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大骗子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刑上香

作者:刑上香  录入:07-27

  “这药若是有毒,我给公子殉葬。”
  这伤药本是外敷的,宋玄硬吃了一些想也不碍事,只是苦的难受,难免让他语气冷了些。
  姬云溪盯着他嘴角残余白色的药粉,一时语塞,终究是没说什么。
  宋玄掀开姬云溪的下摆,发现他小腿处竟有一处极深的刀伤,碎衣料与与血肉混在一起结了痂,如今被扯裂了,更是汩汩地往外淌血,染了宋玄一手的红色,瞧着可怖的很。
  宋玄未想到这伤会这样严重,忍不住嘴碎了一句:“你就死撑吧,也不怕烂腿生蛆。。”
  姬云溪轻咳了一声,声音虚弱:“若是先生,要腿还是要命?”
  宋玄瞪他一眼,却看见这孩子分明出了冷汗,还要强挤出笑意做镇定,那原本到嘴边想挤兑回去的话,就也说不出口了。
  柴房里还有半桶饮用的清水,他取来将刀口表面洗干净,又撒上药粉,简单的包扎好,再次将人给抱回了角落。
  “多谢。”清洗伤口那回,姬云羲就疼的没了笑脸,如今更是连道谢都有气无力。
  “您少防狼似的防着我,就是最大的谢意了。”宋玄嘴边叼着根稻草,坐在姬云羲旁边叹气。


第6章 师爷
  两人经了这一出,气氛倒稍有缓和,只是毕竟身陷囹圄,似乎也生不出相互攀谈的兴致来。
  到了晌午,宋玄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忍不住躺着唉声叹气:“我不怕这群山匪来处置我,只怕自己先饿成了人干。”
  话音刚落,就听见柴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宋玄便知道有人给他们送饭食来了。
  外头那山匪边走还边哼着歌,宋玄细一听,唱的竟还是自己听过的艳曲儿:“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
  姬云羲听得尴尬,撇过头去不肯做声。
  那山匪不觉得自己哼的曲儿又什么不妥,推开门来接着哼:“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
  姬云羲又咳嗽了一声。
  宋玄却忽的笑起来,接着那人的上茬跟着唱:“……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
  那山匪听他动静一愣,接着便挂上了一脸痞笑:“好你个酸书生,面上看着痴傻,竟也不是个老实的。”
  宋玄并不分辨,只笑着一拱手:“乌鸦笑猪黑,兄台与某同类。”
  那山匪本是看守柴房,送饭送菜的,听宋玄唱了艳曲,便以为宋玄与自己同是贪色之流,心里多了几分亲近。
  他便不再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反倒涎着脸笑道:“书生,你午饭晚些再吃,先跟我来,我们大当家回寨子了,要来见见你。”
  宋玄点了点头,余光瞧见姬云羲仍在角落里头坐着,只笑道:“有劳兄台带路。”
  宋玄向来机敏善变,九流三教混得精通,只路上几句话的功夫,就跟那山匪打得火热。
  “什么兄台,你只叫我吴四就是了。”那山匪揽着宋玄的肩,两人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去。“我跟你讲,你莫怕,这次不是要害你,反而是有个天大的好事等着你呢。”
  宋玄顺着他问:“什么好事?”
  吴四神神秘秘道:“这可不能提前告诉你,只是别人想轮,怕还轮不上呢。”
  宋玄隐约摸出什么来,却不着边际玩笑道:“你们大当家不会是要将我捉做压寨夫人吧,我可瞧见了,跟我关一起那小子花容月貌的,别是你们大哥好这一口罢?”
