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争寒撩人有一套,但真论盖被子后的事,还是梁简这个活了两世的混蛋要更胜一筹。
热水有些泛冷,梁简跨出浴桶穿衣,把梅争寒从水里捞出来抱上|床。
一|夜春宵红烛尽,待到天明浪潮轻。
琉璃阁办事的效率极高,昨天订的东西第二天傍晚前就给送来了。不仅仅是琉璃阁,还有侍卫甲之前说的那间成衣坊。穆昔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他们的衣服尺寸,成衣坊送来的衣服面料上乘,材质极佳,大小刚好。款式新颖,上面的绣花精美绝伦。
江盛雪昨天忙忘了,等他们把东西送过来才想起这件事还没有告诉梁简和梅争寒。看着两家铺子把东西一件件地送过来,梁简觉得昨天晚上的头疼都已经不算什么,还有更头疼的事情等着他。
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成衣坊的衣服料子和绣花所用的丝线都是出自江南的锦月庄,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好货,没有门路一匹都买不到。成衣坊在王城虽是大商户,但一次性拿出三匹布料还是不太可能,这东西只可能是穆昔带过去的。
很快成衣坊的掌柜就肯定了梁简的猜测,这东西不仅是穆昔拿过去的,还是她在到王城时就拿过去让成衣坊绣花。这三匹布料颜色不是偏淡就是偏深,都不是穆昔所爱,她原本只是先让绣娘把花色绣出来,等以后再决定做什么。
遇见梅争寒和江盛雪是个意外,穆昔见这三块布料都很合适,绣花也妥当,干脆就让成衣坊裁剪制成三人的衣服。
衣服就已经过于贵重,还有她订的那些玉饰,江盛雪的头面是上等白玉,雕琢的师父手艺精湛,饶是江盛雪也不由惊讶,太过贵重到她想把东西都给穆昔退回去。而梁简和梅争寒得到的两块玉佩都是蓝玉,这东西只有漠北才有,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玉石,透光感非常好,看起来像是琉璃但又比琉璃剔透。
琉璃阁的师父没有过多雕琢,而是保留了玉石最原本的质感。
说起来梅争寒手上那枚梅花玉佩也是同样的材质,但其珍贵程度更为稀有,因为它是蓝玉的一个变种。
穆昔的大方梁简都忍不住咋舌,这些东西随便拿一样放在世家中都要被小辈争抢,现在就跟不要钱似的堆在院子。知道的倒是无所谓,不知道的还以为穆昔是看上他们中的谁,为搏美人一笑一掷千金。
成衣坊的掌柜和琉璃阁的掌柜放下东西就走了,梁简让江盛雪先把昨天她挑的东西收好,剩下的容他想一想如何处理。
穆昔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不用想他也能预料到不出明日,穆昔的大方就要传遍整个王城。
事实正如梁简所料,不但王城里的人知道,连宫里的李钰也收到消息。他们没往梅争寒和江盛雪的身上想,反而是觉得这位骄傲的安宁郡主红鸾星动,看上梁简了。
梁简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更郁闷的是他还不能解释,只能任由外面的人就这样误会下去,不然这堆东西为什么要送,还真没人能解释清楚。
穆昔坑了梁简尤不自知,这会儿正在家中陪大长公主筹办宫宴。
梁简让人先把穆昔送的东西收起来,左右是她一番好意,不收有点说不过去。至于要不要用,那就只有等宫宴当天视情况而定。
江盛雪在自己买的那堆东西里找到和傅云起争执的那只簪子,将簪子拿给梁简看,说起上面有和袖箭一样的花纹。
“我听那些夫人小姐说这只簪子上面有匠师的名字,可我怎么看都只是奇怪的纹路而已。”江盛雪心有疑惑,特来找梁简寻个答案。
簪子是好簪子,就是梅争寒看见了也不由地赞一声做工之精湛。
梁简对这东西出自张铎的手感到诧异,他知道张铎擅长打造兵器,却不知道他连女儿家的事物也能做的如此精美。从滇西到王城,张铎的脚步没有一个固定点,他就像是一朵浮云,随风而走随风而停。
这一世越是不经意的撞见和他有关的东西,梁简的心里越是古怪,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张铎这个人。前世张铎在他身边表现出来的憨厚老实真的是他原本的模样吗?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梁简自认对得起张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背叛。
花瓣之中那个变形的铎字就像一个神秘的符号,让梁简越发的想要见张铎一面。
“做这东西的人叫张铎,你看见的纹路是一个变形的铎字。”
梁简把簪子还给江盛雪,同时也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江盛雪重复一遍这个名字,好奇道:“兄长认识他?”
