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一听,笑眯着眼连连点头,随后又进灶房忙活去了。
“孜先生若是不方便,便先走一步,我改日再去孜府拜访。”陈文晋觉得煌九看着就不像会吃农家饭的人,所以非常‘懂事’的给煌九一个台阶下,煌九真要留在这里吃饭他还不自在呢。
谁知煌九竟然一反常态,居然要留在这里用膳,陈文晋只好陪衬这尊大神,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和煌九打交道,太尼玛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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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深从学宫走出,本要坐上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但见到前方的一抹倩影,脚步顿了顿。
“你脚扭伤了?”秦云深走上前,对着年幻雪问道。
年幻雪一瘸一拐的走着,丝毫不愿理会秦云深,秦云深叹气,他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所以道:“你家马车在哪里停着,我去帮你把人喊来。”
年幻雪斜睨了秦云深一眼,冷嘲:“假惺惺做什么样子。”
秦云深皱眉,直率天真的性格是好,但太过直率那就招人厌烦。
“年幻雪,就你这脾气得罪多少人,你自己都不清楚吧,不要觉得你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就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总有一天你的言行举止会连累到你父亲,就算你父亲在朝堂谨慎小心又如何,女儿不争气,整日在背后给他抹黑,你可知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兵部尚书连自己的女儿都教导不好又如何管理兵部?”
秦云深的这几句话像是荆刺一般戳进了年幻雪的心头,再加上扭伤脚腕,本身就在委屈着,一听秦云深这么说,眼泪顿时簌簌往下落。
这么一来倒把秦云深弄得手足无措,今日他说的话有些重,但有些道理她总归是要明白的。
掏出锦帕递到年幻雪的面前,继续道:“树敌太多乃是大忌,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说完秦云深便转身离开。
年幻雪望着秦云深离去的背影,双眼模糊,其实秦云深说的不错,一切不过是自己不想罢了...她母亲就是在后宅勾心斗角中去世的,所以她厌恶说谎厌恶伪装,可现在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如今她爹的处境的确艰难...
“某些人还真是怜香惜玉啊。”一道带着低沉笑意的声音,自秦云深的背后响起,秦云深转身看去,只见是定南王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骏马上。
“原来是王爷,我竟不知王爷还有偷听别人谈话的嗜好。”秦云深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定南王摇头,“无意听到罢了,不过你对着她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在帮她,你可从未与她有过‘交情’,如此一来倒有些反常。”
“王爷与其有时间在这闲谈,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太后寿宴将至,您就没什么要准备的事情?”
秦云深笑的风轻云淡,但定南王还是嗅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眸中不禁染起笑意,语气玩味,“到时候谁看谁的戏还未可知,好了,我要走了,你身着女装与我久聊不便,告辞。”
而后驾着马飞奔离去。
秦云深不解,最近定南王很闲?这已经是三天里第三次从他面前路过了......
忽然,秦云深望着前面衣衫篓缕的男子面露惊讶,他怎么会这时候出现。
悄悄跟在那人的身后,随着他一起来到贫民街的落脚地,他此刻身着女装不易露面,反正他已知晓这人的住处,避免夜长梦多,他明日就要出府来见他,这人可是扳倒户部尚书的好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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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宫。
太后半倚在榻上,磕着眸,面目安详。
宁妃站在太后的身后为她揉捏着肩膀,力道恰到好处,太后舒服的眯了眯眼。
过了会,太后拍拍宁妃的手,淡淡道:“行了,歇会吧,纳荣赐坐。”
宁妃似是习惯了太后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道:“劳烦纳荣姑姑。”
纳荣连道:“小主客气。”
太后睁开微瞌的眸,坐起身,轻叹:“后宫就属你最懂事,也不枉皇帝如此宠你。”
