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就是让你玩的吗?!
颜暮雪气气的背过身不理他哥了。
“又睡?”颜辰景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弟弟的脸,“吃了就睡,真是小猪。”
颜暮雪闻言无奈的坐起身来,唇角挂着特别柔软的笑意,小声的开口反驳道:“你看我这身量,哪里和小猪沾边了啊……”
没想到颜辰景没有接话,反而是怔怔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刚刚,就特像原来,这种笑……反正特别,特别那什么。”
又软又好欺负。颜辰景没说出口。
颜暮雪困惑道:“我笑了吗……?”
颜辰景一扫郁郁,立马坐起胡乱的摸了一把弟弟的脑袋,笑道:“又病糊涂了?连自己笑没笑都不记得了?”
颜暮雪放弃挣扎的被摸头,只是自己刚刚真的笑了吗?可他明明没有想笑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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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庄主这两月来都有些神出鬼没的。
后来颜暮雪细细打听了才知,原是那日听爹娘说起琉璃雪灯的事,原本要献给皇帝的东西被自己用了。颜爹爹也只能马不停蹄地去搜罗别的宝物望能弥补此事了。
呕心沥血寻觅花银子打点了二月有余,颜庄主终得了三件宝物。
一是玲珑宝鼎,可占吉凶存亡。二是游梦仙枕,可安神定志,梦游五湖四海。三是玉醴泉,酒也,饮之可令人长生。
至此方能稍稍安心些,只盼着这三件珍宝能入赵弦思的眼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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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家举家迁居奔赴上京,原本在江南的宅子田地店铺什么的也尽数折卖了。
反正这些也是后来添置的,毕竟烟波山庄的名号是指祖宅,还在江南便也不怵。
只是从江南去那上京,路途遥远舟车劳顿。
颜暮雪的身子虽然调理的不错,可原本底子太差,颜夫人还是担心。
他坐的马车也是颜家让人特意赶制的,车内分成了两厢,外厢一边堆放着行李,一边修着窄榻,方便给伺候的下人休息着。内外之间用一道水色帘子遮着,內厢里也放着一张睡榻,只是宽阔的多。上边铺了厚厚的褥子,四周也挂起纱帘隔着,随着马车行路微微晃着穗儿。
塌前还设着一张小圆桌,上边搁着些茶点话本什么的消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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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就懒懒散散的待在马车里,除了投住客栈和吃饭几乎都懒得下来。
不过他这马车着实舒服,看得颜辰景也眼馋,总是借口摸上来往睡塌上大手大脚那么一躺,不被颜夫人赶着还不愿下来。
颜辰景一边拿着弟弟的茶点果子吃一边捏着弟弟的头发玩。
颜暮雪也不恼,只是自己捏着小人书看啊看的,看到好笑的地方还偷偷笑。
嘴边忽然喂过来一块桃果蜜饯儿,颜暮雪下意识的张嘴吃了下去。
唔,太甜了。
他皱皱眉终于抬眼看向一脸坏笑的哥哥,将自己被编成麻花辫的头发从哥哥手里解救出来。
颜暮雪坐卧起来背靠着小软枕,悠悠的叹气道:“哥你这副样子,居然还要去当官,我可真担心大禹的将来。”
虽然颜辰景天天不着调吊儿郎当的,可是颜暮雪也是见过他舞刀弄剑的,那身段武艺绝非寻常江湖人可比的。
只是他实在是太爱逗弟弟玩了,颜暮雪偶尔也会忍不住刺刺他哥。
只见颜辰景无所谓的耸耸肩,“该担心的是皇帝吧,你可别以为我这官是齐伯父打点的,你哥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武状元。”
颜辰景说完便又笑嘻嘻的凑上来捏弟弟的鼻子。
颜暮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挣开哥哥的手,一把掀起纱帘,打开窗子委委屈屈的朝前喊:“娘亲,你看二哥他又欺负我……”
最后以颜辰景被颜夫人揪着耳朵拉下马车作为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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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是十一月末的时候,颜家一行人终于过了城门,入了京。
京城的宅子也是齐太傅帮忙一起安置的。
原本便说好,颜庄主此次上京不仅为了送二儿子入仕,还有为朝廷铸剑一事。
颜家人这厢安顿好,颜辰景后脚便去了兵部报到,只是甚是低调。
乔迁酒隔了七日也如期举办。
