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被直勾勾盯着孟瑜的贺放抓了个正着,说着就要从一旁的椅子站起身去帮忙。
“没,没,我自己可以。”孟瑜屏住呼吸,往后缩了缩浑身写满了拒绝。
“那…好吧。”
贺放眼神一黯,忙失落得重新坐下,生怕孟瑜为了躲他钻到桌下。
孟瑜发现贺放不再靠近,僵硬得吐出一口气。将书本翻开,右手执笔,蘸满浓墨,进行总结抄录。
良久后,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孟瑜满心愧疚,还没做好坦然面对贺放的准备,以往孟瑜自认可与贺放是为良友,相谈甚欢。但多日的欺瞒被揭露,若是自己也定是很生气的。
就好像他刚才偷瞄到贺放瞧看他时的眼神,就像是,狼见了兔子,恨不得一口吞下。
孟瑜想,贺放一定是恨极了了他。
如若贺放能够听见孟瑜的心声,定是连声道冤,可惜他听不见,此时满眼都是正经端庄模样的孟瑜,喜欢到了心坎里。
孟瑜今日穿着的是编修的官服,可板正的衣服在孟瑜的身上好像变了样子,浓绿的布料衬得小鱼的皮肤更白了,如同绵绵白雪,吹弹可破。这衣服有些不太合身,肩膀缝线处落下肩下,显得小鱼更加娇小。
贪婪的目光舔舐着孟瑜裸露在衣服外的一寸寸肌肤,就连一丝微翘的头发都不舍得放过,尤其实在被梳理成圆髻的小啾上徘徊许久。
自己真是瞎了眼,愚钝的脑子。
贺放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自嘲明明要找的人就在眼前,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世上哪有另一个如此眉眼如此柳腰的人。想到这,贺放暗自回味那两次搂住小鱼腰肢的触感,隔着衣裳就知道在衣服下的纤腰是消瘦紧实的。
若是不隔着衣服,一定更……美味,紧致的鱼肉鲜滑可口,软糯无比。
孟瑜没由来打了个冷颤,拢了拢衣摆,搓搓手指,继续书写。现在只有繁重的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掉一旁的贺放。
“贺兄,久仰。”
一道声音非常没有眼力见破空而入,打断了贺放美滋滋的妄想。
“贺兄,许久为见。”那人走近,似想要与贺放相谈一番。
贺放蹙眉,甚是不悦,刚才他差一点都要在脑子里把小鱼身上的衣袍脱光,然后一亲芳泽了。
“你是谁。”贺放烦躁,疑惑得转身,打量来人。
那人微微怔住,似是没有想到贺放居然不认识他,后再贺放越来不耐烦的注视下,僵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新科榜眼,崔博字修远。”
“哦。”贺放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这个名头动摇半分,懒洋洋道:“找我有事。”
“贺兄,你我曾在诗会上见过一面,十分钦佩贺兄的才华。”说罢崔博似是愤慨,接着道:“实觉此番科考贺兄是时运不济,名次不佳。”
“所以呢?”贺放懒得与他说道,直言道:“有什么话快说。”
崔博倒是不介意,笑着道:“贺兄才学绝佳,诗文自成风流,我看,在某些因运势得中的人下作势实在屈才。”说道这时,嘲弄得瞟了闷不吭声的孟瑜,又接着道:“所以在下特邀请贺兄作为我的副手,不知贺兄意下如何…”
崔博自信满满,认为此事是十分的把握。孟瑜不过是那余州商户之子,没名没势,贺放作为他的副手一定很嫌弃。
于是摆好了姿势,等待贺放点头认可与感谢。
谁料贺放目光顿时一冷,不再充作好脾气模样,顺间站起身,径直走到崔博身前,手持着扇柄如利剑,戳着崔博的胸口,扬声怒道:“啊,我家小鱼怎么就因运气得中了,我看你才是运气好罢了!我家小鱼聪明着呢!我家小鱼不仅聪明还好看!轮得到你在这指点。嗯?屈才,我可不屈才,我这是攀高,高攀你懂么,就是我配不上他!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榜眼,你就是今日得中状元,也比不上我家小鱼一根手指!滚滚滚!哪凉快哪呆着去!”
孟瑜抬头,惊恐:?!!
被戳得后退两步的崔博:?