梁简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我在找他。”
我和他之间有一段因果尚未了结。
第118章
除夕前夜一场大雪覆盖了王城, 雪来的急去的也快,只留下一地耀眼的白。
梅争寒抖了抖披风上的雪沫, 看着面前这家不起眼的小酒馆, 心里有几分好奇。
无心等人已经在闲秋的帮助下成功避开暗处的盯梢又重新潜伏进来, 梁简有事要和闲秋商谈, 他不方便去不夜楼找人, 便让梅争寒来这里找魅萝联络。
天寒地冻, 雪色落满台阶, 酒馆的门虚掩着, 梅争寒上前欲推门,伸出去的手还没落在门扉上,里面便传出一阵娇媚的呻|吟还有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梅争寒愣在当场,他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顿时就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 脸色爆红。他连忙后退两步抬头去看一旁挂着的灯笼, 上面写着杜康二字, 他并没有走错地方,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酒馆的门都没关严实便有人在里面行男女之事, 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担心有人闯进去吗?梅争寒现在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在屋子外面转了两圈,硬着头皮从地上抓了个小雪团砸在门上。
里面的声音一顿,梅争寒听见有个女人妩媚道:“有人来了, 你快点。”
说着便又是一阵暧|昧至极的声响,梅争寒都想掉头走人, 梁简派他来这里办事的时候到底知不知道这么一个情况?
好在这尴尬的声音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有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披上一身狐裘过来开门,她的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正用一方绣着映山红的手绢擦手,看见梅争寒站在外面一脸尴尬,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公子,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我是来买酒的,上次我兄长在你们这里买了一坛酒,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就过来瞧瞧。”梅争寒不敢直视魅萝的脸,眼神瞥向其他地方。
魅萝见他眼生,道:“原来是个回头客,倒是稀罕,你进来吧。”
酒馆不过是个幌子,这里的酒又烈又辣,后劲十足,在人人喜好浓香绵软的王城生意很是一般,来往的多是贩夫走卒。像梅争寒这样的翩翩公子十分少见,更别说是个为酒来的。
梅争寒面露犹豫之色,魅萝看见了,故意道:“你都敢敲我的门还怕看见不该看的?”
梅争寒很是尴尬,他也不想敲门可他带着任务来,又不是真的为了买酒。
屋子里欢爱的气息还没有散去,但里面的人已经离开了,酒馆虽小,却有一道开在后面的小门。
魅萝裹着狐裘的下面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罗裙,她像是不觉得冷,两条白玉般的手臂裸露在外。梅争寒觉得自己真的是没眼看,这老板娘不是一般的奔放。
魅萝神情餍足地站在柜台后面,倚靠着木质的柜子,问梅争寒想要什么酒。
梅争寒往酒柜上面一扫,道:“香雪,我记得兄长上次来买的就是这个。”
魅萝神情一滞,面色古怪地看向梅争寒,这段时间她就卖出去一瓶香雪,是被一个她十分讨厌的人买走的。更讨厌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她们阁主的朋友,闲秋已经放下话来要协助他在王城的一切事宜。
梅争寒见魅萝发怔,以为是自己提示的不够,又道:“兄长说那夜他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魅萝脸色变了变,面上那点情|欲之色褪的一干二净,难怪梅争寒明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还不愿意离开,感情是来和她接头的。梁简当日的威胁还历历在目,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笑的纯真烂漫,实际上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魅萝在他手上栽了一个跟头,媚术全无作用,这会儿遇上英俊高大的梅争寒也不敢掉以轻心,怕他又是一个梁简。不过很快魅萝就推翻这个结论,因为她发现梅争寒比梁简有人情味多了,人如其貌,魅萝看的有些心痒。
不过她还没有糊涂到在阁主朋友的身上施展媚术,这要是被阁主知道,她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梁简交代的事梅争寒便没有久留,他走后魅萝用听音阁的特殊联络方式将消息传出去。
是夜,用过晚膳梁简带着梅争寒出门消食,两个人订了一艘画舫去游湖,船上还有两位面带薄纱的美人,一位弹琴伴奏,一位翩然起舞。琴声悠悠,舞姿曼妙,梁简和梅争寒喝酒赏曲。
一曲终了,梁简说船上风大请两位美人进船舱小坐。二人谢过梁简的美意,相携入船,很快船舱里便又是一阵清雅的曲声传出。
船舱里面很暖和,闲秋解下披风对梁简行了个礼,身后的魅萝不情不愿地跟着屈膝。梁简看了魅萝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让梅争寒和她在外间等候,自己和闲秋进去商谈事情。
魅萝摆弄着手上的琴,梅争寒坐在一旁喝酒。魅萝一人无聊,问道:“他不是你兄长吗?为什么他谈事情不带上你?”
