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古代架空]——BY:语笑阑珊

作者:语笑阑珊  录入:08-01

  李珺泪流满面,抱着桌子不想走:“七弟!”
  这是疯了吧,都疯了吧。
  还是说其实是在做梦?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清脆耳光。
  娘啊,是真的!
  ……
  李珺一连几天没回府,云倚风挺纳闷,但季燕然最近都宿在军营,逐月部族的多吉首领亦不见踪影,也找不到人能问两句。倒是灵星儿提到城里风声正紧,说百姓人人都在猜测,怕是又要开战了,就在这几天。
  云倚风仔细整理着燕云梅:“趁早打完,趁早安心。我也想清月了,不知他有没有将风雨门发扬光大,发展出一个江湖第一大帮,正好趁着江家内乱,我们也来谋权篡个位……不过就是有些对不住江大哥。”
  灵星儿听着他不着边际的唠叨,觉得,门主可真气人啊!
  他以为嘴里胡说几句,自己就能不担心了吗?
  过了一阵,云倚风叹一口气,放下手中剪刀:“傻丫头,怎么说哭就哭,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好什么啊,饭都在强往下咽。”灵星儿索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将脸埋进膝盖,“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出风雨门,专心养着身子,肯定比现在好。”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云倚风坐在她身边,伸手在脊背上轻拍,“再哭可就不吉利了啊。”
  牵扯到“吉利”这种大事情,灵星儿只好憋回啜泣。
  “说点高兴的。”云倚风道,“我上回去皇宫私库,翻到了许多好看的首饰,将来你成亲时,我们多讹一些,讹它满满一大筐,用来当嫁妆。”
  灵星儿又气又笑,拿这不着调的掌门没办法,便抬起衣袖擦干净脸:“不说了,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
  她起身往外走,还没出院子呢,迎面就“哐当哐当”冲进来一个人,跟口大黑锅在滚似的,气势惊人。
  灵星儿被吓了一大跳:“平乐王,你穿着铠甲做什么?”
  “不……不好了,城外正在打仗,我是偷偷跑回来的!”李珺气喘吁吁,跑得满脸涨红,嗓子都劈了。
  “打葛藤部族吗?我们都知道啊,现在已经开战了?”灵星儿扶住他,“先别急,慢慢说。”
  “是开战了,可那不是真打,是假打啊!”李珺一口气灌了三四杯水,方才继续道,“这些日子在军营,我算是摸明白了,看起来调兵遣将声势浩大,可实际上八十万黑蛟营,动了五万不到,其余将士都被派往了别处。”
  就这五万,还有一大半是新兵与老弱,武器也是最次的,老掉毛的战马都混在里头,如何会是葛藤部族的对手?
  “怪不得,怪不得七弟硬说林影病了,要将先锋营交给我。”李珺拍着大腿,“我哪里会打仗啊?可不得一出去立刻输,七弟……七弟不会是与耶尔腾商议,要故意输掉这一战,只为了给皇兄那头一个交待吧?”
  灵星儿惊出一身冷汗,还没反应过来呢,身边已掠过一道白影。
  “门主!”
  “驾!”云倚风狠狠一甩马鞭,骑着墨玉翠华,如一道黑色飓风卷出雁城。
  风将他的长发吹散,心也彻底乱了。
  双方的战场拉开在北山,巨大山体蜿蜒盘踞在高原上,光秃秃没有一棵树。
  而在山脚下,双方军队正在对峙。位于黑蛟营最前方的,自然该是破虏先锋军,却到处找不到先锋官——今日压根就没人看见平乐王。队伍两侧,黑色的旗帜正烈烈扬起,金鼓擂得如同惊雷,但以五万人马来迎战如此数量庞大的敌军……几乎所有将士第一个念头都是,中计了。
  萧王殿下必是中了耶尔腾的奸计,才会将主力大军派往别处,此番以少敌多,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长枪,暗自决定哪怕拼到最后一口气,也要护住身后的雁城与百姓。
  另一方,葛藤部族的骑兵却气势雄浑,如山中恶狼,连眼珠子里都泛着贪婪的绿光。耶尔腾骑在马上,看着对面那几乎能称得上“弱小”的军队,微微扬起嘴角。在他身侧,则是当日那名雪衣妇人,依旧用白纱覆面,衣服也不知用何材质制成,远看像水中鱼鳞一般。
  骤然响起的号角声划破了长空。
  杀声震天!
