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帮派?”秦九很惊奇,他也从来没听说过有用这种荒诞不经的方法来办事的帮派。
“玲珑门。”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插话道。
“这个名字……”楚怜玉想起来那个如丐帮弟子般的传话人,有些一言难尽,“他们帮主莫不是个女的?”
“肯定是个女的,男的谁会取这么娘们的名字。”秦九断言道。
白月看着楚怜玉微笑,摇头,“男的。”
“真神奇。”楚怜玉惊讶。
“玲珑门于百年之前建立,行事最为荒诞,能以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完成任务。但门派隐蔽,没人能找到他们的据点。他们历代门主都心思缜密,不喜纷争,到了近几年,更是隐藏颇深。江湖上虽然偶有传闻,可所知之人甚少。传闻这代门主因为受了留仙寨大恩,临死之前,把玲珑门托付给留仙寨,让一众弟子听命于留仙寨。”白月背书一般把知道的信息背了出来。
楚怜玉听得目瞪口呆,“啊。”他说。
“这么一个都是傻子的门派,交给留仙寨也没什么用。”秦九靠着桌子歪着,不屑地道,“又不会挣银子。”
“玲珑门弟子甚少,门主一去,就无人庇护。”白月补充道。
楚怜玉这才知道,秦歌昨天说这个门派是自己家的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么来的。
应该是当年他们门主与他父亲有什么交情,后来又像托孤一般把门下弟子托给留仙寨。
“按照他们的脾性,怕是很难接受别人照顾。”楚怜玉想起来昨天给钱,那人的反应。
“所以他们实际与留仙寨少有来往。”白月回答。
楚怜玉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他,“为什么我们寨子上的事情,你比我还要清楚?”
白月微微一笑,没说话。
秦九嗤笑,“还不是因为你跟废物一样。”
话音刚落,就觉一股气力袭来,秦九一惊,连忙跃起,一个鸽子翻身,堪堪躲开,他略显狼狈地站好,气急败坏地对秦歌叫道,“你还讲不讲理?他这样的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秦歌站起身,冷冷地看秦九,“玉泽宫辛秘之事,你也全都知道吗?”
秦九哑口无言,强硬道,“没人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这就对了。”白月冷不丁地道。
“对什么对!还不是要维护他。”
秦九吃瘪,踢翻了凳子气哼哼地去外边坐。
墨鹰随在秦歌背后,看了看秦九的背影,站着没有动。
楚怜玉以为他想出去安慰,推了推他,“去啊。”
墨鹰不动。
楚怜玉自己也觉得窘迫,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半晌,屋内无人说话,楚怜玉只好找白月搭话,问道,“你跟着韩泽,有什么发现吗?”
白月摇摇头。
“那天韩泽告诉我们,少林寺的善德大师有古怪。”楚怜玉接着道。
秦歌没有阻拦他,掏出银针专心地为楚石施针。
楚怜玉接着道,“他说他刚好遇到善德大师在少林寺禁地里养了怪异的鬼虫。会吃人肉的那种。”
白月提了精神,“吃人肉?”
楚怜玉点点头,一五一十地把那天韩泽对他们讲得少林寺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白月听完,摸了摸下巴,“还有这事。”
“你觉得可信度如何?”楚怜玉问他。
“极低。”白月淡淡地否定了韩泽对善德大师的怀疑。
比起来韩泽,楚怜玉当然更信任白月。
既然他觉得善德大师不可能是鬼虫事件的元凶,他自然也不相信。
“我觉得韩泽才是最有古怪的那个人。”楚怜玉说出自己的怀疑,“总感觉他在隐瞒什么。”
白月点点头,“他确实不诚实。”
“你觉得他哪里不对?”秦歌收了针,笑着问楚怜玉。
楚怜玉看看楚石,见他睡得安稳一些了,不由得感激地对秦歌一笑,略微思索了一番,这才走到桌前坐下,说出自己的怀疑。
“第一,为什么鬼虫会出现在洛阳镇,而且偏偏是在他金盆洗手的时候爆发?”楚怜玉列出自己怀疑的地方,“苏猛为什么刚好在他家?是不是与韩泽有什么联系呢?”