宁妃在纳荣端来的小椅上坐定,小心翼翼道:“谢太后夸奖。”
“如今贤妃有孕,你若得时间便常去看看她,她与你一同进宫,听贤妃说你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情深,有你照顾着贤妃,哀家放心,免得哪位妃子一时糊涂冒犯了贤妃,你也好帮衬一把。”太后嘱咐着宁妃。
宁妃听后,笑容温柔,“贤妃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臣妾定会好好护着妹妹。”
太后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哀家有些乏了,想睡会,这人一老真是越来越不中用。”
随后宁妃便行礼退出了大殿。
纳荣送宁妃走出长寿宫后,便去小厨房做了碗瘦肉粥,平日这个时间太后哪里睡得着,不过是为了打发宁妃罢了。
“太后,这粥可要趁热喝。”纳荣把粥放在小几上。
太后抿唇一笑,“多少年了,就爱喝你煮的粥,喝不腻。”
纳荣也跟着笑了,“那是因为你啊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嘴馋,我记得那年您刚怀上九阿哥,就吃了一坛子的酸梅子,把我看的闻着味儿嘴里都直冒酸。”
外人不在的时候,太后和纳荣说话随意,没有主仆上下之分,可见纳荣在太后心底的地位,这后宫里唯有纳荣敢如此与太后说话。
太后似是想起什么,眼角都笑出了皱眉,半晌叹道:“时间不等人,一晃眼咱们都该进棺材了,对了,你等会再去给淑妃送些去火的清粥,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纳荣脸上的笑意淡去,“今儿经你这么一说,宁妃倒不好与淑妃撇的太净。”
太后喝了口瘦肉,道:“宁妃乖巧懂事,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是个聪明人,可惜她是那人的女儿,再韬光养晦不留把柄,我也要除了她,如此才可问罪她母家,至于淑妃,若不是她那胎我留着有用,就凭她与人偷情,暗结珠胎,就够金家满门抄斩了。”
她从当上太后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有些人是注定要牺牲的,虽然很残忍很悲哀,但是为了大阎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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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还隐隐泛着黑,斩月便已晨起练剑,剑如白蛇吐信,又如游龙穿梭,疾如闪电,锐利如锋,真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别看他动作行云如水,运用自如,可斩月此刻的心境却十分不稳,换成你被自家主子盯着看了半个时辰,你还能好好练剑么?
期间斩月几次请示自家主子有何事吩咐,定南王都是一本正经的说是看他练剑,最终斩月收回剑,准备去忙别的,因为定南王的目光太过锐利,如芒在背,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过来。”
听着定南王犹如唤狗一般的把他叫过去,斩月老泪纵横,他家主子终于要吩咐他做事情了,虽然心底带着抱怨,但脸上却是纹丝不动,严肃万分,恭敬的低着头,等待定南王吩咐。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斩月顿时面色古怪的望着定南王,刚刚他耳朵是不收出现了幻觉?从来不问情爱的主子,竟然向他询问男女之事!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震惊的一天。
定南王自然知道斩月在想什么,黑漆的双眸对上斩月,眸中泛着危险的光芒。
斩月连忙低下头,他能说差点被主子的目光万剑穿心吗?
“禀告主子,其实属下也不太清楚,因为属下从小便跟着您,并未有过娶亲的想法,也未有属意的女子,所以属下答不出,要不您去问问赵世子?赵世子红粉知己无数,逛遍万千花丛却片叶不沾身,实乃是情场高手。”斩月还真不敢乱说,万一坏了王爷的姻缘就不好了,这情场上的事还是问懂得人比较好。
定南王磕眸,“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把赵襄俞请来。”
“现在?”
“现在。”
“是!”随后斩月便急匆匆的赶去公主府。
两刻钟后,赵襄俞两眼发黑的望着定南王,揉了揉因为没有睡好而发痛的脑袋道:“你找我有急事?”
定南王亲手为赵襄俞倒了杯茶水,道:“喝点茶,醒醒神。”
赵襄俞见状还以为定南王真有急事,所以连忙止住哈欠,正襟危坐,保持头脑清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定南王慢悠悠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赵襄俞一拍桌子面带得意,“这你可问对人了,不过...你问这干什么?难道看中了哪家姑娘?”说到这赵襄俞的唇角扬起坏笑。
定南王轻抿薄唇,“想确定一下。”
赵襄俞激动的摩拳擦掌,他这个不谈感情的表哥终于开窍了!天大的喜事啊!