其余众人:……
哪里来的泼妇。
第90章 旁观者清
“哈哈哈,贺放这么剽悍的么,想亲眼看看那崔博的脸色,真是大快人心。”
季淮窝在谢衡怀里,托着下巴,眼睛里写满大大的迷惑,转念一想:“不对,所以他是喜欢小鱼的啊。”
季淮由于某些隐私部位不是很方便,也懒得动弹。于是每日的八卦来源便是处理完公务的谢衡。尤其是听着谢衡异常平淡的语气讲述,莫名觉得更加喜感。
“唔,应该是的。”谢衡不甚在意。
季淮突然鲤鱼打滚,坐起身,在床下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可不行,小鱼一定会被他吃的死死的。在余州时贺放的浪荡事都那么多,来了上京这繁华还了得,小鱼若是真的被他诓骗走了,日后被抛弃这么办……”
“满宝。”谢衡看着有点后悔为季淮讲述这件事,张开双手,等着季淮重新回到他的怀里,“贺放是会言而有信。”
若贺放是一个空口白牙的小人,这些年里谢衡也不会与他为友人。虽是喜欢玩乐,可若是动了真心,相必也不会辜负那人。
季淮乖乖得坐回了谢衡怀中,搂着谢衡的脖子,朝谢衡的脸颊大大亲了一口。
谢衡被安抚得勾起嘴角。
可下一秒,谢衡却笑不出来了。
季淮谄媚得说道:“我还是放心不下小鱼么,明天我要出门看一看,所以今晚,就……”生怕谢衡难过似得,季淮在谢衡嘴边讨好般亲了又亲。
谢衡摸了摸季淮的毛茸茸的脑袋,妥协道:“那……好吧。”
心里拿出小本本,再记上贺放一笔。哼,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还要耽误他的好事。
……
清晨,季淮难得起了一个大早,眯着眼睛换了衣服,在谢衡欲求不满的视线里夺门而出。
“这个好用么。”
花媚娘捏着季淮递给他的牌子,满眼疑惑:“你家那口子真这么厉害。”
谢衡此时尚无官职,只顶着一个太子老师的名衔,所以花媚娘不确定这么一块小牌子就能让他们进入戒备森严的翰林院。
“灵台怎会诓我。”季淮握住牌子,斗志昂扬道:“我非要看这贺放到底是什么意图。”
花媚娘握拳:“没错,他若只是玩玩,老娘就敲爆他的狗头。”
作为一个过来人,花媚娘对贺放的斑斑恶行深恶痛绝,总是一副神情执着的样子,一到手就腻了。之前算是她自作多情,贺放只是想听她谈个琵琶,她还以为是喜欢自己,算是她自己的误会。可这次是不一样的,孟瑜可是正经人家的儿郎,比满宝还乖还害羞。于是她一听季淮是要去对付贺放,可是比自己的事还要积极,撸起袖子便与季淮站在统一战线。
“嘘,出来了。”
季淮探出头,发现贺放从府邸出门,低声叫花媚娘做好隐蔽。
官入翰林院后,便为所有新员分配了住宅。于是在陆柏云拍着巴掌叫好下,放着鞭炮将贺放送出了家门。然而不巧的是,孟瑜被分配的府邸与贺放很近,隔了不到一百米。
“这么早就出门。”花媚娘不解,“我以为他会死乞白赖等在小鱼门口。”
两人追随贺放的身影,穿堂过巷,只见他进入了一家普通的酒楼。
“这酒楼的余州菜很好吃的,但,我记得这老板不做早点的。”
说道酒楼馆子,没有比季淮更精通的。这家酒楼的余州菜很地道,偶尔与小鱼便来此处点几道余州风味菜品,只不过在他的记忆中,这家酒楼从未提供过早点,小鱼还为此颇为遗憾得抱怨过。
“嗯?”
