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墨鹰瞬间躲了秦九一丈远。
了因在自坐起来之后,就一直在念经,白朗听了半天,烦闷地掏掏耳朵,“你念完了没有。”
了因一顿,缓缓睁开眼,“阿弥陀佛。”
“心中有佛,不念佛佛都会保佑你。”白朗笑道,“不过像你这般泄洪杀人者,就算再念千万遍佛经,也于事无补。”
“施主,老衲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因面色发白,目光闪烁。
“铁鹰堡想要知道的事情,你隐藏不了。”白朗拍拍手,密室内间忽然走出了两个身着白衣之人。
了因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何时进来的?”
来人正是铁鹰堡之人,不知何时,躲在了密室内,木老爷木夫人沐浴的地方。想来先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已知晓。
“我们自有传递消息之法,方丈你不用管。”白朗笑道,“您只要知道,是时候为那些无辜枉死之人偿命就好了。”
“不是我!”了因激动地大叫,指着木清川道,“是木清川,是他这个孽障才把木府毁成如此模样!是他!”
“念了十年的佛,仍然不知悔悟。”白朗摇头,吩咐那两个人,“把他绑起来。”
哑巴搂住木清川,警惕地瞪着白朗,像是要随时暴起。
白朗遗憾地看着他,摊开手道,“他杀死那么多人,势必要伏法。你何必再追随他。”
哑巴抱住木清川的手紧了紧,眼中眷恋之情一闪而逝,慢慢地捡起放在一边的短刀,护主之情不言而喻。
第54章 木府结案(五)
木清川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睛通红, 面部狰狞, 被秦歌定格在癫狂的那一刻。哑巴怜惜地低下头, 在他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才把他放在墙角, 远离密室内一触即发的战场。
“啧,倒是痴情。”白朗摇摇头,“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哑巴恍若未闻, 为木清川整理好凌乱的发丝, 眷恋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方才站起身,握着短刀, 立在木清川身前, 恰好把他挡在身后。
“实话告诉你, 他一定会被带走。”白朗活动活动手腕, 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在距离哑巴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 缓缓地伸出手——
哑巴浑身紧绷, 如临大敌, 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朗冲他一笑,扭回头,对白月勾勾手指头, “白月,你来。”
哑巴一怔, 立刻把注意力放在尚站在榻上的白月,白月沉下脸,对白朗道,“不打你过去干什么?”
“我随便走走,”白朗轻描淡写地回答,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来到了因跟前,指着了因道,“我抓他。”刚要出手抓了因,忽然又停下,叹了一声,“痴情人,我不忍心动啊。”
了因胡子遮掩下的老脸都红了,嗫嚅道,“公子,老衲……”
“不是说你。”白朗截住他的话头,指着另一边打得激烈的两位,道,“我说他。”
白月使长剑,哑巴用短刀,两人招式一个凌厉一个刚猛,白月无所顾忌,哑巴却拼死要护住身后的木清川,没几招便挂了彩,鲜血浸透衣服,滴在地上。
白朗叹了口气,评价道,“白月,你太狠心了。”
白月刺出去的手一顿,被哑巴趁机格开,哑巴不知道从哪来摸出来另一把短刀,重重地向白月的胳膊砍去,白月眼疾手快,快速闪开,但仍然被他划出一道口子,白衣迅速地染上红色。
“啊。”白朗喊道,“白月你打架用点心啊。”
“滚。”白月干脆利落地回答。
“怎么办?”白朗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因身上,对他和善地笑笑,“我只能抓你了。”
“阿弥陀佛……”了因低头念了声佛号。
“念佛也没用。”白朗笑道,“你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冤魂入梦吗?”
“阿弥陀佛。”了因又念了一回。
“自欺欺人可不好。”白朗摇头,他压低了声音,探向了因,说悄悄话似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了因心惊不已,“当年,是谁告诉你不死丹秘方的?”
“阿弥陀佛,老衲不知施主在说什么。”了因垂下头,看不清神色。
“你当然知道。”白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装傻,“若不是想要做出不死丹,你杀那么多人做什么?”