“这是最开始的疑点。”秦歌说道。
“是,接下来是第二点。”楚怜玉沉思道,“是什么人杀了韩夫人呢?听闻韩夫人是深闺女子,若是江湖仇杀,必不会报复到闺阁女子身上。如果我与韩泽有仇,定会直接打上门去。”
“那那日有人离奇死去是怎么回事?”外间,秦九高声道。
楚怜玉蹙眉思索,摇头道,“有古怪。但不知是什么古怪。”
秦九啧了声,没再说话。
白月注视着楚怜玉,见他认真思索,上前道,“我已查明。”
“啊?”楚怜玉惊喜不已,拉着他问,“那是怎么回事?”
当日有人在韩泽府中忽地碎成肉沫,看得人胆战心惊,听到白月说已经查明事实,他十分好奇。
“韩泽院中两两对望的房间里,有不少银丝痕迹。”白月简短地回答。
秦歌早就有所怀疑,“若要把人切割成那般模样,必得利刃密如罗网方可。”
“可是,那天没有在空中看见有刀或者银丝。”楚怜玉回想那日所见,他是被秦歌抱下来之后,才看到那人被杀死的情景。当时并没有见过利刃,所以那人的死才显得非常怪异。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上鬼虫现世的消息传递的如此之快的原因。
诡异的虫子加上离奇的死亡,最能勾起人心底的恐惧,也能激发江湖豪客们挑战的渴望。
江湖中的人都在血刃上讨生活,遇到这种疑似有宝藏的事情,惊恐之余,想要火中取栗,抢占先机的人也有不少。
背后的人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采用这样的方法,以最快的速度引起江湖骚乱。
“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秦歌看向白月。
白月点头,“当然是多人配合。”
“如果有多个人拉着丝线组成一张网,真的能把人切割成那般模样吗?”楚怜玉半信半疑地问秦歌,如果真的可以办到的话,这得是多么锋利的武器才能达到这种程度啊。
秦歌暗忖,忽地想到了关键之处,“若是这人本身就被人动了手脚呢?”
“什么意思?”楚怜玉问。
“当日有一股腐臭味道。”秦歌别有深意地道。
秦九探头进来,“我就说那天味道怎么那么怪。”
他的鼻子最灵敏,只是当时被那人那般死法给恶心到了,竟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鲜血味道下,腐臭的味道。
此时听到秦歌一说,他立刻就想起来了,“难道碎成块的是具尸体?”
“应该是。”秦歌若有所思,“如果是已经死亡多日的尸体,很容易被肢解。”
楚怜玉回忆当日情境,因为那人死状太惨烈,很多人都去呕吐,并没有人注意到那尸体是不是腐肉。
如果真如秦歌所说,韩泽应该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持者。
“咱们去查韩泽?”
楚怜玉问道。
“不急,”秦歌看向墨鹰,“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墨鹰答道,“确实发现一具尸体,身形衣着像那日的疯子,应该是被灭口了。”
白月笑了笑,“怪不得咱们会在城西遇到。”
“谁跟你遇到啊,明明是你跟踪我们。”秦九不忿地道。
白月转过头去,不接他的话。
“韩泽演这一出,是要干什么?”楚怜玉不明白,“还白搭上韩夫人一条命。”
“这就另有内情了。”秦歌挥袖坐下,笑吟吟地看向白月,“铁鹰堡应该知道内情。”
白月木着脸,“知道,但为什么要说?”
