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九州月下

作者:九州月下  录入:08-18


主人这么赶客,老实说还是严江第一次遇到,但人家话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久留,于是只能在稷下挑捡了一些后世早就失传的书籍以及所有有副本的藏书,一共二十多车,让齐王帮忙送去咸阳。

齐王答应了。

严江便告别了齐王的热情接待,走出北门,让身边的齐国侍卫们在山林边点焚起果木虫香,召唤自家花花。

他看着山林间的枯叶脚印,轻轻一笑,凝视着一处凸起山岩。

“不知这次,又是哪位?”严江轻笑着问。

“严江,汝尚记得黄县张耳陈余否?”当先一名老年男人怒指他面容,脸上有恨意无尽。

严江仔细想了一下:“记得,张耳在大梁为我所杀,陈余,好像是在去单父的路上被我杀的,未记错罢?”

那老者气得手都抖了:“竖子!还我儿命来!”

严江悠然摇头:“杀人者人恒杀之,老丈未免狭隘了些,罢了,说这些也无用,要一起上吗?”

老者怒道:“吾难道还要与你独斗?儿郎们,速速取了他性命!”

“慢着。”严江目露怜悯,只是从放满棉花的行囊里取出一个铁盒,“你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前方数人已经飞快冲来,后方则开始举弩上弦。

严江只能很遗憾地摇头。

……

亲自展现了一次天罚之后,来找严江的人又大批量减少。

他招回花花,没要侍卫们的护送,潜入山林中了——大路是不敢走的,根据齐国权贵打探的消息,很多在在路上的遗民们已经准备开在各大路口伏击他了。

重回山林之中,花花步伐稳重,走出山林之王的气势,有它在,一般的豺狼虎豹都不会过来,华南喵们也会畏惧于里海虎庞大的体形避之则吉,严江则有些迷茫了。

如今,大江大河算是走遍了,再想远点,就只有向东边走外兴安岭,经过楚科奇,穿越白令海峡,去美洲大陆了。

可是,那边的如今的估计亚库特人都没有,一人穿越那么远,估计花花都带不过去,有点虎啊。

而且……

他撸了一把还在睡觉的陛下,发现自己还是有点牵挂的。

绝对不是怕被爱鸟毁容,他只是舍不得鸟儿温暖的羽毛。

一路向东,又到了魏地。

如今离大梁之役已经过去了三年,有秦皇在陈县的巡游一年,魏地已经基本恢复正轨,虽然每个村已都已经被编成了秦制的“里”,各种秦律也有人宣读,不过民不举官不究,魏人还是本来的生活,只是劳役比魏国要重得多。

据严江所查,这三年间,他们的儿郎已经被数次征发,两三年未见了。

先说是征去灭楚,两度攻楚,灭楚之后,又征伐去攻占各地郡县,这便罢了,攻了楚,又去了代地,至今未回。

秦人在各地征召本土读书人当吏,但读书人怎么愿意当一小吏,大多逃去齐国。

只有一些家穷贫困,不能移的人,才能去给秦人当小吏。

不过日子还算过得去,习惯很难更改,但改过了,又会接受的不愿再改。

严江路过高阳乡时,便遇到村人在与税吏相争。

村人祖辈皆按魏制一斗,不愿意按秦制交赋。

而抗税在秦地可以说是大罪了。

这时,那里村的门吏醉熏熏地上前,三言两语,说动了村人,按秦制交了税。

他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说听说代地地动,王贲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成功拿下代地,你家儿子必能回家,你切不可让他回家孤苦一人。

那村人便补足了税赋。

严江一时好奇,便上前去,以旅人求口水喝为由,与那门吏交谈起来。

那门吏姓郦,是个家贫的读书人,祖上也阔过,但是战国数百年,没落的世族多得数不过来,就比如秦灭魏后,他家主支都已经去了齐国,只留下他这只没钱没势的,留下“看守祖地”。

严江问起他为什么不去咸阳求职,咸阳学宫求才,以你的见识,混口饭吃不难。

那门吏笑而不语。

只是提起秦制时,略有轻蔑。

严江更好奇了,转身拿自己的医用酒精兑了水,请这位自称“高阳酒徒”的狂生喝。

在这度数只有七八度的酒水时代,他这酒没什么酒鬼拿不下来。

于是在他引诱下,高阳酒徒傲然一番言语,把当世七雄一一评论了个遍,赵王昏庸,楚国分裂,齐国偏安,秦国残暴,反正哪个都是要玩的,他哪个都看不上。

严江又问起天下英雄,他说秦王自然是天下之主,只是有他在,自己的才能根本展现不出来,只有等秦王死了,他们纵横之士才有出头之日。

严江微笑着把对方的话一一记住。

又问起那严子呢?