“阿弥……”
“再念割了你舌头。”白朗截住他的话头,掏掏耳朵,“烦死了。”
了因从善如流地紧紧闭上嘴。
“说,不死丹秘方哪里找来的?”白朗继续问话。
了因默不作声,嘴巴闭得跟蚌壳似的。
“现在你们把那秘方放在了哪里?”白朗再次问。
了因依然沉默。
“你说不说话?”白朗头疼地看着面前低头沉默的老和尚。
了因维持着低头的动作,固执地不看他。
“来,你们来。”白朗对着站在屋内的两个铁鹰堡下属,招招手,“你们过来审他。”
那二人对视一眼,走了过来,一个迅猛地抓住了因,制住他的动作,另外一个在他身上某处点了一下,了因霎时惨叫出声,声音尖利非常。
“小声点。”白朗瞪了那两人一眼。两人躬身认错,点上了因的哑穴,继续审。
白朗看了一会儿,觉得现场太惨烈,想了想,转身出门。
白月打斗中看见了,抽空评价了一句,“笨。”
白朗迈出的脚停下,眯着眼睛看白月,“你说谁?”
白月眼角斜了他一眼,不屑与他对话。
“哑巴,砍他。”白朗指着白月,“不用客气。”
哑巴见白月分心说话,不用白朗开口,攻势就又猛烈了不少,白月一个不小心,又被砍了一刀。白月闪身躲开,怒上心头,冲白朗喝道,“滚!”
白朗耸耸肩膀,悠闲地迈出房间,“我本来就要走了。”
密道里,秦歌正揽着楚怜玉细细安慰,秦九跟在墨鹰身后,吵吵闹闹地问他知道些什么。
“九公子。”墨鹰头疼地看秦九,“您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秦九愣住,不解道,“为什么要安静?”
墨鹰看了眼不远处正抱在一处的两人,眼睛暗了暗,低声道,“少宫主他……”
“对了,小玉还在哭,”秦九刚想起来这茬似的,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一把把楚怜玉从秦歌的怀中揪出来,豪气万丈地道,“小玉,你哭什么!那个木什么东西的杀了你家小厮,我帮你杀了他!”
楚怜玉眼睛红彤彤的,听他这么一说,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包子……”
秦歌原本就心疼楚怜玉,见他刚刚好了些,被秦九一句话又撩哭了,气道,“秦九!”
秦九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楚怜玉,转眼看见秦歌的黑脸,又觉得刚刚自己被吓到的样子太怂,立刻昂起头,仰着下巴对秦歌道,“你凶什么!”他抓住楚怜玉往密室的方向走,“你要生气就杀了那个木什么东西的,在这里哭有什么意思!”
楚怜玉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往密室门口走,离门口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他僵在原地,死活不肯进去。
“走呀。”秦九拉一下,不动,再拉一下,还是不动。“干嘛不动?”秦九恼了。
“我害怕……”楚怜玉抽噎着道,配上通红的眼睛,看起来竟然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你别这样看我!”秦九别扭地扭过头,“怎么一哭跟换了个人似的。”
“包子……他真的死了对吧……”楚怜玉小声地道,不敢往密室里多看一眼。
“死了死了。”秦九嚷嚷道,“你快进去替他收尸,再替他报仇吧。”
“包子……”楚怜玉蹲下去,头埋进膝盖里,痛哭起来。
秦九一看,连忙慌乱地拉他,不知所措地道,“你哭什么啊?去杀人,去报仇啊。”
楚怜玉哭的浑身发抖,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
秦九着急的不行,又烦又乱,一把抓住楚怜玉,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密室里面拉,“哭得烦死人,你把凶手杀掉为他报仇不就行了?在这哭他还能活过来啊?”
楚怜玉趔趄着,几乎站立不住,歪歪斜斜地被秦九拽着前行。
“松开。”秦歌面色凛冽地过来,一掌把秦九震开了数米,顺势抱住往下摔的楚怜玉,心疼不已。
秦九猝不及防,就被秦歌给打飞了,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一身衣服上皆是灰尘,脸也灰扑扑的,恼怒不已,“秦歌!你敢打我,我要告诉义父!”
秦歌并不理他,抱住楚怜玉,小心地为他擦去眼泪,“小玉,人死不能复生,不要伤心了。”
“哭有个屁用,”秦九脏兮兮地跑回来,看楚怜玉一副哭得要死过去的样子,不以为然道,“你要生气就去杀了那个杀人凶手,做什么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
“闭嘴。”秦歌冷道。
秦九没好气地道,“凭什么闭嘴,为什么闭嘴?我告诉你秦歌,今天小爷不当心才被你拍了一掌,他日一定找回场子。”
“墨鹰。”秦歌不耐烦听他说话,直接喊不远处的墨鹰过来。
“喊他也没用。”秦九跃开,跳进密室,对着楚怜玉喊道,“你不杀我帮你杀!名字取得像个女的,行事作态也像个女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秦九!”秦歌真的怒了,一弹指,无形的劲风向秦九袭去。
秦九觉出不好,啊了一声急忙跳开,身后的墙上被那疾风打出一个深深的洞,若不是他躲开了,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秦九看看墙,又看看秦歌,怒道,“你居然来真的?”