颜家如今买下的这个宅子原是一告老辞官的大禹权臣的,是一处极其精致优雅的园子。原主偏爱梨花,宅子里每个角落都种着漂亮茂密的梨树。
颜家此番入京动静也不大,便想着乔迁酒也悄悄办了的好,因此就只请了齐家人来吃酒。
顺便说说这琉璃雪灯与三件宝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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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在自己的新屋子里睡得迷迷糊糊天昏暗地的,却被贴身小厮好说歹说的催了起来。
原来天色已晚,乔迁酒也要开始了。如今颜暮雪不再畏惧太阳,自然也摒弃了幂蓠打扮。他选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衣,乌黑长发也用羊脂玉簪束了起来,衣衫外边绣着些精致的暗纹,是竹子的图案。再选了件雪白的狐狸毛外袍将自己罩了起来,裹得严严实实。
可是这怕冷风吹的毛病还是好不了。
颜暮雪抱着一个暖手的汤婆子,还是冻得哆哆嗦嗦。
他原本就有些水土不服,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一些。
幸好乔迁酒宴席办在厅堂里,如若选在外边,他怕是会得伤寒。
从自己的小院子到厅堂不过一小段路,他已经冻的耳朵红红了。
宾客三三两两的落座在紫檀木八仙桌边,颜暮雪乖顺的喊了人便也坐在了颜辰景身边。他抬着小猫儿似的眼睛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没见着爹爹和娘亲。
颜千凝许久没见着弟弟们了,原本甚是想念,可刚刚入府便听父亲说三弟落水后失了忆。如今一看果然是不记得自己了。
颜暮雪发觉身边的漂亮姐姐一直盯着自己,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便求助般看了看自己的二哥。
只是颜辰景没理解他的意思,反倒是热切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暮雪你怎么了,别是冻病了。”颜辰景看着弟弟呆愣愣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千姐,方才了然道:“千姐,暮雪他失了记忆怕是没认出你来。”
千姐?
颜暮雪眨了眨眼,试图从脑海里翻找些回忆。
啊,原来这位漂亮姐姐就是嫁入齐家的大姐颜千凝……
颜暮雪也软声喊了句千姐。
颜千凝心疼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三弟身子骨还是不好,又瘦的跟只小猫儿似的,如今还丢了记忆,真真可怜。
也不知是颜辰景乌鸦嘴灵验了还是如何,明明厅堂点了暖炉,可是颜暮雪越坐越觉着冷,头也有点晕。
还是颜千凝心细看了出来,伸手探了探他的脉络,蹙眉道:“暮雪身子不好,一来一回怕是受了风寒。大厅这里通风,依我看还是先去内阁歇一会儿吧。”
“千姐,我没事的……”
“又逞强。”
颜千凝不由分辩的便拉着颜暮雪入了内阁。贵妃榻上已铺了锦被软枕,桌角点着暖炉,屋子里可比外边暖和多了。
颜暮雪病恹恹的侧卧着,手里捧着重新热过的汤婆子,虚弱的不像样子。
颜千凝怜爱的抚了抚弟弟的眉眼,这才走了出去。
若不是一墙之隔的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吵闹之声将他吓了一大跳,颜暮雪差些就睡着了。
他隐隐约约的听不分明,只依稀听见什么,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动用圣物,陛下已经知晓什么的今日也会……再多的也听不清了。
就这三言两语的,颜暮雪苍白着小脸理出了缘由。
怕是齐太傅因着颜家用了琉璃雪灯一事与爹爹发脾气罢,看来爹爹搜罗的三件宝物也比不上那盏长明灯。
最重要是,大禹皇帝赵弦思已经知道了颜家寻到了琉璃雪灯之事。
而且今晚也会过来颜府?
颜暮雪按着心口,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第3章
颜暮雪恍惚间听见一声清脆的机关转动之声。
他立马阖着眼睛开始装睡,原来爹爹和齐伯父是在内阁里边的密室里说话,只是争吵的声音大了些,这才被他给听见了。
颜庄主垂头丧气的跟在齐太傅身后,抬眸见着自己的小儿子竟在内阁休息。
齐恬也淡淡的看了一眼颜暮雪所在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看来今晚的酒宴,注定不得安宁。
颜暮雪悄悄抬眼看,发觉内阁里边只剩他一人了,便起身靠近刚刚爹爹和齐伯父出来的那面墙。
他摸摸这边的字画,转转那边的花瓶,找了半天才发觉一幅字画后边是悬空的样式。
内里有个小瓷瓶,颜暮雪握着小瓷瓶轻轻一转。
原本严丝合缝的墙缓缓而开,颜暮雪眨眨眼,没控制住好奇心,张望了下四处无人便抬脚往里走去。
密室里边亮堂堂的,原是个小书房的模样。
桌子上还有三个打开的檀木箱子,里边倒是空无一物。
莫非是爹爹寻的三件宝物么?
