘弄点话本子。”
朱珏自回府就没去拜见过林祭酒,趁着今日妥帖,递了门贴去,几步下了矮凳,看府邸上的鎏金牌匾,林祭酒主管麓山书院,天下学子千万,却仍旧一身清风,为人和蔼,只不过,六皇子最终继位,真的没有祭酒的功劳吗?
眉头自动的皱起,拢拢袖口,舒去浊气,随着仆人过影壁进里。
朱珏直接被带到书房,门开,露出来正站着等候他的人影,一袭靛青色常服,袖口和下摆处丛丛竹绿,声音浑然好听,“小伯爷快进,我和外祖父正等着你。”
只敢撂起眼皮看着他下巴的位置,躬身答,“朱珏见过六殿下,见过祭酒。”
后身坐着的老人家捋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开怀的对着他喊声起,“瑾瑜来了,快坐。”
朱珏的字,是祭酒起的,瑾瑜美玉也,尤其他如今更是灵敏,自然担得起这字。
六皇子傅辰郜借着坐下的余光特意上下打量了遍他,头顶的那条疤痕明晃晃的,心头一皱,想着待会儿同他一起出门详细询问询问。
朱珏没动,反而俯身行了个大礼,神色感激道,“瑾瑜谢过祭酒的恩德,仅三揖而已。”
林祭酒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瞧的出来他真心实意,遂也不动声色的受了,待人起来,他又朝着他挥手,让他坐前边来。
“瑾瑜,在老夫的眼中,这件事是你冒进了。”
六皇子的注意力还在朱珏身上,完全没注意外祖父在说的是哪件事。
而朱珏明白,一副愿闻其详的乖巧模样。
“瑾瑜,当日,九皇子出宫时路过东市,据说是那个傻子从暗处冒出来冲着他大呼小叫,至于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如此才惹怒了九皇子,那么,当时,九殿下为什么没处罚他,而要在夜半的时候再放火烧了整条街呢?你没想过其中关窍?”
众所周知的,九皇子不是那种能当面不发作,而背地里再去报复的人,傅壬章就是这样的敢爱敢恨,恩怨分明。
“是瑾瑜愚昧。”
现下他说什么都是错,不如认错。
林祭酒叹口气,仔细的看眼他神色,又说,“京城中风雨初袭,多是人心作怪而已,被你这么一闹,再加上圣上的有意包庇,九皇子的这罪就定下了。日后,百姓们说来,只能是残暴不仁,心胸狭窄,确实,冤枉了九皇子啊。”
朱珏心头一颤,难道,九龙夺嫡在这么早就初现端倪了,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就是第九子傅壬章,在其成年后特意在京郊选的风水吉地建造皇子府,又大赦天下,这么多的信号放出来,的确是树立了个靶子。
六皇子这次听懂了,他前几日被派往江浙等地查看雨水情形,只听闻朱珏出了事,这才火急火燎的回来,派人询问一圈,知道是外祖父去九弟府中将人救了出来,所以来旁敲侧听一下,到底是为何,如此这般的想着,凤眼中仍旧是旁边端坐着的朱珏的一派风流模样,似乎,这次见面,朱珏更加的清冷了,带着股不可侵犯的冷冽,不像之前的生硬模样,反而,如嫡如仙,更令他神迷颠倒。
“小伯爷,你是,怎么想到要去告御状的呢,毕竟,你以前不爱管这些闲事的。”
六皇子常去麓山学院听书,自然也认识朱珏,说的上朋友关系,如此一问,也不算失礼。
朱珏有些尴尬,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陈芝麻烂谷子,十年前的动机让他现在说出来,太难了。
“呃,可能,是看不得傅,呃,九皇子张狂吧。”
林祭酒神色一厉,“瑾瑜慎言。”
朱珏忙起身作揖,“瑾瑜又妄言了。”
六皇子不舍他这般战战兢兢的,忙缓和气氛,“外祖父不是说最喜爱小伯爷直言不讳,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别他外传也就是了。”
林祭酒也是为了他操碎了心,要不是老豫恩伯的嘱托,他是真看不得这孩子的实诚。
“瑾瑜,事事不必说明白,你对别人的任何想法,不要宣之于口,容易留下话柄,尤其现在情势不明,你首先是豫恩伯,其次,才是朱珏,明白吗?老夫今日托大跟你说这么多,不过希望你安安稳稳的,别损了豫恩伯几辈子的英名。”
朱珏再次行大礼,后退着出去。
外间秋日暖阳,朱珏的心底里却一片凄凉,人世间的争斗无穷无尽,透过八骏马的屏风看进去,六皇子修长的身影倒映出来,里面说的什么,他听不见,只一会儿,追出来个人影。
傅辰郜生怕他出了门,连忙疾步出来追他,“小伯爷,慢着。”
朱珏停下步子,拢袖直视他,一双眸子清亮亮的,傅辰郜在这种目光下差点没忍住自己的爱慕的心,眼神略微躲闪着,复又抬起头看着他额间的红痣问,“你,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六皇子还不是十年后的皇帝,被他这么大剌剌的看着竟然还闪过一抹害羞,也不是,十年后的那个欲强行逼他上榻的软弱皇帝,收回神思,莞尔一笑,“六殿下怎么出来了?想必祭酒还有话要讲…”
傅辰郜被他这个笑弄的心头一荡,随后听清他的话又是一刺,外祖父确实告诫他不许在男女之事上浪费精力,尤其是父皇正值壮年,他得努力留下个好印象,不能学九弟那般肆意妄为,皱眉想起刚才外祖父说的,昨日九弟亲自请的圣旨修缮豫恩伯府,又接了人过去住,难免心生嫉妒,又担心他受委屈,最痛苦的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你,昨夜睡的如何?”