秦歌抿紧唇角,冰冷地看他,再次道,“闭嘴。”
秦九不敢置信,指着秦歌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你才离宫多久,就为了这么一个人要杀我?”他指着楚怜玉,吼道,“就为了这么一个娘们似的男人?”
秦歌杀意弥漫,抬手就要出招,秦九紧紧地盯着他,倔强地站着不动,楚怜玉在他怀中抬起头,伸出手,握住秦歌的手,声音虚弱而沙哑,“秦歌,不要这样。”
“小玉?”秦歌闻声,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温柔地回握住他的手,道,“你怎么样了?”
楚怜玉嘴角动了动,试图挤出一个微笑,然而失败了,“我没事。”他对秦九抱歉地点点头,“阿九,刚刚对不起,你说的很对,我应该去杀了木清和。”
“小爷本来说的就对。”秦九撇过头,怒气未消。
“他还在里面吗?”楚怜玉对着秦九的方向道。
“在。”秦九还没张嘴,一个声音替秦九回答道,那声音就在耳边。
“谁?”秦九一扭头,一个身穿白衣,长得忠厚老实模样的人正与他并肩靠在墙上,他吓了一跳,惊得差点摔倒。
“九公子小心。”白朗扶住他,微笑着打招呼。
“你什么时候来的?”秦九看看墙,他确定刚刚过来的时候没有人在这里。
“刚刚。”白朗憨笑道,歉然道,“吓到你了?”
“没有。”秦九斩钉截铁地否认,“小爷刚刚没站稳而已。”
“那就好。”白朗笑笑,放佛终于放下心。
秦九看他这副模样,心中跟吞了苍蝇一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明明看着像是个老实人,怎么说出来的话,让他觉得非常别扭。
“我要杀了木清和。”楚怜玉站起身,握紧双拳,“我要杀了他。”
“杀吧杀吧,”秦九语气不太好,“不要再哭了就行。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秦九。”秦歌警告道。
楚怜玉尴尬地摸摸眼睛,悄悄地擦干尚且湿润的眼角,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不哭了,要报仇。”
秦九看他白着脸,红着眼,面容憔悴,却又强颜欢笑,心中的不舒服愈发的浓烈,他烦躁地挥挥手,道,“去杀啊,我会帮你的。”
“谢谢。”楚怜玉深呼吸一口气,迈入密室。
房间内,两个铁鹰堡侍卫正一左一右抓住了因,了因面部扭曲,痛苦不已地颓坐在地。另一边,白月步步紧逼,把哑巴逼离木清川身边。
“木清和。”楚怜玉咬牙。
“他不是木清和,他是木清和的弟弟,木清川。”白朗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觉得,他可能是疯了。”
“他不是木清和?”楚怜玉愕然。“那杀包子的凶手……”
“就是他。”白朗想起先前木清川一刀一刀刺向木老爷木夫人尸首的疯狂模样,摇摇头,
“他哥哥早就死了,他自己可能也活的不太明白。”
楚怜玉看过去,见木清川癫狂的样子,与初次见面时端雅的贵公子模样截然不同。若是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木清川的真正面目,包子或许不会陷进去。
“你杀了包子。”楚怜玉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伸出手,掐住木清川的脖子,双手渐渐用力。
“呜——”哑巴急吼一声,着急地想要过来。
白月挥剑挡住,把哑逼开,不让他靠近。哑巴大急,招式愈发凌乱,身上伤痕愈多。
“真痴情。”白朗看他疯狂的模样,有些不忍。
墨鹰看过去,见哑巴使得武器,不由得一怔。
楚怜玉愈发用力,木清川面部发紫,喉咙咯吱作响,疯癫的面容上渐渐痛苦起来,却因身体被禁锢而不能挣扎。
哑巴大喝一声,手一挥,短刀刀柄的另一端,猛然又现出一刀,白月猝不及防,被他刺入胸口。哑巴趁机跃至木清川跟前,一脚踢向楚怜玉,秦歌眼明手快,连忙把楚怜玉抱住躲开,木清川被松开,青紫的面孔渐渐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