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很大,容纳两人都还有多余的空间,水面上飘着的并非花瓣,而是……童潼拿进去的一些小东西,其中就有一个只有手指头长的小鼓。小鼓飘在水面,勾着童潼在水里散开的长发随着水面晃动,童潼眨了眨眼,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一巴掌朝着小鼓拍了过去,哗地一声,又是水花四溅声。
顾恩第看着,他微微摇头,将身上的亵衣也一并解下,跨进浴桶的时候,桶里的水位上涨,溢满出来,弄得童潼一脸莫名,扭头四下张望最后才看见身后顾恩第那张清冷俊朗的脸。
“相公太重,把浴桶都挤满啦,你看水都流出去了”童潼说。
顾恩第淡淡一哂,浴桶里,他的手臂环住童潼的腰:“最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都没时间好好陪你,你生气吗?”。
“我不生气呀”童潼一脸懂事的模样,眉眼间却全是稚气:“我知道,相公当官不容易,恨辛苦的,我会听话,好好在家里呆着,只要相公晚上记得回来,我就很高兴啦”。
顾恩第听得轻笑,他喟叹一声,忽而偏头,吻住童潼的耳垂。
童潼浑身一颤,撇开头想躲开。
哗啦一声,又是水花四溅。
而童潼却已经是被压倒在浴桶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上可以早一点更新啦~~>0<
☆、崔三
丝惗的婚事,被顾恩第给压下来了,顾家里也无人再提,顾老爷子听得顾老太太说起那日顾恩第说的那些话时,他摇着头,笑叹一声,道:“老婆子,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不再是以前我们那旮旯角落里了,你们做事总得三思而行才是,若是你们在这里不知收敛,给恩第惹了什么麻烦,使得他被御史弹劾的话,你可知那后果是如何的?”。
顾老太太明显一愣:“不是已经当官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事?”。
顾老爷子笑了两声:“这几日,我在这里也弄清楚了,朝中有个御史台,就是专门替皇上盯着下头的文武百官的,你要不信,你可以去外头问问看,这御史台究竟是干什么的”。
顾老太太听着,愣了愣。
顾老爷子拍拍她的肩膀:“你呀,你现在少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要是实在不行,那我就只有在把丝惗的婚事办了以后,把家给分了”。
顾老太太一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激动:“不能分家!这怎么能随便分家啊咱们顾家可从来没有在祖父祖母健在的时候分过家啊!难道你现在要开这个先列吗?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去面对顾家的那些祖宗啊!!”。
顾老爷子对此并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顾家以前虽然没有在祖母祖母健在的时候份过家,但不等于不行,况且要这么一直放任他们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他们闹的招来大祸,弄得灭顶之灾才来后悔吧?”。
顾老太太嚅动双唇,似还有话想说。
顾老爷子看她那一脸不甘却又明显犹豫的模样,老爷子笑叹两声,自己起身走了,让顾老太太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思量。
而顾恩第。
他并不知道,顾老爷子因为丝惗的事而跟顾老太太难得心平气和的谈过了,连着忙碌多日,今日难得休沐,他想起之前答应过童潼,要带他去向佛寺,一早起来,两人就在准备了,特别童潼,换好衣服之后,他一张脸,满是期待的笑意,直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今日也换了一身白衣,上面点墨绣着几片嫰竹,只显得顾恩第风姿卓越,清贵高雅。
童潼看着,不由得眨眨眼:“相公穿这个,真好看”他唔了一声,又说:“像块美玉”。
顾恩第淡淡一哂,他抬手刮过童潼说的鼻尖:“你今日也很好看”。
童潼歪着头,眨眼。
顾恩第去拉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向佛寺,顺便先去把画取了”。
童潼懵了:“什么画呀?”。
“忘记了?”顾恩第睨着他:“那画还是许久以前,你跟四叔出去玩的时候,在外头画的,忘记了?”。
