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姬云羲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仿佛魔鬼在睡梦中的呓语。“皇帝与国师通奸,哥哥,算起来我们可是远房的兄弟。”
“狗屁的兄弟。”宋玄忍不住低语了一句。
宋玄的父亲是宋淑妃的表弟,两人倒也沾点关系,只是真算起来早就三代以外,远到不知哪里去了。
可让姬云羲这样一说,宋玄的脸倒真的热了起来。
“哥哥,你跟礼义道德,本就是在两条路上的。”姬云羲慢慢牵起他的手来,与自己十指相扣。“我只会选你。”
“有宋玄在的那条路,才是我姬云羲的生路。”
若是他的人生中不曾出现过宋玄,他无所谓走在哪条路上。因为无论是哪条路,与他而言都只是麻木前行的一条路。
可他的生命中有了宋玄。
一旦尝到了生命的温度与活着的滋味,他就不可能愿意再回到那漆黑冰冷的世界里。
宋玄眼中情绪起伏,如粼粼波光,最终还是低低笑了一声:“你这都哪里学来的?怎么油嘴滑舌成这样?”
“我油嘴滑舌?嗯?”姬云羲趁机调笑。“哥哥连尝都没尝,怎么知道的?”
宋玄被他先头的话说的眼睛发酸,知道这人有意撩拨,还是由着他去了。
后头的话,便都泯灭在室内细微的水声中了。
宋玄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下回绝不能随便躺在榻边跟这人说话,总得正襟危坐,免得给了他可趁之机。
姬云羲心中并不餍足,眼下隐约两抹微红,艳丽的令人不敢直视。
他微微撑起身来,漆黑的发丝落在了宋玄的颊侧颈窝,酥酥痒痒地勾人心弦:“哥哥今晚让我留下来罢?”
宋玄在亲热中浑浑噩噩,想要推拒。可瞧见姬云羲那半是引诱半是祈求的眼神,竟从脑海酥麻到了腰窝,不知被什么蛊惑了心智,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那声音里带着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沙哑,令他自己都有些陌生。
他有时候想,姬云羲大概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精怪,专门来克他这个骗子神棍的。
否则又怎么解释,向来冷静的他,会在这个人面前节节失守,几乎溃散到毫无底线的程度呢?
第34章 渴求
日上三竿,阳光越过窗棂落在宋玄的眼皮上,让他的眼皮不安分的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宋玄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睡得实在不怎么好。
他的梦里都是难以启齿的香艳旖旎,钝刀子磨肉似的折磨,伴随着那熟悉的一声声低喃轻笑。
分明是恋人间的嬉闹,却又压制得他分外羞赧,分明是曲意撩拨、却又逼得他开口求饶。
最清晰的,莫过于那双幽沉沉注视着他的双眼,仿佛将他所有的失态崩溃都记了下来,带着说不出的贪婪与炽热,险些成为了无法逃离的梦魇。
直到醒来,宋玄仍是觉得自己的老脸火辣辣得烧,不想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却不想那个缠磨人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低笑:“哥哥醒了?还装什么睡。”
宋玄窘迫至极,只能瞪起眼睛,板着一张冷脸:“你还不上朝去?”
“三日一朝,哥哥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姬云羲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宋玄强作的镇定,从后头搂住他的腰身,光裸的肌肤相贴,似乎又让人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来。
宋玄僵得好似一块木头。
姬云羲却带着说不出的餍足,轻声笑话他:“哥哥很在意?”
宋玄咳嗽了一声:“也没有……”
“我喜欢你在意。”姬云羲的舌尖落在了他的后颈,细细的舔舐着那软玉似的肌肤。“哥哥最好一直想着我。”
宋玄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眼底汹涌的暗流,与脸上略带情色痴迷的潮红。
只能听到他低低的爱语:“我肖想哥哥好久了,当年我就想这样对你了……”
在宋玄还只把他当作孩子,带着他四处逃命游历的时候,他便萌生了这般荒唐的念头。
想要爱欲、也想要羞辱,想要膜拜、也想要凌虐,想要引诱、也想要俘获,想要祈求、也想要侵占。
姬云羲的爱恋中包含了太多见不得光的情绪念想,以至于他总是在守护与侵略两个极端之间犹疑,反倒是在床笫之间,将这极端的两个方向都彻底施加,愈发得难缠起来。
“我干脆死在这儿算了。”姬云羲低低地笑了起来,反倒让宋玄脸上的热度骤升,慌忙转移话题。
“现下几时了?”