  吴四忍不住给他一肘子:“胡咧咧什么?小心我们大当家把你脑浆子打出来。”
  又犹犹豫豫地说:“柴房里那病秧子,你别跟他搭腔,他是我们大当家亲自抓回来的,一开始说要换赎金,如今不知怎么的,赎金没换到,还不知道日后要怎么处置他呢。”
  宋玄奇道:“他瞧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换不到赎金。”
  吴四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行当做的多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富贵人家都腌臢的很,要钱不要人的大有人在。”
  说到这里,吴四也叹了一声:“那病秧子实在命不好,估计是家人看他没了救,才不肯出钱来换,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病死过去,没得叫我们沾了晦气。”
  宋玄一副认同的样子,;连连点头附和,俨然已经与山匪成了同伙。
  一路说着,宋玄便被吴四带到了正厅前,这厅堂装饰粗糙,却颇为宽广,正中间的虎皮椅上坐着两人,右边坐着的那个正是强带他上山的那个二当家,而左边那个眉目刚硬的,只怕就是吴四口中的大当家了。
  吴四捅了捅宋玄的腰,给了他一个“机灵点”的眼色,便高声喊道:“大当家的,人已经带来了。”
  宋玄面无惧色地走上前去,率先一揖:“在下宋玄,见过寨主。”
  那大当家见他如此,眼中倒有了几分激赏:“小兄弟,有几分胆色。”
  那大当家虽是一身的草莽气,说话倒不失直率,一来二去问了宋玄几句家常,见他对答如流,并不畏惧,便转身对那二当家说:“你说他不行,我却见他不错,我这寨子不要他,难道要请些穷酸掉书袋的老丘八?只怕刚一进门就吓尿了裤子。”
  二当家点头连连附和:“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那大当家便对宋玄道:“宋兄弟,我这里的情形你也瞧见了,我并非有意要掳你,只是我们这一伙,皆是些不识字的莽汉,迫于形势落了草,却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实在多有不便。”
  “我见兄弟有些学问,又直爽仗义,不知愿不愿意同我兄弟二人拜个把子,在此安家?”
  宋玄这才明白过来,对方为何要捉他上山。
  竟是这山上缺了个师爷。
  宋玄微微皱起了眉头。
  若是放在以前,他倒也不是不能留下来。毕竟一个算命的江湖骗子,较之山匪里头的师爷,一个骗子一个强盗,仿佛也较不出什么高低来。
  不在安定城里算命,在寨子里头给人出些馊主意,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如今这山寨里头压着一位姬云羲,宋玄便不免犹豫了,他还没弄清,姬云羲为何会被压在这山寨之中,若是招来了朝廷的报复,只怕他这前脚当上了狗头师爷,后脚就要让人砍了狗脑袋下来。
  宋玄的目光犹疑,暗道若是能读一读这位大当家的记忆就好了。
  只可惜从前他都以算命的理由去接触他人,如今他却是断然没有理由的——除非自称是个断袖,还得是饥渴难耐的那种。
  宋玄半晌没有吭声,那二当家的便有些不耐烦:“书生就是多事,你若有什么疑虑,不妨直接说来。”
  宋玄尚心中另有疑虑,不敢贸然开口:“事关重大,可否让在下思考一日,再行答复?”
  那二当家更是不豫:“我这寨子又不是菜市场,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宋玄忙道:“并非在下对此心存不满,只是在下家中尚有老小无人照顾,且家人供养宋玄读书多年,没能赚回功名已是惭愧,如今又要离家而去,在下实在良心难安。”
  这样的话倒让二当家有些迟疑了,最终还是大当家发话:“罢了,就按你说的,明日我们再叙。”
  说着,又要让人给宋玄另行安排一间房间。
  宋玄心里还想知道姬云羲究竟为何在此,连忙拒绝:“在下尚未入寨,不敢劳烦诸位兄弟,睡在柴房便是。”
  大当家拍了拍他的肩:“我等岂是小气之人?你是我山寨的客人,区区一间房,有什么劳烦的。”
  宋玄忙推拒:“不是在下客套,只是颇有些认床,如今在柴房里睡了一宿,竟有些习惯了,只怕换了房间,反而睡不好。”
  天地良心,柴房里连张床都没有。
  那大当家神色古怪,倒真没想过他有这等怪癖,两人推拒往来再三,还是让他回了柴房。
  路上吴四叹道:“你怎么这样不识抬举,我们大当家说要与你结拜,那可是你天大的福分。”
  “你若同意了,便是我们山寨的三当家,纵横方圆三百里,哪个不敬你三分?你他娘的倒好,上赶子来睡柴房,一身的贱骨头。”
  宋玄笑道:“家中只我一个独苗,诸多杂务,哪能说抛就抛。”
  吴四嘟嘟囔囔,倒也说:“那你倒也还是个好的,只是你再想想,做了我们寨子的三当家,至少金银上是不愁的,你多寄些银子回家,也算是孝顺了。”
  宋玄连连点头,谢过了他的好意,重新回了柴房去,再次对上了那一房的柴草与坐在角落里的姬云羲。
  姬云羲此时已经睡了过去,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颤动着,那双冰冷的双眼被藏在了眼皮下,这张脸就越发显得温柔精致了。