酒楼里的贺放,不知怎的总觉得不舒服,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蹙眉凝神望着外头。
“公子,还是老三样么。”小二见贺放,急忙相迎。
“唔,我家夫人昨日胃口不大好,劳烦主厨换个酸甜的糕点。粥就换成荷叶粥,小菜也清脆些不要油腻。”
贺放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被小二拉回注意力,细细得吩咐道,随手扔出几锭散银做打赏。
“好嘞,公子您歇息片刻,马上就为您打包好。”小二接过赏银,笑呵呵道。
这公子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客人,花了那么多银两,只求个早点。他家的酒楼的主厨是个有脾气的,因为每每喝酒到半夜,早上晚起,所以从来不做早点。熟客们常常抱怨,可主厨就是不为所动。
这公子可倒好就为了吃上地道的余州早点,又是送美酒又是送金银,小二曾经闻过这送来的几坛子酒,比镇店之宝的女儿红还要香好几分。除此之外,这公子为表诚信还低声下气哀求,直说他家夫人独爱这一口,软膜硬泡了近七八日,主厨才被动摇松了口。
小二寻思着,若不是这公子脑子有毛病,那就是他真的爱极了他的夫人。
不过这位爷儿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应是第二个可能性大一些。
第91章 矫枉过正
“他不累么。”
“谁知道呢。”
花媚娘与季淮气喘吁吁,趁着贺放将东西回府邸的功夫,坐在对面的馄饨摊位上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馄饨。
花媚娘端起白瓷大碗,毫无形象得将馄饨汤底喝干净,豪爽摸了摸嘴巴道:“真是不消停。”
一早的跟踪,只见贺放进了这家馆子又去了那家的茶铺,拎着食盒走街串巷,直到手里的东西拿不下。
季淮咽下最后一个馄饨,打了个饱嗝,猜测道:“这些不会都是要给小鱼的吧。”
花媚娘哼唧一声,道:“我估计八成就是了。”
“怎么办,我有点感动。”为了一顿早点,就如此尽心尽力,相必日后待小鱼也不会差。
“满宝,你清醒一点。”花媚娘恨铁不成钢:“老娘可不信他能沉得下心,说不定把小鱼弄到手就嫌弃了呢。”
“媚娘姐,他出来了,快,隐蔽好。”
说话间,贺放又换了身衣服从院子里走出。隔着大老远都能感觉这贺放的搔首弄姿的的做派,翰林院的官服让他穿得就像是开屏的公孔雀般,恨不得将尾巴翘上天,时不时垫着脚朝孟宅的门缝里看。
若换了夜黑风高的时辰,他这鬼祟的模样活像是一只流口水,闪着幽绿眼睛的大色狼。见有人走动,才心不甘情不愿得站远了几分,不过这视线是丝毫不敢转移,生怕孟瑜趁他不备溜走。
“啊,公子。”
一位路过的姑娘不偏不倚,故意直直撞在贺放的身上。
“嘶。”贺放为了见孟瑜打扮的衣服瞬间被弄乱,幸好食盒无碍,眼底骤然几分不快,不过没有发作,冷冰冰道:“姑娘小心,这么宽的路,若是身体不便就多带几个丫鬟小厮。”
姑娘原以为偶遇了天命的良缘,暗自满心欢喜,被这冷嘲热讽一顿,丢了面子捂着脸跑开。
季淮磕着瓜子:“啧啧。”
花媚娘摇头:“啧。”
但这样的艳遇可不止一例,贺放疯狂散发雄性求偶的信号,过路的小姐们皆是迷了魂,不由芳心暗许。然而所遇非人,她们也见识到了在这风流倜傥下的毒舌,最终一个个气呼呼得转身离开。
可这些插曲并没有打扰贺放等待孟瑜出门一同到翰林院应卯的好心情。自从斥退了那不长眼的崔博后,也为他省去了**烦,现下整个翰林院的人都知道孟瑜是他家的,没人敢因为孟瑜的而欺负他。
却不知这翰林院众人瞧着这贺放就是看着一只圈地盘的狼犬似得,恨不得抓住一个人就炫耀一番。上次就有一个人没带脑子问了一嘴,这可好,被拉去墙角听了俩个时辰的爱情故事,回来的时候迷离着双眼,只知道呆呆拍手叫好。于是翰林院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都不去招惹这厮。
“嘎吱——”
在万众期待下,孟瑜终于推开门。
贺放一个箭步上前,趁机拦住了孟瑜的腰。孟瑜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惊呼道:“谁。”
“扇他,快扇他一巴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吃豆腐。”花媚娘横眉立眼搓着手,若是不季淮拦着,准要冲上去替孟瑜剁掉贺放的咸猪手。
然而事与愿违,孟瑜定睛一看是贺放后,愧疚之情顿生,便没了动作,也不挣扎要从他的怀中抽身,只喃喃道:“你,怎么这么早。”
贺放将手中提着的食盒举起,咧嘴一笑:“因为,我想让小鱼吃到喜欢的早点呀。”
季淮捂着眼睛,不忍直视贺放这变脸速度,方才遇到姑娘就冷眼相对,遇见孟瑜就摇着尾巴讨好。不去演戏都是可惜了人才。
花媚娘嚼碎了瓜子皮。
然而孟瑜似乎很吃这套,发现食盒的盖子上印着那家酒楼的名字,有些意外:“他家什么时候卖早点了,我怎么不知。”
贺放适时又凑进几分,懒洋洋靠在孟瑜身上,露出几分委屈:“我求了厨子许久,他才给我做的,美好的一天要从早点开始。小鱼喜欢我也不枉费力气了。”
说罢借着小鱼的遮掩不动声色环顾一周,最后目光暂停在馄饨摊上的二人,心底勾起坏笑。
而季淮与花媚娘二人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暴露,自以为良好得假装吃饭。
摊位老板:他是不是遇到了两个疯子,嘟囔着喊打喊杀,这会儿抱着空碗大吃特吃。
……
翰林院。
“啊,小鱼,张嘴。”贺放舀起一勺荷叶粥,递到孟瑜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