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夜带刀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岫青晓白

作者:岫青晓白  录入:07-11

  再一探袭击者——他们人数不少,每个都双目无光、表情呆板狰狞,有的肩膀一高一低,或是折断了手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速度,且力道极大,其中一人抓住那刺客后猛地向前一扑,狠狠咬上肩膀。
  刺客一声哀嚎,没过几息,便白眼一翻、跌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不久之后,这个刺客竟再度爬起来!他仍保持着先前的表情,可目光变得同袭击者们一样,眼睛全然失神,甚至加入袭击者的队伍,跟游魂似的,往别的地方晃荡而去。
  “这些都是死人!”阮秋荷震惊。
  “尸人。”阮霰平淡地纠正她的用词。
  “据《五毒经》上记载,有一种毒可令尸体‘死而复生’,不过‘复生’的人体内没有无神魂,它们是一具空荡荡的躯体,只会咬食活人活物,并将之转化为同类。”牧溪云道。
  阮秋荷腾的一声起身,朝着那伙毒尸所在方向眺望:“观其行进方向,乃是城郊……!它们想入城!”话语间满是忧心。
  “它们能嗅出活人的味道。”牧溪云亦站起来,沉声而道。
  “万万不可让它们出博山,我且去收拾它们!”阮秋荷咬牙切齿,言罢拔剑,便要动身。
  阮霰按住她的肩膀:“一起去。”
  “可九堂叔你……”阮秋荷回头,想要劝阻,却见一袭白衣已然远去,半分不做停留。


第十九章 三尺青锋
  “方才被咬的那个人,乃是一名修行者,境界约莫在琴心境左右。他尚且没有逃过毒尸的追咬,证明毒尸之中,定存在着修行者。毒尸本不难解决,但若生前是修行者,对付起来便颇为困难。它们虽无神智,可修为尚存。阮姑娘切莫大意。”
  牧溪云语速极快,言罢足尖一点,飞身掠至阮霰身旁,单手持琴拨响空弦,沉音如刃,利落地将几个闻风而动,转身扑向阮霰的毒尸击退。
  “我来对付他们,你不必出手。”牧溪云对身后人道。
  阮霰平平一“嗯”,垂下眼眸,从鸿蒙戒里拿出一个水红色的矮胖瓷瓶——昨晚月不解给他的五瓶药之一。
  这人考虑得相当周全,给的药不仅能对付人和兽类,其中还有可以对付死物的。毒尸虽然能够自主行动,但没有自我意识,当属后者。
  那张纸条上说,这药直接抛出去便可,但未说明抛出去后会发生什么。阮霰决定相信月不解一回,于是转身背对牧溪云,朝围过来的另外几只毒尸抛出药丸。
  刹那之间,但闻缓坡上倏起一股气流,将毒尸推远至三丈开外,接着轰然炸开,震得天上地下飞沙走石。烟尘四散间,毒尸被拆了个七零八落。
  阮霰眉梢轻轻一挑——就功效而言,此药丸不过比寻常炸药更高明了几分而已。
  若是月不解在此,他几乎可以想见这混账的神情:不外乎是勾唇一笑,故作谦逊。
  啧,那个人甚至还有可能说:“对付死物,直接炸毁再有效不过,而且在下实在是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了。”然后执玉笛作一揖,紫衫飘飘,眸光清亮,里里外外都很欠揍。
  如是想着,阮霰丢出第二枚药丸。
  但这一次没上一次来得有效,因为这些毒尸当中,有个境界不低的修行者,它凭着强健体魄,生生抗住了此一击。
  牧溪云顿时踏步旋身,将阮霰护在身后,指尖挑动琴弦,划出半阙琴音。毒尸在无相境修行者的攻击下步步后退,最终身首分离、倒地不起。
  “这个人生前乃是乾元境修行者。”牧溪云眉心紧蹙,疑惑着道,“这样的人,竟会被炼成毒尸?”
  阮霰扫了那具尸体一眼,“或许败于谁手,或许谁在他死后,将他尸首给利用了一番。”
  周围的毒尸清理干净后,阮霰站定原地,放眼四望,探查过后,又道:“昨日里,博山未曾有毒尸痕迹,今天却突然出现,这不正常,背后定有人在搞鬼。”
  牧溪云沉沉“嗯”了一声,极为赞同阮霰之言。
  “先将这些烧毁,免得尸体里的毒扩散,影响整片山林。”阮霰道。
  不过在他有所行动前,阮秋荷提剑疾步而来。
  “九堂叔,这种事我来就好!”阮秋荷扬声道,空出的那只手高举一块玉环。
  这玉环是大多数修行者都会准备的东西,将神识沉进去,便能接取仙盟发布在上面的任务。此时此刻,玉环亮着茫茫微光,其间隐约可见文字流转,这说明有新任务发布。
  阮秋荷将玉环交给阮霰,又道:“方才龙津岛发布了任务,说岛上有好几处地方出现了毒尸,城中更是有数十人被咬!如今正召集武修与医修,共同铲除毒尸、追寻根源!”
