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悠恹恹的喝着茶,又开始假哭:“掉脑袋有什么好怕的啦,可是要是我死了还是个处男鬼可怎么办呜呜呜。其实重锦哥哥也很好,我偷看过了他那里好大噢,可是他对我好像没有什么兴趣呜呜呜……”
颜暮雪伸手直接堵住了这人的嘴,免得他真的出言不逊掉了脑袋。赵弦思后宫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颜暮雪又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软声道:“那我今天先回去了,下次、下次再来吃你的甜点……”
兮悠扁着嘴送他,还在喃喃地说:“小暮雪好坏啊,你都不听我给你唱小曲儿就要走。”
颜暮雪一边踱步出了屋子,一边无奈道:“明明是你一直在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啊……我还想再看看梅花呢。”
其实距离赵弦思给他规定的时辰还早,他也不想那么快就回去的。
一直伫立在屋外伺候着的宫女突然开口道:“公子爷,如今天色正好,不如去御花园再逛逛呀。”
颜暮雪闻言也有些心动。
兮悠却拉着他的手,缠着他也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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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悠是个不懂赏花的,不过是跟着颜暮雪随意看看罢了。
颜暮雪那日其实看中的一株的,还做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标记,只等着这株梅花彻底盛开了才来折。
如今他便走到了那株梅花树前,正踮着脚尖折取呢。稍稍有些高了,所幸那位宫女妥帖的为颜暮雪按住了那树枝。
颜暮雪够着了那支,只觉着那梅花树轻轻晃了两下,有些细微的粉尘落了下来,还带着些许香气。
“阿嚏——”颜暮雪摸了摸鼻子。
折了喜欢的花儿,颜暮雪便和兮悠道别,坐轿回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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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捏着那支白梅花,他原本就是想把花放在赵弦思书房的花瓶里的。
他蹑手蹑脚的从雕花长廊走到了御书房,小心翼翼的拨开帘幕瞧了瞧。
发现赵弦思正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呢,书房里也只有淮公公和几个小太监伺候着罢了。
颜暮雪悄悄地走过去把白梅花插在那青花瓷花瓶里,抬眸看见皇帝在看他,也只是软软的说了句:“是礼物……”
他眨眨眼看了看赵弦思,小声的说了句:“我回暖阁啦。”
赵弦思只是噙着笑温柔的看着他。
颜暮雪开开心心的往回走,居然发现圆子不知何时趴伏在那雕花长廊的栏杆之上。他笑着便要去抱那猫儿,可是不知为何,原本乖顺可亲的波斯猫忽然炸毛起来。对着颜暮雪开始凶狠的叫了起来。那模样也是凶的要命。
颜暮雪愣在原地,伸出的手僵住了。
下一秒他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影略过,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自己的脸颊上蔓延。
鲜红的血顺着他尖尖的下巴滴落到地上,溅出一星半点的痕迹。
“啊——!”
颜暮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流着眼泪惊叫起来。
因为痛苦蜷缩在走廊角落里,捂着脸颊的手掌已是鲜血淋漓。
原本乖软的波斯猫此刻还在旁边亮着爪子发出阵阵低吼。
颜暮雪泪眼朦胧的跪坐着,害怕的望着那发狂的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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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出来便见着这肝胆俱裂的一幕,只见他将那只变得凶狠的波斯猫一把从颜暮雪身边赶走。
颜暮雪秀美的脸蛋上被猫挠花了几道鲜血淋漓的痕迹。小六子虽六神无主却还是奔着去请太医了,只来得及吩咐那宫女先将颜公子扶到暖阁里。
那宫女先是蹲下/身拿着雪色帕子给颜暮雪止血,又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盒子一般的物件。
温声蛊惑着:“公子爷,这是药膏,抹上便不疼了。”
颜暮雪因为疼痛而簌簌落泪,下意识的接过了那打开着的盒子。
只下一秒,原本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宫女头上忽然出现一道缓缓下落的血迹,人也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颜暮雪受了惊,手里的药膏也落在了地上。
