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古代架空]——BY:苏是

作者:苏是  录入:07-17

  初一的早晨,世间一片祥和,还未天亮,鞭炮声便响彻了天际,就算是身在偏僻的皇陵,也仿佛能听到一两声的样子,听着都觉得喜气洋洋。
  钟泊雅坐在暖暖的车厢内,抱着熟睡的孩子,静默的看着他,一点点的将他刻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稚儿睡得深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自己的家,乘着马车奔向那森严庄重的皇宫。
  钟泊雅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贴着他软嫩的脸颊,“钟芩。”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儿子,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疼爱你。
  钟泊雅从五殿下那里抱了个孩子回来这件事谁都知道了,却谁也不敢说,孩子入了玉牒之后,五殿下的册封也到了皇陵,封晟王,赐免死金牌。多可笑一件事。
  可让所有人诧异的是,孩子刚过了周岁,钟泊雅便将他立为太子,封储君称号。
  要知道你都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活过成年礼,封太子一事实在是太早了,却也无处不彰显钟泊雅对他的宠爱。
  据说,太子刚到乾坤宫那会儿,那是哭着喊着谁也不肯要,乳娘怎么哄都不行,连乳汁都不肯吃,钟泊雅日夜陪在他身边,连折子都不看了,陪了好几晚才让太子殿下收起了防备,渐渐接受这个新的环境。
  薛延毕竟是当朝的将军,不可能真的像个女人一样被幽拘后宫,那段时间薛延和钟泊雅两个人换着哄孩子,就差把这辈子的耐性都耗上去了。
  钟泊雅披头散发被孩子的哭叫声吵得心烦意乱,薛延抱着他又是唱歌又是摇拨浪鼓的,可怎么也不见效,钟泊雅气的拔剑就要砍这个忍得他快疯掉的小混蛋,剑气吓得孩子一哆嗦,察觉到钟泊雅真的是动了真怒,一瞬不瞬睁着大眼睛看着钟泊雅,眼泪水刷刷的往下淌,却不敢喊了。
  “别哭了我的小麟儿~”钟泊雅转脸扔了剑,从薛延怀里抱走了孩子,心疼的蹭了蹭孩子的脸颊。
  薛延愣怔的看着已经空了的手臂,小心脏扑腾扑腾的跳,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钟泊雅要杀了他。
  以钟泊雅那样的性格,居然能忍受至今,也算是自我折磨了。
  孩子听话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薛延大部分时间都要去城外的军营,孩子就留给了钟泊雅,钟泊雅是怎么都不放心那些手脚粗鄙的太监照顾孩子的,时刻将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虽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是太监宫女喂食换尿布(......)。
  孩子长得很快,第二个冬天到的时候他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皇皇”,却还是让钟泊雅狠狠的开心了一把,薛延却抱着小家伙,将他扔给了乳娘,“为什么还不会喊我,罚你一晚上不许见你父皇!”
  难得摆脱了一晚孩子的钟泊雅在第二日早晨忍无可忍的将薛延踹下了床。
  “反正这几日放假,趁着麟儿还没醒,再来两回!”
  钟泊雅冷冷的扫了一眼他的胯间,大有再来就给你剁掉的意思。
  薛延装作没看见,掀开暖和的被窝就钻了进去,“为夫给你松松筋骨,昨夜累坏了吧!”
  ......