当初那画,原本只在装裱店里放过几日便该拿回来的,只是后来遇上顾恩第要去韩川,在那边呆了许久,回来后遇上丝惗的事,这一来二去倒是让人忙道如今才想起这画来。
两人来到装裱店的时候,店里人还不少,不过众人却都是围拢在一处,仿佛是在观看着什么稀奇的事,一个个交头接耳。
这里面的多人,让童潼到了门边的脚步顿显迟疑,他抿抿唇,盯着里头的众人,忍不住朝顾恩第看去:“相公为什么……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顾恩第也很是狐疑,他只蹙眉,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便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柜台:“小二,我之前让人送了副过来装裱,今日我是过来取画的”。
小二抬头一看,笑着问了一些详细的问题,而后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那副画,就是公子送过来的啊”。
顾恩第点头:“正是”。
小二笑着:“那副画画得实在太好了,掌柜的把画挂在店里,每日都能吸引不少学子过来观看,前些时候还有不少人想买,掌柜都没敢答应,你看,到现在还是有不少人都还在围在那画跟前呢”。
小二伸手一指,顾恩第扭头看去,正是那些人围拢的地方。
这个情况……
顾恩第微微蹙眉。
童潼的那副画他见过,那副画确实不错,但是顾恩第却没有想到,送来装裱店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反应,引得一众学子争相围观。
“相公……”童潼呐呐喊他。
顾恩第点头,朝小二看去:“取画吧,我们还另外有事”。
小二连忙点头,虽有惋惜,还是上前取画。
那围拢在画前的众人一看小二把画给取了,一个个不由得惊愕不已,小二连忙朝着众人赔笑,将顾恩第来取画的事情一说,一个个这才猛地转身朝顾恩第看去,胆子大的更是直接朝顾恩第走近,与顾恩第攀谈起来。
这一个个靠拢,让童潼不由得绷了起来,他步子微微一错,便将自己藏到了顾恩第的身后。
顾恩第看着众人围拢上来,他神色冷冽,倒是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只朝众人略一作揖。
有人忙问:“这位先生,这幅画当真是先生所著吗?”有人朝顾恩第作揖,一脸崇拜:“此画笔锋游龙,挥洒不羁,豪迈之中又不乏精细雕琢,是在难得,学生斗胆,不知先生可否赏脸,指教一二?”。
顾恩第淡淡摇头:“指教不敢,此画并非是我所绘,当不得阁下二字”。
众人明显怔愣。
顾恩第穿着俊朗,容颜俊逸,那一身的气质,明显只显得他才学无双,可他却说这幅画不是他所著的,莫说那开口的人不信,便是周边的其他几人,也不相信。
顾恩第看过他们的面容,也不欲多言,只将身后的童潼拉了出来,将那装裱好的画递给童潼。
童潼悄悄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画卷,而后童潼懵了:“咦,这个不是我画的吗?啊我想起来了,当初我还跟四叔比赛,我画画,四叔钓鱼,后来我就画完啦,可四叔都不守信用的,哼!”。
尾音的一声轻哼,淘气十足,俨然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才会发出的声响,十分乖巧,乖巧得那样的自然软糯,可同时却也让众人怔愣,惊愕着盯着童潼。
童潼顾着想事,想事一时间忘记了周边几人的存在,一直到身后听得另外有人声传来,他才猛地抬头。
那人说的是:“画艺不错”。
顾恩第也是扭头看去,而这一看,却是明显怔愣。
那在童潼身后说话的人,穿着一身浅蓝长衣,他腰系玉佩,身长玉立,龙姿凤章,那容颜清冷的模样,与顾恩第倒是颇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眼中的锐利似乎要更重几分。
此人是谁?
顾恩第心里疑惑不解。
周边倒是有不少学子,在回神之后,立即朝他作揖:“崔三公子”。
那崔三公子只朝对方略点了头,又朝童潼看了一眼,便错身入了店里,上了楼。
顾恩第站在原地,他盯着那崔三公子的背影,心中全是一阵说不出的惊异,正在顾恩第怀疑自己心里这凭空而来的惊异是为何之时,耳中却听得周围的几个人议论起来。
“说来,这崔三公子也是可惜了,一身才学,为何就是不肯参加科举哪?”。
“呵,你也不看看这崔三公子究竟何人,那可是咱们京城有名的第一才子,凭着他才学,想要入仕,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只是人家崔三公子不愿意罢了”。
崔三公子?
第一才子?