对方深思许久,说了句天人也,可惜事秦,便说不出来了。

严江又与他对饮到他倒地。

这才缓缓将酒水收走。

他想起这人是谁了。

郦食其。

看过楚汉争霸的人,都对这家伙的一张嘴无法忘记。

他一个人,帮刘邦说下七十城市,连秦国之亡,也少不了他的参与——电视剧里,刘邦没有走天下第一险的函谷关,而是走咸阳的南方武关,就是这个人,说通了武关投降,于是咸阳无险可守,继位的子婴便被刘邦就此拿下。

而后项羽攻来,刘邦打开函谷关,项羽火烧咸阳,大火三日不绝。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后来刘邦攻齐地时,他去说齐地之主投降,已经成功了。

谁知道韩信也想要灭齐之功,于是拖了他后腿,攻打齐地,当时齐王大怒,以为他是骗子,于是把他活活煮死。

这位可以说是战国最后的一位纵横家了。

他默默想着郦食其酒后的话。

六国将灭,纵横无用矣。

想多了,谁说没有用的,丝绸之路那么多国家……

他微微一笑。

170、翻车

高阳酒徒郦食其醒来时, 便见灯火如豆,一时间,头晕眼花,抽搐恶心。

而那位旅人在床边叹息说自己的酒太烈了,没能劝你少唱一点,真的是太对不起了。

说着,心虚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忘记这是头道蒸酒, 里边是有少量甲醇的,还好这家伙抗不住这种高浓度酒, 并没喝多少, 这么快就醒了, 看来问题不是很大,自身能代谢掉。

啧, 差点翻车。

一边的郦食其回味了一下美酒,立即说自己没事,能尝到这样的好酒,他死而无憾。

严江于是请他去咸讨生活,这样就能经常喝到这样的好酒。

郦食其有些浑浊的眼睛狐疑地看他一眼, 虽然知道这位肯定不是寻常人家,但这么直接就能说去咸阳居住的, 肯定不是一般人了。

他深思数息后, 还是委婉拒绝了。

严江坐在一边,淡然地倒起一杯酒,放在唇边, 开始背诵:“当今天下,秦之苛政已行天下,六国人心莫不思变,虽有秦王镇压天下,然闻秦王以衡石量奏书,日夜不得休息,如此贪於权势,必难长寿,待其身死国灭,自当……”

“你、你住口!”郦食其又惊又怒又惧,这些、这都是他酒后的妄言,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你这人居然还能背下来,什么人啊这是!

严江微微一笑:“何必惊慌,我见先生所言,字字珠玑,正想呈于上听,劝诫王上珍惜身体才是。”

陛下在一边翻了个白眼,阿江真是当它不存在啊。

郦食其强自镇定道:“秦王手下能臣何其多,你未必便能见之,便是见之,也未必能得其恩宠,何不忘记此事,权当无此事呢?”

他头脑很快清楚起来:“求士需得心诚,强求不得。再者,如今李斯在朝上一家独大,若定要我随你去咸阳,便不怕我阳奉阴违,与你之敌连手么?”

“与我之敌连手,谁?”严江微笑道,“这朝中诸臣,怕是没几人愿与我为敌呢。”

说着,他捧起一边的陛下,在对方面前抖了一抖。

“……”

“喝酒误事!”郦食其拍着大腿,痛不欲生地驾着一头老朽的牛车,向咸阳奔去。

“说这话你倒是把酒还我啊,”严江骑着马,在一边劝诫道,“我说了,这酒有毒,喝多了伤身。”

担心把这老头毒死,严江把没剩下多少的浓酒再微蒸了一次除甲醇,但他又没有仪器,谁知道有没有除干净。

“此乃你予吾之入秦酒资。岂可退还!”郦食其说得义正辞严,“你身为次卿,岂能无信?”