他们俩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的,仍旧能继续聊下去,一旁经过的婢女皆害羞的偷偷仰望着两人,六皇子是京城中公认的美男子,一袭长袍翩飞,芝兰玉树,同人说话也温和润玉,真真的多情之人。
想起昨夜,一堆的糟心事,朱珏不打算跟他解释太多,遂弯腰告辞,“臣家中还脏乱,且先行回去收拾,六殿下留步。”
随即出门上车,马车哒哒哒的过了祭酒府。
朱珏倚着靠榻,心情不佳,六皇子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对他种下情根了,亏他还想着能躲就躲,别再祸害别人,唉,叹口气,仔细想,还是不知道六皇子到底从什么时候看上了他,以至于,后来一直耿耿于怀,非得同他春风一度。
罢了,脑仁疼儿,走一步算一步,下车抬头遥遥的望着九皇子府邸,巍峨耸立,亭阁精致,却难以想象,如此美丽的外表下,竟暗藏杀机。
“柴伯,你跟我说说,那个姜樊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伯也说的不甚明白,小伯爷初初领着姜樊回府的时候,说是挚友,而且为他花销用度颇大,他私下里劝说几句,小伯爷却没听,继续默默地付出,姜樊此人也就越来越嚣张,俨然一副主子模样,然后就到了今日这种局面。
朱珏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他当时那么傻逼吗,姜樊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多失水准,不会是,真看上人家的屁股了吧,脑子里一堆的脏话,都是傅壬章惯的,成日里教他骂人,这回可好,他学的可精益求精,青出于蓝呢。
“以后不用管,再来打秋风就直接踹出去,还有,偷偷的去查一查,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人?”
“老奴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傅壬章色眯眯的盯着他腰下的位置:本宫也看上了你的屁股。
朱珏同款蔑视的眼神:有胆子,你就过来,看我不踹的你满地找牙…
第8章 糟心
因着很多都是新添置的东西,朱珏也闹不清原本的都哪儿去了,下午重新收拾小书房,听外头传来脚步声,果不其然,那个难缠的家伙又来了。
傅壬章进门就斜倚榻上,来回的打量这个房间,啧啧出声,“你看我这皇子府的一个偏院都比你那个伯爷府精良,头晌我又去催了工部,让他们拿出来设计图纸,放心,这次我一定监督着给你造个极为奢华的豫恩伯府。”
背对着他的朱珏狠狠的翻个白眼,什么地方都显着你能耐了,他根本就用不着。
连头都没转,答他,“殿下,画蛇的时候就算多此一举添上几只脚,它也是蛇,变不成龙,所以…”
朱珏叹口气,“你能不能放过我,离我远一点?”
傅壬章拄着胳膊看着美人叹气,也是好看迷人,若真如话本里描写,男子躺在他身下吐着香气喘息如兰,白皙的耳垂脖颈间粉嫩通红,岂不是更加销魂,舔了下唇,浑身蠢蠢欲动。
“你若脱光了裳袍让我来瞧上一瞧,估摸着,我能判断出来,到底是蛇还是龙?”
如此露骨的话,竟然对着日头就能说出来,朱珏差点想过去骂醒他,还整日里惦记着那点男欢女爱的羞人事,你都被人算计了好几个来回了,能不能把精力放在正事上,气的心头直堵,没忍住捶了捶胸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精.虫上脑的混账,怪不得最后兵败如山倒,灰溜溜的逃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