  阮霰分出一分神识探入玉环。里头是个虚幻空间,陈设类似于藏书阁,书架上分门别类摆满任务卷轴,其中一个被打开了,定睛一看,正是龙津岛新发布的任务。
  他一目十行扫过,尔后将玉环交还给阮秋荷,道:“你可接取。”
  阮秋荷点点头:“岛上毒尸要紧,九堂叔的药草亦重要。不如这样,九堂叔你和牧公子先寻草药,我去同岛上其余修行者汇合,与他们一道解决毒尸的事。”
  但说完片刻,又自行反驳:“不行,博山出现过一次毒尸,保不齐会出现第二次,虽说牧公子修为高深,但架不住来者众多。此地太危险,毒尸之事处理完之前,还是别踏足的好。”
  牧溪云看了眼阮霰脸色,揣测他的意图,道:“我们先返回城中,寻药之事,再作打算。”
  三人便回程,顾虑到沿途不无毒尸危害百姓的可能,没有乘坐飞行法器,而是疾步行走。
  行到中途,果真遇上了二三游荡在田野间的毒尸。这几人生前都是寻常人,阮秋荷出手便可。
  待到焚烧之时,阮秋荷灵光一闪,拍着额头道:“咦!我们为何不去仙盟发布任务,让知情者将独明草的线索告诉我们,或者直接出高价购买?”
  阮霰没有作答。
  牧溪云耐心解释:“此举太过张扬,若是被有心人寻上,极其麻烦。”
  “对哦。”阮秋荷又拍了下自己额头,低声道。
  春山刀阮雪归,名满天下,亦仇满天下。如今正是特殊时期,行事当小心谨慎。
  “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不告诉第三个人,九堂叔身体出了岔子。”阮秋荷小声保证。
  处理完毕,继续返程。
  正午的阳光明晃刺眼,照阮霰瓷白肤色如雪,他垂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素白衣袂随着风起落,衣角在虚空里拉出转瞬即逝的光弧,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行至城门。
  城中戒备已起,城门闭合,只在旁侧开一道小门,供外头的人进去。入城需经受一番盘问,并严格检查身上有无咬痕。
  小门前是一间临时搭起的隔间,有稀稀散散的人正排队,等待接受检查。为了保护安全,旁边守着一队士兵。
  阮霰他们停下脚步时,恰巧遇见队伍停滞不前,那隔间里不断传出哀求的声音,有人反复向检查者解释手肘上的伤是早上在家被猫咬的,希望能放行,但被严厉拒绝。
  “这些人未免太无知了些。这位农户衣衫完好,而那伤口,分明是在衣袖底下,若真被毒尸追赶并撕咬过,衣衫早就破了,怎可能如此整洁?”阮秋荷以神识查探过一番后,颇为愤怒地开口。
  这话被守在旁边的守卫听见,当即厉喝:“哪来的泼妇!此时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刻,你却为身上有咬伤的人辩解。呵,速速坦白,你是不是同样被咬了?”
  阮秋荷被气了个倒仰,怒道:“我乃前往城中帮忙的修行者,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理!”
  他的同伴走过来,瞪着眼扫视阮秋荷,道:“修行者?修行者都是直接飞入城的,需要如你这般走路?你这娘们儿,长得倒水灵,说不定是狐狸精变来骗人的!”
  接着又看向牧溪云道:“这个人,长得也有模有样的,定是同一窝的狐狸!”
  待到阮霰,目光甫停,竟是被吓得倒退几步,抽着凉气道:“好家伙,这个人脸色白得反光,定是被咬了!”
  此言一出,剩下几个守城士兵齐齐围过来,大有要把几人抓起来的架势。
  眼见着阮霰就要抽刀证明一下自己的修行者身份,牧溪云忙跨出一步,将他挡在身后,正欲开口解释,却见城门倏然从内而开。
  一个人疾步跑出来,狠狠拍了话多守卫脑门一巴掌,接着谄媚笑着冲阮霰他们赔礼:“几位仙君仙子,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小人代这几个没眼睛的向仙君仙子赔个不是,还望仙君仙子见谅。”
  阮霰根本不在意旁人说过什么,神色冷漠如常,见得门开,提步便行。牧溪云和阮秋荷则随在他身后。
  那个人亦跟过来,在三人之后点头哈腰:“多谢仙君仙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路过隔间时,又跑过去捶门,“听见没?仙子都发话了,说那人没被咬,还不速速放行?!快,别耽误时间!”