第46章
  陈和九年的春天,正是痢疾发作的季节,前一年是个风调雨顺的时年,百姓收成很好,打出来的稻米个个饱满圆润,不仅仅是家里的仓库满满当当,就连国库也十分的充实。
  大陈的百姓过了一个平平安安,笑口常开的年,谁知道第二年的开春,痢疾像是从土壤里冒出来的野草,毫不起眼,却长势疯狂。你甚至连它的起源都不知道,等到你反应过来时,它已经连绵数里,没过人的膝盖了。
  钟泊雅这几日被这件事闹得头疼不已。
  灾民无数,大夫药品有限,就算能供上粮食,但在生病的人面前,这根本毫无用处。
  痢疾发作时多为腹痛发热,然后开始呕吐腹泻,等到开始便血时,人也就没用了。百姓私下将这种病叫做“两头开花”,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旦染了这种病,不出十天,就没救了。能就回来的人少之又少。
  钟泊雅命人将这些灾民控制起来,带到城郊,不许进城,以免大面积的感染,可这种病还是在城内爆开了花。
  被带去城郊的人越来越多,守在家里的百姓闭门不出,就算得了病也不敢上报,因为谣言说,被带出城的人都被秘密处死了。街道上从未如此的宽阔过,一只活物也瞧不见。整个平京如同一座死城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活在惶恐之中,甚至有人开始说,都是因为钟泊雅触怒了上天,因为他败坏人伦,不肯举行大选,导致皇宫之中后位空缺,后宫空虚,阴阳失调,没有了皇后的镇压的龙气引起了上天的注意,以此来警示皇帝。
  钟泊雅整日被灾情闹得头都疼了,现在还有人给他添油加火,差点没把御书房的书桌给掀了。只是眼下除了想尽办法控制住灾情蔓延,也再无其他的方法了。
  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死去,每天烧掉的尸体的焦臭盘桓在平京的城墙外,让人惶惶不得终日。
  几日下来忙的脚不沾地的生活让钟泊雅和薛延瘦了不少,像是脱了水一般,而更让人受挫的是,当朝的太子,皇帝放在手心里疼得小崽子毫无预兆的染上了痢疾。
  钟泊雅得知之后差点晕倒在地,好在薛延及时扶住了他。
  据乳娘说,太子殿下午时用餐的时候说肚子不舒服,不肯吃东西,于是乳娘连哄带骗的喝了些鸡汤。可喝下去没多久就开始拉肚子,乳娘一摸额头顿时吓坏了,连忙请了太医。
  现在痢疾正盛行,太医不敢轻言是简单的发热受寒还是真的得了痢疾,纷纷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痢疾的药和受寒的药完全不一样,万一药下重了,小太子没能扛过去,那他们的人头可全都得落地,可药下轻了,没有效果,一样难逃责罚。
  太医院的几个老太医聚在一块商量了半日,最终决定先下一副药效轻的试试,被打几十大板,总比丢了脑袋的好。
  薛延搀扶着钟泊雅好不容易到了未央宫,就看见这几个狗东西推三阻四的不肯用药,气的钟泊雅当场想要了他们的狗命!
  钟泊雅头疼的坐在床边,薛延也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看着小脸苍白昏睡着的钟芩,心都揪在了一块。
  “将屋内的香全都灭了,窗户打开通通风。”许是心情压抑,闻着屋内的焚香味道都觉得恶心。
  “皇上,痢疾极易传染,这里有奴才们守着,您看了小殿下就出来吧!您的身子要紧啊!”
  钟泊雅捏住钟芩柔软的小手,小手冰凉,心都被冰了一下。
  “从今日起,所有政事都移到未央宫。若再让朕听到这样的话,同这些太监宫女们同罪。”钟泊雅指着外屋跪了一地的未央宫奴才们,“这些人,全都收押进慎刑司,朕要知道,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宫内撒播痢疾!”
  众人跪了一地,耳边听着被收押的太监宫女的哭喊声,心狠狠震了一把,这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过想想也是,宫中防范森严,痢疾往往爆发在贫穷脏污之地,宫内用具这些日子更是日日清洗,怎么也不可能染上才对。
  “宣,晟王夫妇进宫侍疾。”
  “喏!”
  薛延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钟泊雅,这些年他除了封过钟元箐为晟王之外,再无其他的赏赐,钟芩是他们的儿子,已和钟元箐夫妇无关了。
  钟泊雅吩咐完这些事后无力的靠在窗框上,薛延心疼的靠过去,将他搂紧怀里。
  “衡臣,我好怕......就跟当年听到你在塞外生死不明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薛延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晟王夫妇乘了一天的马车到宫中,沐浴更衣再到未央宫不过是一日多的时间,却恍如度年。
  晟王妃这些年渐渐养好的身子一下子垮了一般,毫无生气的坐在椅子上,手帕绞的死紧,看着隔住内外屋的屏风,眼里眼泪打转。
  虽然这个孩子不再是他们二人的,却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么也割舍不掉。
  二人相偎相依。说是侍疾,也不过是坐着空等罢了。
  过了一日的小殿下已经不怎么进食了,喝进去的水也全数吐了出来,拉肚子也无甚可拉。太医们顶着暂时是自己的脑袋在外屋吵得不可开交,一下说用这个药,一下说用那个药。
  最后居然说,小殿下现在身体虚弱,需要进补,才有力气熬下去,还开出了一个十全大补的方子,气的钟泊雅一脚踹翻了院使,指着左右院判的鼻子道:“今儿个出不来一个能救我儿子的方子,朕砍了你们一家老小的脑袋去服侍我儿子!”
  前面逼着太医院,后面又高金悬赏民间太医。但谁都知道,太医院掌握着全国最全面的医术,有着最老道的医者,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谁能解决的掉?