颜暮雪好奇的看看这儿摸摸那儿的,玩倦了才想着出去。可是这会儿他才发觉,那墙又合上了,里边的机关该怎么开,他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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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恬知道皇帝会来,只是没想到皇帝的来的阵仗如此之大。
赵弦思一袭紫绣龙袍,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袖口禄口反而缀着些朱红锦缎边儿。乌黑的长发束着,未着冠冕,似是掐着点儿来的颜府。
气势汹汹的羽林军将这府内外围得水泄不通,看皇帝这模样,似是直接来兴师问罪的了……
原本就食不知味心不在焉的众人此刻更是齐齐跪在厅堂,大气也不敢出。
赵弦思优雅的坐在太师椅上,看也不看底下跪着的这群人,他端着茶盖拨了拨茶盏,骄矜的下巴抬了抬。
他原本就生得极为清俊不凡,即便不当皇帝,那模样也是人中龙凤。
微微上挑的凤眼,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凉薄的味道,脸部线条流畅似雕刻般分明,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刚刚好。
斜飞入鬓的眉,英挺的鼻,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似乎从不会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仁,光是瞧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琉璃雪灯呢。”
赵弦思的声音极冷,似冰似雪,冷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颜庄主虽也被天子威严震慑,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沉思片刻,还是磕头回话:“陛下开恩。草民幼子前段时日病重,回天乏术。因而草民才动用了神物只为救草民那病弱幼子。那灯如今也放在了江南。灯芯已经接纳了幼子的生辰八字,如今也是万万搬动不得了啊!草民也寻了些别的宝物……”
“胡言乱语。”赵弦思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那灯怎么可能容下他人。”
赵弦思目光不善,这张俊美容颜也沾上几分阴郁。
“交不出灯,那便死。”
骄矜薄情的皇帝平静的开口,杀伐果断的话语刚落,周围那些羽林军便刷刷抽出佩剑来。
颜夫人吓得抖若筛糠,却还是颤颤巍巍的磕头开口:“皇上饶命啊,那琉璃雪灯如今已入了颜家祖祠啊……”
赵弦思只是饮尽了最后一口茶,放下茶盏,右手微微抬起……
齐恬双目圆睁惊惧的望着皇帝,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便是、便是要将他们齐家和颜家一并杀了啊!
颜庄主也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心下思虑万千,难道要拿一身武艺拼上一拼不成。
可就单单皇帝身边站着的羽林军统领,那招式架势,一看便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他的胜算太低了。
“你是何人?胆敢藏匿于此!”
一道粗狂的男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物品坠落的古怪声音。
赵弦思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被人打扰了兴致一般。他冷着眉眼看了一眼内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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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知道自己倒霉,可是不知道自己这般倒霉啊。
他这才好不容易摸着了烛台机关从密室里出来,转眼便被眼前的羽林军一把捉住。
这人还在他家质问他是谁。
颜暮雪正想开口辩驳呢就看见这些个人穿的衣服好像、好像是当兵的……
这阵势莫不是来抄家的?
颜暮雪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下气愤一下惊惧的,瘦弱苍白的少年这副模样落在羽林军眼中倒是更为可疑了。
只见那羽林军提过颜暮雪的手反剪身后便把人往外边带。
叮叮咚咚的汤婆子也掉了一地,好生混乱。
颜暮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皱着小脸疼的想哭。被拽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颜家人和齐家人跪了一片,那可恶的羽林军便松手将他摔在了地上。
“呜……”一直忍着没出声的颜暮雪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他可怜巴巴的跪坐在地上揉手腕,刚刚挣扎的时候羊脂玉簪掉了,乌黑柔细的青丝披散下来,衬的一张小脸越发楚楚可怜。
可是他还没揉两下便又被人扯着手腕硬生生拉了起来。
颜暮雪真的觉得这人太不讲道理,一时气极,对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