  双方的军队如潮水般交汇,季燕然调转马头,刚欲登上高岗,却见远处一匹黑色骏马正疾驰而来。
  ……
  飞霜蛟长嘶一声,四蹄飞跃迎上前,季燕然伸手一揽,将马背上的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云倚风顾不得多问,只脸色煞白地向战场望去,双方战力的悬殊显而易见,想起李珺那句“要故意输掉这一战,只为了给皇兄那头一个交待”,他就浑身冰凉,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季燕然揽着他没说话。
  云倚风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
  季燕然却捏着他的下巴,轻轻转向另一边。
  北山之巅,一枚信号弹带着尖锐哨响没入云端,黑压压的人马正在不断涌出,如来自深渊的滚烫岩浆,肆虐冲刷,自侧翼焚尽了葛藤部族的骑兵。领头之人是云珠,还有其余部族首领,那些一同围剿过夜狼巫族的联盟军队,此时又神兵天降,重新出现在了山里。
  大梁的军队只有五万,可加上诸多部族的骑兵,人数便成了葛藤部族的两倍。
  庞大的山体,是最好的天然屏障,而大梁毫无秩序的军队调派,也令耶尔腾的前哨陷入混乱,只知道四面都是行走的军队,却不知他们最后要前往何处。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
  耶尔腾的野心,绝不仅仅在西北十城,根据线报,白刹国的军队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只等与葛藤部族联手,压入大梁的国境线。
  对方是瘟疫般的存在,必须趁早清除。
  所以季燕然便与众副将订下计谋,接受了耶尔腾的提议——双方假意开战,而自己因为“判断失误”,导致了黑蛟营的全面溃败,不得不向南撤退,从而被迫放弃西北十城。
  明面上,大梁军队的确不断被派往别处,而在暗中,逐月部族的多吉与乌恩、格根三人,却日夜兼程游走于各个部族,共同订下了击溃葛藤部族的计划。
  就如云倚风先前所预料的,这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大梁将士们高举手中刀剑,奋勇冲锋,寒刃穿透鲜活肌肉,喷溅出的血将脚下的土地灌成赤褐,而葛藤部族的旗帜早已被烈火吞没,连耶尔腾也身陷包围。
  云倚风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
  “幸好。”他喃喃地说,想哭又想笑,“我还以为……”
  季燕然却依旧紧锁着眉头,眼底写满愧疚与痛苦,嗓音干裂嘶哑:“对不起。”
  云倚风摇摇头,精疲力竭靠在他胸前,靠在那寒凉的铠甲上:“没事。”
  真的没事。
  他说:“这才是我的将军。”


第104章 大获全胜
  战场上空笼满厚重乌云, 云倚风骑在马背上, 远远看着下方,看着那些绵延不绝的杀与血。
  枯草被烈焰焚至焦黑, 马蹄踏过时, 溅起一片流萤般的火星。而就在这一片纷扬飘落的火星里, 飞霜蛟腾跃而起,向着厮杀最激烈处冲去。
  耶尔腾虽中计受困, 自知此战必输, 曾经雄踞一方的葛藤部族,或许会在今天、在此地, 被呼啸的狂风一并吹散在沙尘中, 却仍死守着不肯投降, 他像一条被逼入绝境的黑狼,疼痛与仇恨,反而令血管中迸发出更多的凶猛的力量。大梁将士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胯下战马也在仓惶间绊到地上草藤, 重重摔在了沙丘中。
  眼见闪着寒光的长刀已经逼近, 那名兵士本能地捂住头, 却听到耳边传来“铛”的一声,再睁眼时,只扫见了一片腥红披风。
  耶尔腾满身是血,形容已近狼狈,却依旧紧紧握住刀柄,咬牙看着面前的人:“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实在有太多的不甘, 那在胸腔中蓬勃了多年的野心,才刚显露出一点萌芽,甚至还未来得及扎根于泥里,就被彻底掐灭。自己本应更警惕一些的,更警惕一些,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株血灵芝,他原以为握住了季燕然的唯一软肋,却不料,最后竟成了对方用来麻痹自己的一剂毒药。
  “原来你当真是没有心的。”耶尔腾狠狠吐出血沫,“所谓愿意用命去换的血灵芝,不过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季燕然用剑指着他,冷冷道:“我自会撬开你的嘴。”
  听到这句话,耶尔腾脸上莫名就露出古怪的笑容。
  “那你就试试吧。”言毕,他高高举着刀,再度杀了过来。
  云倚风站在高处,能清楚地看清所有战局。耶尔腾虽是一等一的勇士,却也架不住潮水般的大梁将士,经过数十轮厮杀后,他此时早已伤痕累累,自不是季燕然的对手,很快便被击落在地,套上了镣铐与枷锁。