顾恩第听得微微蹙眉,他垂眼敛眸,心里却想起了许久以前……江城那边,江流童潼的名声……
既是京城第一才子,那童潼能得他一声不错,必定是童潼的画入他的眼里,只可惜……
“相公?”童潼小声喊他,又怯怯地看向四周只自顾议论着那崔三的众人,他抿抿唇,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小心。
顾恩第压抑着长长一叹,他抬手揉揉童潼的头:“走吧”。
童潼嗯了一声,抓住顾恩第的手,便紧紧跟在他身边,那略带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害怕着两人的身后会有什么坏人跑出来一般。
顾恩第与童潼相携,上了马车,而装裱店的二楼上,那崔三公子却站在那里,垂下的眼注视着推门马车离去的方向。
门后,有管事推门进来朝他行礼:“公子,方才离去的那两人,便是那副画的原主,公子不是有心想要与那画的原主结交一番吗?怎么却让他们这般走了”。
崔□□应淡淡,只说:“画艺很好,人却废了”。
管事明显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
回想着童潼的那副模样,懵懵懂懂如若孩童一般,可不就废了吗?
管事轻轻叹息,似有些惋惜。
崔三关上窗户,走到桌边坐下。
管事的立即抱了两本账本上前,道:“这是铺子这个月的账本,公子可要查看?”。
崔三朝着账本撇了一眼,还未说话,门外又有小厮的声音传来:“大少爷,老夫人派人来请您即刻回府”。
崔三当即蹙眉:“可说了何事?”。
小厮有些怯怯:“小的不知,只听说,好像是当年与崔家定亲的张家找到了”。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就让崔三满脸阴霾。
管事低垂着头缩了缩,没敢说话。
须臾后,崔三方才起身:“账本让人送去向佛寺”。
管事立即应是,这才恭敬地将崔三给送走。
前往向佛寺的路上,除了那专程去送账本的人外,还有还有一拨人,便是顾恩第与童潼的马车。
马车上,童潼一直在看着手里的画,他愣愣地眨眼,而后忽而惊呼:“南山居士是谁呀?”。
“嗯?怎么了?”顾恩第疑惑。
童潼指着画的反面,那最角落的位置说:“这里,有个南山居士,说想跟我以画会友”。
南山居士是谁童潼不知,但顾恩第知道。
他进京这么久以来,虽然总在忙碌,但是京城里一些该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就好比这个南山居士。
这个南山居士以画闻名,在市面上,他的画可说是千金难求,有时便是千金也不一定能求到,南山居士画风多变,让人轻易临摹不了,可也因为他出画极少,故而墨宝也愈发贵重。
顾恩第是听过这个南山居士,可是他却从没有想到过,便是这样的一个居士,居然想与童潼以画会友……
“你开心吗?”这个话,忽地便从顾恩第的口中问了出来。
童潼一呆,只睁大双眼,迷茫的反问:“我都不认识他 ,我为什么要开心呀?”。
这个话……
顾恩第心里一拧,像是被石块堵住,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童潼为什么要开心?
若是清明时的童潼,能得这南山居士看中以画会友,他必定会十分开心。
可是现在呢?
现在痴傻的童潼,对于那些根本就不在意,他也不知道南山居士的一句以画会友,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他只知道他不认识南山居士……
好端端的,顾恩第心里顿时闷得厉害,他伸手将童潼搂过,掌心一下一下拍着童潼的后背:“童潼,你想要新朋友吗?”。
童潼一愣,仰头看他:“新朋友?唔……像秦素那样的吗?”。
秦素于童潼来说,就是个新朋友。
顾恩第略微迟疑,道:“是啊,新朋友,你可以跟他一起画画,一起讨论诗词,一起……”。
“我不要……”童潼的声音有些闷,闷得让顾恩第的话音戛然而止,须臾了才问:“为何不要?”。
童潼抿着唇,他微微垂了眼,那声音也像是喊在喉咙里的一样。
他说:“我怕他嫌弃我……我……我不想给相公丢人……”。
宋离是顾恩第的人,秦素是顾恩第的人,连苏远与宁师也是顾恩第的人,他们不嫌弃,童潼也愿意跟他一起玩,因为跟他们在一起童潼就不给顾恩第丢人了,可是其他人……其他人呢?童潼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嫌弃,他也害怕给顾恩第丢人。
一句话里,包含了童潼这么多的顾虑跟担忧。
顾恩第细细品味着,心里却在拧着,他放柔了声音,想哄童潼:“怎么会丢人?你忘记了?你不是还有流流吗?流流也是你的朋友,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跟其他人做朋友,能真心接受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