  药剂一副有一副的灌到小太子的肚子里,又一口又一口的吐出来,所有人都活在死神笼罩的恐惧之中,惶惶不得终日。


第47章
  第三日的早晨,钟泊雅勉强喝了口粥,钟芩夜间转醒了一次,难得的清醒了一会儿,小脸白花花的,眼泪汪汪的看着钟泊雅,嘴里喊着“皇皇,我好疼啊”。钟泊雅梗着嗓子才哄了两句,他又昏睡了过去。
  这三日钟芩一直没有退烧,药剂灌下去也没有用,钟泊雅想办法每隔一个时辰喂他两口粥,就怕他熬不住。所有人都看着钟芩,都怕他会便血。
  第三日已经是钟泊雅的极限了,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漫长的,无力的等待了,犹如一把锯齿一点点的在磨割他的神经。
  薛延捏着他的手,手上带了暗劲压制住他,深怕他会失控。
  “庸医!都是庸医!”钟泊雅掀翻那汤药,双眼通红。薛延扯过他,将他搂紧怀里,死死地抱住,“没事的,都会过去的。”虽然他看起来没有钟泊雅那样的崩溃,但是他的内心已经面临无尽的黑暗了,但他知道,他不能跟钟泊雅一样,如果他也崩溃了,钟泊雅该依靠谁呢?
  到了第四日,小殿下已经彻底的不进食了,所有人的心都彻底的坠下了。他们不再焦虑,不再担忧,不再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了。脸上的泪痕该干的干了,没干的也只能抹了。
  太医院断诊小殿下已经药石无用,就不回来了。
  钟泊雅抱着薛延,五指捏得紧紧地,不敢去看钟芩。晟王夫妻二人一个已经晕厥,一个还强撑着坐在外面。
  “皇上!皇上!”李季的小徒弟慌慌张张的跑进未央宫,“皇上,太医院吏目求见,说是斗胆献药!”
  钟泊雅整个人抖了个机灵,“让他进来!”
  屋子里的人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慌慌张张的忙碌起来,准备试药。
  一小吏目能带来什么神药救活一个太医院都下判的人?可就算没有希望,也不愿浪费这渺茫的存在。
  钟芩服下药后,半个时辰一喂水,没想到一个时辰不到,烧了几天的烧竟然退了!众人欣喜若狂。
  “陛下,小殿下烧了数日,肠道脆弱,不宜进食刺激油腻之物,这两日先服用米汤为好。等到肠道养好了才可进食硬物。”
  钟泊雅松了口气,转脸冷冷一笑,“你好大的胆子,你手上明明有药方,竟然藏而不报!”
  吏目不卑不亢的对钟泊雅一拜,“回禀皇上,臣并非不报,药理之事本就是与天争夺,臣畏惧皇威,贪生怕死,不敢拿太子殿下的千金之躯冒险。”
  “那你今日怎么就敢了呢?”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判下无救,那么臣医活医死也都无甚关系了。”
  钟泊雅冷冷的看着他,所有人都觉得这小小吏目真是敢说,怕是小命不保。钟泊雅却嗤笑一声,“你是在告诉朕这帮庸医贪生怕死,推卸责任,所以不敢下药医救。”钟泊雅笑着看着那院使,“朕记得我的八哥儿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风寒,结果高烧不退,人就这么没了。太医院的药方查不出任何的问题,就是治风寒的药方罢了。看来我八哥当时不是普通风寒吧,而你们这群庸医,怕问罪你们......”
  “来人,将这群庸医乱棍打出宫去!”薛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钟泊雅抱起,不管钟泊雅怒气冲冲的瞪着他,走路带风的将他扔进了内屋的美人榻上。外头李季忙给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先生都扶了起来,“各位大人都回去吧,在皇上气还没消之前,都别进宫了。”
  几位老先生忙不迭的连爬带滚的出了未央宫。
  “薛衡臣!”
  “麟儿大病未愈,不宜见红。而且那些老先生怎么就惹到你了,他们为了救咱们的孩子还不够累吗?这几日都睡在这,一把老骨头的跪在外面,你有点良心行吗!我知道你不愤,那也都是你瞎想,我经常问老于头要药,和他打交道最多了,外头那个小吏目一肚子的花花肠子,看诊下药剑走偏锋,老先生们自然是稳重为上,你就别乱想了!”
  “我!”
  “我什么我,我马上叫李季传膳,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吃完饭在这里窝一觉,醒来的时候麟儿肯定能揪着你的衣服喊你‘皇皇’了。”
  钟泊雅被堵得无话可说,软软的摊在美人榻上,一脸怨气的看着他。
  薛延出了内屋,吩咐了传膳,也让李季在宫中安排晟王夫妻的住处。
  “薛大人,我从未想过,皇上会这么重视太子殿下。”钟元箐与薛延一道走到未央宫外,他看着薛延这个比他小了许多,却看起了更有担当的男人,由衷的笑了笑,“我曾担心,殿下只是皇上给臣子们的一个交代,不会真心待他,毕竟有我这么一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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