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臻突然开口:“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叫沈文媛,如今远在淅川吧?”
沈竹眸色一惊。
沐臻说:“要不要猜猜看,我让人把她送淅川带过来,需要多久?”
沈竹嚯地抬眼,他两手抓着囚车,有些激动:“她已经嫁人了!她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沈家的事我的事都跟她没有关系!你要是个爷们儿,这些事就不应该把她一个女人牵扯进来!”
表姨父冷笑:“你也知道你是个爷们儿!那你怎么还能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沈竹蒙了:“我什么时候对孩子下手?我从来没做过!”顿了顿,沈竹冷笑:“这次下手,没有撂倒宋离反而被你们抓住,我认栽,但这些事都跟我妹妹没有关系!”
沐臻懒得跟他废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老实交代你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二,遮遮掩掩我自己去查,一旦叫我查出你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别说沈文媛已经嫁了,就是她的夫家一族,也难逃一死!”
那样的话,就是诛九族了。
囚车里,沈竹明显惊住,他睁大眼,有点说不出话来。
而帐篷里,宋离在喝了表姨熬了送来的安胎药就,就彻底撑不住,几乎是一沾着枕头,就睡了。
表姨看着宋离这个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
剑君清朝表姨作揖道谢,表姨笑道:“谢什么,你跟宋离的事,我们也跟关心,要不是你舅舅脱不了身走不开,他都想亲自过来了,现在你跟宋离有了着落,你外婆也不用再忙着帮你在族里挑孩子过继了。”顿了顿,表姨又笑叹一声:“不过,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这这哥儿有孕居然这么困难,都快十年了啊。”
剑君清也是长长的笑叹一声:“是啊,快十年了,不过也还好,还来得及。”
表姨笑道:“好了,好了,虽然这一路都给你们带了不少小孩的玩意过来,但我觉得还是得亲手做两件,行了,你好好照顾他吧,我回去给你们做两件小兜兜。”
剑君清忙将表姨送出营帐,再回来时,宋离在床上睡得很沉,不过那脸色倒是红润得很。
——
永城太守府,花园里苏远与曲流下棋,便见得一只鸽子直接从外头飞了进来,落在凉亭里面,就咕咕咕的叫着。
苏远扭头一看,神色狐疑:“这怎么是只信鸽?”
曲流笑道:“会不会是童潼又在玩鸽子了?前两天他不是放飞了好几只鸽子,全都跑你这来了吗?”
提起前两天的那个事情,曲流就一阵哭笑不得,两天之内,四天之内接连飞来了十一二只信鸽,弄得苏远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差点坐不住要直奔京城去了,最后还是顾恩第有补了一只鸽子过来,说是童潼带着小泥鳅跟小泥巴在玩鸽子,结果鸽子放飞了。
知道真相,苏远是又好气又好笑,被童潼这么一弄,他都准备要去京城一趟,看看童潼他们了。
曲流拿过信鸽脚上的卷轴,取了里面的东西之后,他眉头微微轻拧。
“小远。”曲流喊他。
苏远微怔:“怎么了?这鸽子不是童潼放过来的?”
曲流说:“宋离他们在军里抓到了沈竹,你要不要过去?”
过去做什么?
自然是过去亲自跟沈竹做个交代。
苏远眸色微微一沉,他脸上的笑意也清简了几分。
“好,我去。”
去见沈竹,看看他最后的下场,也算祭奠了自己长姐的在天之灵。
一个多月后,苏远在曲流的陪同下,赶到了边庶大营。
此时的宋离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连小肚子都有些微的突出,见到苏远的时候,宋离脸上都是笑意。
苏远也朝他笑:“好些年没见了,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不过你怎么好像有点胖了?”
