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喊上爹,我有事想跟你们说。”他摸了摸陆千芸的小辫子,“挺要紧的事。”
第32章
当陆千山把周氏和陆广明带回自己小院儿的时候, 钟玉麟刚收了式。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 就看见面前两张震惊脸,差点儿把他吓飞了。被发现了??钟玉麟惊慌的想要躲起来, 刚站起身跑没两步就因为腿麻趴在了炕上。
然后,就听见了嗤的一声笑。
“爹, 娘,这就是我想让你们看的,小神仙。”
啥?小神仙?
钟玉麟抬起大脑袋,终于在那俩人身边看见了笑意盈盈的陆千山。
“这, 真的是神仙啊?”周氏的声音都发抖了, 死死盯着那小小的一只,恨不得上手摸摸。
陆千山走过去,把又震惊又茫然的钟玉麟捧了起来,道:“是小神仙,就是那天把他们一家赶走之后, 我在后院捡的。他说是自己下凡来渡劫的, 被收了所有神通, 差点儿没冻死。我看着可怜,就偷摸的养起来了。”他摸了摸小东西的头发, 声音还带上一丝羞涩, “爹娘做发糕和糖的法子,就是小神仙给出的主意。”
周氏吐出屏息的那口气, 道:“怪不得, 我就说你也没见过咋就能会呢, 原来是真的遇到了神仙。”她说完,又连忙把手在身上蹭了蹭,问道:“娘能摸摸他吗?看上去怪可爱的。”
“当然可以,”陆千山毫不留情的就把小东西塞到周氏手中。
周氏捧着这团起来也就掌心大的小玩意儿,抬手摸了摸那圆嘟嘟的小脸蛋,惊喜的叫道:“哎哟,是活的!”
钟玉麟:???
陆广明道:“小点儿声,别把孩子们招来。”
“是的是的,小孩子手脚没轻重,可不能得罪了小神仙。”周氏把钟玉麟举到陆广明面前,也让他看了个仔细,笑道:“怪不得山山说要来小院住呢,原来是因为这样。这也不能让你兄嫂知道?”
陆千山道:“其实,一开始连爹娘我都不想告诉的,但是我怕小神仙太娇嫩,自己照顾不好,所以才……”
“我懂,我懂!”周氏又把小东西递给陆千山,道:“娘跟爹会给你保密,不过这小,小神仙老爷,什么时候渡劫完啊?咱家要不要给他供奉些什么?”
陆千山捏了捏钟玉麟的小脚丫,钟玉麟终于回过神来,奶声奶气道:“不要供奉,只求几件蔽体的衣服就好了。”
他这一说话,让周氏心肝儿都酥了,“衣服是吧?成,我,不不……信女?那什么,给你做,多做几身换着穿!”说完又忍不住捏了捏小东西露在外面的小胖手和小脚丫,“这是掌管什么的神仙啊?”
陆千山不说话,只看着钟玉麟自己演。
钟玉麟被捏的缩手缩脚,道:“只是个散仙罢了,没有什么官职。”
陆广明沉声道:“散仙也是神仙,还求神仙护佑我家,你要什么,我们尽量满足。”
钟玉麟坐在陆千山的掌心,团起手行礼,“多谢多谢。”
周氏是捂着心肝儿飘走的,就连陆广明脸色都带着淡淡的红晕和笑容。
实在是太萌了!!受不了!!
等周氏和陆广明都出了院子,钟玉麟吧唧躺了下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被人发现了,要被拿出去示众呢!陆公子,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告诉你岂不就看不到你惊慌失措的样子了?”陆千山笑道:“你放心,我爹娘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的,家里有个小神仙护佑,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真的不会说出去?”钟玉麟不信。
陆千山 将他放回炕上,道:“我给他们下了禁言咒,但凡跟你有关的都不能对他人说出口,梦话也不行。”
小龙崽儿沉默了片刻,抓起小枕头丢他,“你就知道吓我!!”
陆千山哈哈大笑,捡起花生大的小枕头塞回到小龙崽儿怀里,“好了好了,以后不吓你了。”
周氏回屋之前,努力让表情变得正常,她拽着陆广明小声道:“孩儿他爹,可千万不能往外说,知道吗?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把咱家的福气抢走了就麻烦了。”
陆广明点头,嗯了声,“你放心。”
周氏又道:“怪不得山山总是呆在后院不出来呢,这事儿也不敢告诉孩子们。估计是他实在搞不定那小神仙的衣服了。我看那小神仙穿的衣服,做的那是什么东西?山山的针线实在是,越来越差!”