“已经快午时了,我之前让他们送些吃食来,先垫一垫。”姬云羲说。
宋玄不可置信,坐起身来瞪着他:“你让他们上来?”
两人昨夜荒唐到了一定程度,从榻上滚到了床上,一个血气方刚,一个多年没见过荤腥,正是干柴烈火、折腾的一室狼藉。
姬云羲也敢让人上来?
姬云羲撑着下巴:“哥哥放心,这摘星阁的人都是我的。”
朝堂上的事情,他或许还没有弄明白,但身边的事情,姬云羲还是做得很干净的。
“不是这么回事。”宋玄说,神色愈发的窘迫了。
姬云羲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勾起了嘴角,凑到姬云羲的耳边:“放心,我猜他们只会当是哥哥对我……雄风大作。”
若是单以外表论,只怕大都是会认为,姿容艳丽的姬云羲才是稍嫌弱势的那一个。
宋玄哪里在意这个,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不是这么回事,我只是……”
只是他还没有从昨夜的窘迫之中回过神来,更不没有准备好让旁人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木已成舟,宋玄也只能无奈地蹂躏了一番姬云羲的头发,从旁边扯过一件外套起身:“罢了。”
宋玄常年在外奔波,身材精瘦颀长,肌肉紧致、姿态舒展,背后却印着昨夜斑斑驳驳的红痕,这健康的躯体在姬云羲面前晃过,又被包裹在白色的绸缎中,便让姬云羲的目光陡然炙热起来。
“哥哥……”他在床上低哑地唤了一声。
宋玄转过头来,看着姬云羲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头想得是些什么。
他凑近了去,按着姬云羲的额头低哼一声:“想都别想,我约了人做正事去的。”
他今天本就定了去见方秋棠,昨晚一时鬼迷心窍,跟姬云羲胡混在一起,如今只怕已经迟了些。
姬云羲佯作冷淡:“那我怎么办?”
“你给我好好吃饭,滚回宫里去。”宋玄看破了他得寸进尺的心机,凶狠地瞪着他。“今晚最好别让我看见你,否则……”
“否则怎样?”姬云羲挑衅似的瞧着他。
宋玄迟滞了片刻,忽得俯身凑到姬云羲的耳畔,鬼迷心窍似的说了一句:“否则揍你的屁股。”
姬云羲与他耳鬓厮磨,目光中带了一丝邪性:“哥哥只管来。”
宋玄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匆匆地穿齐了衣裳,狂奔出门去了。
姬云羲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整个人都埋进了宋玄的被褥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被褥都是宋玄身上的气味。
那淡淡的,仿佛混杂着阳光与风的气味,让人忍不住就能联想到,宋玄是从哪里一路走来的。
姬云羲卧在着气息和绵软的被褥之间,仿佛是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懒洋洋地舔舐着自己的皮毛,尾巴还要时不时一动一动地撩人。
===
宋玄从摘星阁一路冲下来,努力忽略两股间隐隐的不适,一脑子的香艳旖旎却挥之不去。
走到门口,正瞧见祝阳正抱着佩刀守在门口,更是血冲颅顶,仿佛让人捉了奸似的。
祝阳倒还神色如常:“先生早啊。”
宋玄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早。”
却不想祝阳犹豫了片刻,眼神滴溜溜的转,问宋玄:“先生就这么……走了?”
宋玄一脸茫然。
祝阳一脸恨铁不成钢:“先生也太不体贴人了,总该陪陪圣上,毕竟……”
毕竟?