宋离微微一呆:“胖?”他下意识的捏捏自己打脸。
苏远轻咳一声,指着宋离的肚子:“这里胖了。”
宋离:“……。”
苏远又问:“你是不是酒喝太对了,所以才把肚子都喝大了啊?”伸手摸了摸,苏远啧啧啧:“这手感,还挺扎实。”
宋离:“…………。”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剑君清在一边憋得好笑。
宋离不想跟苏远研究自己肚子长胖的问题,他只在跟苏远闲话两句之后,就跟苏远说起了正事。
是沈竹的事。
当年沈家被抄家的时候,沈竹就逃了,这些他东躲西藏,日子过得并不好,因为沐臻对他的打压与抓捕很是严厉,导致沈家以前的很多亲戚都不敢与沈竹再有往来,甚至连沈竹自己以前的一些朋友,也都跟着他划清界限,就这么沈竹隐姓埋名深怕被沐臻的人给找到,沈竹几乎是在四处游荡过活,等他大着胆子在永州定居下来的时候,没过两年,永州招募新兵了,沈竹眼睛一转,就开始琢磨,与其在外头到处躲躲藏藏,不如直接去大营里面,做点灯下黑的事情,没准他还能趁机捞个职位,而后再一步一步爬了上去,但是让沈竹没有料到的是,永州招募的新兵,居然会全都送到边庶这边,交给宋离的麾下,沈竹不敢冒险,就自荐去了火头营,在火头营里,他听到宋离不好的消息,却不知宋离是哪里不好,只知道火头营里这几日都会给沈竹煎药,所以沈竹略一合计,就直接给宋离的药里又下了毒。原本沈竹想着自己带了面具,没这么容易会被认出来的,结果沈竹还是低估了宋离。
苏远静静听着宋离与剑君清的话,他微微拧眉:“沈竹怎么还会易容?”
剑君清说:“沈竹自己交代的,这易容是他在外头东躲西藏的时候,跟杂技团的人学的,他当初也跟着杂技团的走过两年的表演,后来是被官兵发现,这才离开的杂技团。”
苏远点了点头。
曲流疑惑:“沈竹既然已经进了大营,又能易容,只要他不动手,也没人会发现他,他怎么会这么耐不住?”
宋离哼笑:“沈家会败,还是因为当年我将童潼的事情全都合盘说了出来,他会记恨想要杀我也不奇怪的,不过,也多亏了你之前来信提醒了我,不然这次,我可能会着了道。”宋离笑着:“这次的事,就算是我欠你两条命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你。”
苏远蒙圈:“两条命?”他下意识的朝剑君清看去。
剑君清只是抿唇轻哂不说话。
曲流道:“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沈竹在哪?”
剑君清说:“我这就让人带你们过去。”
苏远点头,他朝宋离道:“那我先去决绝一点私人事情。”
苏远走了,帐篷里又只剩下了宋离跟剑君清。
剑君清笑问:“为什么不告诉苏远他们实话,说你不是发胖而是有喜?”
宋离笑说:“算了,我还是不刺激苏远了,毕竟苏远跟曲流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个音讯,估计他可能真不是哥儿。”
剑君清有点意外,他觉得宋离不像是这种特别会为说话刺激他的人着想的啊……
果然,下一瞬,宋离就说:“还是等孩子出生满百日之后,再让他给份子钱吧。”
剑君清:“……噗。”
果然这一招,回馈得有些狠。
苏远去见了沈竹之后,发生了什么,宋离并不知道,苏远回来的时候,只朝宋离说:“我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就要动身回去了。”
宋离略微意外,可随后他就明白过来,他没有挽留宋离,只说:“这一路马不停蹄,回去的时候你自己注意一些。”
宋离问他:“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宋离笑:“不好说,不过回了京城以后,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嗯。
到时候就是喊苏远跪份子钱的时候了。
但苏远不知道,他点头一笑:“行,到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一定会赶去京城的。”
两人说完了话,苏远就回了营帐。留宋离一个人在原地,回想着等苏远接到自己消息时候的那个反应。
嗯。
宋离很期待。
翌日,苏远果然跟曲流便早早的走了。
宋离知道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至于沈竹那边的事情,他没多问,只是偶尔间听到小兵提起,沈竹的头颅不见了时,宋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远拿走了沈竹的头,去祭奠他长姐的在天之灵。
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
边庶蛮族与朝廷赔礼讲和,大军不日便要还朝,而宋离。
宋离现在的身体,危险期已过,于夏的日子,只需要调养身体就是了。
表姨原是想劝宋离,让宋离在这里先暂时住下,等孩子平安生下以后再回京城,但是宋离拒绝了。
他早前知道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病了,而且病得还有些凶猛,倘若不是因为宋离突然有喜的事情传了回去,两人老人恐怕过不了今年,宋离挂念两位老人,实在放心不下,决意还是要回京城。
沐臻也有些担心父母的身体会撑不了那么久,认真思量过后,就同意了宋离的决定,大家一起返回京城。
连沐臻都同意了,表姨跟表姨父也不能再反对了,就这样,启程的时候,宋离的肚子还只是微微凸起而已,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宋离的肚子已经大得变成了球,好在这一路,剑君清跟着几位将军率领大军先走,宋离则由表姨与表姨父极沐臻一路相护,路程走得缓慢不赶,倒也没让宋离吃受什么罪。
傍晚时,一行人陪着宋离到了沐侯府大门,两位老人刚听到下人来报,就迫不及待的亲自迎了出来,一直到亲眼见着宋离那丰腴的腰身时,两位老人这才真的信了。
童潼跟顾恩第也在这里,他看着宋离大大的肚子,惊得哇了一声:“肚子好大,跟我当初怀着小泥鳅他们的时候一样大哎。”
顾恩第笑问:“那么远的事情你还记得呐?”