陆广明道:“多攒点儿钱,给他做嫁妆,总是不会被嫌弃的。”
“说的也是……我去挑点儿布,今天买了不少漂亮柔软的布头,好歹做几身能看的衣服。”周氏盘算着那些布头都能做什么,要给小神仙做什么款式的,然后就进了屋。
晚上周氏做了几个好菜,炖了猪头,先敬了灶王爷,在灶王爷嘴上糊了厚厚的一层麦芽糖浆。送灶王爷走的时候,还对着翩然的火光念叨:“今年又道二十三,敬送灶君上西天,有壮马,有草料,一路顺风平安到。灶王爷甜了嘴儿,记得给我们家多说说好话。还有护佑我家的神仙,我们一定会供奉好,请天上神君们放心……”
陆千山站在一旁,听了觉得有些好笑。他怀里的小龙崽儿还戳了戳他的肚皮,意思是都是你搞的鬼,什么小神仙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氏单独捡了一小盘子菜遮遮掩掩的送去小院儿的灶上热着,没见到小神仙,还有些失落。她回屋的时候,陆千山正在吃八里香。八里香是一种圆溜溜的梨,没成熟的时候特别酸,还有些涩,等熟透了就绵软香甜,一咬一口水儿,特别好吃。
钟玉麟在他怀中嗅着果子香,又馋又饿,拼命戳着陆千山的肚子要回去吃饭。
陆千山又抓了个果子,道:“娘,我先回去歪一会儿,一会儿包年糕的时候喊我。”
周氏知道他要回去喂小神仙,连忙摆手,“去吧去吧,多歪会儿,你这身子还是虚啊。”
陆千山被说虚,也只能面不改色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曾红梅和陆千悠洗了碗筷回来,一家子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准备包年糕了。
陆广明和陆千帆把用来蒸发糕的蒸笼洗刷干净拎了进来,又把发好的黄米面江米面和泡好的红枣也都搬了进来,准备开包。
周氏下了炕,撩帘子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去喊山山过来,看看他休息好了没。”
曾红梅连忙道:“娘,我去喊他吧。”
周氏摆手道:“你别去了,我去,看看他好点儿没呢。这孩子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哎……”
陆广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偷摸去看小神仙呢。
钟玉麟坐在桌子上正大吃特吃,听到周氏的声音连忙把抓在手里的炸丸子丢下,“手绢儿呢,我得擦擦嘴!”
“继续吃你的吧,擦什么嘴?”陆千山迎了周氏进来,周氏看见坐在桌子上的那个小神仙,先是捂住胸口,然后又连忙双手合十拜了拜,“不知道信女做的这些饭食,合不合小神仙的胃口呀?”
钟玉麟干巴巴的笑了笑,“十分好吃,多谢。”
“好吃就多吃点儿。”周氏心想自己还没见过活的神仙吃东西呢,于是眼巴巴的看着小龙崽儿。
钟玉麟尴尬的向陆千山看去,陆千山道:“你吃你的,一会儿我给你擦嘴擦手。”
他低头看看自己油汪汪的手,心说哪里有我这样的神仙,什么本事都没有,连吃个饭都要用手抓的。算了算了,看就看吧。想到这里,他又捧起炸丸子,大口的吃起来。
周氏见他吃的香甜,忍不住露出慈母笑,看了半天才对陆千山道:“包年糕去不?”
“去。”陆千山道。
“等我,我也去。”钟玉麟更是狼吞虎咽,生怕陆千山把他丢下。
“慢些吃,不着急。”周氏见他吃的有点儿猛,连忙倒了一盅热水递了过去。想来她儿子也不用这种小茶盅喝水,估计就是给这小东西准备的。
钟玉麟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又抓了一条粉条往嘴里塞,最后吃了个肚圆儿,还打了个饱嗝。
陆千山洗了手绢子给他擦手擦脸,收拾干净了往怀里一塞,“成了,走吧。”
周氏惊讶的看着,“就这么带着他?”