宋玄的脸上异彩纷呈,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得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祝阳见他这么说了,才稍稍放心一些。
宋玄一时头大如斗。
他倒不是没有想过与姬云羲欢好,想来两个男子的冲动与爱恋总是来的直白些,两情相悦,有所亲热也在所难免。
只不过是他没有想到,那个一直被自己当作弟弟来看,病弱、甚至需要他保护的姬云羲,在某一方面竟比他强势的多,相处之间多有玩弄、甚至以此为乐。
这样的落差让宋玄产生了说不出道不明的窘迫难堪。
可若是问他后不后悔鬼迷心窍与姬云羲做了那事。
他倒也是不后悔的。
他心里头清楚,他亦是渴求着姬云羲的。
第35章 珍宝
宋玄约好了跟方秋棠去瞧瞧他新弄出来的玩意。
这些年来方秋棠弄了一家珍宝楼,里头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新颖奇巧的小玩意,备受贵族世家的欢迎。
他方老板虽然生意众多,但在盛京的名声,一半就来源于这珍宝楼。毕竟京中有钱的人遍地都是、背靠大山的更是数不胜数,但能拿出这么多新奇玩意,让人称作鲁班后人、墨家遗风的,便只有方秋棠一个了。
他这里头的东西不多,一次只产出三五件,有的甚至只有一件,便常有文人贵族时不时地来撞运气,看看能不能寻到些新奇的物件。
这些东西宋玄有些早就在方秋棠家中看过,有些也觉得新奇,从进了门就没安分下来过,抱着一个万花筒爱不释手。
方秋棠嗤笑一声:“你瞧你那乡下人的样子?”
宋玄也不理他,举着那万花筒瞧:“在你方老板的面前,谁不是乡下赤佬?”
方秋棠翻了翻眼皮,有气无力道:“快别丢人了,送你了。”
宋玄似笑非笑:“方老板怎么这样大方了?别不是有求于我吧?”
方秋棠狐狸眼一眯,劈手就要来夺:“不想要?那就还我—— ”
宋玄连忙闪躲,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万花筒收进袖中,面上还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送了我的,便是我的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方秋棠懒得理他,径直拉着宋玄往店楼上走。
传闻方秋棠的珍宝楼一共三层,里头的宝物一层比一层珍贵,一楼是人人都可进的,二楼要贵客才能上去,三楼便更是个传说。
据说三楼放的都是方老板的珍宝,样样奇巧精美,价值连城,除了方老板,只有一个人上去过。
季硝。
如今只怕还要多上一个宋玄。
宋玄也是听过这个传闻的,只当方秋棠在故弄玄虚,好打出名声去抬身价,没想到瞧着方秋棠的架势,这三楼竟还真什么东西。
宋玄忍不住调侃:“你这三楼还真藏了宝贝?别是藏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吧?”
方秋棠忽得眯了眯眼睛:“宋玄,你今天走路姿势很奇怪。”
宋玄一时僵硬,咳嗽了两声:“来时摔了一跤,不碍事。”
方秋棠盯了他半晌,才继续往楼上走去,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高深莫测。
到了楼上,方秋棠一径推开大门。
宋玄便只瞧见一个不大的房间、五脏俱全,四面都是书架、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倒真有几分典雅意蕴,只是稍显小了些。
“你……”
宋玄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方秋棠在书架上数了数方位,抽下一本书来。
房间里的书架便都便都旋转移动了起来,没过一会,房间就变了一个样子。
书架移开以后,让出了好大一片空间,房间变得空旷、粗犷。墙上,架子上,挂着的,都是些奇特朴素的东西。
宋玄瞧了半晌,只能瞧出一个架子上,林林总总的,摆的都是些样式不同的火药。与方秋棠六年前拿给他的类似,又有所细微的不同。
宋玄走上前去细细地瞧,忍不住问:“这都是……”
“火药、马镫、连弩、火铳……”方秋棠一样一样地只给他瞧。“还有些别的东西,总之都是行军用的武装。”
宋玄瞧着方秋棠说的马镫,是装备在一个木雕马匹的模型上的东西,依稀也能瞧出他的作用来。
宋玄细细地瞧着这些东西,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秋棠,你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他与方秋棠相知多年,自然晓得他这些东西既然敢拿出来,就一定是威力巨大,而且样样都是军械。
“做生意的,”方秋棠嘿嘿一笑,眼中又浮现起他做生意打算盘时的精明神态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盐铁两路,是再暴利不过的门道,既然季硝那小崽子占了盐道,那在我这头,总要比打铁的多赚些。”
宋玄沉默了片刻:“你要卖给谁?”
“还能卖给谁?”方秋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笔生意,我除了跟圣上做,还能跟谁做去?”
“难道还要跟外族做,等着他们打过来吗?我是好日子过多了,吃拧了?”
宋玄松了口气,笑着给了他一拳:“你藏的这么严实,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吓得我一身冷汗。”
方秋棠这才神色郑重起来:“我藏的深,是这笔生意之前还不到时候。”
宋玄微微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