他圆睁着眼从那滴着鲜血的玄铁长剑一寸寸往上看去,看见了皇帝那张冰寒如霜的面容。
那凶狠的猫叫声又响了起来,颜暮雪拿雪帕捂着脸瑟瑟发抖了起来。
随着一声轻声呜咽,那可怖的叫声便再也没有响起。颜暮雪颤着侧过眼看,只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件……
他吓了一跳,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赵弦思随意的将沾染了鲜血的长剑插回刀鞘,低声对淮海吩咐了一句。
又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颜暮雪打横抱起,往暖阁走去。
第21章
颜暮雪疼哭了,一直抽抽噎噎的,直到被赵弦思温柔的抱在怀里才堪堪止住哭。乖顺的任由这个人为自己止了脸上的血,又拿冰冰凉凉的药膏给自己涂抹伤口。
他可怜兮兮的抬眼问着面前的太医:“我是不是毁容了呀……”
赵弦思只是温柔的抱着他,亲了亲他的眼睑,“别乱想。”
文墨若闻言也垂手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只要用微臣配制的雪颜膏每日早中晚各涂抹一次,连续使用一月,这伤疤便可以完全痊愈。而且坚持使用的话,小公子的皮肤也会更为滑嫩……”
“咳。”赵弦思轻咳一声示意他不必再自卖自夸。
颜暮雪伸手揉了揉眼睛,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怯怯地望着赵弦思,“圆子它……”
“那畜牲伤了你便该死。”
“可是……”
颜暮雪想起他挥剑杀伐的决绝模样,长剑染血,清冷如霜,宛如修罗一般残酷无情又俊美无双。
他顿了顿,还是将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颜暮雪仰躺在床褥上,泪眼婆娑的,看上去极为可怜。赵弦思吻了吻他含泪的眼角,又替他掖好锦被。
“朕去处理些事,困了的话便先睡。”
颜暮雪只是吸了吸鼻子,揪了揪皇帝的衣袖,软声道:“那我等你回来……”
赵弦思小心翼翼的抚了抚他脸上的伤痕,眸色一片晦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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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急匆匆请太医的动静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
清贵妃原本收到消息,得知养心殿那个小狐狸精被猫挠花脸的事正乐不可支呢。
她满心愉悦的修剪着刚插在花瓶里的新鲜红梅,那花儿开的正正好,一如指尖蔻丹那般鲜红明艳。
只消抹上药膏,颜暮雪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必然会逐渐溃烂,留下永远无法治愈的恶心疤痕。到时候便要看看,陛下对你的荣宠,真的能抵过容颜凋零么。
她平心儿若是想弄死一个失宠的男宠,自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所以当陛下差人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什么赏赐,心情甚好的拨弄开那个紫檀木锦盒。
“啊!”平心儿惊叫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刺痛耳膜。那锦盒也被她一把打翻,里面的物件也跌落在地上。
白色的皮毛染着鲜红的血,血肉模糊的一团从中间被一刀两断劈开的身子……
平心儿捂着嘴呕吐起来。
这是她送给陛下的波斯猫……也是她利用这猫儿毁了那狐狸精的脸。
可如今这血淋淋的物件却被陛下送到了她面前,意味着她做的这一切,陛下都知道了。她发了疯似的将那猫儿的尸体踢开,整个人崩溃的趴伏在贵妃榻上啜泣。
没关系,陛下不会的,不会为了一个毁了脸的小狐狸精废了自己的。她还有娘家,她还有当丞相的爹爹,她还有哥哥天大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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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过来的时候便见着她这副时哭时笑的癫狂模样。那波斯猫的尸体也被宫人清理出去了。
平心儿见到皇帝的身影,先是一颤,后也扑过来跪伏在他脚下,泪流满面花了妆。
赵弦思只是不言不语,冷淡的挥开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坐在了暖榻之上。
平心儿依旧跪在地上,指尖刺痛着皮肤的触感使她冷静了些许,开始为自己寻找开脱之词。
“陛下,臣妾不知陛下为何要将圆子……”她话音未落便开始抹眼泪,端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赵弦思只是冷淡的拨了拨手上的黑曜石手串,反问了一声:“你不知道?”