陆千山道:“只能这么带着他啊,这样他也暖和。”
“是,但是等天热了怎么办呢?”周氏发愁的问。如今是冬天,怀里揣个小东西没人看得出来,可是夏天穿的都薄,塞个小神仙就都看出来了啊。
“到夏天再说。”陆千山无所谓,他给自己灶里塞了根大柴火,“走了,娘。”
“哎?哎……”
堂屋里有两个灶,一个烧东屋,一个烧西屋。平时做饭就是以东屋为主,烧的屋子特别暖和,西屋那个就是为了烧炕热个水什么的。不过今天两个灶都要开烧,一个灶蒸黄米面年糕,一个蒸江米面年糕。
黄米面比江米面还要黏,里面掺了点儿细棒子面儿,发了满满一大盆。陆广明一家子围坐在炕上包年糕,就连俩小的也能上手。陆千帆和曾红梅就坐在炕沿儿上,摆满了一蒸笼就搬到堂屋去上灶,整好的拿去外面冻着。外面天寒地冻,没一会儿就把热气腾腾的年糕冻硬了,在从屉上拿下来放进缸里。
因为连续烧炕,屋里热得不行,窗户都打开了。一丝丝冬日凉风吹了进来,好歹让屋里降降温。
两种年糕个冻了一大缸,包完了夜都深了。周氏给每人捡了两个年糕,一个黄米的一个江米的,当宵夜吃。刚蒸出来的年糕又软又香甜,咬在口中还带着嚼劲儿。大枣都是捡的好的,蒸熟的枣子更加的甜美,一口咬上去还能滋出甜甜的甜汤。大家干完活儿也都饿了,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包的年糕,脸上都是笑。
最后一笼也没冻去外面,而是放到厨房的碗柜儿里面。周氏还捡了一碗出来,招呼着陆千山赶紧回去休息,顺便把一碗年糕塞到他手里。
陆千山哭笑不得,小声道:“娘,他早就睡了,哪里还能吃这个?”
“睡啦?”周氏往他怀里看了眼,“早起你热了吃了再过来也成啊,干脆你再带点儿棒子面过去,起来饿了就自己做个粥喝。”现在大家都猫冬,早晨也都懒得起床了,一天就吃两顿饭。可是他们饿着没事儿,别让小神仙饿着啊。
陆千山只能一手端着碗,一手拎着个放着棒子面的罐子,罐子里还放了几个鸡蛋,一小碗咸菜。他回到自己的屋子,把东西放在灶边儿,从怀中将小龙崽儿掏了出来。
小东西已经睡熟了,身子热乎乎软绵绵的,小脸儿又红又润,像个粉色的糯米糍。
陆千山小心的脱掉小东西身上的衣服,把他塞进小被子里,用手指擦了擦他额头上热出来的汗。忍不住在小东西脑门上亲了一口。
真的是太可爱,太可爱了!!
第33章
夜已经很深了, 村子里就还两三家人口多的年糕没做完, 点灯熬油的忙乎,其中就有村西陆家。
陆大田家儿女多,做了年糕除了自家吃, 还要送去嫁到其他村和县城的闺女家,每年都做很多的年糕,一直能吃到开春。以前那几年是两家子做一家子吃,今年可就不行了,连老的带小的铺了一炕, 女的包年糕,男的烧火蒸年糕。元宝那小子埋汰,没让插手,结果光偷吃了,气的陆张氏扯着嗓子骂街。
陆大田听烦了,呵斥着老四家的把元宝抽了一顿,关在屋里不让出来了。
陆千山怀里揣着信, 远远的听见陆大田家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正要去给钟玉麟送信,钟玉麟睡的踏实就没喊起来,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晚上天冻的要死, 不如让他在屋里睡。
而且临出门的时候陆千山还耍了个坏, 把耳朵上周氏非给他带上的耳坠子摘了下来, 把银圈收了几圈, 正好能套在小龙崽儿的手腕子上,就跟俩银镯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脚尖儿轻点,人影如烟雾般瞬间远去,消失在黑乎乎的山里。
钟玉麟说的那个地方距离京都不过几百里地,距离他这里也是几百里。这里毕竟是府城,就算是天晚了,可是巡夜的守更的人也不少。不像是在村里,天一晚连狗都不出门。
陆千山贴着墙角,整个人都融进黑暗之中。他轻飘飘潜进一家布庄后院,把怀里的信放在布庄老板的枕畔。估计等这老板醒了看见枕头边的信,怕是要把白毛汗都吓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又跟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融在夜色中远去了。等回到家,钟玉麟已经醒了,正缩在被窝里摆弄手腕上那俩银镯子。镯子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听的紧。
“怎么醒了?”陆千山脱掉外面带着寒气的大衣服搭在衣架上,又在灶里塞了根劈柴。灶里的柴已经快灭了,只留下红红的炭火,炕上还算是暖,但是没有刚烧劈柴的热度了。
钟玉麟看见他,胖脸蛋上有些许委屈,“你去送信了?这是什么?你怎么把你的耳坠子给我戴上了?你把我一个人放在屋里,就不怕出事?”
“自然不怕出事,有人看着你呢。”家里毕竟还有铁蛋守夜,也不怕有什么宵小进来。至于老鼠什么的,大晚上的老鼠也得睡觉啊。
钟玉麟把胳膊伸过去,道:“快给我摘下来,我不要带这个。”
陆千山顺势捏住他的小胖爪子,笑道:“戴着吧,小神仙身上怎么能一点儿装饰都没有?多好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