  入得城内,四下里较之昨日,冷清了岂止数倍,花朝节的彩灯与剪纸仍飘扬在树梢花枝上,但树下已无观赏的游人。
  唯独面西的茶肆里坐了个人——绛紫衣衫,竹骨折扇,坐姿端的是萧闲。
  见到阮霰望来,他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放下翘起的腿起身。
  行走之间,环佩玎玎。
  他走到阮霰身边,挤开挡事的阮秋荷,分外自然地伸手,扣住阮霰手腕,弯眼笑问:“在博山可遇上了什么?”
  阮霰啪的一声拍开这人的手,拔腿前行。
  月不解跟在他半步之后,漫声一“啧”:“好吧,观你脉象,当是无碍。”
  却见阮霰倏地停下脚步,偏首过来,一双冷眸由上而下打量月不解。
  月不解一喜:“出去一趟,你开始关心我了?”
  阮霰的目光停在月不解腰间,停在那把替代了玉笛的剑上。
  三尺青锋敛于玄黑剑鞘之中,但寒气无法深藏。
  “为什么突然改用剑?”几息之后,阮霰撩起眼皮,冷声发问。


第二十章 知己知彼
  “半日不见,你开始对我感兴趣了?”月不解眉梢一挑,唇边弧度更甚,凑近阮霰几分,低声笑问。
  阮霰面无表情拿出先前那支用过的水红色瓷瓶,当着月不解的面,从里头倒出一枚药丸,用指尖捏着,递到月不解眼前,“它对你比较感兴趣。”
  月不解弯着眼将阮霰手指拨开:“我们说好的,不拿我给你的药对付我。”
  “谁和你说好了?”阮霰轻轻淡淡瞥了月不解一眼,收回药丸,绕开此人,继续前行,摆明是“既然你不回答,那便算了”的意思。
  月不解哪能让阮霰就此离开,折扇上下一点,卷住阮霰在风里起落的发,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改用剑的原因。”
  阮霰步伐不顿,银发宛若流水,从月不解竹骨折扇上轻然滑落。
  “不感兴趣。”声音从前方飘来,透着股凉。
  “我才不信。”月不解拖长语调,不慢不紧跟在阮霰身后,目光随着前面人起落的发梢游动,“你都问出口了,定是对我极有兴趣。”
  阮霰声线清冷:“别逼我对你动手。”
  月不解笑了:“你又在说笑。”
  眼见着月不解又要拿折扇去勾弄阮霰的头发,牧溪云猛然伸手,将他的折扇端头握住,沉声道:“阁下请自重。”
  牧溪云用上了五分力道,将折扇捏得极紧,月不解轻易未能抽走,玩味似的勾起唇角,道:“说起来,还未请教过阁下姓名。”
  “在下悬月岛牧溪云。”牧溪云冷目同月不解对视,语气渐寒。
  月不解点点头一“哦”:“原来是悬月岛少岛主,失敬失敬。”语调虽然漫不经心,却是不动声色调转元力,顺着折扇竹骨,稳而狠地袭向牧溪云。
  两个人暗地里较劲,一把折扇险险就要折断,阮霰察觉到此事,停下脚步,冷然出声:“花间独酌,毒尸一事,现在是你在主持?”
  闻得此言,月不解冲阮霰眨了下眼睛,“我们阮小霰很聪明。”
  说着倏地松开手,又趁牧溪云一时不防、因着自身力道往后微退,一举夺过自己的折扇,哗啦一声抖开。
  竹骨折扇轻摇慢晃间,他又道:“岛上的修行者基本聚齐,并且已有明确分工:医修们负责治疗被毒尸咬过、但尸毒尚未入侵五脏六腑的人;武修们则分成三拨,一拨协助医修照顾受伤者,一拨在城内城外巡逻,一拨前往四方山林探查。”
  “伤患情况。”阮霰又道。
  月不解答:“一部分人没救回来,尸体以焚烧处理;另外的,都在城北明善堂。”
  阮霰:“岛上有多少医修。”
  月不解:“五名。其三为琴心境,其二在乾元境。”
  同聪明人对话,总是能三言两语便了解清楚全貌,阮霰轻声道“好”,并折转脚步,欲回去城郊。
  月不解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伸手将之拦下:“既然这事由我主持,那我希望你也能听我的安排。”
  阮霰向月不解投去一瞥。
  “你身体不好,不宜动手。”月不解弯起眼睛,用平和温柔且带一丝劝的语气,对阮霰道,“医修只有五人,人手不够,且去明善堂,同医修们一起照料伤患。”
  阮霰眉梢不甚明显地蹙了一下,抛出一句“我不会照料伤患”,提步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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