  大首领被俘获,葛藤部族的军队也就成了一盘泄气散沙,开始有人丢下手中刀剑,主动举起双手投降。眼看这场激战已近尾声,战场另一方却又传来新的惊呼。
  是那名白衣妇人,或者说是假冒的“白衣圣姑”,她骑了一匹古怪而又暴躁的红色大马,横冲直撞如雷奔,也不知佩有什么暗器,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惨叫。
  季燕然弯弓满月,三支钢头白羽利箭裹挟着风,似流星飞逝穿过军队缝隙,直直没入大马后臀。
  骤然吃痛,那红马惨嘶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将背上的人抖落下来。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拿着绳索想要将她捆住,对方却如鱼入水,身躯上裹着鳞般的布料,手中“呼啦”扬起一把刺目迷烟,士兵们纷纷掩住口鼻后退,就听耳边“轰”的一声,再睁眼时,白衣妇人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众人面面相觑,青天白日,活见鬼了不成。
  季燕然策马过来,看着地上那片湿润的新鲜沙地,也皱起眉头。云倚风虽在高处,可被浓厚迷烟遮掩视线,一样未看清妖人究竟耍了什么古怪把戏。倒是被押在一旁的耶尔腾,突然就放声高笑起来,像“嘎嘎”的黑乌鸦,听得人脑仁子生疼,也不知又是哪里出了毛病。
  翠华一路轻快小跑,穿过战场,停在了飞霜蛟旁边。
  云倚风道:“这钻地的本事,倒是能问问一个人。”
  当初在缥缈峰时的盗贼地蜈蚣,便号称能飞天遁地。不过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也不知要去何处才能寻得。
  “这里怕是还要耗上一阵子。”季燕然道,“我差人先护你回去。”
  云倚风点头:“好。”
  战局已定,大梁与联盟军队大获全胜,他也便放了心。骑着翠华一路溜溜达达,回了雁城将军府。
  而在这段时间里,李珺已经面如死灰的、怆然涕下的、绝望崩溃的,瘫坐在地上,脑补出了一整场曲折大戏——七弟为救美人,舍弃了十座城池不说,还准备将自己推出去顶罪,否则为什么要让自己当先锋官呢?一定是为了方便在回王城复命时,将这口战败的大锅雷霆扣来,不不不然还能是什么别的理由?
  “我肯定又要死了。”他再度悲悲切切地想着。
  耳边嘈杂一片,身边掠过微凉白影,带着熟悉的寒冽花味。
  是什么呢,还挺香,像茉莉。
  算了,将死之人,没福气闻香赏花。
  还是多哭一阵子吧。
  云倚风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吩咐:“快去将平乐王扶起来。”
  “扶了三四回,一直瘫着,像是被吓傻了。”灵星儿问,“所以我们打赢了吗?”
  “自然。”云倚风挑眉,“葛藤部族全线溃败,耶尔腾被生擒,于大梁而言,算是拔走了一颗大钉子,这下西北终于能彻底安稳了。”
  西北安稳自然是好事,可血灵芝呢?灵星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来,只在心里盼望,既然耶尔腾已被生擒,或许还能掏出一些东西。
  云倚风一连喝了三四盏热茶,方才觉得舒服了些。平白无故骑马奔波这一来回,他实在脑袋晕,于是枕着手臂趴在桌上就想睡,最后还是被灵星儿半抱半扶,硬是扛上了床。
  没办法呀,遇到这么一个不省心的门主,再娇滴滴的漂亮丫头,都能被磨砺成勤快细心的粗使婶娘。
  云倚风睡得很安心,或者说,是晕得很安心。他整个人飘飘忽忽的,眼前先是飘过一阵白,又飘过一阵红,最后是闪着星星的漆黑夜空,也不知到底躺了多久,总觉得还没做够梦呢,像是才刚躺下,被褥都没睡暖和,就又被人摇醒了。
  他不满地皱起眉头:“什么时辰了?”
  “太阳晒屁股的时辰。”灵星儿将他扶起来,“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再继续睡下去,要饿……坏了。”她及时将“饿死”换了个说法,更吉利些。
  云倚风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窗外的太阳,心想,这就一天一夜了?
  过了半天,又问:“王爷呢?”
  “已经回来了。”灵星儿拧了温热的帕子,递给他擦脸,“听说在双方交战时,林副将率军堵了葛藤部族的老巢,将杨博庆与周九霄重新抓了回来。至于耶尔腾,此时正在后院里审呢,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审好几个时辰了,好像还没吐出什么。”
  所以除了那假冒圣姑,其余人一个都没能跑?这倒是个好消息。云倚风听得神清气爽,当即推开厚重的棉被下床:“我去看看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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