“嗯嗯嗯记得记得,最近想起了以前的好多事情。”
童潼笑意盈盈的说,顾恩第却听得微怔。
宋离久不见童潼,咋然听到童潼的声音,顿时觉得亲切得不行,只不过……宋离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感觉肚子突然一阵疼痛。
剑君清搂着他的身体,瞬间就被他给吓得脸色发白。
宋离一把抓住剑君清的衣服,忙说:“怕是……怕是不行了,快送我回房……。”
结果这好好的接风宴,就因为宋离连口气都没歇下就发作的关系,而瞬间变了味。
嗯,宋离胎动,发作了。整个沐侯府瞬间就闹成了一片。
消息传进宫里的时候,年轻的皇帝还懵了一下,他都还等着明日宋离进宫拜见再给宋离另行封赏的,结果这宋离才一回家居然就胎动发作了。
皇后看他那样,不由得满脸好笑,哪知皇帝眼光一转,突然把皇后抓了过来仍到床上,在皇后还没反应的时候就说:“要是宋离这胎生了男孩,以后就封做驸马,要是生了女儿以后就封做皇子妃,当然为了能让孩子的年岁相当,我跟皇后也该抓紧一下才是,这样孩子的将来才不会有太大的代沟。”
皇后还能说些什么?除了狠狠挠他一爪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沐侯府,宋离因为身体底子十分得好,所以也没折腾太久,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在天刚刚完全黑下的时候,他就生了一个小胖子出来,孩子正的很胖啊,有七斤多。小胳膊小腿全是肉,就连下巴也是个双下巴,可把一家子人给乐坏了。
而宋离,在生了孩子以后就沉沉得睡了一觉,第二天正午过了大半,这才醒来,只是醒来的时候屏风外有两孩子正围拢在小摇床边上,两小家伙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离有点蒙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屏风外的两小家伙一个是当今的皇子,一个则是摄政王与谢雯的小世子,还有一个太子站在门外正在跟门外剑君清说话。
嗯。
这三个都是过来看望未来妹夫或者是弟婿的,也亏得是这三人来了,沐侯府的人才知道他们的皇帝居然下了一个那样不靠谱的旨意。
剑君清也是好笑不已,他与太子说完了话,转身进屋的时候,发现宋离已经醒了。
宋离狐疑:“他们怎么在这里?”
剑君清忙上前扶他一把,让他靠在床头:“他们是过来看未来妹夫或者是未来弟婿的。”
宋离有点蒙圈:“什么意思?”
剑君清就把太子刚才跟他说的话又简单的转述了一下。
宋离听得很是无言以对。
剑君清去摇篮边上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那小皇子跟小世子还叮嘱剑君清:“你可小心点,别弄哭了我们的妹夫啊。”
宋离听得好笑。
剑君清哄着他们两个:“你们先去外头玩会,一会我把他给你们送到前厅里去。”
两家伙立即应好,转身就朝外跑。
宋离结果孩子抱着掂了掂:“怎么这么沉?”
“七斤半的孩子,能不沉吗?”剑君清笑。
宋离表情一呆:“这么大么?难怪这么胖,小泥鳅他们当年也才六斤多。”
“所以表姨才说着孩子将来耐揍。”
宋离:“……。”
这个话听来,为什么会有不太友好的感觉?
还没想个明白,剑君清就跟宋离又说起了孩子的其他事来,直接把宋离那怪异的念头给打散了。
宋离平安生子,又喜得皇帝金口指婚,沐侯府一时间可以说是三喜临门,不过鉴于宋离跟孩子都还没出月子,所以庆贺的喜宴,沐侯府都决定推到后面连着孩子的满月礼一块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