黑白分明的眼仁就这么冷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平心儿不由的心生寒意。
“陛下,臣妾只是,只是昏了头,是那个狐媚子日日霸占着陛下,臣妾只是太爱您了啊……”平心儿一边啜泣一边低声诉说着,可是心里对颜暮雪的恨意又浓了几分。
“你不该动他。”
赵弦思只是微微勾了勾手,任由侍卫将跪伏着的平心儿按了个结结实实。
他冷冷的从淮海那儿接过一把削铁如泥的精致匕首。
平心儿胆战心惊的望着那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尖利的嗓子逐渐破碎起来:“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陛下,您被那狐媚子勾了心了……”
无论她说什么,赵弦思冷淡的神情都未有变化,只是居高临下的捏起她的脸,那冰冷的匕首在她的脸颊上比划着,似是在寻找落脚点一般。
平心儿圆睁着眼,绝望遮掩了她的所有情绪,她破罐破摔一般将心里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那贱人不过是比柳儿长得好看了些,陛下为何如此偏爱于他,还要为了贱人杀了臣妾!陛下,你不能杀我!陛下,哥哥可是为了您死在北离啊,哥哥他尸骨无存——啊!”
刀刃划过脸颊的疼痛感觉霎那间侵蚀四肢百骸,平心儿圆睁着眼,嘴被一团帕子堵住了,再痛再苦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朕也时常在想,当初死在北离的,怎么不是你呢?”
赵弦思只是捏着她的脸,一道一道的划着。直到满手的鲜血淋漓,直到清贵妃那张脸再无原本模样。
“你为什么学不会安分守己。而是痴心妄想,总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想毁掉,朕的东西呢。”
赵弦思言罢,将那匕首又丢回到盘子里,看也未看平心儿那张血肉模糊倒尽胃口的脸便走了。
当夜,清贵妃平心儿便疯了,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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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还不知道这晚上的皇宫已经热闹的炸锅了。
只是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小声啜泣着,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清泪。
脸上的疼痛已经止住了,只是被波斯猫抓伤的血痕还十分明显,他想着,自己如今的模样肯定很难看。
赵弦思掀开床幔的时候便看见小猫缩在一角轻声呜咽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当日在汐月宫,颜暮雪也是如此,无声的啜泣着,连哭都是乖乖的样子。
颜暮雪似是没有发觉他回来了,直到赵弦思伸手将人缓缓揽在怀里。
赵弦思伸手拭去了颜暮雪眼角的泪水,又亲了亲他微微泛红的眼角。
颜暮雪吸了吸鼻子,侧着抱住了皇帝的腰,将脸贴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个人的温度。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
赵弦思只是捏起了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那伤口。文墨若的药的确好用,如今这伤痕虽然还红着,却也开始结疤了。只是颜暮雪肤色极白,鲜红的伤痕布在脸上,看上去反而有种异样的美感。
“不难看。”他实话实说。
颜暮雪吸吸鼻子,听了赵弦思的话也没有展颜几分,他总觉着赵弦思就是敷衍他的。那么一片伤痕在脸上,哪里还会好看啊。
“乖乖用药,太医不是说了会痊愈么。”
“可是要一个月啊,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要去太和宫了,可是我现在的脸……”颜暮雪闷闷不乐的说道。
赵弦思宠溺的捏了捏颜暮雪的手,“那就戴面纱好了,这样的话朕正好可以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瞪了皇帝一眼,不过倒是没有刚刚那般难过了。他揉了揉眼睛,软声说了句困了,便乖乖的躺进被子里了。
赵弦思只是坐卧着,拨弄着颜暮雪的头发玩,在人半梦半醒间才说:“伤好之前,不准出养心殿了。”
“唔……”颜暮雪本就困了,便胡乱的应了一声,半晌才软声反驳了一句:“可是,我才刚刚,交了朋友……”
皇帝听到他迷迷糊糊说的话,在他白净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才见了两面吃了次点心便成朋友了,怎么这般好骗?
颜暮雪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小脸,似是困得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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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是被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弄醒的。
原来大清早的,赵弦思就捏着他的脸给他上药了。
颜暮雪揪了揪皇帝的衣袖,声线带着刚睡醒的甜软,“还没洗脸……”
“帮你擦过脸了。”
“噢……”颜暮雪自下而上的望着赵弦思的脸,有一点点眩晕。又感受这人的手为自己温柔的涂抹药膏的感觉。他忽然发觉自己心跳的好快。
“乖乖的待在养心殿,到时间了便上药。”
颜暮雪乖乖点头,片刻后又揪了揪他的衣袖:“那别人能来看我吗?”
赵弦思微微眯了眯眼,故意笑着反问:“新朋友?”
颜暮雪无辜的眨眨眼,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赵弦思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落依宫的两个还可以,但不许聊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