严江懒得和他磨嘴皮子,只和他一路检查着沿途驿站。

在他和秦王讨论商量之后,执行力超强的秦王就已经在百忙之中推行此事,如今不到年余,驿书之事,便有了些样子。

秦王已经将天下分成三十二郡,由他直辖。

而在驿站之事上,他按严子提议的,将天下分为九州,由咸阳开始由近到远数,每州一个编号,州之下,每个郡都又有编号,信传以各地编号为准。

每郡在月底都需向州中大城送一次当地户籍、收成、大事等消息,而由各州大城汇总后,发入咸阳,而咸阳的则每半月,由驿站向各地发送朝廷的廷议、大事要事,而邮寄的信件货物,也是通过这些来中转。

中间有什么紧急军情,当然就要快马加鞭送,不受这些消息管制。

这样的效率之低,可想而知,严江算了下,如果从他们所在的陈留送一封信去燕都,那么,要先等到月底,所有信会集中到大梁,然后再等一月,到月底时,送到咸阳,接着等咸阳中转一次,送到燕都。

信件还好,若是送的一盆花苗,等送到时,没准花都谢了。

而秦王对这个兴趣非常大,按他的理解,这些驿站会直接成为他的耳目,加强他对各地的控制。

并且,秦王已经在启动他的驰道计划了,决定把天下所有道路都连起来。

陈留与大梁近,严江经黄河阳武县时,又遇到了已经是县尉的陈平。

当年在这里他参加陈平婚礼时,正好遇到楚国势力行刺秦王,没说两句话就走了,后来秦王大索当地叛逆,清出好些官位,所以陈平才能由一小吏上行得那么快。

郦食其与陈平一见如故,甚至还相互聊起了当年陈侯与先祖郦蟠在东周时经过陈国得到礼遇的旧事。

严江看着两个没落贵族说得头头是道,然后聊起复得先祖荣光之类的事情。

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可聊起国家大事都头头是道,甚至还说起了未来规划,陈平表示他对处理县上的事情太容易了,最近大梁不是新起了一个“州驿”么,那边缺人得紧,他准备申请去那试试。

郦食其也立刻表示他也觉得驿站是一个向上攀登的好去处,夸奖了陈平眼光好,说自己暂时还不知做什么,向他请教。

陈平觉得先生口才难得,又对天下之势熟于心中,不如试试出使齐国如何?

郦食其觉得可以,但又担心这事论不到自己。

陈平说有严子在,机会应该是有的,便不是正使,混个副使亦不难。

两人全然不顾严子在一边给爱鸟撕肉喂水,只把熊熊野心直接了当地展现出来——想混出头,就得有点内容给大腿看,才华在六国并不值钱,值钱的是抱住大腿的机会。

严江微微摇头,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些六国旧贵,真的是看菜下碟,哪个能让他们出头,谁就是他们的贵人,至于嘴上说暴秦,那是因为没能加入到秦国的贵族体系里去。

可如果有机会加入,他们嘴上再不情愿,身体也会很诚实地说愿意。

自己先前担心他们宁死不屈什么的,真的是想多了。

陛下倒很淡定,他略傲骄地告诉阿江:这些个人,也就你这么稀罕,他见得多了,这陈平郦食其,也不过就是李斯姚贾之辈,秦国有的是。

帝王手下从不缺有才之士,缺的是只是愿不愿用心甄别,有无雄心去做大事罢了,这亦是英主与庸主最大的不同。

严江听懂小陛的暗示,立即夸奖了秦王的英明神武。

陛下很满意。

他们一路回到咸阳,郦食其就被编到姚贾手下,至于剩下的事情,严江相信,他能做好。

这时的咸阳比前两年面积更大了,渭水河上新添了三座桥,连自己的庄园周围都隐隐有被炒地皮的趋势。

更重要的是,秦王居然修了一座螺宫。

相里云还唾沫横飞地表示,这几年大量螺从南郡运来,听说快要绝种了,大王专程为你修筑的宫廷,别说,装以青石,以螺贴墙,再将楼台梯子筑成螺状,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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