“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又何必再去凑这个热闹。”梅争寒好笑地看着魅萝。
因为是陪闲秋出门,魅萝没有打扮成明艳夸张的模样,穿的整整齐齐,面上只涂了一点胭脂,倒是清爽不少。
听见梅争寒这样说,魅萝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气,她性子活泼不愿忍受这种沉闷的氛围,想起白天梅争寒在门口尴尬的样子,心里起了一点坏心思。
外间的事掩盖在琴音之下,里间梁简请闲秋坐下,歉意道:“深夜还烦请姑娘走这一趟实在抱歉,我本该早点找你商量,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耽搁下来了。”
闲秋理解地笑了笑,穆昔送礼去驿馆不是什么秘密,现在王城的人都能说上两句,传的最广的就是穆昔看上了梁简。那些见风使舵之人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原本就不低调的梁简更是上了风口浪尖,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安宁郡主性情豪爽不拘小节,梁城主能得到她的青睐并非坏事,甚至是宫里那位再动你也要思量一二。”
梁简不禁苦笑,事情又那有这般简单。不过他也不必忙着去解释,有这个误会在也能让梅争寒和江盛雪少些关注。
“姑娘不用取笑我,娶郡主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别说她没有这个心,就算她真的有,恐怕有些人也不会如她所愿。”
穆昔的身后是穆家,是丘桐让人最羡慕的兵权。穆昔嫁给没什么实权的世家公子还好,嫁给他这个掌握一城的城主,只怕还没成婚就是风口浪尖上的靶子。
闲秋看出梁简对穆昔并没有意思,她笑了笑道:“你让我帮你办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人选是我们听音阁从小培养的徵,明日会随献舞的舞姬一同进宫。她的身份没什么可怀疑的,底子干净清白,就算有人起疑心也查不出来。只不过这步棋你真的想好了吗?皇后毕竟是大长公主亲自帮李钰选的,你这样明目张胆地给皇后找不快就不怕皇后找她做主?”
梁简要使美人计给傅云下绊子,顺道帮忙监视李钰,闲秋给得出合适的人选,可对梁简的计划还是有些担忧。
梁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大长公主替李钰选后不是她中意谁,而是李钰也到了该立后的年纪。至于这人选,挑来挑去就那一两个,姑娘以为这其中有大长公主中意之人?既然大长公主都不在意,那李钰在此期间收个美人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闲秋莞尔:“倒是我多虑了,大长公主看似性情温和,但实际上嫉恶如仇,皇室当年……”
闲秋猛然顿住,垂首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梁简知道闲秋是指梅争寒那件事,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大长公主对皇家仁至义尽,说到底还是皇室对不起她。
“若不是后宫之中没有太后做主,这事也落不到大长公主身上。大长公主是拒绝不得只能顺水推舟,想来她是不会介意我们在中间塞个人帮她周旋一二。”
傅家张扬跋扈不谈,只是论家世这群世家子女中不管怎么挑傅云都更胜一筹,大长公主不选傅云就要选一个和傅云差不多的人,不然傅家一派一定会极力反对。再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还能离间穆家和皇室的关系。
大长公主心思通透,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她一定看的明白,这件事情站在她的立场上并不好过多干涉。
天色已晚,梁简和梅争寒没有久留,画舫将他们送到岸边。他两刚上岸还没站稳,很快又有人定下这艘船。闲秋和魅萝还在船上,悠悠琴音,曼妙舞姿,一切和梁简他们登船时没什么两样。梁简看着画舫远去,站在暮色里冷笑两声。
有些人真是连他出门听个曲也不肯放松,可惜他们就是把船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想到船上的两个姑娘是听音阁的人。
梅争寒从下了船就有些神情不对,脸红的像是天边的火烧云,披风也拿在手上没有穿。河边风凉,梁简拿过披风替他系上,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诧异道:“好烫,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