  宋玄屏住呼吸,悄声走上前去,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接触那白皙柔软的皮肤。
  “嘭——”
  就在宋玄触碰到他脸的一瞬间,姬云羲倏忽睁开了双眼,迅速敏捷地跳了起来,却因为腿上的伤,没站稳倒在了地上,却仍在戒备地看着宋玄那只已经伸出的手。
  宋玄有些无奈,只好将手摊开,示意他自己手上并没有武器:“在下只是见公子没有动静,想探探公子鼻息罢了。”
  姬云羲这才神色稍松。
  宋玄上前两步,再次弯腰将姬云羲抱起,轻轻放回那干草上,才轻声告罪:“多有得罪。”
  姬云羲不知在想写什么,脸上竟有些恍惚:“无妨。”
  宋玄坐在姬云羲的旁边,却颇为心神不宁。
  就在刚才他接触姬云羲的一瞬间,姬云羲在梦中的记忆片段涌进了他的脑海。
  虽然因为时间短暂并没有始末,但并不妨碍宋玄的理解。
  那些记忆的片段都是姬云羲年少时在深宫里收到的欺侮,被弄脏衣裳和食水,被人从假山上推落,甚至用蛇虫鼠蚁来吓得他心疾发作,又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取乐。
  甚至可以说,宋玄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去对待一个孩子。
  尤其是身在皇家,本该锦衣玉食,精心呵护的孩子,却是被人糟践着长大的。
  宋玄不知为什么,竟感觉自己胸口抽疼了一下。
  他转头注视着姬云羲,正看见姬云羲的视角微微向下,侧脸愈发显得柔和,好像瓷玉捏成的人偶一般精致秀美。
  这样的孩子……
  宋玄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怕这浑水他是不得不趟了。
  他问了一句废话:“公子,您想出去吗?”


第7章 设计
  姬云羲抬起头来,显然是对那个愚蠢的问题无声的回答。
  宋玄忍不住揪了揪头发:“您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会落到这儿来,说不定……我还能帮您一把”
  姬云羲瞧了他半晌,竟难得开了句玩笑:“你不是会算?”
  宋玄一乐:“我要是能算得这么细,头一个先算今科考题,早升官发财娶媳妇去了,还能在这给您算命?”
  姬云羲笑容淡淡:“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家丑罢了。”
  宋玄心道果然是皇家纠纷。
  “我此行本是赶回家去的,只是我兄长并不想我回去分薄家业,故请人在路上伏击于我。”
  “先生算到的,先头客栈里的刺客,便是他雇来的。”
  “我本想走小路避开他,只是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我的侍卫死伤大半,我也与他们走散,多亏你赠的锦囊替我挡了一箭,这才死里逃生,躲进了常宁城。”
  宋玄心道,他可不知道那锦囊竟真能替他挡上一灾,若是早知今日,他就做出一批给那帮侍卫都挂上。
  姬云羲继续说:“常宁城县令与我家有私交,我本请了官府的官兵送我上路,却在路上让这群山匪截了。”
  姬云溪说的隐晦,但宋玄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心里早就奇怪的很,这群山匪必定是不知道姬云羲的身份的,否则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他动手。
  只是他们又为何大路截官兵,还不是为了劫大批财银,而是闹着玩似的掳回了一个贵公子,还要不到赎金?
  宋玄便问:“这山寨跟官府难道早就有所勾结?”
  姬云羲瞧他一眼,仿佛并不意外他的提问:“大概如此,官府的人只怕也早就被我兄长买通了。”
  否则这里又怎么会这样快就聚集起一批山匪,还各个骑马跨刀,威风得很?若不是与官府勾结,这些山匪哪里来的这些物资?
  又怎么会劫了姬云羲堂堂一位皇子去?
  只是宋玄不好直说,只打着哈哈:“你这兄长也忒不是东西了,竟然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易地而处,我亦会如此。”姬云羲忽得说。
  他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本就是尸骨堆出来的兄弟,又何必假做情深?”
  宋玄没想到文文弱弱的姬云羲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潦草地应了几声,姬云溪却直直地盯着他:“你觉得我残忍?”
  “是挺残忍,”宋玄咬着稻草杆没个正行。“但在下可不敢指责公子,我怕公子连我一起剁了。”
  姬云羲竟笑了起来:“你现在怎么如此直白了?”
  宋玄瞥他一眼:“因为公子话太多了,若是您少说两句,保证还你一个仙风道骨的宋玄。”
  宋玄发现姬云羲无论表现的再怎样冷淡深沉,却还是一个少年。
  这个发现让他放松了很多。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着,姬云羲说:“宋玄,我不信我会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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