秦歌撑着头,“我以为我们是在交换消息。”
楚怜玉闻言,立刻点头,“是啊是啊。”
白月冷着脸,慢吞吞地说道,“韩泽有一妻一妾,妾早死。”
“妻妾之争?”秦歌慢慢地敲桌子,“我听说韩泽的妾室是侠女苏清芳。生完长子韩林之后病逝。这么说来……”
“苏猛!苏猛也姓苏,会不会跟那个苏清芳有什么关系?”楚怜玉立刻想到了关键之处。
“肯定有关系。”秦九大喇喇地走进来,“说不定那个长子也逃不了关系。”
墨鹰在当日事发之后就去调查,确实发现了韩林不同寻常之处,他看看秦歌,见秦歌轻轻地点了头,才开始道,“那日韩夫人出事之后,韩林也借口恐有鬼虫传染,处死了韩夫人身边幸存的一个丫头。”
这事韩林做的极为隐蔽,刚处置完,韩泽就到了。
当时韩泽以为有人用鬼虫杀了韩夫人,但是墨鹰却注意到,韩林命令下属杀人的瞬间。
“韩泽是前任武林盟主,在江湖中威望也很高,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楚怜玉想不明白,“看那些人对他的信任,他完全可以接着当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算什么。”秦九不以为然道,“你没听到那几句话吗?这个鬼虫背后,可是隐藏了绝大的秘密。说不定有什么宝藏啊,武功秘籍啊什么的。”
楚怜玉还是觉得不对,“那也不必把江湖搅乱,他可以自己偷偷去找。”
秦歌赞赏地道,“这背后确实有古怪,想必有人在指使他如此做。”
“会是谁呢?”楚怜玉思索。
泪饮泪,血泣血。
鬼使现,江湖乱。
踏冥道,赴黄泉。
改生死,得天荐。
“他说的那四句话是什么意思?”楚怜玉问秦歌。
秦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并不清楚。或许宫主会知道一些。”
“可惜我大哥也被人害成这幅模样,不然大哥也会知道。”楚怜玉忧心地看着床上的楚石,“咱们快些去玉泽宫吧。”
秦歌点头,“明天就出发。”
秦九一听要回玉泽宫,脸都绿了。
“为什么要回去!”他叫了起来,“我不想回去。”
刚刚出来几天,就又要回去,他才不要。
秦歌不理他,只对墨鹰道,“准备天亮启程。”
墨鹰毕恭毕敬地答应了。
秦九一看墨鹰要走,自己肯定也要跟上,气愤地瞪了秦歌一眼,跟在墨鹰身后去了。
把韩府的事情分析一番,楚怜玉愈发觉得不简单。
只是放着这边的事情不管,让大家一起回玉泽宫,他又觉得过意不去。
“咱们既然觉得韩泽有问题,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秦歌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咱们回去,不代表不查这件事。玉泽宫、铁鹰堡,甚至留仙寨,都会继续查这件事。”
楚怜玉看白月,这才发现,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白月怎么走这么快。”楚怜玉挠头,他都没有发现。
“刚刚秦九走的时候,一起走了。”秦歌好心为他解惑,“铁鹰堡一定会查个明白,你不用担心。”
“嗯。”楚怜玉这才放下了心。
“而且,你大哥的毒不能再拖了。”秦歌看看床上的楚石,见他嘴唇发紫,“我们必须回玉泽宫了。”
楚怜玉甚至不知道自己大哥什么时候出来的,不过想来他会拍玲珑门的人叫自己过来,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对了,留仙寨不是有很多医馆吗?能不能让他们来看一看?”楚怜玉忽然兴奋起来。
“你居然这么想?”秦歌伸手拉过楚怜玉,“这种毒药,就算是神医谷一方,也难以救治。”
“为什么?”楚怜玉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毒,非要玉泽宫才能解开?”
秦歌仔细地看了看他,见他只是疑问,并没有生气怀疑的样子,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你大哥确实是吃了玉泽宫用来处置叛徒的血竭丸。” 楚怜玉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歌,“你先前说不知道是什么毒……”
秦歌面露无奈,“与其让你到了玉泽宫再知道,不如我提前告诉你。”
“你怀疑我吗?”秦歌接着问他。
楚怜玉紧张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慢慢地坐在秦歌身边,苦着脸道,“我没有。”
“这种药丸连宫中都极少用。对待叛徒,基本都是就地处决。不知道为什么会流传出来,还用在了你大哥身上。”秦歌握住楚怜玉的手,轻声道。
楚怜玉想起来在留仙镇上,看见秦歌杀人的情景。
干脆利落,不带犹豫。
“你在留仙镇上杀的那人,也是宫中叛徒吗?”他问。
秦歌有些意外,他以为楚怜玉没看到,但还是点头道,“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解决叛徒。”
“你们宫中是不是出事了?”楚怜玉担心地问。
秦歌笑了,给楚怜玉倒了杯茶放在他手边,“不用多想。有师傅在宫中,宫中不会出事。”
“那血竭丸为什么会被偷出来,还用在大哥身上?”楚怜玉不解。
秦歌一怔,这才知道原来楚怜玉根本没想到会是宫中人下药,只以为血竭丸是被贼人偷出来的,“这个,要从长计议。”
血竭丸不可能被人从宫中偷走,因为它由玉泽宫宫主亲自保管。
当初师傅用它来折磨人,后来却觉得它药力太慢,要月旬才能杀死人,觉得不痛快,就没有再用。
会是谁,能从宫主手中拿走血竭丸,用在楚石身上呢?
秦歌有了不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