“你先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我认不认识?她是如何被你看上的?”一连问出几个问题,赵襄俞脸上满满写着兴奋。
定南王抬起眸定定望着他,没有说话。
很快赵襄俞便拜下阵来,他表哥面无表情的时候比他九叔还可怕,他九叔是外冷心热,而这位则是面热心冷,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喜欢一个人用最贴切的说法就是,她的一根头发丝你看着都喜欢,她难过你难过,她高兴你高兴,她受伤你心疼,她生病你着急,总而言之,只要喜欢一个人,心都会放在她的身上,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赵襄俞笑眼眯眯的对着定南王缓缓说道。
定南王仔细想了想,他此刻非常认真,赵襄俞说这些他似乎全中?
“那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难得的定南王头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的感觉,这种情绪令他有些焦躁。
赵襄俞拍拍定南王的肩膀,笑道:“当然是把嫂子娶回来啊,不然你还等着别人捷足先登?就你这气度风姿,京城姑娘还有不愿意嫁的?不过话说回来,表哥你是准备先纳侧妃还是正妃?”
定南王望着赵襄俞,声音坚不可摧,“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会娶侧妃也不要妾室,他的心只有一颗,钟情的人也只有一个。
赵襄俞被定南王的眼神定住了,此刻见定南王是认真的,笑容渐消,正色道:“越琰,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可是不能坏了大事,我也不知你想要娶谁家的千金小姐,但你要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自己要做的事情,万不可将多年的忍辱负重付诸东流啊。”
定南王低下眼眸,声音低沉,“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赵襄俞非常了解定南王,他知道一旦定南王决定的事情,就是宫里的太后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他何不顺水推舟,帮他表哥成功把人追到手。
“越琰,你不想说哪家的姑娘我也不问,我只是问你,人家姑娘对你有没有芳心暗许?”赵襄俞此刻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他还是比较乐意打听定南王的私事。
见定南王沉默不语,赵襄俞便知他表哥遇到了一颗铁打的心,当即放出狠话,“只要你听我的,保管一个月之内拿下她的人,到时候她绝对会哭死哭活的要嫁给你!”
定南王:“.........”他实在想不出秦云深哭死哭活要嫁给自己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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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尹。
“嘭嘭嘭——”
击鼓声响彻整个府衙。
张大人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对着面前的师爷说道:“还是那个哑巴?”
师爷无奈:“不错,那哑巴不死心,还要来状告尚书大人。”
张大人叹道:“他这是以卵击石,若不是我把这事掩下,没有让尚书大人知道,这哑巴恐怕早已成冤魂一个。”
师爷连忙道:“大人心善,不忍看他丢掉性命。”
张大人摇头,“户部尚书乃是良妃的父亲,位高权重,这户部可是个油水差事,不知道有多少真金白银进了他梁毅仁的口袋里,我猜皇上肯定一清二楚,但却迟迟没有调查梁毅仁就说明现在皇上动不了他,所以他才敢如此嚣张。”
师爷也是个聪明人,道:“那皇上现在不动他不代表将来不动他,天子脚下徇私舞弊,藏污纳垢,就不怕触怒皇上?”
张大人理了理衣袖,“这朝堂上的事儿谁也说不准,皇上的心思也轮不到咱们去猜,我只想着在这种节骨眼上自保就行,至于那个哑巴,派人打他一顿,别下重手,吓唬吓唬他得了,让他赶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道为什么,张大人有预感,户部尚书恐怕要出事了.........
门外敲鼓的哑巴又被顺天府里的衙役打了一顿,轰到没人的巷子里不让他靠近顺天府,哑巴捂着发疼的胸口,靠墙坐了起来,望着头顶蓝蓝的天空和缥缈的云朵,默默流泪,他爹在世时常说青天就在头顶上,邪不压正,可如今他眼里的青天是黑色的,乌云压日,再无青天。
就在哑巴已经绝望的时候,一名长得特别好看的少爷,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眼里没有歧视没有鄙夷,而是微微一笑,伸出手道:“跟我走吧。”
哑巴已经吃了三碗米饭,整桌菜被他一扫而空,边吃边落泪,他许久未吃过如此丰盛的美味佳肴。
等把肚子填饱后哑巴跪在秦云深的面前,使劲的嗑头,感谢秦云深的大恩大德。
秦云深连忙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这才道:“我听说你连着几天前来敲鼓,除了第一天张大人见过你之外,便再不见你,也不接你状纸,这是为何?”